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这次轮到沈清慈发怔了,仿佛暴雨来临前,她被粘稠湿热的空气包裹,她听见自己的心跳,频率跟半年前的雨季一样。
但她没有答应。
人在冬日会趋于保守,天气糟糕,兴致也难活跃。
拒绝之后,她心里蓦然添了几分不耐,不是对着湛秋,而是她自己对这种处境下关系的处理。
平时处理事情,想就是想,不要就是不要,干干脆脆。
而现在正是她觉得“不简单”甚至“麻烦”的那类相处。
她自己也不能确定答案,连参考都没有。
对此,湛秋没有流露出丝毫的失望,还对她甜笑了一下。
似乎她没有任何问题,只是拒绝了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而湛秋比任何人都理解,也没抱过期望。
“好啊,那我们出门吧。”
屋子里的梅香轻盈,比花香更轻盈的是湛秋的声音,笑意。
沈清慈心头的烦杂感再度消失了,脚步紧跟着湛秋往玄关去。
坐下准备换鞋,湛秋没来她身边坐下,兀自站在一旁,似乎在走神。
沈清慈便抬头,想问她怎么了,却再度对上了她的目光。
来不及挪开的目光里一时什么都有,自然也有沈清慈从初见就很喜欢的那部分。
于是心思一动,坐在粉色沙发凳上的沈清慈抬手,去牵她的手腕。
沈清慈的手温热,湛秋领悟了她的心意,主动俯身下来。
才靠近她的嘴唇,湛秋就闻到另一个成年女性身上的味道,不仅是香水,是从皮肤底下散发的淡香。
这味道让见过市面的湛秋也心跳加速,在她唇上只亲了一下,发出小声的“啵”音,轻得只有两个人听见。
她们俩都没有闭上眼睛,哪怕接吻时过于近的距离让视线受了阻,但这时闭上会太暧昧。
亲完以后,湛秋退开一点。
她温柔地揉了揉刚亲过的花瓣,把自己沾上去的口红膏体涂匀了,淡得几乎看不出来。
芙蓉面,胭脂唇。
沈清慈没有拒绝,只在她忙完以后轻轻抿了一抿。
一秒钟变得可以思考八百件事情,大概在湛秋想到第1000件时,她听到了沈清慈的声音。
一如既往的冷淡,能给纪录片《冬日与雪》配音的音色。
“我记忆里,我们第一次亲,你不是这样做。”
语气却脉脉,每句话之间都停顿了一小下,气息却还在,留白一样,给人无限的遐想。
以至于湛秋全部的精力都用来沉浸当下了,过往什么也没想起来,她更加好奇,“我之前什么样?”
沈清慈微微启唇,她以为沈清慈要解释给她听。
但是没有,沈清慈没有说话的意思,于是她的肢体动作比思绪反应更快,她重新亲上去,并深进去。
这次的感官刺激是刚才的一万倍,也许两万。
湛秋的腿抵跪在沙发凳上,右手撑在墙面浮雕上,随着深吻的情浪袭来,这姿势已经不能使她整个人保持平衡。
于是她将左手搭在了沈清慈肩上。
这是她记忆里,她第一次触碰到沈清慈的身体。
隔着几重冬衣,仍然让她心潮翻涌。
沈清慈碎掉乱掉的呼吸还很克制,克制得湛秋听出来辛苦,想让她更陶醉一点,别再压抑了。
但湛秋也理解她的自尊与害羞,就爱怜地在她肩上抚摸,也只在肩膀上。
她不能给沈清慈太多了,不是吝啬,怕沈清慈一次性消化不了。
于是,虽然她什么也没想起来,但是她很清楚,她从前一定喜欢跟沈清慈接吻,现在也一样。
等到换完鞋,出了家门,坐进车里,两个人都在封闭空间里沉默了一阵。
湛秋先开口:“我姐给我打电话了。”
“嗯,你接。”
“你导航一下。”
湛秋把餐厅的具体地址报给她。
沈清慈“嗯”了声,像熟悉路线一样,没有导航,直接就开过去。
湛秋接起电话,“干嘛?”
“我不过去了,今晚上在外面吃,跟朋友。”
“哪个朋友你也要问,走路牵不牵手你要不要管呀。”
之后是又软又俏的笑声,“没牵,人家说怕我姐姐问责。”
沈清慈从旁审视,湛秋表达“不要”的态度,非常坦荡和轻松。
隐藏信息,并调侃对方,很自在,没敌意,没有发泄出任何负面情绪,因为丝毫不担心对方生气。
注意到这点,是因为沈清慈自认为做不到。
有时家里人也关心多度,什么都想问一问,嘱咐几句,她不仅拒绝,还难免会有脾气和冷嘲热讽。
白白耗费精力。
湛秋挂了电话,见沈清慈没导航,“你经常去那边?”
餐厅位于城北的商圈,繁华非凡,沈清慈常去也不奇怪。
沈清慈说:“我家在那附近。”
“噢,难怪呢。”
湛秋随意问她:“方便去家里做客吗?”
“本来是方便的。”
“怎么说呢,家里有人了?”
“不,是我们最好不要再待在私人空间里了。”
第17章 半点心思都藏不住
餐厅的位置提前预留出来了,老板亲热地喊“湛小姐”,踏着音乐声,引客往座位去。
窗边落座,沈清慈望出去,商场的灯光照亮了半边天,如同二分之一的白昼。
十二月初,已经开始为圣诞做准备,商场正门落着一颗巨型圣诞树。
树上琳琅满目,灯带环绕。
树下面堆放着几个半人高的礼物盒子,依稀看得见有人在合影。
“你圣诞有安排吗?”
湛秋唤回了她的注意力,把点餐的平板给她。
沈清慈看起菜单:“未知,难保不要加班,年底业务忙。”
湛秋跟她聊:“我有安排了,到时候有个晚宴,跟我妈妈一起去,还不知道好不好玩呢。”
沈清慈存了心思打趣:“还以为你问我是要我的时间。”
湛秋轻巧地接腔:“这顿还没吃又急着约后面,急不可耐,倒显得我居心不良了。”
沈清慈抬眸,揶揄:“听上去真那么回事。”
湛秋怎么没听出她话里有话,大大方方地笑,算作承认了。
“到时候如果你没安排又想出去玩,记得找我。”
“再看。”
她没舍得拒绝,湛秋窃喜。
湛秋一说是朋友开的店,沈清慈就以为是年轻人喜欢的西餐、日餐,到了店里才知道是新式的本帮菜。
从菜单图片可以看出,菜品格外精致,投本地人所好的同时兼顾了格调。
沈清慈只点了道蟹肉粉丝,余下都让湛秋负责了,确认了酒水不要,上汤就可以。
“厨师不错,花重金挖过来的,筹备期间我帮忙品尝过菜品,那几天害我吃胖两斤。”
湛秋说着摸摸下巴,似乎那两斤肉都在脸上。
猫一样的动作,沈清慈心情更好了几分,终于感觉到饿。
“手链好看。”
她目光追上去夸,在湛秋家拉她接吻时就摸到了。
“我姐送的。”
“你们关系很好?”
“亲姐妹怎么会不好。”湛秋认为理所应当。
沈清慈不置可否,“我没有妹妹,所以不清楚。”
可惜湛秋有姐姐了,不想再认一个。
菜端上来,每道第一口湛秋都请她先尝,“味道怎么样?”
沈清慈只有一句:“挺好。”
湛秋观察了她脸色,不确定地问:“真是吗?”
“我吃什么都可以,只要能入口都算好。所以不是个好的吃饭搭子,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不用她说,湛秋上次就看出来,砂锅粥店里那一整桌菜,沈清慈只吃了半碗粥和几筷子菜。
总在细嚼慢咽,食欲不高。
“吃饭有什么可失望的,你吃相蛮好,我看着也喜欢。按你的说法,我倒是个好饭搭子,我姐没胃口就喜欢喊我陪吃。这样,以后你多看我吃,说不定能多吃几口。”
她倒是自信自己很开胃。
沈清慈好奇,她吃什么会认为难吃,会不高兴。
吃包薯片都能一脸幸福相。
那时候她以为这人好养活,后来发现不是。
今天去了她家,再看了今晚的菜单,更加知道她跟好养这个词没关系,单纯是胃口不错。
“湛秋。”
“啊?”
“你是想到什么了吗?”
吃饭间,沈清慈无数次察觉到她在看自己脸,准确说,是唇。
半点心思都藏不住。
吃得差不多,湛秋不舍得结束地靠半盅鸽子汤磨时间,诚实地说:“暂时还没。”
“那亏了。”
沈清慈神色不明。
湛秋惊讶于她的口是心非,仍旧递了台阶:“下次再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