第136章

  她微微颔首,牵着祁幼安走出芳兰院,“安安,我*已经多日不曾去医馆了,明日我想开门。”
  这是之前就说好的,祁幼安断然不会反对,“好啊,前阵子下了那么久的雨,是不是该翻晒药材了?”
  “嗯,有些药材需要,比如陈皮……”
  两人说着话,不知不觉来到马厩,祁幼安将埋头干饭的黑鹭拉出来,扶着宋泽兰上马,自己随后也翻身上去,将人揽在怀里,直奔后门而去。
  夜幕已然降临,凉风飒飒,宋泽兰依偎在她怀里,感受着拂面的风,仰望着天空渐渐升起的繁星,心情说不出的惬意自由。
  祁幼安虽看不见她唇边漾起的微笑,但明显察觉到了她的放松,心道这些天可把人儿憋坏了……
  到了医馆,已经伸手不见五指了。
  不过对宋泽兰来说,并无影响,她对自己的医馆很熟悉,很快便拿到了安神香和一套趁手的银针。
  两人并未多作停留,锁上门之后,便慢悠悠赶往城南。
  许是她们太慢了,到家的时候宁芳已经在饭桌上等着她们了。
  桌上皆是清淡的小菜清粥,非常合宋母和宋泽兰的胃口。
  四人用过晚饭,又在庭院里活动了一会儿才回房歇息。
  次日,祁幼安又是天蒙蒙亮就醒了,她刚把自己的手从宋泽兰腰间拿开,宋泽兰便醒了,揉着惺忪睡眼问道:“安安,几时了?”
  “……”
  祁幼安自觉动作很轻,没想到还是把她吵醒了,压低的声音带着自责,“差不多是寅正四刻,还早呢,媳妇儿你继续睡吧,我动作慢些不吵你了。”
  “不睡了,我要去明小姐那里帮她排出体内余毒,往后调理身子……便有劳袅袅了。”
  秋日的清晨颇有些寒意,宋泽兰刚撑起身子坐起来,便不禁瑟缩了下,祁幼安忙用被子将她裹住,“乖,别动,我把衣裳给你拿过来。”
  宋泽兰耳尖微红,拥着暖意融融的被子轻轻嗯了声,看起来分外柔顺可爱。
  祁幼安眼眸弯弯,下床前忍不住亲了她一口,宋泽兰没有闪躲,脸颊也悄悄红了。
  她倒是不惧冷,一身单薄中衣先去桌前点亮蜡烛,找到宋泽兰今日要穿的衣衫放在床边,才慢悠悠去穿自己的衣裳。
  宋泽兰将自己的衣衫放在被窝暖了一会儿才去穿,这个时候祁幼安已经在庭院里练武了。
  赵雪生不在,她一人也不觉枯燥乏味,一直练到东方泛起鱼肚白,才收起长枪结束今日的晨练。
  回到房里,梨儿告诉她少夫人去了明小姐那里还未回来,她便匆匆洗漱,也追了过去。
  刚来到明韶华的住处,她便嗅到了浓浓的血腥味,隐隐还听到了她媳妇儿的声音。
  她轻轻扣了扣敞开的房门,“我能进去吗?”
  里面安静一瞬,便传来了裘袅袅似笑非笑的声音,“又找来了?我就没见过这么黏人的乾元君,她怎么没把自己挂你腰上?”
  宋泽兰刚落下最后一针,微微舒了口气,才不紧不慢说道:“许是唤我回去用膳。”
  裘袅袅本想揶揄她,闻言心头生出了深深的挫败感,“好吧,宋大夫你是正经人。”
  宋泽兰不置可否,浅笑道:“明小姐这里也差不多了。”
  她说罢,去一旁的盥盘里洗了洗手,边用毛巾擦着边唤祁幼安进来。
  祁幼安在外面还有些担心,进来忙上下打量着她,“媳妇儿你没事吧?我怎么闻到了一股子血腥味?”
  “因为你狗鼻子呗,”裘袅袅没好气的说道。
  祁幼安还从她声音里听到了几分怨念,微蹙眉头看向她,“……我惹你了?”
  宋泽兰为了给明韶华解毒,忙碌了一早上,她才不会说自己在宋泽兰这里吃瘪了,撇了撇嘴,指了指床上被扎成刺猬的明韶华,“没有,我心疼明姐姐。”
  明韶华双眸紧闭,十分痛苦,说不出反驳的话,不过依她的性子,即便能开口,也不会拆穿自己的小夫人。
  祁幼安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就看到了惨兮兮的明少庄主,唇角不自觉勾起,她忙又压了下去,“咳,确实挺可怜的,不过袅袅你也别担心,我媳妇儿说这是最后一次了。”
  昨夜宋泽兰回来便告知她二人今早等着自己过来,那银针便是为明韶华准备的。
  故而祁幼安知道的,裘袅袅也只比她晚了小半个时辰而已,自是不担心的。
  她只是冲祁幼安翻了个白眼,“混蛋,你少幸灾乐祸,两个月前,你比明姐姐还惨呢,那个谁……你们东启那个皇女,都穿着孝衣上门了哈哈。”
  祁幼安笑不出来了,“如果我说她不是上门吊唁我你信吗?”
  “说实话,我不信……”
  裘袅袅话音未落,忽然瞧见床上的明韶华身子向前一倾,噗的吐出一大口黑血来。
  顿时顾不得跟祁幼安贫嘴了,快步上前扶住她,“明姐姐,你还好吗?”
  明韶华轻轻嗯了声,睁开眼看着她,“袅袅,别担心,我没事。”
  她并非说谎,她能清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由内到外迎来久违的轻松,尤其是在这一口毒血吐出后,整个人好像脱去了长久背负在身上压得她难以喘息的笨重躯壳,也好似回到了年少时精力充沛焕发生机的时候。
  她眸光温润如玉,点缀着细碎的喜悦。
  裘袅袅也开心,用手帕细细擦着她嘴角的血迹,看起来是少见的温柔。
  祁幼安从含情脉脉相对的两人身上移开视线,走出去唤下人进来打扫沾染污血的地面。
  宋泽兰则来到桌前坐下,悠然自得斟了两杯花茶,自己捧起一杯小口品着,待祁幼安进来,便将另一杯推给她,“安安,坐下等我一会儿。”
  “媳妇儿,你怎么知道我口渴了?”
  祁幼安捧着手中,低头嗅了嗅扑鼻的清淡花香,而后便一饮而尽。
  宋泽兰抿唇一笑,笑容里透着不易察觉的促狭,抬起拿起茶壶又给她倒了一杯,“刚知道的。”
  媳妇儿的从容雅致祁幼安深知自己学不来,却也不觉羞臊,管它什么茶,在她看来能解渴才是好的。
  她端起茶杯又是一饮而尽,然后才嘿嘿笑着举起空杯伸到宋泽兰面前,“媳妇儿,再来一杯。”
  “好。”
  宋泽兰依言又给她倒了一杯,想了想,把茶壶也放到了她跟前,“安安,你慢慢喝,我喝完手里这杯就该给明小姐取针了。”
  取下银针,也就是意味着折磨明韶华多年的毒祛除干净了。
  裘袅袅听了这话,比在场所有人都高兴。她已经等不及,欣喜地催促,“宋大夫,你快些喝……或者先给明姐姐拔针也行啊,茶凉了我再帮你泡……”
  “蠢,”不等宋泽兰开口,祁幼安就嫌弃道:“这都不懂?现在拔了,说不得明天她还得被我媳妇儿扎成刺猬呢。”
  正在兴头上的裘袅袅连个眼神都没有给她,自顾自用殷切的眼神注视着宋泽兰。
  宋泽兰微微摇头,“再等一会儿。”
  裘袅袅可以把祁幼安的话当放屁,却不敢不听她,一瞬就泄气了,“哦,好吧。”
  “袅袅,倒也不必急于一时,前面艰难痛苦已经度过,眼下便算不得什么了。”
  宋泽兰抿了口茶,神色沉静,她见过太多比明韶华还要凄惨痛苦数倍的病人,深知自己作为大夫,可以心怀悲悯,但绝不能一时心软,心软是行医大忌,有些时候,反而会害了病人。
  下人将地面收拾干净退出去,宋泽兰同时也饮下最后一口茶,将杯子放下,站起身朝着明韶华走去。
  “媳妇儿,要帮忙吗?”
  祁幼安忙不迭跟上,裘袅袅紧随其后,宋泽兰微微摇头,“安安,你出去吧,袅袅留下就行。”
  “……”
  祁幼安默默走出内室,又走到外面的院子里,一会儿仰头看天,一会儿蹲在角落里欺负蚂蚁,百般无聊,足足等了小半个时辰,才等到人出来。
  她并不上前,眼神幽怨望着宋泽兰走近自己。
  宋泽兰眉间稍有疲意,笑容却依旧温雅淡然,“安安,我们现在可以回去了。”
  祁幼安握住她伸过来的手,挑了挑眉,颇有兴师问罪的意味,“媳妇儿,这就是你说的等一会儿?”
  “拔完针又聊了一会儿,”宋泽兰神色略带歉意,牵着她边走边压低声音道:“因为明小姐和袅袅今日便要走……”
  她话音未落,察觉到祁幼安要转身回去,忙将祁幼安的手攥紧了些,“安安,你别过去了,明小姐她不喜与朝廷中人交往,应当不希望见到你。”
  祁幼安怔住了,眸里的受伤和不可置信让宋泽兰心疼又无奈,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可事实就是如此,“这些天与袅袅她们相处融洽,不止娘,我亦是喜欢袅袅的性子,便觉既是友人,出手救人也是应当的,明小姐却执意把诊金药费,连同这些日子住在府上的开销也一并折合银票给我。袅袅说来日我们两家有了孩子要互相告知,兴许可结为亲家,我应了,明小姐亦是婉言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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