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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重生) 第31节

  哪里是会听的模样。
  明白她性子果决,从不答应这些说不准的空话,元妃也不强迫。浅浅喟叹一声。她从席上起身,命人为自己拿来杜鹃软氅披在身上。又接了秋夕手里的披风裹在容洛肩头,将缨带如往日一般系成六瓣梅花的样式。而后退开一步,落下一声轻叹。
  【作者有话说】
  重澈:听闻有人在寻我。
  第41章 (二更)
  ◎联手。◎
  十二月的光景瞬间飞度。元旦迟来。长安张灯结彩, 宫中亦不例外。戏班、歌舞、宴席一应布置下去。嘉明殿重新修葺,红柱雕窗,玉砖碧瓦, 万分辉煌。
  元旦是个大日子。每年此日,四品以上妃子都将受召赴往嘉明殿,皇子皇女们亦会齐聚一堂。许多受宠的、不受宠的妃子都将在这一日得见皇帝。受宠固宠一线当中,宴席上更会斗得激烈万分。
  这是容洛欲得见的景象。她也本该华装赴宴。只是或许是近来天寒,抑或是十四岁的身躯承受不来这般神思劳累,她元旦起身, 便觉浑身软绵无力, 喉头滚烫——竟是染了热病。
  她愿想这也无多大麻烦, 左右也是坐着吃喝, 亦是另一种休息。但元妃与谢贵妃来得巧, 见她模样古怪,当即拦了她穿戴的动作, 唤了盛太医为她把脉。这一把,她便被谢贵妃勒令在明德宫中歇息,再也不允赴宴。话也呈到皇帝那处,口谕一下到宫中,她也再不能反驳。
  所幸谢贵妃明事理。虽不知元妃与皇后争斗缘由,但顾念家族利益,她亦在身后为元妃出了不少力气。小一月里, 她与元妃联手,已让皇后连损两位二品妃嫔。可说大伤元气。
  思及燕南。容洛靠在美人榻上, 缓缓沉眼, 悔色难休。左右思虑, 又疲乏的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 容洛再度醒转时,扬眼却看到了一扇题诗屏风。
  疑惑蹙眉。容洛咳嗽两声,伸手拢住大氅,微微昂声:“掌事。”
  何姑姑就在屏风外。听容洛呼唤,她当头应了一声,端了两盏茶水给容洛。一盏漱口,一盏润嗓。
  “是薛二公子来了。”见容洛对屏风困惑。何姑姑将手上漱口的茶水递给秋夕,接了软巾让容洛拭面,“来了有些时。偏殿那边放了许多陛下赏下来的东西,还未得清点入库。奴婢便自作主张,用屏风挡了眼,让二公子入殿等候。还请殿下莫怪。”
  “父皇赏了东西?”容洛拧眉,挥手让恒昌撤了屏风,又问:“是什么时候的事?”
  “约莫三刻前。崔公公瞧殿下还在歇息,放了圣旨和东西就回去了。奴婢见崔公公不收东西,就只拿了银钱谢过他徒儿。”为容洛摘下锦被,重新穿戴好苏绣海棠披风。何姑姑差人为她将绾成一束的头发重新梳理,再以一条青色的花络扎起发尾,这才允首让恒昌将屏风搬回库房。
  “这些事你向来做得好。”夸赞一句。容洛拍了拍何姑姑的手背。举目望出穿堂,便看见了站在游廊上的薛淩月。
  薛淩月此刻正背对于她。想来是并不知晓她已经醒来。
  宁杏颜,薛淩月,重澈,这三人与她自小便是好友。彼此之间更不会端摆什么身份。见他久久与她背立,容洛也不一味地等他到眼前来。径直起身,抬步向他走去。
  夜深露重。堂内温暖,堂外却格外寒冷。容洛脚步极轻,但薛淩月常年习武,自然一下就听到了动静。
  他忽一下回身。见着容洛,神情一怔,翩然一笑:“醒了?”
  容洛此时正看着庭院里的重澈,满面惊愕。听见薛淩月问话,良久才反应过来,支吾着应了一声:“嗯。”顿了顿,容洛收敛惊异,疑惑问道:“夜半不可入宫,你们怎么在这儿?”
  经历寒食节一事,她虽未曾松动过与重澈为敌的心思,但也不会向从前一般给重澈冷脸。稍稍问了一句,容洛自觉在廊外说话不大合适,便让人摆了案几在宫中,而后请重澈与薛淩月入室。
  “听闻你害了热病,现下如何?”重澈在案后坐下。何姑姑为他奉上茶水,他一目未曾落下去,只是双眼凝视容洛,“可曾好些?”
  容洛正要启唇,下座薛淩月伸过一只手,眨眼间已经在她额上试探过一遍。
  “应当无事了。”薛淩月收回手放在自己额上,“我觉着是与我的一模样。”
  四下一时宁静。
  薛淩月与容洛互为好友这一事宫中皆知。可薛淩月往常极少到明德宫中来,这般试探发热的动作除了谢贵妃也无几人对容洛做过。便是有,那也该是容洛年幼的事。儿时嬉闹并无大碍,但如今容洛已经十四,薛淩月已经束冠。“男女授受不亲”这话,应当适用这二人。
  薛淩月倒是不以为意。于他而言,容洛小他足足六岁。谢家与薛家关系亲近,他姐姐薛幼元是谢琅磬的夫人,容洛是谢琅磬与薛幼元的女侄,那同样也是他的女侄。舅舅关照一下女侄病躯,是理所应当。
  他心思明显。重澈与容洛一眼可堪。也不对他多做言辞。
  将怀中的信件放到容洛眼前的案几上,重澈将今日来此的目的坦诚:“这是燕南所写。”
  熟悉的名字落入耳畔。容洛偏首望着重澈,眸中闪过诧异。拾起信封拆开,一眼便看到了一行端正的行书。
  “勿挂。燕南。”
  容明辕已经入崇文馆修习,燕南是他的书童,因得太傅赏识准许旁听。故而他的字容洛也得见过几回。此时一见,容洛当即确认。
  “他在何处?”这信写得简洁,落笔极其连贯,可见时常得写,亦并非落入歹人手里。容洛目露喜色,一时觉得太过,微微扫了薛淩月一眼,定下心神。
  重澈斟酌片刻。如实告知:“在我府中。”看容洛疑心蹙眉,他再道:“那日白鹿见着,截了下来。因不甚放心,我便请十皇子将他交给了我。那孩子与我投缘,如今在府中一应事都由我教习,你且安心。”
  容明辕将燕南交给了重澈?
  眉目一动,容洛凝目:“我从不知此事。”
  “锁了消息,你自然不会得知。”薛淩月支手倚在案边,挑眼一笑。“皇后既让陈业槐动手,必是这孩子于她来说格外重要。如是不做得稳妥些,向氏一族决绝会不依不饶,何以还有这一封信?”
  “所以你便连谢家的人都一应瞒过去?”得知来龙去脉,容洛心中松了一口气。虽然重侍郎府也不是个好去处,但至少比落入皇后手中要好上许多。
  至少……现在的重澈不是十三年后将她置于死地的重澈。
  心思转圜。容洛低眉,突兀意识到一事。
  皇后未曾得到燕南,但陈业槐是她心腹,假若燕南被白鹿截走,他必然会上报向凌竹。亦如薛淩月所言。她手中有足以致向氏于死地的名录,向凌竹手中却没有能够制衡她的物什——倘使她知晓燕南落入重澈手中,她不可能不让向氏施压重澈,拿到燕南。
  重家与重澈素来水火不容。重锦昌也只有在需要重澈时来寻他。向氏如是逼迫重澈交出燕南,重澈势单力薄,燕南终究还是要落入向氏手中……
  况且,薛淩月与重澈是为好友,但绝不至于替重澈来瞒住谢家。
  视线在重澈与薛淩月当中扫视一眼。容洛静默良久,直视重澈。嗓音发干:“你莫不是……与薛氏联手了罢?”
  婉柔的语调中透着警惕。重澈与她相望,片时侧首,同薛淩月道:“你先去见母亲吧。我随后就到。”
  “你瞧。”凝肃的目光落在容洛身上,薛淩月陡然勾唇:“我早同你说过明崇通达。你偏生不信。”
  此言是认了重澈与薛家联手的事情了。
  “外祖可知?”横眼睇向薛淩月,容洛语气冰冷,“是老夫人的意思,或是薛郡公的意思?”
  “祖母和父亲可未曾做这样的决定。”薛淩月并不理会重澈,“重澈将迁任户部尚书,谢相有意拉拢。父亲仅仅是遵照谢相的意思而已。”望向重澈,薛淩月倾唇:“你应当知晓。”
  重澈不置可否,“你若再不去,母亲便不会再给你商议的机会。”
  薛淩月也不再拖拉。含笑对容洛稽首长揖,接了秋夕递来的纸伞,往霖荣郡主所住的咏怀殿行去。
  细雪飘飞。何姑姑在案间升起一盆新炭,为重澈与容洛换掉冰冷的茶水,督促容洛尽快服用将太医开的药。
  乌黑色的药汁盛在碗中,醇苦的药味在四下弥漫。容洛望着汤药表面许久,一气饮尽。抬手挡开何姑姑递来的蜜饯。
  “我并非有意瞒你。”重澈从袖里拿出两颗平康坊的蔗糖,“陛下旨意下得极快,各家的招揽也令我十分措手不及。薛氏与谢家亦是。”
  半年未到便接连两次升迁。重澈之才几无可说,世家若对此视而不见,那便不再是世家。
  “你不曾应下薛家招揽?”他未承认联手。低晲了眼糖果,容洛眉心耸起,“方才二郎……”
  “不过薛家卖我一个情面。”重澈微微一笑,“至于向氏不予我烦恼,是因陈业槐为我所用。他受令不说,皇后与向氏自然不能获知燕南在何处。”
  【作者有话说】
  薛淩月剖开也是黑的→_→
  作者君这几天忙着装修搬家,还要上课考试……觉得自己魂都要从头顶飞出来了_(:3」∠)_
  亲爱的们来给作者一个爱的拥抱好不好(啪你个表脸的
  第42章 (二更)
  ◎让步。◎
  乍然抬眼, 容洛的面色在一瞬间流露几丝骇然。凝望重澈片刻,她口齿开合,心中揣摩数次, 将语气里的忌惮消散:“陈业槐是皇后身畔多年亲信,你如何能将他握入手中?”
  话音落地,难免还是掺杂了些微凌厉的质询。
  容洛自觉所问不佳,却无法再做弥补。重澈心思玲珑,身世不同常人,早已练就了察言观色的本事。此下一听, 眉梢的笑意扬起零星苦意, 语气温和:“他并未净身。而我恰好发觉。”
  原是如此。
  “对不住……”知晓他已清明她话中对他的忌讳。容洛沉眼稍许, 言辞恳切:“我并非有意。”
  此言不虚。她与重澈相识近十年, 太多年日里她都极其依赖于他。眼下的年岁原也本该是最信任他的。可前生图景难忘, 北珩王送来的那一杯鸩酒到头来还是成为了她心里的一根刺。以至于现今她欲像以往一般与他往来,不禁会时时带着防备。
  “我并无责怪之意。”她宽慰的话语落在耳际。重澈舒眉淡笑一声, 而后将引起这一切的话势沉下去,“我本想在安顿好燕南之后便将事情告知于你,只是近日事务拖累,分身乏术。如今你已知晓此事,我也安心。”微微一顿,他从席上起身,身躯欣长, 风姿朗逸,“母亲尚在等我议事, 我便不做多留。你多多保重, 切莫太过劳累心力。”
  容洛沉一沉首。见他动身, 心下犹豫片时。沉声请求:“过完一月父皇就会赐我府邸……还望那时, 你能将燕南交予我。”
  身形挺拔。重澈抱袖而立,凝视她许久,他问道:“明崇,你不信我么?”
  “……并非。”洞穿被忌惮,容洛有一息间发不出声。好半晌,她扬目与他互视,“你知燕南于我万分重要——”
  “信我便是。”轻平的语调里温和满溢。见容洛眸中急切,重澈宽慰:“你还有许多事需要应付。且前朝形势难料,你只凭借一个‘大殿下’的身份,想来并不能获取多大的势力。那孩子与容明辕交好,现下几乎跟容明辕一条心。倘若你将他带在身边……会是最大的麻烦。”
  容洛欲行之事重澈了然。燕南与容明辕一同长大,情同兄弟。如他将燕南交到容洛手中,凭容洛对燕南的愧疚,她一定会极力宠爱于他,假若被他知晓容洛欲对容明辕不利,他一定会把容洛筹谋告知容明辕。引来不可预计的灾祸。且不论此。燕南聪敏,倘跟随容洛左右,定然也会察觉容洛勾结朝臣宫妃。得知友人被算计,他会悄悄收集容洛与朝中大员来往的证据也未可知。公主参政一事泄露,不仅容洛境地危险,他亦前功尽弃。
  故而,他决计不会把燕南交给容洛。至少——不是这个时机。
  重澈所言凿凿。可容洛却不曾听入耳。燕南前生惨死,这一世又受尽十年苦难。既然他可脱离帝皇眼线,接到她身旁来自然最好。
  “他是我……”
  “无论如何。”接过秋夕递来挡雪的紫竹油伞,重澈言语笃定,“我都不愿你身陷险境。”
  字字决然,毋庸拒绝。容洛被这直白腔调引得一怔,还未再多做言语,便见他作揖,而后退出宫外。
  .
  亥时的钟响传遍六宫。重澈举伞行过宽阔宁静的宫街,远远望见在永春宫墙外看枯枝的薛淩月。
  几步走近,重澈睇向他发尾凝结的一层霜气,神色清淡。“不是让你先去寻母亲?”
  “左右也不急。”薛淩月看他走近,将视线从摇摇欲坠的枯叶上收回,缓步行上宫道。和声:“倒是担忧你与明崇。”
  “何事可忧?”重澈斜眸睨他一眼,“担忧我告知她,我从未与你家宗亲利益勾结。坏了你欲借此拉拢我的心思?”
  打算被戳破,薛淩月也不脸红。挥手免下几位路过婢子的行礼,他神色无奈:“若不如此,你哪能知道谢相的诚意——谢相分明摆了那样好的条件给你,还许诺明崇及笄后便让谢贵妃为你们请旨赐婚。偏偏你全不买账,冷面拒绝。叫父亲和谢相好生烦恼,连我也不得安生。”
  “你打错了心思。”望着宽阔且长的宫道,重澈语气平常:“这并非明崇意愿,亦非我所意愿。”
  “明崇不愿你便不做?”他语气清淡。薛淩月横扫他一眼,鼻息一嗤:“那你何必为她去收买崔公公?”
  薛淩月尤善蹴鞠与马球,技艺十分精湛高超,亦颇得皇帝喜爱,因而常在宫中走动。前些日曼陀罗花事发时,薛淩月正替郡公与谢家送东西入宫给谢贵妃。临过东宫时,他便见着几个奴婢抱着两匣东西迎面走来,一路还窃窃私语什么“狄婕妤”“曼陀罗”的事。
  那会儿他好奇,趁着他们对他见礼的当口问了几句。待弄清楚来龙去脉,他看到那奴婢手中的匣子,才想起白鹿曾将两个一模一样的木匣交给过皇帝身边的宦官崔诵翁。当时白鹿还不慎开了匣子。虽不得看见全貌,但对比奴婢带去销毁的匣中物什来看,乃是同一物什。
  听闻他嗤笑,重澈心下知晓他不会将此事转述于他人。抬手拂去袖袍上沾染的雪花,他缓声道:“那么依你所见,明崇又适合后宅么?”薛淩月微一怔忪,重澈稍稍侧目,瞧见他神态,唇际倾了些笑意:“你亦清楚,明崇并不适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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