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历代的巫女都很惹眼,不仅在进山的洞穴壁画上,在族谱中也有体现。巫女的名字与其他人不尽相同,描摹的金光中,暗藏着血红色的光芒。
在这血红色的金色光芒中,姜央是最近的一位,以她为中心,横向人名数量爆炸式增长,也是从这时候起,巫山后面出生的人数渐渐少了,女女结契也少了,才隐隐与男女结契相当。
这是极不正常的现象!
巫山和封寨的切割,很大的一次祭祀,二十年前的棺材…
巫山,是怎么回事?!
“带你去后院看看。”姜央捞过她的肩膀,直往后院去。
“哎,等会。”
老太太也亲昵拽着桑绿的手,她年纪虽大,但手上的劲很足,几乎是拉着桑绿在走,几步就出了后门。
后院敞着一大片空地,零星长着草,大部分都是光秃秃的,摆放着各种木头游乐设施,方才簇拥着梅姐和阿木的孩子们,这会儿一窝蜂爬上一个三四米高、用原木堆积起来的四方锥形,互相打闹嬉戏。
远远望去,孩子们*幼小的身体灵活乱穿,赤脚的脚底比头发还黑。
只一眼,不美好的回忆就涌上桑绿心头。她四处看了看,生怕从哪个灌木丛里窜出来几只两头乌。
不过灌木丛没看到,倒是看见不少枫树,应该是刻意栽种的,每颗枫树下都依靠着三两个老人,双手上下翻动,几根细竹条很快就扭成一个小东西。
她们忙而不乱,嘴上还嘻嘻哈哈谈天说地。
“老太婆,你又偷懒!”远处枫树下传来苍老的女声。
随后桑绿耳边乍起一声雷,差点心脏骤停。“瞎了你的眼,老娘描族谱去了!”
老太飞也似的跑去枫树下理论,叽里呱啦不知道说什么,面红耳赤的,感觉吵得挺脏。
一把年纪了还能这么中气十足,也是福气。
桑绿:“这些都是姨姥姥那辈吗?”
“他们和阿札玛一辈。”
桑绿:“啊?你和你阿札玛相差多少岁?”
“51岁。”
“51岁?”这也差太大了。
姜央:“阿札玛很挑剔,她想要找一个最耀眼的太阳,选了很久,直到我的出现,她才觉得合适。”
桑绿撇嘴,三句话两句不忘夸赞自己。“那你的生母呢?”
姜央难得迷茫了一瞬。“阿札玛说她死了,我没有见过她。”
“相片也没有吗?”
姜央摇头。“拍相片很贵,我小时候也没有相片呢。”
大山的条件确实简陋,桑绿也为姜央遗憾,摸出手机。“不如我们在这拍一张?”
话音刚落,姜央几步跑远,找了颗枫树就开始摆pose。
桑绿:……
“我是说我们俩一起拍。”
“拍不下。”姜央只拍过单人照,那小小的手机屏幕,装下她一个人就很为难了。
桑绿虚空比划了一下。“是纸的那种,我之后会找人洗出来,到时候会送给你。”
姜央眼睛亮了。“相片?”
“对,相片,你可以保存很久。”桑绿招呼她回来。“你站太远了,我们要一起入镜。”
“你这个能拍起相片么?”
“能,但你不能乱动,我让你怎么摆姿势就怎么摆姿势。”
姜央扭扭捏捏的,听桑绿摆布,肢体僵硬,全然没有平日拍照的柔韧轻盈。“我的刀卡着了…”
桑绿不解,但她没见过姜央这么乖巧听话,忍着笑,取过她腰后的苗刀放在身前。
姜央几次握刀都不满意姿势,最后琢磨着立在身前,双手板板正正按在刀首上,实在没有美感,拍出来也像是毕业照。
桑绿几次折腾都不满意,最后寻了一处树杈,固定住手机,按下录像。“你把刀拿起来。”
姜央听话地握住刀身。
桑绿迅速拔出苗刀,过长的刀身不能一次性出来,她转了个圈,绕颈而过。
祖传的苗刀被人拉开,姜央下意识用刀鞘去追,可为时晚矣,磨擦的铿锵声一结束,刀身彻底脱离了刀鞘。
这把苗刀开了刃,寒冽的刀劲在桑绿颈部划过,姜央脸色肃立,没有贴身制服桑绿,甚至没用手,刀鞘在掌心转了一圈半,反手一插。
铿——
清脆的鸣声一震,刀与鞘相合,人与人相近。
桑绿取回手机,视频中两人拉扯苗刀,有些针锋相对,姜央眉目淡然,那股针锋相对被游刃有余的刀术压过,倒显出几分情意绵绵。
最后一声利落的收鞘,姜央握刀身,桑绿握刀把,两人目光相对,快意飒爽。
桑绿喜欢这最后一幕,截屏保存了。
“阿札,过来玩!”原木堆成的小山上,阿木梅姐,和一堆孩子已经爬到了最顶端。
姜央又装出一副老成稳重,摆摆手。“不要胡闹,你们也要给姨姥姥们帮忙才行。”
枫树下的老太们还在忙碌,脚边多了许多竹条做的飞禽走兽,机敏灵巧,栩栩如生。
“她们这是做什么?”
“祭祀要用的东西,你想要么?我送你。”姜央慷他人之慨,毫不脸红。
桑绿替她脸红。“又不是你做的,也轮不到你送。”
姜央这回倒没说什么巫山的东西都是我的之类的话,而是若有所思一番,点点头。“过两天我送你。”
“好啊。”桑绿欣然答应,她能感受到姜央在慢慢变化,而且,姜央手巧,上次做的泡泡机她小心珍藏着,想来做些精巧的小玩意也会很有意思。
老太们不是流水线的形式,每个小玩意都完全出自同一个人,因此,哪怕是相同的款式也会有细节的不同。
桑绿征得阿婆的同意,在草丛中捞起两只,细细端详,同为两头乌,一只神态傲然雄壮,一只却是平淡谦恭。
“殿姨妈的契友,以前是爬崖的好手,最后也是死在崖上的,很有脾性;银姨妈家的那位,温温婉婉的,小时候还哄我睡过觉。牲畜的脾性要对主人的胃口,不然容易冲撞。”
桑绿:“这些都是她们祭奠给自己爱人的?”
“系上红绳的,是她们委托我带给死去的家人的,其他的就随便。”
桑绿粗略一看,没系红绳的占了大多数。“为亲人做祭祀用品可以理解,可做这么多普通的是为什么?”
“还有许多巫山人已经没有至亲了,我们忘了他们的脾性如何,就多做一些乖巧的,他们随意领了都能养活,生活也不会窘迫,每人都能多领好多呢。”
“是这样……”桑绿很有感触,巫山人这种大家族般互相关爱的情感,真的很能触动人心。“我能做一个吗?”
“可以。”
“不会影响到什么祭祀吧?”
姜央摇头。“在我没有举行仪式之前,这些都只是玩具。”
桑绿放心了,学着阿婆特意放慢的动作,一竹条一竹条地折。
竹条上的毛刺是去除过的,但折的时候反弹在虎口上还是很痛,等桑绿捏出一个四不像,一双手仿佛受过酷刑,全是红道子。
桑绿兴冲冲问。“怎么样?”
姜央脑袋夸张地转了一圈。“啧,我死了以后,你不要让阿木送这个给我,太丑了,我怕当鬼了还得做噩梦。”
桑绿被泼了一头冷水,反手也泼了一盆回去。“放心,你死了以后我一定做一大堆更丑的,天天让他们围着你。”
姜央皱着脸,每一道细纹里都夹杂着深深的拒绝。
“我不要。”
“呵,你的尸体不是任我处置吗。”
姜央:……
第54章
午晚饭时间,幸运屋飘起饭香,姜央拒绝了梅姐的留饭,带着桑绿、阿木回自己的木屋。
桑绿:“在幸运屋吃饭不是更方便吗?省得回来开火了。”
幸运屋伙食不错,大锅菜之余还有单独为特殊老人做的小锅菜,她们留在那不过多加三副碗筷。
姜央走在二楼的楼梯上,留下一句。“幸运屋只供养老人和孩子,你属于哪一类?”
桑绿哑口无言,这家伙在某些方面出乎意料的认真呢。
阿木在泥孩子堆里玩了一下午,沾了一身臭烘烘,进自己的房间倒腾。“阿札玛,我去洗澡了!”
“等会,我也去。”姜央在二楼,远远传来一声。
桑绿去厨房瞄了一眼,清灰冷灶,没有一点热水。
出来时,阿木已经提个小木桶在院子里等了。
桑绿疑惑。“你去哪洗?”
“小溪呀,看看现在还能不能摸点螺蛳。”
“现在哪还有螺蛳。”
姜央也下了楼,她褪去了外袍,修身里衣勾勒出女性完美的曲线,肩膀搭着毛巾,左手端着一个竹篮子,盛了不少水果。
“你们不在浴桶里泡吗?”正值秋老虎,日头热,但早晚清凉,桑绿穿着单件已经感觉冷了。
阿木走在前头,怼来一句嘲讽。“猪猪才在桶里洗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