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天稍稍凉的时候,宁芳就派人给她们送了新制的冬衣,宋泽兰倒不觉得冷,只是在外面一会儿手有些凉罢了。
  宋泽兰看着她浅笑摇头,视线扫过宽敞的书房,冲梅清钰微微颔首,便再次落在了她脸上,眸光温柔似水,“安安,没有打扰到你们吧?”
  “没有,没什么要紧事,媳妇儿你来找我做什么?”
  祁幼安拉着她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想给她倒杯水暖暖手,又想起水已经凉了,便用温热的掌心给她暖手。
  两人一进来就搂搂抱抱,眼下更是亲昵,梅清钰只觉没眼看,“你俩……真是越来越不把我当人看了,以前还知道在人前避着点儿。”
  宋泽兰脸颊微红,就要把手抽出来,反倒被祁幼安握得更紧,祁幼安可不是她媳妇儿那种脸皮薄的,听了梅清钰的话反而引以为荣,“你不是我妻妹吗?又不是外人何须避着?”
  梅清钰的眼神好似要刀了她,“我,坤泽君,未成亲,会长眼针,懂不懂?”
  不等祁幼安再说什么,她站起身,将杯中剩余的茶水一饮而尽,胃里传来冰冷的感觉,她神色又恢复了淡漠慵懒,垂眸似笑非笑地理了理裙摆,说道:“走了。”
  “等下,我想知道勃特勒会召集多少兵马,派遣的将领是谁,有没有什么弱点……”
  祁幼安话还没说完,梅清钰便推门出去了,“知道了。”
  “多谢了。”
  祁幼安也不管她有没有听到,走过去关上门,将外界隔绝。
  再回到宋泽兰身边时,宋泽兰已经拿起了她放在桌上的情报,眉目微敛,“安安,你想知道的可能一时半会儿查不到,勃特勒应当在战前才会指派领兵之人,也或许他亲自上阵。”
  “没事,就让梅清钰先查着吧。”
  在宋泽兰面前,祁幼安脸上一直挂着笑意,仿佛让她蹙眉的事情已经有了解决办法。
  她笑眯眯取下宋泽兰手中的纸条扔在一旁,将那双葱白玉指贴上自己暖乎乎的脸,“媳妇儿,你找我有什么事?说吧,我都答应。”
  四目相对,她眸里似有万点星河,深邃明亮永远洋溢着热烈情意,轻易便令人陷入其中,宋泽兰忍着羞意与她对视,“大将军来信让我和娘去她那里过年,我不想去,你帮我拒绝可好?”
  祁幼安满口答应下来,“这么冷的天在路上折腾不是受罪吗?不过回佑宁城只有三两日的路程,忍忍也还好,你要不要回去?我现在还能抽出空来,可以亲自送你回去。”
  宋泽兰不可避免地想到刚才看到的内容,微微垂眸遮住眼底的担忧,“不必,让嬷嬷们回去吧,我们这里用不着那么多人伺候,倒不如让她们回家与亲人团聚。”
  “……”
  祁幼安提笔蘸墨,告诉祁朝燕自己离不了媳妇儿,又公事公办,将今日收到的情报内容悉数上报,便让人送了出去。
  也给她娘亲写了一封信,告知祁朝燕那不切实际的想法。
  她赌一两银子,她娘亲绝对会干脆利落的拒绝,顺便再把祁朝燕臭骂一顿。
  做完手头的活儿,祁幼安陪着宋泽兰一起回后院,宋泽兰当着她的面儿,将所有人召集到一块儿,说出自己的打算。
  还有一个多月就要过年了,现在回去可以与家人团聚,再晚些路被大雪覆盖,想回也回不去了。
  嬷嬷们听了她的话,却没有一个肯回去的,她们都是为了银子自愿来平崖山伺候大小姐和少夫人的,来时管家就跟她们说的很清楚,确定了就不能反悔,否则即便回来,府里也不会再用她们了。
  宁芳从不苛待下人,月例也比别的府里给的多,很多人挤破脑袋都没这机会,她们哪里会愿意丢了这令人眼红的差事?
  而且在平崖山照顾少夫人,每多待一月,便有二十两银子拿,比军饷还多,来的时候她们就想好了,少夫人在哪里,她们就在哪里尽心尽力地伺候着。
  宋泽兰婉言劝了好一会儿,还是没能令她们改变主意,只得作罢。
  祁幼安在一旁偷笑,她早就猜到了这个结果,她娘亲虽然脾气不大好,但心肠不坏,征得她们同意才会把她们送过来,她们若不是自愿,没有人能够强迫她们。
  嬷嬷们离开后,宋泽兰便看向了她,轻柔和缓的声音里多了些许无奈,“好笑吗?安安。”
  这人难道不知自己与蛮人之间将有一场硬仗要打吗?为何现在还能笑的出来?
  祁幼安忙不迭摇头,藏在背后的手使劲儿掐了自己一把,才勉强憋住笑语气沉痛说道:“不好笑,一点儿都不好笑,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宋姐姐碰了一鼻子灰,赵大娘她们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都怪宋泽兰平日里从容淡然处变不惊的形象太过深入人心,以至于祁幼安看到她苦口婆心相劝却被嬷嬷们挨个拒绝后眼神受挫的模样就想笑,普天之下,怕是找不到比她媳妇儿还可爱的人了吧?
  宋泽兰看她实在忍得艰难,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想笑就笑吧。”
  若是看到小将军眉头紧锁愁容满面,她兴许也要跟着寝食难安了。
  她唇边跟着勾起一抹浅笑,“今日冬至,虽然我们不在家中不能陪娘一起度过,不过嬷嬷们也张罗着包了饺子小小庆祝一番,可要我陪你小酌两杯?或者叫上雪生和陈将军他们?”
  祁幼安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拉着她的衣袖可怜兮兮说道:“媳妇儿,近些天一直忙于战事,今日好不容易清闲下来可以陪你了,能不能不让别人过来打扰我们?”
  宋泽兰被她逗笑,在她希冀的目光中微微点头,“好,吃食做好了让人给他们送过去,不让他们过来了。”
  下酒菜和热气腾腾的饺子端上桌,宋泽兰亲自给祁幼安斟了一杯酒,举着酒杯正要说些恭贺冬至的吉祥话,却是刚张口就被一股上冲的辛辣酒味刺激的胃里直泛恶心,忍不住俯下身子一阵干呕。
  祁幼安吓了一跳,忙伸手去拍她的背,赵嬷嬷端着蘸料走进来,看到宋泽兰这般眼中乍现惊喜,“少夫人您……您这是……”
  她话还没说完,宋泽兰却已心道不妙,勉强压制着恶心感坐直身子,手帕捂着唇瓣低声道:“昨夜被子没盖好,许是受凉了,今早起来的时候便有些不舒服,大娘不必担心。”
  祁幼安看到她是忽然身子不适的,听她这么说却还是顺手将瓷白清透的酒盅移开些,“媳妇儿,你要不要回房休息一下?我让人叫军医过来给你抓些药吧。”
  宋泽兰微微摇头,她不善撒谎,瞧着赵大娘朝她走过来,脸颊通红,没来得及多想便将脸埋在祁幼安怀里,“不用,我回房喝些热水暖暖胃就好了。”
  祁幼安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却也摸不出个所以然来,她感觉也没有很烫,但她媳妇儿又确实是身体不舒服了,没再犹豫,她直接将人打横抱了起来,边急步往卧房走边说道:“赵大娘,快让人去请军医过来。”
  赵大娘也担心的不行,忙道:“我这就去,少夫人若是感染了风寒,那可不是小事情……”
  到了卧房,宋泽兰趁祁幼安转身倒水的功夫,悄悄给自己把了把脉,如她所猜想那般,确实是喜脉无疑,且已经有两个多月了。
  她低头抚了抚小腹,唇角勾起浅淡温柔的笑意,不过瞧见祁幼安转身便忙敛了笑,非是她不愿意告诉祁幼安,而是眼下时机不对,恐祁幼安将她送回去。
  她想了想,觉得可以在新年那一天告诉祁幼安,想必安安一定会十分惊喜吧?
  祁幼安将温度适宜入口的水递到她手里,满眼担心,“媳妇儿,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没什么大碍,我的身体如何我心中有数,安安你不必担心。”宋泽兰克制着心中欢喜,尽量语气如常地说道。
  她喝了些水,那股恶心感便被压了下去,不过她也不打算再回到饭桌上去了。
  宋泽兰将水杯给她,又说道:“安安,你不必管我,我休息一会儿就好,你快去用饭吧,一会儿该凉了。”
  “……”
  祁幼安哪有那么心大?她将茶杯放回桌上,过来替宋泽兰脱掉鞋袜,将人妥善安置在床上,便又伸手去触碰宋泽兰的额头。
  宋泽兰偏头躲开,眉间多了些许无奈,“安安,我真的没事,待会儿让军医直接回去吧,他们若是见了我,必然认出我的身份。”
  “认出来正好,”祁幼安哼了声,倒是没忘记她之前亲眼看到她媳妇儿在伤兵营有多么受欢迎,语气里难免带了些酸溜溜的滋味,“最好让全军上下都知道你是我夫人,省得别人惦记。”
  因为今日突如其来的喜事,宋泽兰心情极好,便没有再如往常那般说她胡言乱语,眸色柔柔解释道:“我是担心将士们知道了我的身份有所顾忌,不肯找我治伤,安安你若是介意,那便不隐瞒了。”
  “媳妇儿,你觉得我不识大体?”祁幼安又哼哼了声,“你就这么一个爱好,我才不会去做绊脚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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