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祁幼安轻手轻脚从床上爬起来,又帮她将被角掖好,最后恋恋不舍地亲了亲她的额头,才穿好衣物吹灭烛火出了卧室。
赵大娘她们在晚膳后便离开小院回到了住处,后院里清幽寂静,隐隐可以听到积雪压弯枝头簌簌落下的声音。
已经入夜了,不过在雪光映照下,还是能够看清脚下的路。
祁幼安不紧不慢来到前院,她出现在门口的那一霎,众人瞬间鸦雀无声,饶是气焰最为嚣张认为祁幼安自知决策错误缩在里面不敢面对他们的叶茂源也讷讷着说不出话来。
最后,还是陈成业率先拱手,收起了之前的大大咧咧不拘一格,一反常态恭恭敬敬道:“末将见过少将军。”
众人这才纷纷行礼,祁幼安目光扫了一圈,没有看到赵柠溪和宁秀,大都是跟着陈成业驻守平崖山的老人。
被她晾了一两个时辰都没有离开,真是好样的。
祁幼安勾起唇角,倒是没再看他们了,只朝着门外走去,“诸位不愧是我军中翘楚之辈,却是我祁幼安低估诸位了,实在对不住。”
但凡有脑子的,都知道祁幼安在这种情形下不怒反笑,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而在场的,最次等的也是百夫长,自然都是有脑子,有本事的。
他们猜祁幼安生气了,然见祁幼安又是夸赞又是道歉,一时竟有些琢磨不透她的态度了。
陈成业尬笑着挠了挠头,跟了上去,“少将军用不着说什么对得住对不住的,大家伙儿都是为了能早日打败蛮人,让边关的百姓们过上安稳日子。”
没有人知道祁幼安要去哪里,不过见陈成业跟着,也都跟了上去。
一连串脚步声在身后响起,踩着咯吱咯吱的雪听起来着实说不上悦耳。
叶茂源见祁幼安没有制止他们跟着,也微微颔首示意听到了陈成业的话,便产生了一种祁幼安此刻很和气的错觉。
方才被祁幼安冷不丁出现压下去的气焰又涨了上来,他冷哼道:“还打什么胜仗?这像是会打仗的样子吗?不是让将士们去送死又是什么?我看人都死完了,这城还怎么守……”
陈成业冷汗都出来了,忙扯住他的胳膊,打断道:“叶老弟,老子看你是马尿又喝多了吧?说什么胡话呢。再胡言乱语就把你撵去喂马算了。”
“我说的有错吗?”
叶茂源还欲争辩,被陈成业捂住嘴巴,用眼神示意左右将他拉走。
身后动静不小,祁幼安却懒得理会,自顾自朝着校场走去。
到了校场,她像是听不到众人议论纷纷,也看不到众人神色各异的脸,自顾自取了一杆趁手的长|枪,便走上擂台,“诸位既然难以冷静,便上来陪本将军练练吧。一个一个来,还是全部上,随你们的便。不必畏手畏脚,只要能把本将军从这台上打下去,往后平崖山你说了算。”
“这……”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祁幼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很快有些人已经开始跃跃欲试,却碍于祁幼安身份矜持着。
祁幼安就等着把他们的脸打的啪啪响了,一点儿也不急,抱着长|枪耐心等着。
反正今夜她还要随时关注席景盛那边的情况,怎么着都不可能睡了。
原本可以抱着媳妇儿在暖烘烘的被窝里多躺一会儿的祁幼安看到陈成业朝台上走来,眼神一凛,充斥着满满的压迫感。
眸色危险,看向走上台的陈成业。
即使在平崖山陈成业是实实在在把她当少将军看待的,她也不会手下留情。
今日,她势必要树立自己的威信,让这些人不敢轻视她,对她心服口服唯命是从。
陈成业知晓她是上品乾元君,平日里隐藏身份不显山不露水,一旦动起手来,恐信香就能把他们压制地站不起来,纵使他们一起上,也只是在台上坚持的时间久一点儿。
赢?根本赢不了一点儿。
他本人自少将军来到平崖山,便想方设法找机会与少将军切磋,回回输便罢了,后来把少将军惹烦了,不再手下留情,输得那叫一个颜面扫地,老脸都丢尽了。
这些人不知少将军的恐怖,他知,他看到祁幼安站在高高的台上就已经惧了,当着这么多部将的面儿,他哪敢儿上去自取其辱?
他也不忍自己同甘共苦的老伙计们自讨苦吃,连哄带骗稳住跃跃欲试的几人,便走上擂台去找祁幼安。
陈成业没有一点儿要挑战她的意思,见她忽然动作,泛着寒光的枪|尖划过长空,直指自己的面门,登时一激灵,忙不迭摆手,“少将军,使不得使不得,俺就是想代大家伙儿问问少将军此时出兵是何打算……”
“请赐教......”
祁幼安态度冷硬,没有商量的余地。
军中纪律严明,到了夜间宿营时,除却值守的士兵外,其他人一律不得随意走动大声喧哗。
校场上兵戈碰撞,也只吸引了巡逻的士兵,并未闹出大的动静。
在陈成业迫于无奈还手,又惨败之后,其他人也被祁幼安强制要求上台跟她比试,结果无一不是败下阵来。
一个个身上挂了彩,尴尬又难堪,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无人围观,路过的士兵也不多,否则他们都要羞愧死了。
祁幼安将他们轮番虐一遍之后,席景盛那边的消息还未传递过来,她便要求所有人一起上,这样的话,他们获胜的希望就很大了。
她看起来依旧精力充沛,不过陈成业担心刀剑无眼,万一不小心重伤了她难以休养,其他人也觉如此胜之不武。
再三请求下,祁幼安答应卸了兵器,双方采用近身肉搏的方式一决胜负。
二十多个人将祁幼安团团围堵在擂台中间,从外面俨然已经看不到她的身影了。
若是有人在场外观战,必定要在心里为她捏上一把汗,她却是丝毫不惧,待到急如雨的鼓点响起,便率先挥拳击向对面之人,猛烈的拳头迅如闪电,所过之处,带着呼呼风声,直击对方要害部位。
她没有保留地下狠手,这些经验老道的将领们在吃了亏之后渐渐也不再有所收敛,一场比试酣畅淋漓,双方都打得很尽兴。
不过对方人数实在太多,也都是身经百战的好手,让祁幼安罕见地感受到了吃力,持续到后半夜,极尽力竭的时候,才将最后一人踢下擂台赢得了胜利。
她一个人倚靠在围栏上喘着粗气,尽量忽视一呼一吸间胸口传来的痛感,缓了一会儿,她才看向台下比她还要狼狈的众人,深吸一口气沉声说道:“天还未亮,诸位若是还未冷静,便与本将军再赌一场吧。”
包括陈成业在内的将官们痛的龇牙咧嘴,捂着伤处纷纷站了起来,不过再没了之前的愤然不服,只剩下好奇与苦不堪言,“少将军这是何意?该不会是还要再打吧?”
不知谁说了一句,惊的陈成业连连摆手,“不打了不打了,老子认输……”
“这下真惨了……”
众人交头接耳,叶茂源则躲在最后面,低着头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非是他不愿意站出来独自承受少将军的怒火,而是他太担心被少将军打死了。
寒冬腊月天里,他铠甲里面的衣物都湿透了,一时分不清楚后背是冒冷汗还是热的……
祁幼安听着他们窃窃私语,唇角勾起一抹弧度,很快便又压了回去,若无其事走下擂台,离开校场,朝着南城门走去。
南城门距离校场很远,加上天黑路滑,走了小半个时辰才到地方。
她从士兵手里取了火把,径自走上城墙,陈成业他们也不得不一瘸一拐跟上去。
迎着守城将士们隐晦怪异的眼神,饶是他们脸皮够厚也觉不自在,少将军说他们不冷静?
他们怎么可能不冷静?
肠子都悔青了,就不该听姓叶的怂恿,但凡不摆出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就不会被少将军以向他们讨教为名实则教训他们了。
宋泽兰被胃里传来的恶心感扰醒,迷迷糊糊趴在床边干呕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祁幼安没有回来睡觉。
她不知是什么时辰,摸黑点上屋里的蜡烛,又给自己倒了杯水。
茶水已经凉透了,不过饮了些好歹是把胃里翻涌的不适感压了下去。
乾元的信香能够缓解坤泽君孕期的不适,祁幼安虽没主动释放信香,但也因朝夕相伴彼此沾染的气息让宋泽兰孕期反应小了许多。
宋泽兰躺回床上,闭了闭眸,将主动索求信香的念头压了回去。
成亲这么久,她从不曾主动过,与其做那种羞人的事儿倒不如忍忍,应当可以忍过去的,毕竟这孩子实在太乖了。
她接诊过不少有孕的坤泽和未分化女子,也见过他们被折腾的各种憔悴模样,而她的孩子,孕早反应轻微的让身为医者的她都不曾察觉。
这般想着,她下意识又抚向尚未显怀的小腹,心底无限柔软……
第119章
临近黎明,宋泽兰又被困意笼罩,医书不自觉从手中脱落,顺着光滑的被面掉在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