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姜央:“可能是封老师吧。”
  “他现在不充了吗?”
  “泥石流结束后,他就生病了,看起来快要死了。”
  姜央撑起地面就要站起来。“在他死之前,我去让他帮我充一下。”
  乐清赶忙拉住她。“你可消停点吧,人没死都被你折腾死了。”
  她在自己手机上操作了几下,给姜央充了话费。“你再看看呢?”
  姜央捣鼓了一会,垂下眸子。“还是不行,你是不是没充够?”
  “200还不够吗?”
  乐清又拿过手机琢磨半天。“可能是她把你删了。”
  “删了?”
  姜央眼神茫然,试图去理解这两个字,其实就算不通世事,也不至于完全不懂,但她就是不明白这个词为什么会自己联系起来。
  乐清幸灾乐祸。“你们不是分手了吗?她把你删了不是很正常嘛。”
  姜央皱眉。“分手?”
  “对啊,她那天走了哭得多伤心,你以为她为什么哭?”
  姜央似乎有点明白了。“桑小姐说她必须要去国外完成学业,那个地方很远很远,她要去很久很久。我问她能不能不去,她说就算我们结契了,她也要去,哪怕我们生孩子了,她也得去。既然如此,我怎么能拦她?桑小姐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的。”
  乐清嘴角抽搐,桑绿摊上这么个人真是倒大霉了。“她以为你在跟她分手。”
  姜央浓黑的眼睛充满不解。“可我的契书都给她了,她发现自己箱子里有这么大一块银砖,不应该给我来个电话么?”
  姜央偷摸在桑绿箱子里藏银砖,也有自己的逻辑,外面的人都会将结婚照摆在床头,她就将银砖塞给桑绿,让她也把她们的结婚照摆在床头,这是多么大的一个惊喜啊,她预想桑绿看见那块银砖,一定会高兴坏了!
  而此刻自己发不出去的短信,绝然不是她想象的样子。
  于是,姜央更疑惑了。
  “你不介意…乱..伦?”
  这个词自带禁忌意味,乐清说出口都觉得烫嘴。其实说到底姜央又不是金玉拓亲生的,实际上她和桑绿也并没有血缘关系,但领养的孩子跟亲生的又有什么区别呢,而且大宗族里面过继的孩子多了去了,必须当亲生的看待的……唉,一团乱麻。
  姜央暼她一眼,似不屑。“你们都没有胆子,但我就敢。”
  我超牛的!
  乐清:……该说不说,巫山出了这么一号人物,也是挺另类的。
  巫山人极重视宗族,对各项流传下来的规矩深信不疑,不然阿红也不可能死了以后才能进祖坟,历代的巫女也不会迟迟不敢迁祖坟。
  姜央就像巫山的bug,全然不受那些规矩的限制,似乎她来到这个世上就是为了修补巫山的漏洞。
  姜央摩挲着破烂屏幕思考,突然抬头。“不对!”
  乐清抖了一下,身子往断崖下歪,险险抓住旁边的草根稳住身体。“你差点给我吓掉下去。”
  “我知道她为什么要删我了?”
  “为什么?”
  姜央捏紧手机,眼神倏地凛冽。“她想携款潜逃!”
  第118章
  “携什么款?”
  “我的银砖,那是我所有的钱!”
  姜央紧紧捏着小破烂手机,屏幕上的裂缝似乎都要凸起来了,看起来确实像个被渣女骗完钱的痴情种。
  “你是警察,快去把她抓回来!”
  乐清撇嘴切了一声。“那我还你吧。”
  姜央蹙眉。“嗯?”
  乐清摸出手机转账,转眼看到她的老年机,低声淡道:“过两天我让人送钱上来,桑绿拿走的,我来还,比你那块银砖,只会多不会少。”
  姜央瞬间敛了坏脾气,乖乖坐好,一声不吭。
  “怎么?”
  乐清冷笑。“不装了?”
  “我装什么了?”
  “你要真喜欢她,就下山,自己去把人找回来。”
  姜央沉下脸,挂在断崖外面的腿开始不自觉地一荡一荡的。
  她的脚下,是灰蒙蒙、深不见底的深渊,却是她最能放开自己身心的地方。
  “所有人都可以迁就你,姜央。”
  乐清看久了崖底,耳边模糊出现了嘤嘤嬉闹的幻听,她不觉得意外,心里反而多了几分柔软。
  “我也可以,但唯独桑绿不可以。”
  姜央歪着脑袋,一边的眉毛平顺,一边的眉毛弯起,满脸都写着为什么就她不可以?
  “她不欠你什么。”
  乐清像教孩子一样教自己的小姨玛。
  “所有巫山人都迁就你,是因为你是巫女,你为巫山做出了贡献;我迁就你,也是因为你是巫女,我需要你做巫山和外界的桥梁。”
  “但桑绿爱上你,是爱你这个人本身。你不能仗着巫女的身份和权力,肆意掠夺她的感情。那个蠢恋爱脑总有一天会清醒的,等到哪一天她不再愿意被你掠夺的时候,她可以轻易的离开巫山,你又该怎么办?”
  乐清自己都说不清楚,在这段感情当中为什么要站在姜央这一边,可毫无疑问,她们分开,对桑绿来说是好事。
  或许是姜央和自己太像,像到如果是自己在巫山长大,她也会经历姜央的一切,换位思考一下,她觉得自己绝对不会有姜央做得那么好。
  姜央脚尖绷直,去够底下翻腾的黑气,身子摇摇欲坠的,随意非常,看得人心惊胆战。“我现在这个样子就是掠夺么?”
  唉…这副德行看起来还可怜兮兮的,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桑绿为了你,放弃很多东西,甚至为了能够与你更适配,她在改变自己,但从我的视角来看,你并没有做出什么让步。”
  姜央不服气。“我的银砖都给她了!”
  “你别提你那块破银砖了,不也是绑住桑绿的一种手段吗?”
  乐清没好气。“你我是一种人,你是什么心思?我都能想得到。”
  姜央跟蠢这个字根本就不搭边,某种时候,还有些狡猾,她不是不通感情,而是不愿去通,反正桑绿一定会贴上来,一定会离不开她,嘴上说着让对方可以放弃她,心里边各种小手段已经巴拉了八百遍了。
  乐清剖析姜央,就像剖析自己似的,这种不带情感的剖析,会深入到内心最深处的阴暗面,说出来的话会有些刻薄,刻薄得让她自己都反感,但又无可奈何。她们这种从小就天姿禀赋,受尽各种资源倾斜的人,会培养出高于一切的理想信念,自然而然,也会有理所当然的掠夺感,仿佛别人所有的付出都是应当的,对待爱情尤其如此。
  不过姜央这次玩脱了,桑绿不回应,她所有的手段都耍不出来了。
  嗡嗡——
  脑后一阵风吹过,先是一股焦味,阵阵蜂拥的嗡嗡声,听得人后背直起鸡皮疙瘩,原来是一群萤火虫飘荡过来了。
  乐清顺着萤火虫来的方向看去,阿木远远站在小屋的楼顶。“哪来的萤火虫?”
  “我养的,前段时间被泥石流吓到了,今天放出来玩一玩。”
  今日风大,没有太阳,天色暗沉,萤火虫的光线虽不亮,但也有存在感。
  姜央一挥手,散乱的萤火虫成群结队,听她的号令,在插满人骨的崖壁上,忽近忽远,忽上忽下。
  崖壁上的人骨本来就看得清,但萤火虫的暗光一掠过,仿佛给了它们的温度,整座崖壁都添上了欢欣的意味。
  只是,操纵的主人闷闷不乐的,人骨的欢欣也带了一层沉闷。
  “你就这么不想下山吗?”
  乐清也学着姜央的样子,胡乱在空气中挥了几下手,萤火虫对她没有任何反应。她尴尬地收手,假意咳了两声,一本正经地说。“桑绿不值得你下山?”
  桑绿喜欢姜央,哪怕分手了,现在也肯定处在上头的时候,姜央真要是出现在她面前,复合的概率也挺大的。
  姜央从对襟衣里摸出一块小红布,展开,是一个红旗的形状,又从地上捡了一根断树枝,与红旗绑在一起,递给乐清。“它们认识这个。”
  乐清捏着小红旗的杆子,轻轻一挥,萤火虫嗖的一声,从一头飞到那头。“哦豁!”
  好玩!
  姜央看乐清玩的开心,拿过乐清腿边的无人机,她也不怎么会操作,胡乱拧动杆子,盘旋的无人机咻的一声就往旁边落去,颠颠转转地录下颤抖的视频。
  视频里面的施工工程,正如火如荼。
  姜央凝视许久,语气幽幽的,似在问乐清,又像是问别的什么人。“去找她,才算是爱她么?”
  乐清正开心呢,小红旗摇得大开大合,耍得这群萤火虫团团转。“这段感情里,你占据主导地位,只要迈出一小步,桑绿就会前进一大步,怎么算,你都不会亏的!”
  “一小步。”
  姜央虚着声音。“也好远呐…”
  乐清一听就炸了,小红旗一扔。“你有点太不要脸了啊!我们家桑桑非得全倒贴给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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