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耳边小将军软声撒娇的声音将宋泽兰的注意力一下子拉了回来,她不自觉勾起唇角,抬眸看向孩子气的某人,“好,什么时候?”
  “马上,等我一下。”
  祁幼安猜她下一句又是让自己休息好了再去,便不等她开口,就小跑回去拿了件厚厚的狐裘不由分说披在她身上,又亲自动手帮她系带,惹得宋泽兰哑然失笑,也不好再说扫兴的话,“安安这是要带我去哪里?”
  “不告诉你,”祁幼安坏坏一笑,“不过我保证,你一定喜欢的。”
  两人牵着手走出院子,路上随处是清理积雪的士兵,祁幼安随意叫了个人,让他告诉席景盛去北门找自己。
  宋泽兰了然,小将军这是要带自己去北城门,也明白了祁幼安的意图。
  她想象着自己与小将军并肩立在高高的城墙之上,举目眺望远处连绵起伏望不到尽头的雪山,深雪掩埋的大地,偶尔出现在山林间悠闲踱步的梅花鹿,放眼天地间,一片静谧祥和……
  路上,有些地方已经结冰,滑溜溜的,稍有不慎便会摔倒,摔倒的姿势更是五花八门,又好笑又可怜。
  虽说穿着厚厚的棉衣摔在雪地上也不觉多痛,但今时不同往日,宋泽兰有孕在身且胎儿尚不稳,她不敢涉险,在目睹了几个倒霉蛋摔得四仰八叉狼狈爬起来后,抓着祁幼安的手紧了又紧,人也贴得越来越近,几乎要挤进祁幼安怀里。
  与往日在人前恨不得离祁幼安八丈远的模样大相径庭,祁幼安很难不发现她的反常,索性将她揽进怀里,坏笑着打趣道:“媳妇儿,你在怕什么呢?摔一下又不疼,而且,我还不知道宋大夫吓得花容失色我见犹怜是什么样子呢。”
  宋泽兰专注盯着脚下的路,闻言连眼皮子都不曾抬一下便笑道:“安安,你且少些好奇心吧,今日我若失足摔狠了,你兴许要哭上一场了。”
  祁幼安榆木脑袋,也鲜少有人在她面前提及怀孕的坤泽君是什么样子,记忆稍深的也只有身子笨重出行需要搀扶的周红杏。
  她半点儿没听出来宋泽兰的暗示,不过见宋泽兰没有挣脱她的怀抱,疑心她媳妇儿是真的怕出丑,便也做出了保证,“放心吧媳妇儿,有我在呢,如果真让你在我眼皮子底下摔了,我立马找一棵歪脖树把自己挂上去,省得丢人。”
  宋泽兰知晓祁幼安身手不凡,放心不少,“安安有这般觉悟是极好的,不错……”
  两人说说笑笑,不知不觉便到了北门,这里清理的比路上干净多了,还铺设了一层干草,走在上面再也不担心滑倒了。
  祁幼安仿佛是宋泽兰用完就撇开的工具,她扶着宋泽兰踩着一层层台阶来到城墙上,正想让宋泽兰猜猜自己带她来这里的目的,就被宋泽兰无情推开了。
  她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垮掉了,宋泽兰却唇角勾起,兴致颇高地环顾四周,“安安,你去忙你的吧,不用管我了。”
  她的视线甚至没落在祁幼安身上一丁点儿,扫过白雪覆盖的屋檐瓦片玉树琼枝,最终停留在城外茫茫无际不染纤尘的远山上,辽阔壮观,这是她在京都不曾见过的风景。
  祁幼安不满地哼了声,站在她身边也顺着她的视线望向远方,“这里风大,悠着点儿,小心被风吹下去。”
  宋泽兰莞尔,想起她之前说的话,便道:“正好让小将军瞧瞧我花容失色的样子。”
  “......”
  祁幼安在脑子里稍微想了下那个画面,便不禁打了个寒颤,到时候别说看宋泽兰花容失色了,她自己的魂儿怕是也要跟着吓飞了。
  陪着宋泽兰看了一会儿雪,席景盛就过来了。
  他从校场上匆匆赶来,小跑着登上城墙来到祁幼安跟前,对着她二人抱拳行了一礼,便恭敬道:“不知少将军唤属下前来有何吩咐?”
  席景盛始终恪守本分,把她当做自己最敬重的少主子,祁幼安纠正过几次后便也不再勉强,将之前跟宋泽兰说的话又对他说了一遍。
  席景盛也觉得此计甚妙,他有十足的把握,当即便应了下来。
  两人蹲在角落里,拿出地图找到蛮人安营扎寨的位置,根据这些天与他们交战的经验和从探子那里得来的情报,又详细商议了一番,确保计划无遗漏之处后席景盛便回去准备了。
  赵雪生之前跟着祁幼安在将军府里训练,现如今又在新兵营里训练了几个月,前不久祁幼安在校场上瞧见她骑射身手皆不错,只是缺乏历练,这次便让席景盛把她也带上了。
  目送着席景盛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祁幼安搓了搓暴露在冷冽寒风中有些冻僵的手,稍稍回暖些便回到宋泽兰身边,笑眯眯道:“媳妇儿,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宋泽兰想把身上御寒保暖的狐裘给她,却也知晓她不会接受,心疼地握住她的手,“嗯,回去。”
  回去的路上,宋泽兰一直试图将自己的温度通过手心传递给她,等到了小院,便忙唤嬷嬷们给她煮姜汤,还特地吩咐放些红糖,免得她不肯喝。
  祁幼安觉得她媳妇儿小题大做了,可她弱弱的抗议无人在意,宋泽兰拉着她直接来到烧着炭火的卧房,赵大娘也忙前忙后,一边絮絮叨叨埋怨她不该在这种天气带着宋泽兰出去受寒,一边给她二人各塞了个汤婆子暖手。
  她接在手中尴尬地笑着,什么也不说。
  宋泽兰却是神色柔和,将赵大娘递过来的汤婆子也转手给了她,“安安一夜未眠,眼下无事,应当该休息了吧?”
  “我还没有给你堆雪人……”
  祁幼安话音未落,赵大娘便似被宋泽兰提醒,一拍脑门急急忙忙出了卧房,“瞧我这记性,我这就去给大小姐准备热水。”
  宋泽兰微微颔首,也不管赵大娘看到了没有,一双缱绻温柔的眸子只注视着祁幼安,待脚步声走远,她便伸手将祁幼安从凳子上拉起来,又把人摁在床边坐下,“不用堆雪人了,我们已经扯平了。”
  “啊?”
  祁幼安露出不解的眼神,宋泽兰唇边的笑意便多了些许狡黠,“其实昨夜嬷嬷们离开后,我偷偷在窗边看了一会儿雪。”
  飘飘洒洒的雪花晶莹剔透很是漂亮,哪怕落在掌心一瞬就融化了,还是能给她带来悸动和欢喜。
  “是吗?”
  祁幼安握住她白皙纤细的手腕稍一用力,直接将她拉入了自己怀中,唇角勾起坏笑,“宋姐姐不听话啊,让我想想该怎么惩罚你。”
  本能的惊呼还未脱口便被抑在喉间吞了回去,宋泽兰缓着略有急促的心跳,挣扎着就要从她怀里出来,“安安别闹,一会儿赵大娘就该过来了。”
  祁幼安扣在她腰间的手反而紧了紧,愈加放肆地在她耳边倾吐热气,“怕什么?赵大娘若是看到我对你这样那样,高兴还来不及呢。”
  虚掩的房门随时都有被推开的风险,宋泽兰听着大嗓门的赵大娘安排人给祁幼安准备洗漱物品,心跳还未平复又跳的更欢了,若是被撞见了,她的颜面往哪儿搁?
  她伸手在祁幼安腰间摸索了半晌,对着坚硬冰冷的铠甲却无处下手,咬了咬唇瓣,又羞又恼踩了祁幼安一脚,“还不放开?”
  脚上的痛感传来,祁幼安悻悻松开了手,连个吻都没有偷到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媳妇儿从怀中离开,甚至与她拉开近两米的距离,着实有些不甘心,眼神幽怨又委屈。
  宋泽兰被她盯得败下阵来,语气柔和哄道:“等会儿乖乖睡觉,我就在房中陪着安安可好?”
  “一起睡,”祁幼安尝试讨价还价,笃定了媳妇儿吃她这套神色更加委屈,“求求你了媳妇儿,我保证不对你动手动脚。”
  “……”
  厨房里很快就烧好了热水,祁幼安将宋泽兰的沉默当做默认,麻利将自己脱得赤条条走进来帘布隔开的浴室。
  宋泽兰找出干净的寝衣叠放在床上,便拿出她娘让人给她捎过来的医书认真翻阅起来。
  耳边是哗啦啦的水声,若是放在之前,她恐是一个字也读不进去……
  祁幼安信守承诺,洗完澡出来喝了姜汤就去睡觉,除了喝姜汤的时候闹着宋泽兰一起喝,便没再欺负人。
  浅浅的呼吸声均匀有力,宋泽兰也彻底放了心,轻轻抚了抚她的脸颊,忍不住勾起唇角说了声好乖。
  宋泽兰不太困,闭上眼睛好一会儿也没睡着,便拿起了放在手边的医书。
  赵大娘担心吵到她们休息,让所有人都回去休息,自己在厨房里捣腾糕点。
  小院里静悄悄的,不知何时天空又飘起了雪花。
  军中将士们都猜着再有几场这样的大雪,对蛮人攻城不利,蛮人必然要退兵。
  连日来被蛮人围城的紧绷都松懈下来,任谁都没料到,就在傍晚,一支队伍浩浩荡荡出了城。
  得到消息的很多人都不解,甚至认为此举是让将士们枉送性命而不赞同,从陈成业那里得知不是他下的命令,便都吵着要去见少将军,让祁幼安给出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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