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他回到住处简单收拾了一番,便来到小院将昨夜的战绩详细汇报,还着重夸赞了赵雪生真人不露相,看着弱的不似乾元君,初次杀敌却表现的十分英勇,蛮军主将的头颅便是她杀了亲卫偷摸溜进主帐砍下的。
  宋泽兰虽与赵雪生不怎么接触,却也从祁幼安口中听过上一世的事儿,对赵雪生能有如此表现倒是不惊讶。
  她按照以往的惯例对一些立功的小兵酌情奖赏,至于立斩将大功的赵雪生和席景盛,则会如实上报给祁朝燕。
  席景盛汇报完便回去休息了,宋泽兰让**卫将晚上举办庆功宴的命令传达下去,自己则去了伤兵营。
  伤兵营充斥着血腥味和各种药味,宋泽兰刚踏进去便感觉到了强烈的不适,她捂着口鼻尽量忽视胃里的恶心感,在里面转了一圈。
  昨夜他们是突袭,蛮军没有任何准备,故而受伤的士兵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多,瞧见众人忙得过来,她便不打算帮忙了。
  走出营地,远离那些她现在受不住的气味后,便扶着一棵树呕吐起来。
  她早上没吃什么,也没吐出什么,用手帕擦了擦嘴便准备回去,却是刚抬脚就被叫住了。
  “小宋啊……”
  宋泽兰回头,就看到李军医看着她,同为大夫,李军医的医术也不差,心知对方已经猜得七七八八,她便也不想着瞒了,扯出一抹浅笑道:“李伯,还望您帮我瞒着,暂不要告诉任何人。”
  李军医神色愈加复杂,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长长叹了口气,“罢了,你且回去好生休养吧,他日若想回来,咱们这里随时欢迎你。”
  世人对坤泽君向来存有偏见,李军医这人亦是如此,哪怕见识到了她的医术,也看到了那些坤泽君的辛苦和付出,却也一直别别扭扭,与以她为首的坤泽君们泾渭分明,哪怕平日里低头不见抬头见,也只是维持着表面客气罢了。
  而今能说出这种话,着实是难得,宋泽兰愣了下,接受了他的好意,微微欠身道:“那便多谢李伯了。”
  李军医不甚在意地摆摆手,“回去的路上小心些……”
  他正说着,忽然似想到了什么,看向宋泽兰的眼神里多了些许探究和好奇,略显富态的脸上浮现出和善的笑容,“小宋啊,你是哪家乾元的夫人?我让人去找他过来接你回去吧。顺便替你说道说道他,这也太不体贴了,你都是有身子的人了,他还敢放任你在雪天里独自出行,这不是胡闹吗?万一出点儿事儿怎么办?”
  “她尚且不知,不怪她,倒是李伯您不必担心,我有分寸,不会有事的。”
  宋泽兰浅笑一下,权当不知他的心思,就准备走了。
  却转念一想,自己以后恐不会日日过来巡视,而那些坤泽君们终究身份特殊还需她照拂着,否则指不定哪一日就被欺负了。
  斟酌片刻,她便又道:“您这边若是忙不过来,可以去少将军的住处寻我。”
  她话音未落,李军医脸色就变了,一脸错愕,将信将疑地看着她,“小宋,你……你不会是少将军的夫人吧?”
  军中知晓少夫人跟随少将军而来的人少之又少,而李军医消息一直不灵通,没听到一点儿风声,他嘴上这般问着,其实心里已经在否定自己的猜测了。
  宋泽兰自也看出来了,却无意过多解释,“等少将军忙完这段时间,便带她过来看看你们,少将军心地善良,一直记挂着那些可怜的坤泽君们,只是先前忙得脱不开身,才托付我照拂着他们。”
  李军医倒是知晓让那些被充作军妓的坤泽君留在伤兵营帮忙是少将军的主意,闻言立马反应过来,若说心中惊涛骇浪也不为过。
  他是个聪明人,听出宋泽兰话里的意思,忙拱手保证道:“少夫人放心,以后我多多留意,定然不会让人冒犯了他们。”
  “那便多谢李伯了,此事也请李伯守口如瓶,勿告知他人。”
  宋泽兰微微颔首,告辞离去。
  李军医看着她的背影犹豫不决,终于下定决心准备送她回去时,就看到不远处的巷子里出现一队士兵,训练有素地护在她两侧前行,便知自己的担忧多虑了。
  他忽然又想起,自己先前路过那条巷口,偶然看到过几次少将军的身影,那时的少将军该不会就是在等小宋大夫吧?
  还有冬至那日少将军派人请他诊治却又莫名赶他回走,十有八|九也是因为小宋大夫暂不想暴露身份吧?
  一时,他心头百感交集,庆幸宋泽兰没有计较他的轻视反而以晚辈自居处处敬重他,不然以他这性子,早晚要把少将军得罪了。
  第120章
  祁幼安一觉醒来,天已经快黑了。
  外面天气不怎么好,灰蒙蒙的,屋里光线也十分昏暗。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并未在房间里看到宋泽兰,便披上大氅去了前院找媳妇儿。
  书房的门未关,她的身影刚出现在门口,正在交谈的两人便停了下来。
  宋泽兰原本神色稍显严肃,看到她的一瞬,神色便不自觉温柔下来。
  却不待说些什么,坐在左侧的梅清钰便耐人寻味地笑了起来,一双狭长凤眸落在祁幼安略显迷糊的脸上,“祁三岁,这是刚睡醒就来找娘了?”
  “啊?”
  祁幼安揉了揉眼睛,一时还未反应过来,宋泽兰已是脸色微红,起身挡住了梅清钰的视线。
  她没有理会梅清钰的胡言乱语,关切地朝着祁幼安走去,“安安冷不冷?怎么衣裳没穿好就出来了?”
  “这还用问?不就是急着找你吗?”
  梅清钰不再看她二人,端起茶水低头吹了吹,细细抿着。
  从后院过来的时候祁幼安吹了些冷风,这会儿功夫倒也清醒了,不客气地回嘴道:“我找我媳妇儿不是天经地义吗?你羡慕了?还是嫉妒了?”
  宋泽兰颇为无奈,每次这俩人凑一块儿她都感觉自己有点儿头疼,不是很想在场,不过,好在梅清钰终于快要离开了。
  她心中暗自感叹,神色倒是未有丝毫变化,来到祁幼安面前动作娴熟地为她拢了拢领口,也将她的注意力拉了回来,“安安,你起得有些晚,庆功宴已经开始了,不过你现在过去倒也来得及,还没散场呢。”
  冬至也才过去几天而已,祁幼安没忘记她媳妇儿给她倒酒的时候差点儿吐了,一时有些犹豫,她若去了,回来的时候免不了沾染一身酒气。
  宋泽兰将她的小纠结尽收眼底,好笑道:“无妨,你去吧,你若缺席,想必将士们也不会尽兴。”
  小将军替她考虑,她也不希望小将军为难,待会儿她喝碗药,再忍一忍,还是可以照顾酒醉的小将军。
  至于分房睡,她倒是不曾想过,依着小将军那个黏糊劲儿,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同意的。
  祁幼安不知她的打算,不过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去了,什么都不及媳妇儿重要。
  “天意如此,天意不可违,老天让我睡到这个时辰,肯定是不想让我去,我去了岂不是逆天而为?”
  她满眼坏笑注视着给她整理衣襟的宋泽兰,“媳妇儿,你说对吧?”
  宋泽兰抿着唇才将笑意压下,“不知,不过我瞧你眼下倒像个神棍。”
  “媳妇儿,你怎么能这么说我?”
  方才还得意洋洋的人儿瞬间变得委屈起来,眼神也可怜巴巴的。
  祁幼安不是第一次装可怜,宋泽兰却一如既往地受用,俨然忘了外人存在,抚平她随意披在身上的大氅,一双纤白好看的手自然而然又落在她脸颊两侧,轻轻捏了捏,“不愿去便不去了,扯什么天意做幌子,不是神棍又是什么?”
  微凉的指尖落在脸上的感觉很舒服,祁幼安忍不住抱住了她,哼哼道:“神棍都是上了年纪的糟老头子,哪有我这般长得俊俏又讨媳妇儿喜欢的?”
  “……”
  梅清钰听着二人腻歪,耳朵都要起茧子了,禁不住抬眼看去,却见两人不知何时抱在了一起,宋大夫那盈盈一握的腰间正搭着某人的爪子,唇角当即便勾起讥笑,“二位,这里是书房,不是卧房,搂搂抱抱能不能换个地方?”
  宋泽兰几乎是如梦初醒,脸颊升腾热意,伸手在祁幼安胸前推了推,什么意思不言而喻,祁幼安却将她抱得更紧,“媳妇儿,我冷。”
  这倒不是祁幼安说谎,她来的匆忙,大氅里面便是单薄的雪色里衣,能忍着寒冷是一回事儿,能感知寒冷又是另一回事。
  她只是把自己感知到的说出来,搏一搏媳妇儿的同情心。
  宋泽兰也信她没有撒谎,她刚进门那一刻宋泽兰就有些担心她冷,闻言推搡她的动作不由停了下来,甚至还犹豫着要不要回抱她,只是背后无法忽视的冷笑声终是让宋泽兰打消了念头,“安安,我和清钰姑娘还有些话要说,你先回房去把衣裳穿好再过来可好?别着凉了。”
  她倒是想陪着祁幼安回房,却又怕梅清钰口无遮拦说些让她羞得抬不起头的话,不得不打消了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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