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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谁知道下一次会不会忘记更多。
  沈清慈在担忧又庆幸之间徘徊。
  之后湛秋又回应了几句,句句都很客气,但听得出越来越冷淡。
  沈清慈喝了几口冰水,胃被刺激后,大脑也趋于清醒,
  她为此奇怪,湛秋对颜乐,就从来没有心动过吗?就算她们没有在一起过,有过那么多的记忆,怎么还会把她忘记。
  不,那自己呢,沈清慈心中微弱的不甘挣扎出来。
  湛秋忘了是很好,起码现在她们还在共处一室,不必为之前的不快而互相消耗。
  可是那么多美好的记忆,最在意、最喜欢她的那个湛秋,不也随之消失了吗?
  没有一次又一次的美好记忆,湛秋对她,还会用心吗?自己会不会就变成颜乐的地位,主动,但换不回真正的心意。
  沈清慈预估风险的老毛病又在作祟了,但这回,她没打算放弃。无论如何,她要试一试。
  起码相比而言,同样是忘记,湛秋对她每一次的态度都是好的,也呈现出最基本的兴趣。
  可见湛秋的审美不会改变。
  湛秋终于把电话挂掉,眉间挂着一点疲惫,坐下跟沈清慈随口解释了一句:“等急了吧,不好意思,一个朋友想来看我,婉拒了。”
  “我现在可以回答你了,两者都不是。”
  湛秋笑里带着好奇:“说说。”
  “既不因为你的身份,也没有胡思乱想。”
  沈清慈的睫羽像慢动作一样眨,深刻地说:“我不喜欢乱想,只会在被允许的范围内,稍许不冷静地合理构想。”
  “湛小姐既然把我忘了,以后能记住吗?”她的询问像一种请求。
  湛秋的唇角月牙一样弯起,“我会努力。”
  沈清慈心满意足:“不甚荣幸。”
  湛秋因为失忆而格外大方,或许是被美女哄得太高兴,大手一挥,“以前的不愉快我反正忘了,你也不用放在心上了。”
  “你放心,起码在这里期间,我不会向别人询问起你,就当看在你雨夜特意上来跟我道歉的份上。你也说了,知道后我可能就不高兴了,那我干嘛给自己找不自在。”
  在湛秋看来,一切问题总是格外简单。
  这也是为什么几年前,沈清慈跟她说自己喜欢她,但是还没想好要跟她在一起后,她火速割舍这段感情的原因。
  她讨厌复杂化,讨厌别人自寻烦恼。
  “好,那,我该走了。”沈清慈说。
  “谈完啦?”湛秋得到点头,也没有多说,“好,我送你几步。”
  看得出湛小姐已经尽量朴素了,但套房还是有沈清慈暂居的公寓两三倍大,会客区的沙发就在窗边,可以俯瞰夜景和江水。
  沈清慈起身时朝窗外看了一眼,借走了半盏湛秋窗外的光。
  走到门口,沈清慈停下。
  湛秋会错了意,要帮她开门,被她直接按下,连同手一起压在把手之上。
  沈清慈的表情平静收敛,与奔放无关,话却又再次越界,“走前我们可以拥抱一下吗?如果你接受我不加理由的话。”
  湛秋看着她。
  这一眼使沈清慈感到酸涩,她倒不怕湛秋答应或是拒绝,就算湛秋拒绝她,也是她应得的回报。
  她只是在想,第一次见面时,她没有多余的暗示,湛秋也会接近她,不带原则。
  这一次,她的话说得足够明确了,湛秋却可以挽留,要送她离开。
  难道真有“主动就会将人推开”的这个定律?
  大小姐喜欢挑战,不喜欢被接近?
  还是,湛秋就算忘记,但是被消耗之后也已经没有那么喜欢她了。
  如果她根本就没有挽救的机会呢,今晚只是她的一场空欢喜,她做好准备了吗?
  她没有。
  湛秋笑:“搞了半天只要一个抱。”
  说着大方却轻柔地揽住沈清慈,在她耳畔说:“沈小姐言出必行,果然没有胡思乱想,拥抱是非常合理的请求。”
  耳边是近乎诱惑的塞壬之声,沈清慈放任自己沉浸其中,抬手回抱她。
  如同搂紧一件失而复得的瑰宝,她的体温、她的力道包括她的呼吸节奏都是熟悉的,以前沈清慈没有发现,自己这样眷恋。
  近三年没有亲密接触,原本她想试一试,再拥抱会不会还有从前的心动。
  答案明显得过头了。
  “可是。”湛秋在拥抱了一会以后发言,只说了两个字,欲言又止。
  “嗯?”
  湛秋下巴轻靠在她肩上,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既无笑意也无冷意,似乎抽离出去,隔了一会才回神。
  “可是我会胡思乱想,我闻到了你领口的味道。这样跟你坦诚,你会生气吗?会辜负你只想拥抱的纯情吗?”
  湛秋语气里带了一点轻盈的笑意,听上去就不是真的担心。
  “我的语文一般,不能理解‘纯情’的含义。”
  沈清慈回。
  “那你想留下来吗?”湛秋从她怀里站直,看着她直接问。
  她们的身体仍在紧贴,沈清慈说:“你觉得我说想比较好,还是不想更好?”
  湛秋说:“我觉得你坦诚一点比较好。”
  沈清慈主动吻上了她。
  第96章 “清慈,好梦”
  颠沛和复杂的生活环境催人迅速成长,面目全非。
  倘若一个人拥有一年四季花草盛放的温暖花园,和跑着马的肥沃草场,那岁月也温柔起来。不再是一把雕刻刀,而是一张斌彩纷呈的颜料盘。
  湛秋基本没变,从穿衣风格到说话习惯,比如因为个子高,交流时她喜欢将头一偏去看人,看上去像在卖乖。
  看见她第一眼,沈清慈就不陌生,欣慰地把属于她们的过去记忆一一搬进了现在的脑海中,随时调取。
  甚至期待又担心,以为湛秋会将贝齿一露,朗声对她说:“欢迎光临。”
  但再无忧无虑的人,她的时间也不可能静止,如果说这两三年分开的时光,让湛秋变了点什么,一定都在眼睛里。
  曾经的湛秋眼神澄澈,沈清慈初次遇见她,就被她的目光吸引,像一只精灵,像林间的鹿。
  漂亮得不染纤尘,又带着与生俱来的骄傲和矜贵。
  如果被亲吻了,双眸中会有专属于女孩子的些微羞赧,也不过度,之后就大大方方地感受,并给予更热情的眼神回应。
  她大多心理活动都摆在明面上,很长一段时间的相处中,沈清慈与她相处就像放松,不需要去猜测她在想什么,一目了然。
  如果用一部电影来形容,湛秋不属于晦涩难懂、隐喻无限的那类文艺片,她是平铺直叙的,让人在不经意间心动。
  但现在,在坦然与坦然的眼神之间,也空出了几段意味深长的流转。
  无论多么明媚的人,到了一定年纪,也会学着多想一些。
  毕竟对湛秋而言,沈清慈是一个近乎陌生的人,几个小时前才碰巧遇见,搭讪,请吃饭,又去而折返,自称两人有过矛盾,现在却投怀送抱。
  怎么说,都不合逻辑,是个奇怪综合体。
  这些观察,是在沈清慈轻啄她两下退开以后得到的。
  沈清慈看见她白皙的脸颊上泛着红润,似乎被“轻薄”在微微不好意思着。就像在车上,自己给她展示颈上淤痧时一般,眼神不定,呼吸也乱乱的。
  可爱异常。
  同时,在那之外,是一小段看不明白的深沉。
  沈清慈想,她也许在冷静思考着,自己有没有别的目的。
  也许,在满意着。
  从前的相处都是湛秋主动,自己只是不拒绝。
  但默许都会被湛秋当成自己爱她爱得无药可救的表现,这次轮到自己主动,她一定在想,有个人怎么会这么爱她,被她迷得失去理智,毫不矜持。
  沈清慈希望她在感情的揣摩方式上还没有变,只需要自信地认为,她湛小姐的魅力就是有这么大,爱上她是件轻而易举的事就好了。
  显然,从表现看,湛秋也是这么分析的。
  这段空白期没过多久,湛秋就反客为主了,没有客气地重新吻过去。
  并探进去深吻,沈清慈的唇在饮过冰水后发着凉,她用柔软的舔舐将沉寂的荒芜的都搅和得热闹起来。
  沈清慈的唇形像一片盛开后被风吹落的花瓣,正如同几个月以前,湛秋在寺院里石阶上捡起的那一片。
  空气就此变得不再清爽,再准确点,从今天在美术角遇见沈清慈开始,湛秋就发现这个夏天是黏腻腻的,无处不在煽风点火。
  沈清慈穿得半休闲半正式,穿了件版型松弛的亚麻衬衫,看着就透气舒适,搭了一条深灰色的西装裤。
  卷发披散,鸦青色的睫毛在眼底落着一层让人探究的阴影,风情都藏在若无其事的冷淡下。
  画家眼里,无疑她很美,她美得不张扬也不做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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