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蓝制服抬眼望去,慢慢沉降的泥水,表层没了那么多的杂质,无数个黑点曳开水纹,叼着时起时浮、没了动力的机械狗,浩浩荡荡的游过来。“哎,那不是咯咯嘛!”
  “是两头乌!”
  “真是哎,这是我们的猪!”
  桑绿平视望去,领头的两头乌,赫然穿着黑色制服,荧光的‘警猪’字体在蛋黄色中灼灼发亮。“阿木,你看后面!”
  “阿札!是阿札回来了!”
  姜央被两头乌队伍簇拥着,看着似乎没什么生气,好在幸存点的欢呼声震天响,她无力地抬手示意了一下。
  阿木哇的一声,抱着桑绿就哭了起来。
  “战…”
  游得近了,大家伙才看清拖着姜央身体的,并不是两头乌,而是那只独眼水鬼。
  “我靠,这什么玩意?!”许多蓝制服吓了一大跳。
  不少巫山人面色复杂,支支吾吾的不说话。
  “他是…他是阿舅。”几个奶娃娃也未曾见过他,只在阿玛阿爸口中零星听过几嘴,搜刮着模糊的记忆。“住在水里的阿舅拖了阿札回来……哈哈……他是水神。”
  巫山的大人们反应过来。“是,是水神!”
  蓝衣服开始质疑自己的唯物主义观。“瞎说…哪里会有水神…”
  巫山人那张好面子又爱夸大的嘴,噼里啪啦的起来了。“外面的人没有,我们巫山就有!阿札是巫神,阿舅是水神,你们懂个屁!”
  “哈…战…”
  到了沙袋外围,众人合力将姜央抬上来,独眼瞬间没入水中,再没出现过。
  蓝制服看着风平浪静的水面,愣了。“见鬼…”
  奶娃娃仰头。“阿叔,那叫见神。”
  一处山头幸存点。
  “你还看不明白吗?”
  秃顶警察咬了一大口馒头,口齿不清的又塞了口水。“啥?”
  “她早就知道运尸的就是巫山人。”
  秃顶警察大惊,喉管都撑开了,嚼都没嚼,水顺着馒头就一起下去。“yue~咳咳,不是,检测报告显示的放腐剂,不是说不是从昆虫体内提取出来的吗?”
  “那只能证明不是姜央做的,对于巫山的路径了如指掌,还能有谁?”
  秃顶警察脸色又舒展又紧凑的,怎么都想不通。“我去!那怎么一开始不抓人。”
  “她要的从来不是一个案子的结果。”蓝头套躺在地上,在杂草上擦了擦自己满手的泥浆,也从袋子里捏了个馒头吃,扬了扬起下巴。“你瞧。”
  水位下降,泥石流过去了,整座巫山都被泥浆糊了一遍,大部队在后半夜赶了上来,全市但凡带人民二字的单位,不管有编的、没编的,全部抽调三分之一赶往巫山,一部分后勤,一部分刷泥浆。
  各色的制服,便服,少数民族服饰混杂在一起,互帮互助,说笑合作,一眼便知谁是哪一队伍的,却融合得那么巧妙。
  再没有民族之分。
  蓝头套又是心惊又是佩服。“政..治啊,我是玩不来的。”
  “我倒不觉得这是政治。”秃顶警察笑着,咬下扎实的蛋黄,满脸的享受。“这是民心。”
  “哎,你说她是怎么知道巫山会有泥石流的?”秃顶用泥浆抹了一把自己的头顶,更光亮了。“这么大的队伍,想要一次性调出来,起码很早就开始做了准备。”
  “左阳在沿海,一到台风季,海水都能淹到市政府,乐清在那做了十年的警察,以她的经验,在巫山呆几天,你觉得她能看不出来?”
  “那她胆子也太大了!人命关天的事,居然不先疏散群众!”
  蓝头套闭上眼,有些舒服的躺着。“有人死了吗?”
  秃顶警察愕然。
  另一山头的幸存点。
  “所以,你那老屋的牌子每年都要往左阳那边插,就是为了防这次泥石流?”
  姜央点头又摇头。“这只是其一。巫山被下了诅咒,每隔二十年都会来一次泥石流,冲垮了田屋还不算,老屋也会遭殃,这次的泥石流来得格外大,原先的老屋已然被毁。”
  乐清:“你也相信诅咒这种东西?”
  “巫女的存在,就会带来诅咒。”
  什么封建迷信。
  乐清安慰她。“这是自然灾害,和你们没有关系。”
  “越是强大的巫女,诅咒也会越强,这是巫女记录以来,最大的一场泥石流,说明我是九黎千年来最强大的巫女。”
  乐清:……牛,这人真从不内耗!
  “你的准备很充足,事先把遗体都移了出去,扩到左阳那边去的老屋,完好无损。除了田屋有损,咱们这次算是大胜利了。”
  姜央脸上浮出一抹笑容。“正好,我可以帮你一个忙。”
  乐清失笑,怎么就你来帮我了。“你说。”
  “丧葬改...革,已经到时候了。”
  乐清整个身子都定住了。
  第111章
  “丧葬改..革,已经到时候了。”
  乐清整个身子都定住了。
  丧葬改革一事,其实是为了遏制边境毒品泛滥而产生的衍生制度,实际改革起来,涉及到的是整一个民俗民风生态链,比如棺材、寿衣等七七八八的丧葬品,少则几万,多则十几万,劳民伤财。可反过来,对整个丧葬行业来说,牵扯到的利益,也是不计其数。
  因此,实行丧葬改..革,只有政府内部人员才知晓明晰内情,对外,一般都会用其他措施为由头,从而实现改..革的目的。
  “桑绿告诉你的?”
  姜央刚换了衣裳,屋子里水不多,就简单的擦一擦,衣裳是干净的,脸上却还有干了的黄泥,提到桑绿,唇角勾起的笑容也带着皲裂。“她…”
  一个脸盆轻轻搁在草地上,清水荡漾。
  “我可没说,你别污蔑我。”桑绿撸起袖子,露出光洁的手腕,上面还有几丝勒痕,是枪带的痕迹。她拧了毛巾,没拧干,留了一些水润,往姜央脸上擦。
  姜央在疏通深沟的时候,手脱了臼,她的脸撤开。“烧成开水给大家喝吧。”
  乐清问桑绿:“那她怎么会知道的?”
  虽然看姜央的意思,她是愿意丧葬改革的,但桑绿没有经过自己的同意,擅自将这件事告诉姜央,放在以往那些农村里面,就会产生极大的阻力。
  桑绿一手恶狠狠地掐住姜央的后脖颈,另一只手拿着毛巾轻柔地覆上去。“山下运了很多水和吃食,足够用了,不差你这一点。”
  “你欺负我。”毛巾下面扑起闷闷的响声。
  “那你自己洗,脏成这副德行到处跑,丢我的脸。”桑绿任由毛巾盖在她脸上,假意不管了。
  “脏的是我的脸,为什么丢你的脸?”
  “人人都晓得我们结婚了。上来帮忙的,还有很多山下的村民,他们都认识我,要是回去告诉我姥姥,说她的孙女和一个丑女人结婚了,我在村子里怎么混下去?”
  姜央颇为认同地点头,被毛巾盖住的脸晃来晃去,有几分滑稽。“我不能给你丢脸。”
  乐清看着两人的打情骂俏,好一阵不适应,桑绿十指不沾阳春水,那双金贵的手就差被小姨锁在钢琴键上了,哪里有过帮人洗脸伺候人的时候,还什么在村子里混不下去,她一年到头在村子里就没待过几天。
  “喂,我们在谈正事呢,来个人回一下我啊。”
  桑绿抹了一毛巾的泥,轻轻洗去。“说什么?我夹在你们两个中间,说一句话都得斟酌斟酌再斟酌,都能去演碟中谍了。”
  “桑小姐不知情。”
  姜央闭着眼,端的是享受。“巫山有外人行尸,尸体无故失踪,警察一定会上山查看,就像20多年前一样。你上山了以后,对那些尸体只字不提,但又对老屋的尸体格外感兴趣。”
  乐清挑眉。“你确定是外人?”
  “巫山行尸只传巫女,不是我,当然就是外人。”
  乐清翻了个白眼,老是玩文字游戏。“你最好好好解释,不然要是让村子里的人知道我这堂妹和疑似毒..贩..子的人处一起,全村人都会让你们分开。”
  姜央有些在意了。“我们分开了,你就能和桑小姐在一起了?”
  乐清笑得促狭。“谁让我和桑桑只是堂姐妹呢,在巫山,堂姐妹是可以结婚的吧?哎呀呀,我们桑桑从小和我一起长大,也是青梅竹马的情分,保不准……”
  “姐!”桑绿轻声斥她。“别逗她玩。”
  乐清忿忿不平。“你这也太偏心了,我这才哪到哪,开个玩笑都不行?”
  桑绿擦完了姜央的脸,又去洗她手掌裂缝中的泥,低声解释。“她很多东西都不懂,脑回路又奇怪,你开的玩笑她会当真的。”
  乐清小声嘀咕:“哪有那么傻的人。”
  姜央移开脸盆,绕着身体一大圈,然后将手放进脸盆,静静地凝着桑绿。
  桑绿莫名其妙,看着拉远的脸盆迷茫了一会儿,随即反应过来,无奈地笑了,离开两人之间的位置,蹲到离乐清最远的地方,帮她清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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