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姜央眼神晦暗。“好吃么?”
“好……吃。”
“比外面买的,还好吃么?”
桑绿偏头,神色掩在火口旁,暖光在脸上红润一片。“那……不一样。”
“怎么个不一样?”姜央缓缓蹲在桑绿旁边,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
桑绿轻推了她一把。“快去看看好了没有,锅里要烧干了!”
姜央起身回到灶台前,两指抿了抿还残留指腹的粘腻,借着灶台的遮掩,悄悄凑近看了手指好一会,才用抹布抹去。
桑绿抿着满嘴的芝麻香,心情颇好。“柴不多了,山坡上那堆什么时候去取?”
“太阳下山了就可以去,你不用管,我会扛回来的。”
“四捆好累的,我也可以帮忙扛一捆。”
“扛两捆回来就行。”
“剩下的呢?”
“捆好存在木棚里。”
桑绿看了眼所剩无几的细柴,墙面空荡荡。“存在那做什么?家里不是还有地方放吗?”
“那是给幸运屋的。”
“幸运屋?”
“老人和小宝宝住的地方,老人年纪大了,爬山会比较费力。”
姜央顿了顿,“但没有你费力。”
桑绿:“……幸运屋在哪?”
“小平台后面,看起来很远,但中间有近路。”
桑绿在山顶上观察时,似乎看到了一片低矮的房屋。“有一大片屋子的地方?哪一个是?”
“那些都是。”
幸运屋坐落在一大块平地上,几乎没有树林遮掩,早上那会正是清晨阳光正舒服的时候,可桑绿却看不见一个老人孩子在空地上游玩,毫无人气。
桑绿:“他们需要花钱买这些柴吗?”
姜央摇头。“他们的钱都在我这里,他们没有钱。”
桑绿疑惑,又想起赤脚女孩们自愿送来的药材。“他们就这么心甘情愿地把钱给你?”
姜央似乎也是第一次考虑这个问题,认真想了想,想不出个所以然。“一直都是这样啊,阿扎玛活着的时候,她也有好多钱。”
桑绿靠在墙上,越过灶口上方,睨着姜央。“他们这么老了,怎么过来取?”
“孩子们会推着小车过来取,再送到幸运屋。”
“孩子?”桑绿隐隐觉得奇怪,进山以后,好像一个孩子都没看见。“多大的孩子?”
姜央自顾沉浸在美好的回忆中。“我小时候就住在幸运屋里,每次推着车去都很开心。”
“开心什么?”
姜央揭开锅盖,蒸汽瞬间盈满屋子,开心道,“最后一笼出锅!”
四方小桌子承受了它不应有的菜量,桌子靠墙,实际只有三方能坐人,而五笼大笼包、一小篮糍粑,已经超过了两个正常女性食量的范畴。桌子低矮,桑绿坐在小马扎上,膝盖都能顶到桌板,姜央健壮的身材更是只能窝着。
“怎么不弄个大点的桌子?”
姜央捏起一个紫薯外皮、木耳肉陷的包子,满满一大口,半个大包子没了,饶是如此,她还能腾出空来说话。“阿扎玛活着的时候,我就坐在这个位置上。”
好吧,有纪念意义,不换也正常。
桑绿:“可以再做个大一点的,有客人来也能坐得下。”
姜央夹了一块糍粑给桑绿。“多大的?”
桑绿一手糍粑,一手青菜外皮包子,许是被姜央感染,吃起东西来也开始大口大口。“不用很大,我家里用的是圆桌,来客人的话可以围着坐十几个人,平时可以卸掉两边的圆弧,还能当小一点的方桌用。”
“哦~~我家不会来客人,只会来死人。”
桑绿咽下手中的最后一口糍粑,有点噎得慌。“巫山一直没有接待客人的习惯吗?”
“没有。”
“可我听说,早年有一批考古学者进山研习,也就是说,很多年前,巫山也是允许外人进山的?”
“忘记了,阿扎玛说,外面的人不许进。”
“如果有人偷偷上山呢?”
“打断腿,扔下山去。”姜央又夹了一块糍粑给她。
桑绿完全不怀疑姜央的话,暂时打消了叫人偷偷上山勘察地形的想法。“够了,这个吃多了不消化。”
姜央戳了戳篮子。“还有这么多呢。”
“你也吃一点啊。”
“我不吃。”
“为什么?”
“放在橱柜里两天,我早上吃的时候好像长毛了。”
桑绿咀嚼的嘴缓缓停住。“那你给我吃?”
“你说比外面卖的都好吃啊,全都给你吃。”姜央扬起下巴,大方一招手。
桑绿漂亮的眸子里阴霾一片,看得姜央一挑眉。“你的眼睛好像在说话。”
桑绿冷笑。“是不是在说,打断你的腿,扔下山去!”
第24章
傍晚,左侧房。
桑绿趴在床上,嗅着山棕床垫的沉香味道,再次点开录像。
木柴烟花,自然是没有真正的烟花那么绚烂,但寻常烟花哪里都有,大同小异,难免审美疲劳。
而这堆捆札柴,胜在少见和奇异,翻来覆去也不会看腻。
姜央的镜头感不错,虽然总是上下晃荡,但聚焦一直在她身上,本来凌乱四散的木柴崩裂,因着镜头的缘故,像是一直在跟着她,崩起来的碎枝上冲,又抛物线下落,隐隐弯起一道拱门。
她大笑着弯腰冲出拱门,背上、头发上积了一堆烟花碎屑,实在快乐。
最后一幕,姜央放大了她的脸,突然模糊了许多,那双一直睡不醒的眼睛,少了几分漫不经心的冷漠,充满了画质卡顿的明朗,笑得很丑很傻。
那种随心所欲的自由,短暂,但实实在在。
这些是姜央给她的。
桑绿半倚在床上,轻轻呼出一口气,有些怅然若失。
姜央这个人……
嗯?
长指一顿,点开相册,直接跳进重置密码的页面。
桑绿眼神骤然凛冽,连着点开几个相册,全是如此……
走廊尽头的右侧房。
凉风徐徐吹动窗边藤蔓上的旧本子,丑陋的字迹扭动起来,更加丑了。
弯曲的藤蔓盘在墙面上,盘得多了,就会延伸出来,悬在半空中,形成一个天然的桌子。
姜央坐在藤蔓书桌前,将本子边压住,继续一丝不苟地写下丑丑的字。
吱呀——门开了。
窗户吹进来的风有了流通的出口,整个藤蔓缝隙里的书都簌簌动起来,旧书封面沉重油腻,一扑一扑地露出缝隙,隐隐有金光闪现。
“姜央。”桑绿站在门口,定睛在窗前伏案的人身上。
姜央没回头,背脊一如既往的挺拔。“嗯?”
“你下午打开过我的相册。”
“嗯。”
“为什么打开?你想看那张照片?”
“给你录像,点错了。”
桑绿唇边划过一抹凉薄的笑。“能把所有的相册都点错吗?”
“嗯。”
“相册的密码需要输错三次才会彻底锁上,每个都点错三次?”
啪嗒——
姜央放下笔,合上本子,摩挲着塞进藤蔓缝隙的倒数第二排。“你问好多次了。”
“因为你不肯说实话。”
“你想听什么实话?”
桑绿一袭轻薄的白色睡裙,风撩过裙摆,雪似的凉。“你企图窥视我的隐私。”
姜央不可置否。
桑绿冷下眉眼。“你不解释?刚进山的那晚,你半夜是不是进了我的屋?”
姜央解开衣带,旁若无人地脱衣服,准备休息。“这屋子本来就是我的,我想进哪里就进哪里。”
相当于变相的承认了。
“我付了房租的,在巫山的三个月,我对这间屋子有排他的权利,任何人,不经过我允许进我的房间,都是犯罪!”
姜央从鼻腔里发出似笑非笑的哼声。“三个月啊……”
桑绿眉头一紧。“你是不是天天晚上进我房间?”
夜里半睡半醒间,总有一抹黑红色的影子晃来晃去,耳边全是鸣声,她早该想到的,眼前这个女人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姜央贴身的内衬一脱,只剩一条鹡宇鸟图案的裹胸,鸟身肥美胖壮,毫无气势可言,可姜央半..裸的身材线条柔中带韧,很有健壮女性的美感,两相对比,透出一种滑稽的可爱。
桑绿那股子气劲差点没绷住。
姜央双手放在宽大的腰封上,脸色微微诧异。“你能察觉到我来了?”
“刚进山的那天晚上,我一直睡不着,感觉被鬼附身了,又热又难受,第二天还流鼻血,你是不是对我做了什么?”
扑——
腰封一松,裤子直接掉落。
桑绿猛地转身,脸色泛红。“你脱裤子干什么!”
“你躲什么?”耳边极近的声音。
桑绿羞恼,明明脱衣服的人是对方,自己却弄得浑身不自在。“你把裤子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