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我也成了蛊人?
桑绿的记忆也如后背的麻意,倾潮涌过来。
——桑小姐,你们外面的人又丑又坏。
——桑小姐,我只喜欢你的眼睛。
——桑小姐,你也应该多承受一点。
桑绿难以置信中又带着真切的现实感,姜央这混蛋不会用她的审美强行改造自己的身体吧!
她不需要飞檐走壁的能力,也不用在水下憋半天不上来!
从小改造蛊人姑且“十养九废”,她都二十四了,后半生不会直接瘫痪了吧?!
咚——
供桌上的香烧得快了起来,烟雾有方向的朝上飘去,不,更像是被吸走。
蓝黑色的中堂夜幕,几缕青烟竟能如此显眼。
桑绿不禁顺着烟雾的方向看去。
咚——
咚——
天花板上有砸地的声音,忽而响在东南角,忽而在西北。
二楼,是桑绿从没去过的二楼。
桑绿颤抖着手,在木墙上有规律地敲了几下。“有…有人么?”
咚咚咚咚——
桑绿头顶的天花板,被猛地一阵砸,那种密密麻麻的敲击,连绵不断,不敢停下一瞬,仿佛经年累月的求救,终于有了回应。
鬼使神差的,桑绿问了一句。“你也是蛊人?”
吱呀——中堂半合的门开了。
桑绿身子一抖,一个极长的黑影,如蛊虫过境,从门槛蔓延到她的脚踝。
桑绿脚一缩,躲进中堂唯一的亮光处——她发光的电脑屏幕后。
“桑小姐,该喝药了。”
姜央提着灯,另一只手端着一个大桶,立在中堂门口,一动不动,有着和供桌上的神像如出一辙的鬼气。
一股浓重的药味侵蚀桑绿的鼻腔。
“咳咳…这是药?”桑绿不敢相信,这个木桶比外面的桶装水还要大,再大一点都能把她塞进里面洗澡了。
“是,特意为你煮的。”
“之前不都是喝一碗吗?”
姜央跨过门槛,影子爬过桑绿的腿。
直到彻底被笼罩,桑绿才看清姜央唇边僵硬的笑,是强压下极度的愤怒,而撑起的笑。“我想你快一点好起来。”
姜央的笑在颤抖,更准确一点说,是在抽搐。
“你…怎么了?”姜央不是个能隐藏情绪的人,桑绿并不觉得她这副模样可怕,反而觉得她有些可怜。
姜央放下油灯,搁置一旁,低着脑袋掩盖神色。“喝完药,我要告诉你一个很重大的事情。”
“什么重大的事情?”
姜央将药桶推到桑绿手边。“你先喝。”
借着油灯,桑绿看清了青黑色的药水表面,漂浮着指节长的壳状物,以及自己黏糊发青的手心中,一条条或长或短的条形物。
她浑身发寒,背脊更是一抽一抽的凉意,那些虫子似乎汲取了她所有的温度。“我不喝。”
姜央硬扯出来的笑已经压不住底下的怒气了。“桑小姐,你应该要听话一点才行。”
“我说了,我不喝!”
姜央耐心从来不足,捏着她的下巴,拎起桶就要给她灌下去。
桑绿没有反抗,仰着楚楚动人的脸,说着平淡的话。“姜央,你为什么总是强迫我。”
姜央顿住手。“小时候,阿札玛也是这么给我喝的。”
“喝了这个会变强壮,还是会变成…怪物?”
下巴上的手松了。
桑绿面上依旧平静,心里卸下了戒备,果然,对姜央不能露出一丝怯意。
“唔——”
嘴里忽然塞进一个漏斗,一大股一大股的液体灌进喉咙。
桑绿这辈子都没体验过被水噎死的感觉。“咳咳——你疯了?!”
姜央抽走她嘴里的漏斗。“阿札玛嫌我喝得慢,就是这么灌的。”
“桑小姐,我真的有很重要的大事,你能不能快点喝。”
桑绿胸腹一阵起伏,咳得命都快没了。“在我死之前,你赶紧把你的大事说完!”
桑绿眼神凶狠,死盯着对面,如果姜央真把她弄成蛊人,她死了也要纠缠这个混蛋。
什么枫树干玛、祖坟老屋,通通给她铲光推平!!!
姜央实在等不急了,俯在桑绿耳边,偷感十足。
许是血液里的蛊虫作祟,桑绿看着眼前藏着大动脉的脖颈,后槽牙痒痒,恨不得一口咬下去,血液四溅,只待姜央把制蛊人一事说出口,即可报仇雪恨!
“桑小姐,巫山真的来了偷内衣贼!”
第57章
咚——
姜央房间的门窗紧闭,透不进一缕风,氤氲的蒸汽拢在屋内,朦朦胧胧,勾勒出诱人的剪影,走近些,一层薄薄的青纸,将那抹诱惑挡得严严实实。
咚——
桑绿泡在浴桶中,半阖眼,因着晚上被灌了药,身体由内而外的燥热,她上半身露出水面多了些,丝丝缕缕的凉意挟走热气,好不舒服。
哗啦——
桑绿动了,俯在浴桶边沿,完美的背部曲线润着水色,沾满了花瓣,红粉皆有,美则美矣,却过于艳气。
“所以说,蛊人真的不存在?”
青纸外的人坐在棺材上,双脚着地,是桑绿羡慕的腿长。“阿札玛没说过,就是没有。”
细长的水线滚落,桑绿背上干了些,花瓣脱落不少,底下斑斑点点的红痕十分惹眼。“可你们的身体,与外界比起来,过于强大了,一米九的女孩子,放在世界上任何国家,都是极少见的。”
可偏偏是女孩子奇高,男孩子的身高也没有夸张到两米去,在巫山,男女的身体几乎到了平等的地步。
姜央垂着头,印在青纸上的影子,仿佛没有脑袋,失去了往日的生气。“呵,用活人做祭祀,在婴儿身上养虫子,那人还能活么?”
“桑小姐才奇怪吧,生得又矮又丑便算了,脑子也笨笨的,伤口结痂也能想出这么荒唐的东西。”
攻击性好强。
姜央已经很久没直白地说出又矮又丑这类话。
“哈…也是。”
桑绿有些挂不住脸,伸手摸摸肩后的红痕,红痕并不平坦,覆盖着一层膜,微微的凸起,能够感受到血肉的增长。
“你这药真的不打算卖出去?它的药效比市面上的创伤膏好很多,一两天就能结痂恢复。”
桑绿现在想来还有点不好意思,那一手的条状物全是掉下来的痂,她自己都忘了背上的伤,但谁能想到它能恢复的这么快,除了掉痂的时候有点麻,几乎没有痛感。
“我没有很多。”姜央声音带着敷衍的空洞。
“不需要很多,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你申请药方专利,其他方面你不用操心,躺在家里就能赚钱。”
巫山人纯手工式的采药晒药,效率低得令人发指,不管缺少什么药材,外面人工种植、商业化生产总是要快得多。
姜央听不懂什么专利,但是躺在家里就能赚钱与巫山人勤劳致富的金钱观不符,她不信。“我不要。”
桑绿也不气馁,她早就做好了费尽口舌的准备,说服大山人,本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所谓的专利,就是这药方是你的智慧结晶,别人轻易动不得——”
青纸后,坐在棺材上的无头影子不为所动。“只给你一个人用。”
桑绿心跳漏了一拍:……犯规!
准备好的一大段说辞咽了下去,外界的人好像也不是很需要这么好的创伤膏,一两天能好和一周就能好,相差也不太大,况且人工种植的药材药效可能不一定有野外生长得好,而且也不一定想种就能种出来的,万一生产出来价格太高,卖不出去也不一定。
桑绿诌出一大堆的“不一定”,妥帖说服了自己,抿紧的唇藏不住勾起的笑。“我也用不了那么多啦。”
“你已经用完了。”
“咳咳…”桑绿面色尴尬,沉进水里,花瓣绕桶转了几圈,重新贴上她的肩颈。
姜央情绪不高,没像以往那样突袭桑绿的洗澡帘子,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坐着。
桑绿落个清净,本是不想搭理的,但那道无头影子确实太可怜了些。“也不一定是偷内衣贼,可能是阿木替你收起来了?”
“她收了,其他衣服都有,单单我的内衣没有。”姜央丧丧的,褪去愤怒,听起来有种说不出的悲怆。
一件内衣…不至于吧。
桑绿好笑。“你把我的手机拿过来,我给你买几件好不好?”
“那不一样,那是阿札玛留给我的。”
哦,是有特别的意义。
嗯?!内衣也要祖传的吗?!
“我一直好好保管,十几年了,它现在被偷走了。”影子的手提起来,似乎在擦脸。
桑绿:要不是还在泡澡,真想看看姜央是不是真哭了。
“……这么多年了,买件新的也好。”十几年穿一件,应该也快烂了吧。
“新的长得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