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桑绿:……
姜央用食指上碰到的水,润湿布料的上沿,两手捏住两端,奋力一跳,啪的一声贴在了房梁上。
如此,一块临时的浴帘就做好了。
桑绿目光呆滞,刚刚,好像,有人摸到了房梁?
这是人能做到的吗?
连着啪啪几声,桑绿被紫色包围,除了触手可及的热水瓶,外界都染上了朦胧的紫色。
“好了,你洗澡吧,我要走了。”
“谢…谢。”
桑绿透过布料,看着一个紫色的高挑身影,蹲在她的行李箱旁收拾剩余的布料,倒腾半天,终于走出了她的卧室。
这人要是去参加奥运,应该能破纪录吧。
没了姜央的闹腾,室内安静温暖,只有微微的水声。
桑绿手臂压靠在浴桶边缘,闻到了丝丝缕缕的木香,思绪纷飞。
这栋木屋连厕所都独立在外,卧室、中堂、厨房全在一楼。
那上面的两层是什么呢?
三楼晒着不同颜色的布料,好像就是眼前的浴帘。
是九黎人做衣服的布料吗?
规整素净,颜色天然,与泡泡机的玫瑰红一般,外界的工业制品很难达到这种质感。
布面有均匀的细纤维,等等,纤维?
桑绿瞳孔震惊,这不是布,是纸!
而且水湿了还有这么强的韧性,方才姜央拿过来时是卷成一团的,现在看竟然没有一点折痕。
绝对是上上层的宣纸!
桑绿再一次感叹巫山的神奇,这里的人、物都是世间难得的瑰宝,就这么埋没在深山里,实在太可惜了。
要是能让姜央同意,将这些东西引出深山……
紫纸偷偷摸摸被撩起一角,姜央的脑袋融进于雾气中,突兀又虚幻。
桑绿身子瞬间沉到水下。“你什么时候又进来的!”
姜央伸着脑袋往浴桶里看了看,动作毫不掩饰。
桑绿捂住胸口,手臂拍到水面溅出去不少水渍。“你看什么?!”
虽然同为女性,但国内南北差异很大,在南方长大的桑绿,即使是同性,也受不了赤。裸相待。
更何况,赤..裸的只有她!
姜央这会儿竟有些支支吾吾的,眼神躲闪。“嗯…你要不要…这个。”
背在身后的手拿了出来,是一个黑布兜子。
桑绿难得见她羞涩,好奇心起,借着桶壁的遮挡凑近去看。“什么?”
姜央撑开绳环,手掌上提,一兜子花瓣露了出来,五颜六色,煞是好看。
桑绿却注意到她的手掌,以往只知道她的手粗糙干裂,现下细细看来,掌心全是老茧,尤其是五指指腹,硬生生厚出一圈,指缝残留花瓣的汁液,红黄蓝绿,一塌糊涂。
姜央见对方迟迟不回应,不好意思地缩了缩手指。“你要吗?”
花瓣也在布兜里隆起,拱起一座小山,看起来量很大。
桑绿有些动容。“你特意为我摘的吗?”
姜央眸子亮了。“嗯!”随即小心翼翼地又问了一遍。“那你要吗?”
两人离得很近,哪怕有木桶的桶壁遮着,桑绿的后背也大多裸在姜央面前。
桑绿抿唇,压住羞赧。“我全都要。”
姜央开心地眼尾飞起,桃花眼颤动,漂亮异常。她双手捧出一把花瓣,轻柔地洒在水面上。“全部铺吗?”
桑绿扬眉凝视她,冷清的面容,完全想不到还有如此温柔的一面。“嗯。”
姜央肉眼可见的欣喜,如三岁稚子,快乐得纯粹。
桑绿悸动,不知是花过于香了,还是…
“这个两元。”
桑绿笑容凝滞。“什么两元?”
“红色的两元,白色的五元,黄色的……”姜央见她好像不想买,话在嘴边溜了一圈,不情愿道,“黄色的送给你。”
桑绿一腔热情被浇灭,面无表情道,“我没现金。”
“你有。”姜央指了指角落大开的行李箱。“我看见了。”
“你看见我有钱才去采的花?”
姜央没说话,但表情写满了‘你这不是废话吗?’
桑绿气笑了,缓了一会,压下气劲。“你帮我把零钱拿过来。”
没想到姥姥给的零钱,会用在这种地方。
姜央仍旧是蹲着的姿势,长腿一抻,就跨到了行李箱旁,勾到零钱白纸包,递给桑绿。
零钱很新,一沓沓地用扎纸捆好。
桑绿抽了一张十块的。“不用找了。”
姜央摇头,指了指一元纸币。“要这个。”
桑绿气性消了,又生出一股疑惑来。
一元比十元更有吸引力吗?
她故意只抽出一张一元。
姜央嘴角的弧度勾起。
又抽一张,弧度大了些。
再抽,嘴角快要咧到耳后根。
很难在成熟女性脸上看到傻笑的模样,憨憨纯纯的。
几块钱就能如此快乐吗?
桑绿羡慕姜央,她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这么纯粹的快乐了。“你再去采些花瓣,我还要。”
既然自己得不到,何不让姜央的快乐持续得更久些呢。
姜央下巴搭在浴桶边上,眼睛亮亮的。“真的?”
桑绿笑着摇了摇手里的钱。“真的。”
话音刚落,一个人影窜了出去。
桑绿靠在桶壁上,仰头望着晃动的宣纸,胸腔盈满惬意。
大山的生活虽然艰苦,却能回报纯然的甘甜,没有功利,没有竞争,安然闲适,很养心。
难怪姜央能被养成这样的脾性,开心很简单,思维也很简单,无忧无虑。
鲜嫩的各色花瓣漂浮在水面上,遮住了水下的春。光。
桑绿不用再担心走*光,芳香裹身,渐渐来了睡意
一阵凉意铺面。
桑绿惊醒,仰头便见铺头盖脸的花瓣倾倒下来。
花雨上方,姜央激动地喊,“我还采了紫色的,这个要六元!我要六张一块的!”
那一夜,桑绿被花瓣淹没。
第17章
“桑小姐,如果小江不肯上厕所,小羊一定要他上,不上就不能从厕所出来,算是非法拘。禁吗?”
所以,到底是怎么又谈论到厕所的事情的呢?
桑绿一脸生无可恋。“为什么不在中堂学习呢?那里比较安静。”
安静不重要,重要的是只有中堂藤曼书柜旁才有信号,有信号的地方,才方便她作弊。
“抱歉,桑小姐,我还有许多活要做,你们外面的法律需要在安静的氛围下才能讨论吗?可我们的焚巾曲不用,放炮的时候我都能念呢。”
这话听着有些阴阳怪气。
桑绿本就是半吊子水平,这种根据常识判断也很模棱两可的事情,真是说不出个一二三来,而且没有表妹的外援加持,只能硬着头皮给出模棱两可的答案。
“应该…算是非法拘禁吧。”
“桑小姐,你那么懂法,为什么不确定呢?”
姜央浓黑的瞳仁满是不解。“是就是是,不是就是不是,确定的规则为什么会有不确定的答案?”
“你们外面的法律,真不是好东西。”
姜央大言不惭地落下评价,收起小本本,为数不多的求知欲也消失殆尽。
桑绿:好有道理,竟无法反驳。
“哎——我还没问呢!”
姜央往后院走去。“你没有给我答案,根据你们外面的法律的‘合同相对性原理’,我也不能回答你的问题。”
桑绿:……合同相对性原理是什么?
桑绿飞快跑到中堂的藤曼书架旁,信号由无变为2g。
滴滴——
手机响个不停,对话框里,母亲的信息是刺眼的99+,桑绿拇指悬空停顿片刻,还是点开了。
——今天还没练琴。
生硬又没有表情的话,发了几十条,渐渐失去耐心,后面的消息带上了恼怒的情绪。
——你别以为躲到山上我就找不到你了,三个月后,你就给我回德国去!
——我培养了你这么多年,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桑绿,回消息,别逼我。
看见逼这个字,桑绿骨子里都在颤栗,曾经被母亲关在房里几天几夜练琴的崩溃记忆又泛了上来,无论她怎么哭喊,怎么吼叫,哪怕最后屈服了,练琴练到双手抽筋,指节僵硬肿胀到仿佛一敲就碎,外面也只有歇斯底里的一句:
不对,感觉不对!!!
桑绿抹去冷汗,强行删除那段记忆,快速应付了一条信息:今天下午会练的,山里信号不好,视频传不出去。
打完消息后迅速删除对话框,仿佛删除了,就能体现出对母亲的反抗。
云落的对话框发了一长串的法律解释,专业晦涩,桑绿直接拉到最后,结果是:
条件太少,不确定。
桑绿当下手指在屏幕按得飞起。“是就是是,不是就是不是,确定的规则为什么会有不确定的答案?你学的什么法律,真不是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