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寨老这会才看见桑绿,杠刀的手停了一瞬,再杠起来的时候,带着股阴恻恻的狠劲儿。“这女娃娃哪来的?”
桑绿脚步一顿,落后了姜央几步。
姜央皱眉,不情不愿地回答。“外面的人,进来学习的,呆三个月就走。”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寨老杠刀的劲儿愈发重了,像是砍杀人的前缀。
明晃晃的敌意直冲桑绿而来,桑绿不明所以,努出一个和善的笑。“爷爷您好,我是乐曲专业的学生,特意来巫山和姜老师学习的。”
姜央仿佛想起什么来了。“哦,对了。我也要向她学习外面的法律,她很懂法的。”
铿——
铿——
寨老一手持刀,一手持着杠棍凑近。“外头的法都是坏的,懂法的人更坏,你莫学了,会学坏。”
姜央的不耐烦已经表现在身体上了,疾步快走。“坏还是好,我自己会分辨。”
寨老看似在和姜央说话,可那双淬了毒的眼睛,死死扎在桑绿身上。“你还年轻,外面的人都会伪装,看起来好,实际上骨头都是黑的。”
姜央拽着桑绿,绕过他。“骨头都是白的,你莫要骗我了。”
“你不信,我挖出她的骨头给你看看!”寨老突然走进,磨得尖锐发亮的杠棍,直直怼在桑绿下巴。
桑绿不寒而栗,下意识躲开,双脚不听使唤,自己被自己绊了一下,身子往斜侧摔去。
侧身倒下的一刻,桑绿瞥见寨老漠然的神情露出一丝诡异的笑,老态和健硕混杂的身体,异常可怖,像是个被诅咒的人。
摔倒前,人体会启动保护机制。
桑绿的手掌挡在身前,泥土地里的一抹光亮刺进她的眼睛。
是刀!
正对她的脖颈!
要手还是要命?!
第30章
是刀!
正对她的脖颈!
要手还是要命?
失去手的钢琴演奏者还能弹钢琴吗?
留给桑绿抉择的时间并不多,而且,她哪一个都不想选,下意识喊出一个名字。
“姜央!”
下一瞬,桑绿腰身一紧,身子稳稳悬在半空,熟悉的檀香苦味包裹着她,满满的安全感。
细线般粗细的刀片就在眼前,耳侧的头发因重力滑落,一接触刀片,悄然断成两半。
好险!
“哈哈哈哈,这女娃娃真不经吓!自己还能被自己绊倒。”
寨老褶皱发黑的五官挤出顽劣的笑。“阿札,她是个傻的,不是坏的!”
“你!”桑绿气急,挣开姜央就要跟他理论。
姜央怀着她的腰,紧紧锁住,远远绕开寨老。“别和他一般见识,他是个傻子。”
桑绿似信非信。“真的?”
“真的,他脑子不正常。”
桑绿回头看了一眼,突然反应过来。“你又骗我,他是傻的怎么做寨老!”
姜央强行扣住桑绿的腰,不让她双腿着地,几乎是提溜着她远远走开。“别乱动,你看地上。”
泥土地上泛着一抹熟悉的寒光,桑绿一凛,顺着寒光看去,竟然直直通向寨老脚下。“这么长!”
“有十五米呢。”
桑绿显然忘了计较寨老究竟是不是傻的。“这么长的刀埋在地上,万一有人不小心摔上去怎么办?”
“涂上你的防晒霜就可以出殡了。”
“……能不能说正经的。”桑绿轻拍了她一下,语气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软意。
两人相拥,距离过近,拍的这一下扫到了姜央额际垂下的头发,几缕头发沾上了脸上伤口溢出的黑血,在白净的脸上带出丝丝网状的血痕。
“以前寨子里也有过,有人不小心摔上去,正好切断脖子,只能算他倒霉。”
桑绿轻吹她的伤口,小心挑出头发。“这么长的刀埋在地里本身就不合理。”
“那就不能算意外事件么?”姜央感觉脸上痒痒的,脑袋一转,鼻尖蹭过了什么软软的东西。
桑绿只感觉唇瓣一凉,与姜央四目相对,那双眼睛明亮透彻,坦然无比,与自己截然不同。她偏开头。“你刚刚…说什么?”
姜央耸了耸鼻子,一抹暗红色随着鼻翼两端颤动。“你要是不小心摔上去,被砍死了,按照你们外面的法律,就不能算意外事件了。”
桑绿不自在地掠了一眼,借着擦血的手揩去那抹红。“你之前说的意外被砍死,是指这个?”
口红刚刚染上不久,还是滋润的,姜央脸上有细汗,平白这么一揩,拖出去一大片,像涂了一层被晕染的胭脂。
姜央凶厉的五官瞬间妖媚了许多,给人一种极具危险但又不得不沉溺的魅感。“桑小姐,你们的法律太奇怪,这样也要判故意杀..人。”
桑绿试图解释这个误会,可姜央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这么奇怪的法律,为什么要遵守呢?”
违和感又漫上心间,桑绿搭在姜央肩膀的手收紧,落实了那处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对劲。“姜老师,你这样有完整人格的人,也需要学习外界的法律吗?”
姜央闭口不言。
两人回了三层小木屋,进了桑绿房间。
“你的手脏死了,别直接这么碰伤口。”
姜央放下手,老实摊在自己的膝盖上。“你打重了,该赔。”
“我那是救你,不是成心打你。”
桑绿打开进山时带的药箱,找出一管药膏,指尖抹了一点,擦在姜央脸侧的细痕上。
当时情急,桑绿藤蔓拧得很紧,散出去反弹的力很大,抽得姜央的脸破皮,那会看来只有红痕,现在连藤蔓的汁水都渗进去了,流出来的血液也是黑红的。
“感觉怎么样,比你那堆草药要实在多的吧?”这款创伤膏疗效不错,又贵又难买,总是断货,一般都是用作产妇术后的伤口恢复,这点破皮,也算是大材小用。
姜央一把攥住桑绿的手腕,凑进自己的鼻尖。
“嘶——你捏疼我了。”
桑绿的手指修长秀窄,指甲圆润,指尖粉嫩,染着淡淡的青色药膏,很有美感。
姜央凑在她的指尖处闻,不算轻嗅,几乎是在细细品着什么,可她脸上的表情不带丝毫暧昧,依旧是凶相外露。
桑绿感觉到指腹的热气,脸都烧红了,抽了抽手,没抽出来。“你又发什么神经?”
姜央松开她的手,指着那管药膏。“这是我的。”
桑绿揉着自己发红的手腕,冷笑,将药膏收起来,再不给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用。“什么都是你的!你怎么不去统一世界。”
滋滋——
药箱一上锁,手机的震动声响起,桑绿没好气地洗去手上的药膏,拿出手机,没有任何消息,一抬头,姜央正在死命按她的老年机。
巫山就这么大点地方,山顶喊一声山底都能听见,谁会给姜央发消息?
“之前都没见你用过手机。”
姜央点头。“以前用不到,藏在阿扎玛的小盒子里,你进山以后才开始用的。”
我进山以后?
桑绿眼角一抽,预感到了什么。“是谁的短信?”
“你阿玛的短信。”
“我妈给你发短信干什么?”
“她给了我好多钱,要我发你的行踪给她。”姜央没有任何负罪感,仿佛只是谈了一笔生意。
桑绿愣了一瞬。“你就这么把我卖了?!”
“没有,我卖的是短信,没有卖你。”
桑绿气得头顶冒烟,再看姜央这副不自知的样子,顺势一拳砸在她肩窝上,留下一个湿漉漉的拳印。“她给了你多少钱?!”
桑绿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也能成为狗血小说里面的女主。
姜央走到藤蔓边上,挑出一件长袍,翻了翻内衣口袋,掏出一个颇厚的白纸信封。
桑绿一估摸,也就比当初买猪的钱厚一些,撑死了万把块。“这点钱你就出卖我,我们之间还能不能有点诚信了!”
姜央小心打开信封。“好多钱呢,一开始她只想给我一张卡,我不要。”
桑绿:“笨蛋!卡能装更多的钱!”
“这个更多。”
姜央打开信封,抽出一摞崭新的……一元纸币。
桑绿:……
桑绿彻底没脾气了,她连狗血小说的女主都当不上,比姜央的两头乌便宜多了。
姜央很开心,捏着那一摞整齐的一元纸币,横着在手心冲齐,又竖着在手心冲齐,冲齐之后再冲齐……最后才小心翼翼地塞回白纸封,生怕弄出褶皱。
桑绿看着她没心没肺的样子,不时冷笑,忽地,唇边的冷意婉转起来。“姜央~”
姜央欣喜之中,忽感脊梁骨泛寒,谨慎地转身。“干嘛?”
“过来~”
“过来干嘛?”
桑绿压着嗓子,腔调百转千回。“今天的问题还没有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