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抛开所有纠结,她决定主动给湛秋打电话。
她现在练就了一项本领,那就是无论心里怎么想、怎么挣扎,要快速分析出最优方案,再不遗余力地去执行。
职场中这样做事最高效,她一直清楚,其实感情方面也是这样。曾经她不屑在感情中投入太多心思,甚至还藏着一点,以为这样就安全了。
现在她要求自己主动,无论心里怎么别扭,只要还想事情往好的方面发展,就不要坐视不理。
别再等人哄她,人家愿意哄还好,说不准哪天不愿意就走了,影子都没一个。
上午在公司忙了一*上午,咖啡都没顾得上喝完,中午接到家里都电话,急着赶回来。
湛秋看似无忧无虑,在哪都能睡得香甜,飞机上眼睛都懒得睁,沈清慈想跟她说话都找不到机会。
而她不行,她满腹心事,又担心家人,又揣度湛秋,合上眼睛也没休息得了。
到目前,她的精神已经很疲累。
医院旁的酒店往往一般,最好的房间床也不够舒适,沈清慈想念湛秋的奢侈套房,以及湛秋身上清爽的香,能让她安眠一夜。
吃了褪黑素后,还是没睡着,于是联系湛秋。
她尽量坦诚地表达对昨夜的思念,又问湛秋,在不在生气。
哪怕她清楚,自己也该生气,心里确有不悦,被骗不是好事情,没人喜欢谎言和欺骗。
但不可否认的是,她被这样骗一遭得到的都是好处。
如果湛秋没说自己失忆,她一脸冷淡地出现在沈清慈面前,或者云淡风轻地走出来了,沈清慈还敢撩她吗?
多半在勇气建设这一环上就要卡个几天,根本不会这样相处。
“很晚了,你应该好好休息。”
“我生气啊,难道你不生我气?我是骗了你。”
湛秋说。
沈清慈闭着眼睛在陌生房间,工作这么多年,出差过无数次,从没有哪一次娇气成这样。
但今晚,她就是睡得不舒服。
她不想跟湛秋讨论骗不骗的事了,“那你想昨天晚上吗?”
“想啊。”湛秋说。
“先睡觉吧,明天有空再联系。”
有了湛秋的声音,沈清慈才睡过去。
她的最后一个意识是,什么都好,只要湛秋记得她,又还愿意跟她继续认识。
订了闹钟,沈清慈一早就醒了,睡了四个小时不到,她简单收拾,步行到对面的医院看望曾女士。
沈清慈到医院,陪着妈妈做了几项检查,再回到病房吃早餐。
沈清慈没有睡好,加上没心情化妆,憔悴之色挂满全脸。
她妈看见就心疼了:“你那么忙,赶回来干嘛啊?我说了我好好的,又有人照顾,你在不在都一样。”
从前沈清慈听见这种没用又啰嗦的客气话,多半会不耐烦,直接问自己是不是多余,如果多余就走,不多余就安静。
但是现在她比从前更会与家人相处,加上近期总是听到湛秋跟家里人通话,暗暗偷学了不少交流方式。
于是游刃有余地接住:“干嘛?我担心你,我也想你了,我都多久没回来了,你还不想见我,你把我卖给公司了?”
她妈妈跟她舅妈都笑了,她妈妈脸上的焦虑和愧疚消下去,改为欣慰。
沈清慈心里轻松地想,好容易哄,比客户跟同事讲道理多了。
等到检查结果出来,她跟医生聊完,确定没什么大事,最迟后天就能出院,心里松了口气。
回到病房时,听她妈妈在跟病友聊,说自己女儿多优秀多孝顺,说着说着又得瑟起说清楚拖关系帮她追星的事迹。
沈清慈跟着笑了笑,又听见那人低情商地问起她的婚姻状况,并对此大不赞成,好一番臭不可闻的长篇大论。
她妈妈也不恼,温温和和地笑:“哪有十全十美的啊,我们家长也要学会知足。”
沈清慈没有出声,靠在门边缓了一会才若无其事进去。
才一开口,就被她妈妈听出来,说她鼻音重,该不能感冒了。
沈清慈是有点提不起精神,还全身发冷,但一直以为是没休息好,现在被提醒也有点怀疑了。
到了晚上,果然让湛秋说中了,她胃口差得连晚饭都没吃下去,高烧来得迅猛,头痛喉咙痛。
好在就在医院,检查完为了快些舒缓,直接选择了输液。
沈清慈等了一天,湛秋终于在这时给她发消息,说明天有时间,可以来医院探病,问方不方便。
沈清慈正难受,回了句可以,又放下手机揉头。
没过多久,湛秋的语音又打过来,沈清慈犹豫了下,在拒接跟接通之间选择了后者。
这个节骨眼上,她还没顾得上跟湛秋好好聊,生怕一个不留意又把人气到了。
同时,谁在脆弱的时候不想问寻些在意的人讨安慰呢。
湛秋问:“这个点,病房是不是要休息了?”
沈清慈轻声说:“是。”
“哦,那我长话短说,明天你们有安排没,我几点过去合适?别跟你家人撞到了,我去看看就走,你放心,我不多聊,你就说是朋友就行了。”
沈清慈被“你放心”三个字割得连心口也在疼,烧还没退下去,她难受得有些无助。
“十点钟吧,太早怕你起不来。”
湛秋刚才还没注意,现在听出来了,“你声音怎么了?”
“你猜得对,有点伤风,在挂水。明天看我妈的时候,还要劳驾你顺便看看我这个病人了。”
沈清慈开着玩笑,自己也佩服自己,回来没帮上多少忙,还先病倒了,还家人一通担心。
湛秋语气都不好了:“我就说,你根本没吃药预防是不是?你在哪里挂水?”
沈清慈沉默了一下,时间已经不早了,她也不想这个点打扰别人。
湛秋或许因为昨天的事,在沈清慈听来比平时暴躁些,“沈清慈,你要是旁边有家人朋友陪,你直接说,我就问问,不会去打扰你的。你别不说话急我好吗?”
“没有人陪我,我自己在。”
沈清慈把具体位置告诉给她。
心里笑话自己又当又立,如果不希望湛秋过来,应该不接这个对话才对,现在把人闹过来了,又不好意思是干嘛呢。
湛秋赶到时,水换到了最后一瓶,沈清慈睡了一小会,期间她舅妈过来看了看她,问她吃不吃东西。
湛秋上午在做检查,下午被张成帆拉去社交了一圈,晚上吃完饭到家,想来想去认为于情于理明天应该来看看,结果发现沈清慈也病了。
湛秋自己开车,急急忙忙赶来,一想到沈清慈哑着嗓音说“没有人陪我”,她就揪心得连看到红灯都想发脾气。
一路上的红灯也太多了。
现在见着了人,整颗心都软下去。
沈清慈生病的样子太讨人怜,所有往日的坚硬、漠然、骄傲、亮丽都隐起来,只剩弱不禁风。
湛秋很不满意:“你为什么坐着输液,躺着不是更舒服?”
沈清慈抬头,这是她们说破后,初次见面。
跟前段时间沈清慈眼中的湛秋不同,这个湛秋带着过去的记忆和不高兴,依然来到她面前。
沈清慈看见她耳朵上还戴着自己送的耳钉,像带来一束满天星。
就笑出来,柔声给大小姐解释:“床位紧张,小毛病都是坐着输液的。”
湛秋一看她还能笑,更不高兴了,但是在公共场合,她也知道不能大声喧哗。
气鼓鼓地在旁边老实坐下来,压低声音:“你能不能关心自己,什么小毛病,人不舒服就是大事,没有小事情。你看你憔悴的!”
“好,知道了。”
沈清慈虚弱的声音听上去十分敷衍,还转移话题地问她:“那是不是不好看了?”
湛秋已经生气了,干脆新仇旧怨一起算,想了一句自认为非常凶狠歹毒的话:“老了十岁。”
沈清慈心想这话够狠,但没被她吓住,仍旧问:“所以不好看了?”
“好看好看,行了你少说话吧。”
湛秋没忘记自己是来看病人的,点到为止,还往沈清慈嘴里塞了一颗自己出发前揣上的润喉片。
沈清慈只沉默了几秒钟,“你还在生气。”
湛秋也不遮掩,“还在生。”
沈清慈喉咙的肿痛被薄荷与水果味舒缓着,“你先骗的我,你还要生我的气。是因为我拆穿,还是因为我发现后的态度不好?”
“什么时候发现的?”
“一直有感觉,但昨天才确定。”
湛秋心虚地理直气壮:“不是故意骗你。”
之后改口:“也有点故意。”
沈清慈顺着说:“是因为当时偶遇,不想理我,所以装作不认识。没想到我很热情,缠着你不放,你只好见机行事,顺便看看我是不是还像以前一样恶劣,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