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那伙人足有四五十人,个个都是练家子,警惕心也很强,再加上一个深不可测阴险狡诈的大巫师,绝非可以轻易对付的。
  祁幼安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不敢托大,带人出发前先求到了她媳妇儿那里。
  宋泽兰花了四天时间给她做好了两件亵衣,瞧着府里的好料子不少,在她娘帮忙指点下,又开始裁剪样式给她做中衣中裤,她过来的时候依旧有小月通风报信,不等她进屋,宋泽兰就拿起了那件仍没做完的小肚兜,熟稔地缝上几针,听到她的声音才不紧不慢地抬起头,唇边勾起清浅温柔的笑意,“安安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进来啊,外面冷。”
  那日祁幼安落荒而逃,回去后宋泽兰也没有好心开解她,她自己便陷入了死胡同,越想越觉无颜面对岳母,于是能避着宋母就避着,除了躲不过的一日三餐用饭时间和接送宋泽兰,基本上不在宋母面前露面。
  眼下她便讪讪扶着门框,哪怕听到了宋泽兰的话也不打算进去,“媳妇儿你能不能随我回房一趟?我有事需要你帮忙。”
  宋泽兰闻言便敛了笑意,神色略显凝重地点了点头,将针线搁下站起身,对她娘道:“娘,我回去了。”
  祁幼安也连忙跟着点头,“娘你也歇歇吧,不用急着做,我娘亲得知宋姐姐有喜后,就已经开始让人给小家伙准备穿的用的了。”
  还有找奶娘和稳婆,她娘亲但凡想得到的,都已经安排下去了。
  宋母也不知有没有将她的话放在心上,冲她摆了摆手,眸里尽是关切,“我知道了,你们赶快去吧,别耽误了要紧事。”
  回到卧房,祁幼安将小月撵出去,然后跟宋泽兰说了手下人在城外发现大巫师踪迹一事,宋泽兰当即就明白了她要自己帮什么忙,带着她去了医馆。
  大巫师的手段不用想肯定比裘媚儿更胜一筹,安全起见,宋泽兰将先前配制的药交给祁幼安后,又琢磨出药浴的方子,让他们去抓人前先泡上半个时辰。
  先前宋泽兰在平崖山归期不定,便写信拜托她娘将一些不易保存的药材整理出来送给了王大夫,故而方子上的很多药材是没有的。
  祁幼安又派人去采买药材,再给众人分发下去,耗费了不少时间,紧赶慢赶,终于在日暮时分将一切准备妥当。
  宋泽兰实在担心她,出发前一遍又一遍叮嘱她小心行事,却仍是不放心,待她离开后,便立马让下人去客栈请明韶华和裘袅袅帮忙。
  不曾想,下人回禀说早在六日前她们二人出了客栈后就一直没有回去,也没有去找掌柜退房钱,在城中打听了一圈,也没打听到她们去了哪里。
  这让宋泽兰心里有了不好的猜测,可她也做不了什么,若她们当真被大巫师抓走了,便只能寄希望于祁幼安可以把她们救出来。
  赵雪生与梅清钰前几日便已休整完毕带着队伍离开了佑宁城,宋泽兰唯一能够想到的帮手就只有府里的护卫队了。
  不过调用护卫队,必然要惊动宁芳这个当家主母,宋泽兰恐她跟着操心,便暗自决定再等等看,若是明日早上祁幼安没有回来,无论如何她也要亲自带人去一趟了。
  那厢祁幼安带着将军府的一支府卫快马加鞭直奔城外的那处山洞,与守在外面监视大巫师的几名府卫汇合后便下了马。
  已经加入将军府护卫队成为府卫一员的二狗子将她手里的缰绳接过,语气里充满了抱怨,“小姐你怎么才来啊,里面好像打起来了。”
  夜色浓重,手里的火把都映衬不出几分光亮,祁幼安呼出一口寒气,搓了搓手掌才开口道:“什么情况?我还准备偷袭呢。”
  二狗子摇了摇头,苦大仇深道:“不清楚啊,半个时辰前洞里就已经安静了,谁知刚才里面又闹腾起来,砰砰的,还有惨叫声,差点儿没把小的吓死。”
  “确定是吓死不是吓醒?”
  祁幼安不信他胆子那么小,压低声音危险道:“二狗子,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睡着了?”
  二狗子脸色瞬间涨得通红,支支吾吾答不上来,他的几个同伴便憋不出闷笑出声,“小姐,我们三人可以作证,二狗子确实睡着了,还从树上掉下来了。”
  若不是地上有雪还有厚厚的树叶,这会儿兴许就站不起来了。
  二狗子生怕祁幼安揍他,被戳穿后干脆溜了,“小姐,我去把黑鹭栓起来,可千万不能将它跑丢了……”
  “……”
  还敢溜?
  这若是她手底下的兵,敢玩忽职守,不抓起来打二十军棍她就不姓祁了。
  祁幼安默了一瞬,念着时机不对想了想还是决定放他一马,“把马背上的弓箭给我取过来。”
  幸好祁幼安有万全准备,偷袭计划泡汤,她便当机立断安排善骑射的府卫埋伏在山洞的各个出口,一旦有人出来直接射杀便是。
  她自己则背着弓箭,手握红缨|枪悄无声息向洞口处靠近,在她身后,几个身手矫健的府卫同样紧绷着心弦,小心翼翼踩着松软的积雪,一步步挪动,生怕惊扰了里面的人。
  外面动静轻微,的确不曾惊动里面的人,祁幼安顺利来到洞口,便看到隐隐的光亮从深处传出来,而打斗声却好似听不到了。
  许是一路骑马赶来的祁幼安被冷风吹傻了,到了此刻,她才想起自己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里面不都是大巫师的人么,为何会突然打斗起来?
  是内讧?还是仇家上门寻仇?
  蓦然想到西越大巫师不远万里来东启的目的,祁幼安脑海里不禁浮现出了裘袅袅和明韶华二人的身影,念头刚刚升起,像是印证她猜测似的,里面传来了一声熟悉的透着虚弱无力隐隐还夹杂着痛苦无奈的女声:“华姐姐你快走吧,大巫师不会杀我的……”
  是裘袅袅的声音……祁幼安神色顿时复杂起来,这俩人该不会被大巫师抓住了吧?
  不待她细想,下一刻,已然寂静下来的洞内响起一道沙哑苍老难以分辨男女的阴冷笑声,“呵呵,七公主,本巫主有说放了她吗?告诉本巫主,是谁杀了我的好徒儿,你若不说,她即刻就会死在你眼前!”
  洞内,一身狼狈被困在铁笼之中的裘袅袅也笑了,苍白娇俏的眉眼间毫不遮掩的讥讽,“好啊,你杀了华姐姐,杀了她我也不活了。”
  “七公主,你以为本巫主不敢杀你吗?”
  身形佝偻从头到脚包裹在黑袍之下的大巫师从阴暗的角落里走出来,阴冷嗜血的声音里满是森然杀意,瞥了眼被巫使压着跪倒在地上的明韶华一眼,倏忽又阴森森笑了起来,“小袅儿,你乖乖听本巫主的话,拜在本巫主门下,成为万民崇仰的圣女未来权利至高无上的大巫师不好吗?为了一个废物而惹本巫主不快,是个很愚蠢的行为。”
  她语气里充斥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威胁之意,在她身后,跟着走出来一位面容娇俏的少女,那少女缩了缩脖子,用力搓着胳膊像是要把浑身的鸡皮疙瘩搓下来,脸上却不见惊恐,只有满满的好奇与尴尬,像是误入此地的懵懂路人,“老婆婆,这两位姐姐看起来怪可怜的,要不你就成全她们吧,反正你不是只需要一个圣女吗?她不愿意我愿意啊,我跟你去西越,做圣女一听就很有趣,还有巫术……”
  少女越说越兴奋,外面的祁幼安越听心越凉,天杀的,她做梦都想不到林南枝那个胆大妄为的魔女竟跟老巫婆搅和在一起,平崖山东西南北四座城门守卫森严,怎么就把这厮给放出来了?
  还要跟着老巫婆去西越……到底有没有脑子啊?她若一走了之,林庆那个爱女如命的老头子岂不是要跟自己拼命?
  祁幼安心里抓狂,面色却是愈加沉静,周身气息比漫天寒风还要凛冽几分,几个府卫根本不敢问发生了什么,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下一刻自己就无辜躺枪了。
  可西越大巫师若是好个好人裘袅袅就不会叫她老巫婆了,祁幼安还没想到好的办法解救她们,便听到里面传来裘袅袅惊恐绝望的尖叫,“不要……”
  霎时,她眉心一跳,提枪冲了进去,“住手,我乃镇南大将军之女祁幼安,胆敢伤我东启子民者格杀勿论!”
  锋利的刀刃已然划破明韶华脖颈间的白皙,有鲜红的血液自伤口渗出,巫使稍稍将手中弯刀后撤,却并非因为祁幼安出现的及时,而是大巫师还没从裘袅袅口中逼出想知道的东西。
  黑袍下的大巫师身形不曾有半分惊慌,抬手召回正对着明韶华心口处大张血口露出渗人獠牙的一条花花绿绿颜色怪异小蛇,声音幽冷又伴着杀意十足的古怪低笑,“没想到七公主请了帮手,呵呵,可真是不乖啊。”
  片刻功夫,祁幼安已经冲到了里面,那大巫师掩在黑色兜帽下的面容不知是何神情,倒是那一看就有致命剧毒的小蛇对着她高高昂起脑袋,嘶嘶吞吐着蛇信,狰狞又凶厉,“……”
  祁幼安不怕蛇却也头皮发麻了一瞬,她移开视线飞快扫了洞内一圈,在心里大致将黑衣人的数目和裘袅袅明韶华以及林南枝的情况了解了一下,差不多就有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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