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重生) 第48节
斑白地双眉锁起,崔公公望着她,宽慰道:“您也莫怪陛下。”
“我怎会怪父皇。”御前伺候的人,容洛对待多少有些差异。被崔公公所言引去几分心神,容洛琢磨片刻,大约也晓得是崔公公有意向她示好。眼中露笑,容洛微微颔首:“父皇日理万机,我能够体谅。”气息微停,“多谢公公。”
她听出自己意思。崔公公赞许地颔首,送她上了轿辇,驻足看着她与宁杏颜说笑离去。崔公公凝目,抬步返回选德殿内。
叠腰一跪。崔公公看向在案后批改奏折的皇帝,“奴已将陛下嘱托告知大殿下,东宫那头过后定会按照陛下预料行事。陛下安心。”
“嗯。”
【作者有话说】
多冷啊~我在东北玩泥巴(划掉)
不过真的好冷……最近降温降得太厉害,作者君一出门就觉得自己变成了冰雕,冻得走不动,亲爱的们要记得保暖!注意身体!以及多喝热水(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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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11.9晋|江独家发表
◎无奈。(已替换)◎
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 崔公公倒也习惯。他伺候皇帝多年,对皇帝不说全然了解,圣意至少还能揣摩稍许。看出皇帝心情不佳, 他也并未多言,躬身又行了个礼,他从下方步到皇帝案前。取过盛着朱砂的小瓮,用小勺从中舀起些许,倾倒在瓷碟中,再滴了点水划开, 端到皇帝手边。复又回到一旁, 替皇帝研墨。眼鼻心一线, 等着皇帝发话。
“诵翁。”良久, 皇帝搁下一道折子, 终于出声,“你觉着重澈会否在帮着明崇?”
话问得不是没来由。重澈近来功绩累累, 行事果决,身世清白,皇帝十分看重。他也曾顾忌重澈与容洛之间的关系,但重澈也确实分得清势态,颇为忠心。譬如前些时容洛出游,重澈察觉她安排身边的娘子盛婉思接近容明兰,便在选妃旨意颁布后上了请安折, 提及了此事,令他得悉容明兰与容洛关系已是不同往昔。那时他未尝疑心, 今日让崔公公露了消息给容洛后, 他忽然又觉得不可全信了重澈。
重澈年少而世故, 看似喜好功利——可连他都有软肋, 容洛于重澈更不必说。不过前途而已,重澈当真能为声名断了容洛这根骨头?
“这嘛……陛下,你问老奴,老奴又哪里懂得?”崔诵翁与重澈来往匪浅。此时听问,他头先以为皇帝知道了他与重澈的关系,但稍一捉摸也绝不可能。缓缓笑着一躬身,崔诵翁也不偏颇,“不过前些时日老奴在文德殿见着他,他似乎与重家闹了大矛盾。便是去年下元祭祖,重将军也同他吵了一架。陛下,实不是老奴做鹩哥儿碎嘴。长安人人都晓得尚书同将军那些事,尚书如今一心上进,多也是为了司命夫人——尚书这一身早不干净,大抵是顾不上大殿下的。”
见皇帝看过来,崔公公握着拂尘一稽首,“老奴只是一猜,陛下恕罪。”
流利的架势,是常常经历这样的情形,也格外老练。
但话糙理不糙。这计较别人家室、在背后说道是麻雀的行径,成日叽叽喳喳。可放到重澈与容洛二人身上,确实也是这样。重澈年幼失母,尚在襁褓中就被重家抛弃,这厢在御前得了宠,重家上下又一味得想去利用他。纵使他同容洛青梅竹马,感情深厚,有些欺压与仇恨却也当真不能忘,且唯有一心一意爬到巅峰,才能将其完全钳制在手中。
而重澈之于重家的恨意如是。皇帝亦能肯定这样的缘由。
可这话还是留了让皇帝怀疑的余地。朱砂晕在户部的折子上,皇帝虚睇着崔诵翁,“你跟了朕多年,你若还不懂,也没人懂得了。重澈那孩子也是朕看着长大的,当年明崇处处不好,也多是他陪着。他心思多,有时将自己看得比明崇还重,你平日也多留几分心神。”似乎回忆起什么,他挪开笔墨,捏了捏眉心,呼吸间有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明崇还是长得太快了。”
想起今日容洛对他处处谨小慎微地模样。皇帝收手,望向下方容洛站过的地方,他眼中团团浓墨一消一长。终于还是收了眼。
“罢。便到这一时吧。早时见孟宝林乏得厉害,大约身子不爽利,朕先去瞧瞧。晚些你将折子带过去。”抖一抖龙袍。皇帝扶着案几站起,转眼瞧见一封还未开启的信件,朝崔诵翁问道:“夫人近日如何?”
“夫人极好。”崔诵翁望一望他手中的信件,“听送信的婢子说,近日春夏更替,郊野多飞禽走兽,夫人狩猎收获颇丰。凳陛下缓过这些时日得了空,就能尝到夫人的手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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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皇御驾过了选德殿,容洛的辇乘亦在羚鸾宫前停下。
羚鸾宫内紫藤花开得艳丽。浓郁的紫溢出宫墙,朱红同斑驳的花叶映衬,深浅迭迭地蔓延下去,盛气惊人。
邀宁杏颜过几日来府中小住,容洛与她暂时拜别。宫中的陈掌事迎上来,领着她入了殿中。
离宫几月。向凌竹失势,狄宝林仍被囚禁,皇后一党没有领袖,元妃与谢贵妃看准时机对其打压。皇帝念及后宫需人统领,携领六宫的权利已是移交到了谢贵妃手中,又由元妃协助。如今谢贵妃势大,时时都有妃子前来示好。容洛见到谢贵妃时,她还正同几位才人说着话。元妃见她过来,径直坐到她身边,同她说话。关心诚切,也说明元氏会助盛婉思一臂之力,给她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同其他娘子竞争。
自然,盛婉思的位置该如何摆,元氏是知道的。倒不是一飞冲天让她有什么可入亲族的身世,只是改了户籍,给孟氏立了女户,让盛婉思成为父母和离后有的嫡女。一厢既保全盛太医,也保全了孟氏,还让盛婉思有了清白的身份,不至于落在下乘。
谢贵妃叙话尚久。元氏同容洛谈起盛婉思在元家内的表现,说派去的教习嬷嬷对她格外赞赏,琴棋书画几乎全然精通。讨好人也尤为熟练,是个适合后宅的人。
听闻这番话,容洛含笑:“三娘家中同别人不一样,许多事都得小心着。她也着实知进取,会的,不会的,只要仔细交代,再难她也晓得学。也是个懂事的。教习的嬷嬷如是喜欢,请姨姨多吩咐着让她教三娘别的东西,会的不必复习,不会的……如今还来得及。”
话尾的停顿太过微妙。元妃笑睨她一眼,“倒是什么时候,姨姨才能让教习嬷嬷上公主府去?”
微微一愣。容洛疑惑地望向她,片刻明澈过来,低声道:“姨姨莫要笑话明崇……说个实话,明崇其实并不愿出降。”
从未预料到容洛有这样的想法。元妃笑意有一丝停顿,缓缓挺直脊梁。她凝视容洛,在容洛以为她要开始说教时,伸手在容洛手背上轻轻一拍。
“你如何都好,安安稳稳地就成了。”语气温柔。元妃眼中有些许谅解,“这皇家也养得起你。”
没有困惑,只是很简单地支持她的心思。但间或也藏了几分洞悉,洞悉她搅入漩涡的目的,洞悉这弄权不止是为了后位。
元妃并不知容洛重生,于那傀儡二十七载也不曾谂知。容洛有足够的理由像容明兰一般图谋——荣宠的九年,连隐南的死,不寻常的身世,更重要的是,容洛有那样的智慧与所有皇子站在同一个平等的位置上。
她不得出宫,元氏却时常把消息带来给她。容洛在宫外一举一动元氏都有留心,招揽行径更是尽数落入元氏眼中。庄舜然四人的底细她都让元氏打探过,各个文采出绝,来日登第不是难事。且容洛能容下四人缺陷,不过分偏袒刚正与奸邪,用人手段令她父亲也不得不赞一声妙。
但她也不会把容洛目的告知元氏。这世人计较过连隐南,再打压一个容洛抑或不可,她待容洛如亲女,愿暂时扶她一把,等容洛羽翼渐丰。
元妃态度教容洛眼中一涩。她前世离宫后无多时亲人就全部辞世,元妃遭受牵连,谢贵妃死后便闭门不出。皇帝驾崩后就去往了金陵别宫居住,她未曾见她。只是元妃离世曾差人送来信件,上书四字“平平安安”,她是一直记在心里。
按下心绪。容洛莞尔,轻声应道:“是。”
两人叙话。谢贵妃那厢也与宫妃说了个干净。让陈掌事送走二人,谢贵妃未等她们出门便起了身来寻容洛,见容洛万事无虞。谢贵妃让人去问小厨房午膳如何,令奴婢摆布了碗筷,与容洛席上说了会儿话,谢贵妃问起谢家与向氏的事情。
在案前为容洛布菜,谢贵妃翻下衣袖,“名录已到手中,其中事务都查了明白。你作何让你外祖压下此事?”
“名录中有父皇的人。”皇帝在朝中所做,谢贵妃心里大多有数,容洛并不瞒她。接了碗筷,她看向谢贵妃,“外祖不知此事。但查下去应当也有眉目。向氏危害之大,不能留在朝中,暂时压下是需要合适的时机。时机一到,才可连根拔起。”
旁人团团瞒着,谢贵妃不知禁脔存在。或许是隐瞒不了太久,容洛为大局考虑,也不会在此时告知她。只捡了皇帝在其中有所插手这一点来说话。
眉心一蹙。谢贵妃明白容洛用意,她顾及皇帝,可不会插手庙堂博弈。前时她失手打了容洛,容洛不加责怪,她心中也愧疚至今;加之朱雀门上中毒之事,她是清楚了容洛心意不可改——虽不能与容洛同处一线,为她助力,但她也决计不会再过多偏护两方。
“你与谢相好生计较就是。”用瓷白小勺搅动酸梅汤,谢贵妃沉下眉眼,“只是你有心行事,多时还是得注意是否过界。士族皇家都要好声名,你想借此得百姓喜爱,也需常常顾及。莫要操之过急,莫惹你父皇忌讳,下手亦轻浅些……你父皇也是不得已。”
【作者有话说】
好想吃烤鱼啊……
一到大半夜就饿……
t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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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11.9晋|江独家发表
◎防范。(已替换)◎
极轻的劝慰落入耳中。容洛看着瓷碟里分好的时鲜菜肴, 踌躇半晌,到底没动筷子。
“不知母亲还记不记得。”指尖在银筷上来回挪了几次位置,容洛眼帘半覆下来, “从前明崇住在隆福宫,祖母只允许父皇母亲每月十五来看明崇。虽父皇忙碌,甚少到宫中看望明崇,但明崇每每见着母亲都很高兴,也想着多跟母亲说说明崇最近又背了什么书,经历了什么事。可母亲却总让明崇说不出来。仅是一味的与我说你们都是不得已, 让我仔细地讨好祖母。”
为避皇帝猜忌, 容洛鲜少对人提起从前的事情, 面对谢贵妃更是从不言语。她忽然应上这一句, 元妃凝了凝神便移眼去看谢贵妃, 只见谢贵妃愣了片时,眉目尽是一片复杂之色。
“当年……”看着容洛浓密长睫在眼下扫出落落阴影, 谢贵妃有些手足无措地抚了抚袖角。为容洛在青瓷小碗里盛了些菌汤,声音幽微:“当年终是母亲对不住你……”
“生恩深厚,母亲从来没有对不起明崇。”从桌案上握过小碗,灼烫的感觉透过指尖盈满掌心。容洛好似未曾察觉,“只是母亲,你同父皇可以有那么多不得已。可又曾想过明崇是否有自己的不得已?——祖母,谢家, 父皇,明崇从来没有自己的选择。”
语调似乎出现过一丝隐约地颤抖, 仔细去听时又只剩了过分的平静。元妃的余光黏在脸上, 容洛有所觉察, 依然是一瞬不瞬地凝视着谢贵妃, 见她眼中有几分亏欠,容洛蹙眉一笑:“人人都选了自个儿要走的路,母亲选了自己的。明崇却是时至今日才得了机会。明崇体谅母亲,还请母亲也体谅明崇……不要再同明崇说这样的话了。”
旁下听这话,大抵只会觉着是容洛与谢贵妃起了别扭。但话中的意味,在座三人心底其实早已明白是有多大逆不道。知女莫若母,谢贵妃为容洛生身母亲,元妃虽同容洛毫无血缘关系,对容洛的关心是称一句义母也不为过。二人都明白容洛近日所作所为绝非为了皇后地位或是保下谢家,而是皇位。
“你父皇处心积虑二十四年……”沉默良久,谢贵妃看容洛不做声地用着午膳,还想多劝劝容洛。陡然手背一凉,扬眼看去,元妃伸手按在她手背上,缓缓摇了摇头。
午膳用的并不愉快。整个羚鸾宫除了筷箸偶尔发出的两声叮咛,静悄悄的。侍女动作轻缓地伺候着主子用饭,呼吸都未重过一分,便是白鹭飞落渡廊,也只是伸着细长的爪足在檐下迈步四顾,从斗拱上衔几朵紫藤花到廊间来回拨弄,直至炎日将其晒晾衰败。一丝声音都未漏。
细细吃完谢贵妃摆布在碟上的鲜菜,容洛分几次小口饮尽菌汤,待腹中沉淀消化后,对还在用膳的谢贵妃与元妃告辞。
谢贵妃原想留容洛。但话到嘴边,想起方才出的龃龉,又顿了多时。再回过神,容洛已经出了宫门。
心烦意乱地搁下银筷。谢贵妃望着容洛背影,久久,困顿沉眸。
“你体贴陛下,本也没有不当的。只是时霖,你到底是谢家的女儿。”二人一块长大,说话也无需做多顾及。见谢贵妃神色不大好,她提裙从案后挪到谢贵妃身旁,招手让人把残羹全部撤下,“明崇这孩子机敏,她知你难处,也从未给你添过麻烦……时霖,你还是太偏向陛下了。”
偏心是常情,为人所不能免。但世家的女儿不过是世家向皇权系的一道绳索,世家的子孙借着这绳索步向权利,世家的宗亲利用这条绳索探知皇权的风向。一有变动,绳索或收回或离弃或毅然自焚殆尽,又哪里是能拥有感情的?
元妃的话谢贵妃当然明白。她也清楚容洛的艰辛,迫切地想要替容洛做些什么。可是……可是。
“我如何不知呢?”话里自嘲似的扬了一声低笑。谢贵妃弯下身子,面前案几被撤去,只有石黄色的蒲席,席间纳了红色的细绳。她低手抚了抚,她眼眶微微泛了红,“记得才怀上明崇的时候,连隐南还不许妃子有孕。那时家中在朝里战战兢兢,我本也不该留下明崇,可一路过去太医署,我又觉得我能保住她……可孕里再大的难受,生她时再大的苦痛我都忍了,却到底还是守不住她。”
指甲刮过蒲席。谢贵妃拱袖在半空里比划了一下,“她那时那么大,看起来比猫儿还小,我生她时却足足花了一夜。”谢贵妃温柔的笑了一笑,声音里带了点哽咽,“那夜暴雨,生下她时还在下,接生的婆子唇都紫了。我害怕连隐南知道我有身子,也不敢替她做衣服。她出生时只有我一件冕服裹着。”点一点蒲席上的红色细线,谢贵妃抬眼去看元妃,“便是这个颜色。朱红色的鸾凤服,金线描的芍药,因为拿得太急,衣袖上的金线还被挂了下来,芍药皱做一团。连隐南带走明崇后,那冕服又送了回来,又变作了完好无损的模样……但是,保住了衣服,又有什么用?”
喉头微动,元妃抚了抚谢贵妃的脊背,轻声宽慰:“时霖。”
“明崇问我记不记得,我自然是记得的。当年诸事,我都记得。”俯首去看蒲席上的红线。谢贵妃抬手按了按太阳穴,神情晦昧。良久,她扶着元妃起身,偏首,眉目含笑,“若非不记得,我如何能将她夺回来。”
前时深宫血海,元妃也是亲身经历过来的。见谢贵妃这个模样,她缓缓地拍了拍谢贵妃的手背,将她扶入内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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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明兰并无午睡的习惯。容洛到时,里头的读书声整齐地扬出宫墙。她扶着秋夕仔细听了一阵,分辨出是容明兰在带着容明辕几个孩子读书。念的是《论语》,读的也多是词句简单易上口的。
与宫奴传报了一声。容洛一路进了殿内,听闻她到,几个皇子理顺衣衫,端起坐姿,一瞬变得极其乖巧。唯有容明辕,一听她来了东宫,丢下书就往外跑。当头就撞了容洛满怀。
秋夕对东宫不熟,早仔细着四下。一看有个人兜头碰上容洛,手上用力搀了容洛,探手便将快倒下的容明辕扶稳了。
厉美人正在东宫,出来迎时看见这一幕。三两步迈上来,颇为担心地问道:“殿下同皇子可有伤着?”又看脚下湿滑,顿时眉宇一蹙,召过东宫管事太监便问:“这地是哪个心短的负责的?廊上水珠这样多。”
那管事太监姓吴。听厉美人问话,眼珠搁下看了一眼,立时回道:“是群佩。那孩子才来宫中,还不懂规矩。他现下去了尚寝局,人不在这儿,回头奴训他。”
“不必。”容明辕摆摆手,“适才走得急了些,要不得什么紧。训不训的就罢了,四哥没几日选妃,缺着人用呢。”
诧异稍许。容洛抬手在他脊背轻轻拍了两下,笑道:“这倒是稀罕,你也想着顾人了?”
容明辕也晓得他从前不太理会燕南与林太医以外的人,只顾自己快活,颇有些疏冷。摸了摸鼻尖,他尴尬一笑,旋即抚掌,调转话头,“不说这些,阿姐,今日各位兄弟都在四哥这儿读书。我熟得最快,你快些进来坐,我好念给你听听。”回身入殿,他先在案边坐了,又招呼道:“阿姐快来。”
应了一声。容洛低首瞧了眼廊上的水渍,屏退吴公公,与厉美人并肩入内。
“皇姐。”容明兰正在书上标注心得,看容洛来了,挪出案后,对容洛揖首做礼。其他几位小的也随着他一道施礼。
颔首免了。容洛视线逐一扫过皇子,容明霄容明安只是颇为浅显的掠过一眼,到了角落的容毓崇,容洛目光微微顿了顿,瞬时又调转到前边的容明兰身上。
容明兰是好哥哥,带弟弟念书是经常的事。容洛拾起《论语》扫了扫批注,见他通晓不错,才欲夸赞两句,又见着案上还有一本开着的《左传》。
她眼神停留,容明兰顺着看过去,轻笑道:“明年要入国子监,明兰不敢懈怠。只能一边教着弟弟们念书,一边温习昨日太傅教过的。”
“一心二用是容易出差错的。”拿起来看了一会儿,容洛低声道。余光瞧着容明兰神色紧凝,一副要受教的模样,倏地浅笑起来,“阿姐不是在责备你。只是两本书一块顾及,你难免会头脑混乱,阿姐是让你注意歇息,莫要读书过了头,坏了身子。”
容明兰面上一松,笑着接了两本书合上,“明兰明白。”
看书放回案上,厉美人笑道:“妾身平日也是这样告诫他的,只是他从未听过,连着书童也劝过几次,一次未听。还是大殿下有本事。”
不加掩饰的试探。
“你是他母亲。说要他莫用功莫用功的,在他听来大约同严母说反话呢。倒是本宫做姐姐的,没那么严谨,他同姐姐撒娇亲近惯了,当姐姐的说话他自然会听得进。”同厉美人步入内间。容洛看着她脸上深色淡下去,换了告罪的样子。并不顺势责骂,在堂间坐了,容洛贴手在茶杯旁探了探温度,对厉美人说道:“近日东宫选妃,正在势头。这宫里的人深浅不一,趁着皇后还未回宫,美人最好快些向父皇提一提,放一批东宫的奴婢出去,换上你自己的人,免得日后出祸事再做,怕是再来不及。”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