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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重生) 第50节

  一台戏算是唱到尾了。容洛凝视胡奶娘,擦过耳旁的每一字都昭显胡奶娘说话的功夫。三言两语不仅让挑唆成了孩子心的好奇,还解释了得知往事的来龙去脉,更让她连“小人”都做不成。
  “七弟好学,本宫清楚。”粲然莞尔。容洛并不计较,胡奶娘无过,终究只是陪着容明兰和容毓崇演戏罢了。她倒不至于为难胡奶娘。金珠步摇一动,容洛步向容明辕:“战战兢兢地,本宫又不是勾魂的鬼刹。”
  微微挪膝往案角坐了些。容明辕瞧着容洛在一旁跪坐下来,递了他誊写的字句到她眼前,低笑允首,“阿姐自然不是。”顿一顿,他又嬉嬉然道:“便真是勾魂的,阿姐也该是金身女菩萨,月宫娇仙娥,任人一瞧就三魂不见七魄,谓之——神都没了!”
  话说的极可爱。容洛听闻,当即不由一笑。旁下的宫人平日里也说不出这样的话,一听也忍不住笑出声来,瞬时满殿和乐。
  嗔笑回应几句,先前不愉也翻了页。先查了容明辕的背诵,容洛为了不显偏颇,也让几位弟弟来眼前背过一遍,再语气柔和的中肯评价了几句,天色渐晚。容洛便吩咐了何姑姑去准备抬舆,同容明辕一同返回羚鸾宫。
  从东宫去羚鸾宫是得经过向凌竹所在的慈仁宫的。容明辕轿辇走在前头,容洛其后,本走得平稳,忽然容明辕高声停了抬辇宦官的脚步,容洛还未问话,即见着容明辕的轿辇转过头来,而容明辕一边摆着手一边同她的轿夫催促:“咱们换一条路走。快走,快。”
  容明辕一副紧张模样,容洛奇怪,转眼辇乘便调了方向,快步穿出前方拱门,择了一条远路继续前行。
  “慈仁宫正在收殓宫奴的尸身,四五个裹着白布放在宫门前,实在晦气。”容明辕没见过死尸。乍一下看见,是被蓦然吓了一吓,面色也有些畿白,“亏得阿姐没看到。那收殓的公公也太窝心了,处置了还不将尸身撤下去埋了,当真……”
  似乎想起了不好的东西。容明辕眉眼一下皱起,偏了头同身边的小太监议礼命令道:“回头你去给崔公公说一声。”
  议礼应了。
  注视容明辕半晌,容洛斟酌道:“这倒不是紧要的。你脸色看着不大好,怕是先回宫里让盛太医开一剂安神的方子用了吧。我没瞧见,也不害怕这些,你不必顾及我,快些走便是。不用强撑。”
  死人容洛见得多,早有一副铁心肠。容明辕怕容洛害怕,一直强定心神。现下听容洛关怀,又见她一副平淡的口吻,也信了不是假话。犹豫一会儿,他点了点头,让抬舆太监往羚鸾宫疾步行去。
  指了婢子春日去请盛太医。容洛一行人仍是不疾不徐。此时已是酉时上三刻,各宫准备着晚膳,宫道上唯有稀稀落落几个宫奴。天色或明或暗,灰蓝色的天际染上橙绯霞光,燕雀自光中穿过,急促归巢。
  “皇后还是心急了些。”瞧容明辕走远。手背支着鬓角,容洛沉眸,突然开口,“皇上的旨意才下去。她便忙着清理慈仁宫,警告内里了。”
  宫中为防尸变生病。处置宫奴前都安排好了事后料理的程序。收殓掩埋,安抚生者,职务顶替等等一应做好了准备,哪会让死尸横陈宫门之外让人瞧见。不过是向凌竹知道宫中出了奸细秋后算账,顺带借此告诫后来服侍的宫奴与投靠谢贵妃的宫妃罢了。
  再则,估摸着也有些宣告她地位不可动摇的意思。
  “娘娘是赶着回宫看热闹呢。”何姑姑缓步跟在容洛身边,“昙花一现,那一现终归是最好看的。娘娘养花多年,这时开了,不看太过可惜。”
  谢家已经蓄力多时,容洛半年多的筹谋也并非玩闹。虽如今向凌竹仍是回了内闱,但她也再起不了多大的作用。这一点,容洛心知,何姑姑与容洛一众亲信更是谂知。
  “是该看一看。不过终是得小心,她捧得起向氏,心气可不是寻常宫妃可比。”轿辇前行。容洛目视前方,不远处的宫门前有一位老妪小心地撑着竹杆挂起一盏小小的灯笼。烛光微弱,依稀照亮宫门上“隆福宫”三个大字。
  容洛六年未曾再步入此地,行路更是绕着走。今时一见,微微一怔便避过脸去。对何姑姑吩咐道:“今日本宫见父皇,崔公公有意透露选妃的事,内中似乎已经知道本宫与明兰多有亲近来往。但明兰模样惊异,并无虚假,可见此事不由他泄露。你之后仔细查一查府中,万万不要惊动父皇派来的那几人。”
  【作者有话说】
  作者君免疫力不是很好,秋冬一大意就生病。发烧重感冒两天,今天感觉好一些,堵鼻子咳嗽着码完这一章,修改完那一刻瞬间就感觉自己金刚附体了咩哈哈~
  第77章 11.9晋|江独家发表
  ◎皇后。(已替换)◎
  公主府开府之前皇帝与谢贵妃赐了容洛一批下仆, 内中有谢贵妃亲自挑选的心性上佳的奴婢,也有皇帝派来的尖耳探子。早在齐四海一事泄露之前,恒昌便同她上报过几人的异动。看似身为太监目不识丁, 实际识文断字根本不成问题,办事亦尤为敏锐与机警,与其他人大不相同。
  关乎此事,何姑姑心中有数,不处置那几人也是容洛的意思。沉首,何姑姑应声道:“奴婢明白, 回府后奴婢会让与恒昌细细查下去。得了人便交到殿下手里。”
  往时出了细作, 何姑姑多半是私下找借口发落的。但这次事情与皇帝太子相关, 她也需要谨慎小心, 免得一个失足招来大祸。毕竟害了自己是小, 烦扰了容洛事大。
  “最要紧是父皇是否知晓盛三娘与明兰之事。”指尖轻叩额角,容洛闭目思索, 忽改口道:“大约是知道了的。本宫同明兰来往他会知晓,三娘的事必也瞒不住。这下你倒不用清查了。只查明兰与明辕出宫那几日带着的仆童与本宫身边伺候过的人便是。”
  出游时容洛并未用过分的态度对待容明兰,来往时也寻了借口屏退了亲信以外的人,皇帝没由头会知道容明兰亲近于她。只消一合计就晓得是在这些人里出了差错。
  何姑姑允首。沉吟少时,低声道:“只是……不晓得陛下这又是什么意思?”
  她是容洛手中最早得到的势力,也为容洛办了不少事,安顿府中下仆、收买微末的人心、游走暗道等等, 早使容洛对她放稳了心。二人平日里也时常谈及筹谋。这厢何姑姑一问,容洛立时明白她所问为何。
  皇帝安插眼线在公主府, 为的就是监视她的动向。他忌讳她在外长成参天大树, 这是扼制的手段之一, 她与何姑姑都清楚至极。不过监视后, 皇帝根据消息的所作所为却着实晦昧。譬如今日他已明了容洛靠近太子,也得悉了盛婉思与容明兰间两相有意,但仅仅让崔公公做口舌给她传话,让她劝告容明兰,而未对此责问她抑或下手制止容明兰和盛婉思——这便十分令人揣摩了。
  思索多时。容洛掀起眼帘,恹恹道:“圣心难测。”
  纵然她再擅玩弄人心,皇帝的心思亦非她能琢磨透彻。九五之尊喜怒不形于色,她二十七年练就善变面目,遑说比之她活了更长时日、日日应付万民的皇帝?她只可多做筹谋,随机应变。
  低沉四字落下。容洛侧眼看着何姑姑,看她尚有斟酌。容洛陡然记起今日在东宫见到的容毓崇,沉吟须臾,发问道:“本宫记着,你认识殿中省的什么人?”
  “是。殿中省的辛少监与奴婢是同乡,他年岁上小奴婢几月,当年怜惜着照顾了一阵,他颇为知恩,与奴婢是友人。”意识到容洛不会没来由的问话,何姑姑又问道:“殿下可是有吩咐?”
  自然是有。容毓崇年纪小,但容洛可没忘过他的手段。轻轻允首,容洛道:“本宫想让辛少监放个懂事的孩子到七皇子身旁,那孩子受沈妃拖累,多个懂事的伺候,也顺心一些。”
  容明辕夸赞容洛金身菩萨,何姑姑却不会当真。她同容洛朝夕相处,容洛何时有过好心肠?当下一听,何姑姑觉着这话里有其他的用意。但容洛不解释,她也明白分寸不会多舌。应承一声,随着抬舆一路到了羚鸾宫,伺候着容洛下辇入宫,再叮嘱着秋夕看顾好容洛,她便起了步子去寻辛少监——不是让他立即安排,仅是提先做个打算,免得容毓崇察觉,打草惊蛇。
  何姑姑行事容洛心里有底,亦会让她放手去做。入了羚鸾宫,谢贵妃正盯着廊下炙鲥鱼的红泥小炉,瞧她回来,踌躇着微笑,片时迎上来,关切地问她在东宫可有不愉。举手投足都很清淡,言语更是避却皇帝,除轻叱沈妃宫人多舌时有所沾染,几乎是再未触碰。
  皇帝与她之间的嫌隙无可弥补,谢贵妃也难以放下皇帝。见谢贵妃如此,再看座上元妃时不时扫来的关心目光,容洛大约猜到谢贵妃的转变有元妃的参与。
  元妃同谢贵妃一块长大,旁人说的谢贵妃不听,元妃讲的谢贵妃却总能听进去几句。她与谢贵妃为母女,也明白谢贵妃对自己多有疼爱,这龃龉容洛当然是不愿见的。如今谢贵妃愿意让步,她万分乐见。不对谢贵妃的变化表现出异样,容洛顺势与她闲说起东宫之事,再宽慰宽慰脸色苍白的容明辕几句,也不曾再说谢家抑或筹谋。
  叙话间辰光飞逝。廊下鲥鱼炙熟,香气引得宫里的猫儿在廊下踱步,谢贵妃心情尚好,让陈掌事拿了一条分出去。又让奴婢将蒲席案几铺设外庭,放下燃着艾香的香炉,与容洛几人在外赏月用膳,饮茶言语。好不平宁。
  于是这一日是免不了得留宿宫中。所幸明德宫一直有人洒扫,宫内亦留有容洛的衣衫头饰,毫无不便之处。但她终是封了府邸,无事或无诏令不能逗留多时,与谢贵妃用过早膳,再叮嘱要谢贵妃警惕向凌竹后,容洛便告辞离去。
  马车在延喜门前候着,容洛过去必要经过承天门。路途颇远,容洛神容乏味地同秋夕问着事,即见一列宫奴哭哭啼啼地被两个凶悍的太监领着往外走,后头跟着几个英武的金吾卫,看着似乎是在押送犯人一般。
  宫内日日有事,处置几个下奴不是新鲜事,只是阵仗引了容洛关注。何姑姑听她没了言语,遁着她视线看去,恍然道:“这是东宫的奴婢。昨日殿下走后,厉美人便去见了陛下,陛下听闻后让殿中省将东宫奴使清查了一遍,这些就是那些个有问题的。”又道,“正如殿下所料,东宫的仆从一片污浊,光是士族的眼线就有十来人。向氏之流占了一半多。奴婢替殿下给孟才人送话的时候,听英华宫的朝露说陛下发了好大的脾气。想来皇后娘娘今日是讨不了好了。”
  孟云思宠幸正高,近日皇帝又为她抬了品级,从六品的宝林升了五品的才人。她性子乖顺,善解人意,又因为相似穆万华,皇帝多半都是在她那儿过夜。不过,还是孟云思明面上并不从属于任何党羽的原因最令皇帝安心。
  “原也没得什么好。如若不然,皇后怎会出宫,还拖了这三四月没能回来?”队列行过。秋夕伸手轻按在辇乘边沿,四顾一圈,看向入了宫门的抬舆,对容洛示意道:“殿下。”
  低嗤一瞬做了严肃的语气。容洛抬眸看过去,便听对面传来一声惊喜的轻唤:“这不是明崇么?”
  纹凤绯色的衣襦,外抱一条柔软端庄的深紫披帔子。乌发梳做花冠髻的样式,金色的扁方同右侧一只鸾凤金钗交相成映。
  与一对暗藏刀锋的丹凤眸相视,容洛寡淡的神容里多了几分饶有兴味的笑意。撑着靠椅的扶手摆正身形,容洛视线错过轿辇一旁的向石瑛,低眉颔首,扣着手在腰间一按,做了个礼:“娘娘安好。”
  并未下轿,礼数却也算周道。不过向凌竹未得见容洛脸面上的笑,只看见容洛满目冷淡,还以为容洛是见到自己回宫,不悦又不得不对她施礼。心下倏地就痛快了不少。
  “瞧你面色红润,看来本宫的祈福也是有了效用。”柔声免礼。向凌竹眉目含笑,“你也该仔细着身躯,少玩闹些危险的事物。到底如今也不是孩子了,这生了事,本宫难为不说,贵妃与谢家也多有麻烦。”
  一旦得势便迅速欺压而上,这便是向凌竹,亦是向氏一贯的作风。听出向凌竹的警告与得意,容洛莞尔:“娘娘为本宫祈福是理所应当,哪有麻烦之说?本宫的康健也绝非娘娘祈福得来,是全靠了去年冬日得及今年仲春得的方子。”微微侧过脖颈,容洛冁然一笑,“说来工部臣子确实优秀,为国效力已是大才干,却还晓得怎样替人治病。实在是厉害。”
  前时被容洛激怒数次坏了大事,向凌竹已经晓得对付容洛是当忍下火气。此下并不恼怒,倾唇道:“为你治病那人本就病乱一身,你这般信着,倒小心着越治越病,做了齐桓侯仍不自知。”
  “娘娘这是自诩扁鹊么?”古时齐桓侯受扁鹊看诊,三次诊断由浅至深,但齐桓侯看自己表象康健,对此从不在意,至最后病入膏肓,不治而死。向凌竹是借齐桓侯暗指她如今安平得势,实为螳臂挡车,风光不了几日。
  听出向凌竹话中之意,容洛眼底似有巨蟒盘桓。未几,她施施舒眉,姿态不曾改换一分,只是语气里多了些森冷的讥诮:“娘娘若是扁鹊,倒不如为自己仔细瞧瞧,兴许还能做一做虢国太子也未可知。”
  【作者有话说】
  虢国太子:扁鹊有一次到了虢国,听说虢国太子暴亡不足半日,还没有装殓。急忙他赶到宫门守卫说自己能够让太子复活。后来一看太子,果然只是重病导致的“假死”。扁鹊施针治疗后太子得救,起死回生。
  一转眼又星期三了Σ( ° △°|||)︴
  一转眼十二月七号了Σ( ° △°|||)︴
  快期末了Σ( ° △°|||)︴
  第78章 11.9晋|江独家发表
  ◎失窃。(已替换)◎
  容洛暗示向氏将衰。向凌竹摩挲袖角的手指猛然间加重了力道。扬首看向容洛, 她双眼几不可见的微微眯起,捏着袖袍的食指和拇指在绯色衣袖上揉出几道皱褶,每一条皱纹都带着无止尽的厌恶与憎恨。
  被容洛三言两语挑起满心的积怒, 向凌竹也并非没有一点觉察。她早前在这上边吃了大亏,离宫四月足够她反省多次、学个乖巧。呼吸一紧一松,向凌竹静默调息,少时,掐着袖角的手慢慢松开,脸面上挂起软昵的笑意, 道:“本宫自然不是扁鹊, 也做不得虢国太子。便当真是扁鹊, 也有医者不自医的道理。况扁鹊本无病, 猝然长逝也是因李醯妒恨。又何来为自己看瞧一说?”
  向凌竹口舌灵巧, 容洛这用了虢国太子讥诮于她,她转而就用了因妒杀害名医扁鹊的李醯来暗讽容洛, 直指容洛妒忌向氏与她在皇帝眼前得幸,害怕向氏超过谢家、怕她隆宠压过谢贵妃一头,方才这般对她等暗下毒手。
  引用典故来唇枪舌战,容洛也听得出来。只是向凌竹这厢耍弄舌头放暗箭,容洛却不愿陪着她在暗里拐弯抹角。掀眼看着向凌竹,容洛唇角微抬,言辞犀利:“娘娘是说本宫乃李醯, 有意戕害扁鹊?”
  唇齿相争忽然翻到了明面上,向凌竹登时被容洛打了个措手不及。眉心微拧, 向凌竹赶忙道:“本宫并无此意, 你还是太多心了些。”
  “是本宫多心还好。”容洛低眉, 抬袖掩了半张脸, 羽玉眉梢蹙起一丁点儿,做了柔软的意态。如非那眼底含着浓郁的哂笑,望去容洛便是最楚楚招人怜的模样,“若不是——听娘娘自比扁鹊,又提了李醯妒恨扁鹊才干将其刺杀的故事,不由让本宫记起娘娘是因本宫离宫四月,向大夫也因此受了牵连被左迁文散官一事……还以为是娘娘杀本宫不成,暗指本宫蛇蝎心肠,恨上本宫了呢。”
  毒杀事件的个中情由容洛与向氏上下都清楚有什么猫腻。可到底阴谋得逞,向氏是不得不认了罚当哑巴——但这不代表容洛可以在她眼前做出这副“胆怯”的模样来昭告胜利。
  胸膛一沉。向凌竹手掌一握靠椅扶手,紧盯着容洛,目光如同两只鬼手探向容洛脖颈。口齿一动,向凌竹欲厉斥容洛,倏地手背一温,厚重的感觉落在手上。
  是向石瑛的示意。他并未看向向凌竹,明显的示意也不曾有,仅仅是用手覆盖在向凌竹的手背上,打断了向凌竹的言语。
  他手心有汗,眉峰略有耸动。向凌竹对自家父亲万分了解,一想便知向石瑛亦十分恼怒,却碍于场合与时境,必须收敛口舌,避免纷争。
  向凌竹颇为照顾向氏,对父母也极其孝顺。见向石瑛这等年岁仍要忍受容洛,再一回想谢玄葑号令文臣的景象,顿时怒火中烧。只是,仍是要忍。
  “决计不会。”她如今才回宫,一切都不比从前。若不是皇帝还用得上向氏,还需要一个不是世家出身的皇后,她与家族都将会是弃子,永无翻身之地。极力忍耐。向凌竹嘴角勉强牵起笑意,声音里略含干涩:“当初是当初,如今是如今。不会有干连。”
  并不承认当日之事,言辞颇为巧妙。容洛低笑一声,看向石瑛上前一步,拱手施礼道:“皇后娘娘尚要去面见圣上,不好再多耽搁。大殿下也放宽心思,莫要忧虑,多多保重才是。”
  他礼数言辞俱佳。容洛也不能挑难处。何姑姑摆手让抬轿太监往一旁行了几步,容洛平淡允首,回一句“承大夫吉言”,便与向凌竹的抬舆错肩而过,出了宫门。
  .
  向凌竹的回归让大内稍有震动。只不过此事由皇帝决断,臣子与妃子们再不满,也不能以下犯上逼迫皇帝将向凌竹再次逐出内里。毕竟向氏仍存,向凌竹依然有靠山。
  当然,向凌竹对臣子有恃无恐,却是必须害怕皇帝的。东宫清查出一批向氏的人,皇帝虽未明着对向凌竹作何,但也琢磨到了向凌竹的用意,私下把向凌竹训斥了一番,连带太子也不再让她多有接触,选妃之前太子无事都只能待在东宫,不可去往后妃住所。
  此事发生在向凌竹意料之外。没了太子,她倚仗又削弱了许多。听蓝司织传给何姑姑的消息,说是宫中阵营分明,除了一位三品的婕妤与四五位宫妃依旧愿意归顺于她之外,她是再也没有部下可用。这筹划了一日之后,向凌竹又将心思打到了才脱离禁闭的狄从贺身上。狄从贺也不知有何心思,竟然又同向凌竹再次为伍。
  “早知那狄从贺这般容易就与皇后结党,你还真该早些将她拉到你这儿来。我记得她手段颇为厉害,如是能做你的人,那皇后如今就是入了笼的社君,只晓得唧唧叫了。”拾起容洛案头的书信。宁杏颜迅速地看完,又将几页纸叠在一起,卷做筒状,塞进暖酒的火炉里,“不过她真该死在观里。”
  这话里指的是谁容洛最清楚。誊写一份名录,容洛闻言,抬笔在砚台里沾了沾乌墨,摇首一笑,“那道观是宫中养着的,不会太亏待宫妃,更何况她仍是皇后。”
  “除了凤印不在谢贵妃手里,这宫里头的皇后是早就换了人。还顾忌这些东西做什么,人有生老病死,没了又能如何?”宁杏颜抿唇一嗤。伸手从容洛案旁拿过墨笔与纸张,望一眼名录,问道:“便是先列名,再抄一遍他们所做之事就成?”
  稍稍颔首,容洛笔头一倾,在折子上点出她抄写到名姓,一路滑到最末一个名字,“从这儿起。一页只抄一人一事,完毕便放到此盘中,何掌事与秋夕会将纸页分名姓装入信封。”
  二人之间没有亲疏的说法。宁杏颜得悉名录于容洛不大紧要,现今宁杏颜要帮忙,她也是毫不见外地为她指了人名。
  看容洛指尖点了点放于桌案右侧的托盘,宁杏颜应承一声。将自己面前的桌案与容洛的案几拼在一起,抖了曳撒前摆盘腿坐下,她与容洛面对面抄起折子。书毕,宁杏颜想起什么:“今日不曾见到齐先生?”
  她是应容洛邀约到府中小住几日的。往时她来公主府总能见到齐四海,偶尔也会与他比划一下拳脚,此刻不见齐四海出现,她总得问上一问。
  与齐四海也有好几日不见,容洛闻问,怔了一怔,抬眼看向何姑姑。
  “齐先生昨日就出了府,此时仍未回来。奴婢念着殿下忙碌,本想晚些再做通报。”何姑姑谂知齐四海底细。相处这些天,她对齐四海也颇为注意,自然也看出容洛对齐四海的看重。容洛眼下有所筹谋,她担心此事打乱容洛心神,又想着齐四海与容洛多时不见,押后再提亦非不可,故而才未禀告。捻磨朱砂,何姑姑低下头,轻声道:“殿下恕罪。”
  一抬左手,止了何姑姑的认错。容洛思索片刻,垂眼看着名录道:“先生大约是做了决定。”又一叹,“也好。”
  齐四海于她有恩义,她何尝不对他有几分义气?前世她大败,齐四海抗旨护主,结局一望可知。虽他武学之才惊人,这一世可以作为她最好的帮手,出于前世的恩,她也不能强留齐四海——她非君子,却也不是忘义的小人。
  在叹息里听出几分惋惜和轻快。宁杏颜有些莫名,才要说些将齐四海捉回来的话,恒昌从外踏入门中。呵腰给她和容洛见了礼,道:“重尚书来访,殿下见不见?”
  自出游后,容洛与重澈也有十来日不见,拜访更是从未听闻。流利抄下最后一字,容洛侧首看向恒昌,正疑怪重澈的造访,忽又看见案头一封已上了火漆的信件,颔首让恒昌将重澈请进室中。
  摘了金钗夹在折子里标记誊抄到的地方,容洛将名录合起,敛襟正坐。重澈便到了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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