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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重生) 第20节

  片刻确定,输赢坦陈。
  对结局已知,崔彤云低低长叹一声。向容洛拱了拱手,往队伍行去。容洛回以颔首,唇侧浅笑不减。
  “此次比试——”紧握一卷纸帛,崔公公站于沙场当中,为皇帝与在场诸人宣布决断。声调从惑然的平缓渐渐扬起尖利:“为明崇公主得胜。”
  平手的记忆被崔公公的宣判推翻。崔彤云骤然回过身,不可思议地望着崔公公,睁大的双眼里一片震骇。
  他与容洛所射的箭矢分明处位相同……如何会是容洛得胜!
  转眸看往容洛身上,崔彤云入目只见她莞尔曼丽,万分泰然,仿佛早已料到这般结果。
  心底一沉。崔彤云才欲上前询问,便听到崔公公提声告出六只箭矢的比较。
  “明崇殿下与崔二公子同射出三箭。各为双中靶心,一箭则留于靶心边侧。乍瞧上去是为同样,实大殿下第三箭距靶心更近,比崔二公子所中箭矢更近半寸——请陛下过目。”扬手令千牛卫将箭靶端到露台前给皇帝审视。崔公公将纸张收入袖中,退开一步。
  这一退不止让皇帝明了了胜负,亦让崔彤云见到了分毫之差。
  两只中靶的箭袒露与公卿眼中,他一箭落在赤红圆心的边沿,而容洛一箭则刺在了中心同边侧当中。
  只是微毫之距,今日胜负真真尘埃落定。不仅仅是角逐,还有……得幸的机遇。
  崔彤云凛冽姿态瞬间颓白。高台上皇帝已探身知悉输赢。落座回位上,他微微允首:“如此。今日得胜者,便是薛卿一队——赏吧。”
  最后两字落下,容洛轻轻沉眼。
  皇帝言语中有意将她归于谢薛党羽。果然还是免不了遭疑。
  稍稍凝目,容洛未有任何辩驳举动。提裙步上露台——自然之态,永是可打消试探的一剂良药。
  从石阶踏上平稳的台面。容洛还未扬眼,容明辕便甫一下扑抱住她。满目惊喜:“明辕原不知阿姐箭术竟然这样好!连崔二那样的行家里手都要略逊阿姐一筹……”
  半大孩子说的话当然没有心机,纯粹是对于胞姐的崇敬。容洛听闻,脸上缓缓露出一丝应有的羞赧,不多时又夹了些歉疚,连忙伸出一指抵在自己唇侧,示意容明辕不要再说下去。
  容明辕哪里肯依。场上公卿少年不少,他虽与崔彤云交好,但也有几分年少气盛的攀比心思。然他身躯不行,现下亲姐得筹,自然要好生宣肆一番。
  来回推搡,容明辕依然不肯作罢。容洛瞧见皇帝目光锁住这方,终于俯首。贴在容明辕说道:“你莫要再说了……是我起手晚了几分,这才得以查看他的箭路,从而取胜。全然侥幸而已……你这般炫耀,若是激起场中哪位娘子的心气,阿姐怕是要被父皇好一拨训斥。”
  精于箭术者可从些微起始观察到中的方位。这一事容明辕也是听过的。现今听容洛坦出,顿时口齿一怔,半晌悄声问道:“阿姐说的是真?”
  容洛颔首,轻浅掩面。似乎觉得十分不光彩。
  薛家与谢家的关系,容明辕早已从谢贵妃处得知。而薛淩月与容洛交好更是不必说。虽说崔彤云是好友,但比之谢薛两家、照顾了自己月余的长姐来说,终还是相交太浅。
  容明辕听此言,立时收声。再伸手挡在口旁,蹑声蹑气地对容洛保证:“阿姐宽心,明辕不会再说了。”
  将自己所作不好之事分享与人,是最轻易就能得他三分关心的法子。容洛蹙眉浅笑,轻轻点首,盎然舒心笑容间似有毒蝎扬勾。
  姐弟间互相做着约定。场下重重奖赏已经赐下。
  皇帝将落在容洛身上的视线收回,正欲回宫。一位宦官便从勤艺院外急奔而入。
  太监施礼,将一封角插二羽的信呈上。
  无细羽为寻常信件,二羽是加急,三羽为紧急。皇帝将信接过,看到信封之上熟悉的楷书,抽出信笺。
  细扫须臾,皇帝爽利大笑。
  向凌竹侍奉左右,不解笑问:“陛下可否说于妾身?”
  “是明兰。”信件放入向凌竹手中,皇帝喜上眉梢:“西南情势大缓。前去的数万囚徒如今已经修好长堤,暂时为开渠立新堤争取到了时日。只待功成。”
  西南洪涝事一直陷皇帝于窘境。为了此事,他甚至宽例无论何时有西南奏本,一律径直送到他眼前审阅。
  “能为陛下分忧,是明兰幸事。”还回信件。向凌竹福身恭敬,笑意难掩。
  也不免如此。容明兰今年不过十三,初担此大任便能收获丰盛,亦是证明了她这个做母后的教子有方。她既以宽厚贤淑的美名高居皇后地位,成为六家族眼中刺,又怎会嫌弃锦上添花?
  皇帝心情颇为愉悦。抚摸椅骨,稍许斟酌一时,皇帝道:“朕欲赏赐明兰,让厉宝林回宫。”
  此言一出。在一旁静听的容洛眼波一动,再抬眼看向皇后,她不出所料的脸色大变。
  厉宝林回宫于向凌竹来说不是好事。当初她陷害厉宝林被责出宫,为的就是将容明兰抱养膝下。而容明兰对生母念念不忘一事她从来都稔知。若是厉宝林回宫……不能保证容明兰会一心向她。
  “明兰离宫前曾与朕请求,假若赈灾可行,望朕让厉宝林回宫。”皇帝看出向凌竹的担忧,语气沉沉,若有若无地潜游几丝安抚,“如今他已做到这般,不难想见往后怎样。为了令他在西南安心,朕也要履行诺言。”
  向凌竹抬眼,还想再说些诸如“明兰成一事便得赏赐,往后心浮气躁……”的话。直直就迎上了皇帝威严昭明的双目。
  她做的那些事皇帝如何不知?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如今她仍然只能攀附皇帝而行,激恼皇帝并非好事。顺从敛眼,向凌竹听命:“不知陛下打算……何时让厉宝林归回内里?”
  洪钟坠地:“后日。”
  时日定的这样快,向凌竹一愣。又不得不应下:“那妾身今夜便让六局洒扫永春宫。”
  皇帝沉首,长身而起。抬手为向凌竹扶正惊鹄髻上一支金玉如意簪,手掌温和抚过她肩头。留恋与夸奖在一瞬间满溢,又在抽手时快刀斩乱麻,极其令人悲戚。
  皇帝起身离去,皇后紧随其后。容洛站在一旁恭送,一撇眼间将皇后紧捏指骨的双手尽收眼底。
  二人的身影很快消失。皇帝既走,露台上的妃子公卿也不必多待,没一会儿便各自散去。
  容明辕虽揭穿容洛之事,却也还惦记崔彤云与他互为好友。当下与容洛打了个招呼,噌噌跑去安慰崔彤云。
  远望他与崔彤云叙话。容洛思及元妃,转身往位置上瞧去,却早已人走茶凉。只有燕南怔怔站于一旁,思虑困顿。
  容洛扫量他一眼,问道:“你又愣的什么?”
  清冷声音在耳畔极其醒神。燕南一下神志归回,微微张口,又是一收,才说了实话:“奴婢方才瞧见了皇后娘娘的模样,好似十分不愿。就忽然觉得……觉得这大内并非人人都如百姓所言一般随心所欲。”又猛地俯首,“还望殿下恕罪。”
  他所说无错,容洛闻听则不做言语。不过反问:“人人?”
  燕南惶恐。他不似容明辕一般亲近容洛,也从不觉得容洛是善茬,心底更对容洛又敬又畏。三下两下便吐露了个干净:“奴婢知晓殿下并未对皇子说实话……”
  容洛抿唇。目光翛然落在他身上。
  她对容明辕说的那些话,被他听到了。
  “你以为本宫对明辕如何?”容洛嗓音低沉下去,“明辕是本宫的弟弟。”
  燕南头颅伏得更低,畏惧至极里又不断地说明心中所想,“奴婢知罪!奴婢在露台上瞧见殿下开弓。觉得虽然晚手是事实,但殿下技艺远在崔二公子之上,获胜绝非侥幸,因此、因此……”
  “觉得本宫对明辕别有用心?”补全他碎裂的结论。容洛哂笑一声,倚上雕栏,“那你可知任他那般大肆炫耀下去,本宫会招致何种仇敌?君子赢则赢,心中有数即是,不该学戏子耀武扬威。你可明白?”
  他既能机敏的觉察到她对容明辕的心思,合该能明白她口中所说。当时不论是顾忌皇帝生疑,抑或是满台命妇子弟,她都决不可夸耀输赢。一来丢了皇家脸面;二来世家有台面上的争斗,世家子弟亦有自己的阵营,若是容明辕那般不管不顾,很快崔彤云会与他疏远,大小算计。她也必会因此招惹来更多棘手的小麻烦,叨扰她谋划思绪。
  燕南不知她底细,猜不中最后。明白过来容洛归根结底还是为了容明辕着想后,他立时认错:“是奴婢思虑简单……还请殿下饶恕!”
  “你也是为了明辕。”她哪里会罚他。挽唇摇首,容洛忽而问道:“你对弓术心得颇深?”
  忆起她先前的嘲笑,燕南目光闪躲:“曾在寨里见姊姊们练过。自己倒不曾得碰过几次。”
  “其实杏颜儿时也是靠弹弓练的眼力。”他双耳羞红,容洛心底轻笑,又有些无奈的心疼。“本宫的宫牌似乎仍在你处吧?你若愿意,可拿着它到玄武门的校场去找她,求她教一教你箭术。她的技艺可远在本宫之上,你只要勤奋,她定会教你箭法。”
  燕南登时呆怔。捧过去的宫牌沾触她的衣袂,再抬首时,她已从高台步下。
  【作者有话说】
  亲爱的们国庆快乐!原谅作者君最近太忙……根本不记得还有放假这事(哭唧唧
  大家要吃好喝好玩好哦么么哒=3=
  第26章
  ◎美人。◎
  飞檐揽辰光。一只海棠探出宫门外,徐徐枯萎凋零。
  细碎的花叶浮上肩头,转瞬便从衣衫上滑下,远落在空阔的宫道上。
  崇文馆考验又是一轮轻巧得过。容洛自馆中出来,便撞上了前来寻她的宁杏颜。
  “校场考验如何?”容洛挽住她的手,吩咐移开轿辇。步行回宫。“可又是被林教头夸赞了?”
  今日是十五。乃众人检考之日。不止容洛一人要受徐司仪查验,崇文馆中的王公子弟们同样也要受一轮文武考试。宁杏颜亦不得逃脱。
  听容洛问。宁杏颜满脸笑意揉成古怪一团,声辞哀怨:“你还是莫说了。偏怪你让燕南来学箭术,那孩子我根本教不得,一箭出去便被教头看中。今日考试时,教头还说我心浮气躁,不比燕南呢。”
  “哪有的事。”头一次见她吃瘪。容洛抿唇浅笑,“咱们宁二姑娘百里之外能一箭射落叶,弯弓更可获鹰隼。哪能是燕南没摸过弓箭一个童子可以比较的。”
  被她捧乐。宁杏颜轻轻一嗔容洛,幽怨的模样刹时生笑。来回玩闹片刻,她怅然喟叹:“燕南习武极快。才赋我自觉是不能比较了。真不知你是如何起的心思,竟能将这样一块璞玉挖了出来。”
  “怎会是我?不过是因为明辕说他弹弓耍的好。我想起你儿时常常用弹弓打雀儿,又担心明辕孱弱身旁无人看顾,这才将他塞了给你。”容洛摇摇首,眼中有几丝欣慰,颇为感激:“你没觉得我给你添了事便好。”
  燕南武艺好这事她不知,但如今得听,于她来说是莫大的幸事。
  她如今要周旋谢家与后宫当中,自然难以分出心力注意燕南。宁杏颜习武之地本是宁家军集聚的校场,燕南去往练习,既能避开皇帝眼目,又能习武防身。加上他的天资,也算是为将来万一做了打算。
  “谁给我多事都不会是你。少说这客气话。”宁杏颜斜睇她,“难听。”
  宁杏颜对她素来纵容。念在情义上总是不喜她来那些奇怪的腔调,觉着太显疏漠,冷淡瘆人。知她心意,容洛也不再说下去,告饶几句。宁杏颜不再计较。
  崇文馆离明德宫不远。容洛与宁杏颜说话,不一时就到了永春宫门前。
  永春宫是太子生母住所。此时内里还在洒扫。几个瞧着眼生的仆婢或用水瓢在庭院里泼开一层水花镇住尘灰,或卖力地拭擦宫殿中的每一个角落。一时人来人往。
  面露疑惑。容洛侧目瞥向何姑姑。有关永春宫之事她一早让她去打听,为何如此也当是何姑姑最为清楚。
  知晓她困惑。何姑姑近靠前来,轻声细语:“厉美人不喜皇后娘娘的布置,归来后令人重新整理了一番。现下应当是还未弄完。殿下且先回宫吧。”
  容明兰的生母厉宝林今日清晨便从青云观归来。皇帝为了安定容明兰的心思,在她请安后又为她升了品级,现已是正四品的美人。
  微微颔首。容洛抬步往明德宫走去,就听到身后扬来一声温柔的招呼。
  “啊呀——这不是明崇公主么?”
  与宁杏颜举目望去。青白的罗衣入目,厉美人站在宫门前,手上捧着一串佛珠,不甚出彩的眉眼里含了丁点儿的惊喜。仿佛见到容洛是一件天大喜事。
  当即将佛珠落入宫中掌事手里。厉美人从宫门里出来,对容洛一番打量。才笑道:“真是出落得愈发美好。只这些年不见,险些是认不出公主了。”
  厉美人太过热络。惹得宁杏颜稍诧。她本不熟悉宫中争斗的内里,但容洛却从这份夸赞里品出了不一样的意味。
  明德宫离永春宫不过一条宫道,她回宫必定是要路过厉美人所住的地方。而厉美人话说得又这般行云流水——怕是一直在等她吧。
  “美人才是,这数年未见,还是往日的模样。”容洛眸中盈盈,与厉美人古井无波似的双眼相对。一句客套推去,暗含试探的话语接连而上:“只是不知,美人宫里的红豆糕是否还是旧时的滋味?”
  厉美人顿时浅笑,“妾身这些年身处观中,日日诵经念佛,早已分辨不出变化。公主问此,不若亲自来尝尝,也好提点妾身。”
  这话一语双关。宁杏颜闻言,立时明白过来什么。只是意味飘忽迷离,她不能洞穿其中情势缘由。
  心中猜想被证实,容洛也不忸怩。厉美人一回宫就在此守株待兔,想来是得知了她与容明兰之间的事情。此事于她来说利大于弊,只要皇帝不知,她不需惊忧。
  拦下宁杏颜想要告辞离去的举动,容洛与她一齐踏入永春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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