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重生) 第52节
五月夜间十分闷热。接了春日手里的纨扇,容洛轻笑道:“杀裘掌事同杨公公的是向凌竹,你恨本宫做什么。”
“别以为我不晓得戚婕妤是你害的!要不五公主何以口口声声说你放鼠啃噬戚婕妤!”翡翠置若罔闻,“干娘也是受了你的胁迫!不然怎会帮你害皇后娘娘!贱蹄子!你还我母亲!”
吼声极响。容洛眉头揉起一团皱,抬扇抵在耳畔,对何姑姑问道:“她身世种种如何?”
府里有向氏奸细的事情容洛早就知道,也早叫何姑姑和秋夕一一查清了府中各人的生平,大到近侍婢子,小到粗实丫鬟。全都不曾漏过一个。前时不处置,是因为不到眼前来,容洛亦觉着这些人未来有大用处。要不何姑姑早就寻了借口遣回宫中或干净除了。
“父亲叛臣的堂侄,在她生前便没了。母亲是妾室,怀胎六月时没入掖庭为奴,后来捱不住辛劳一命呜呼,裘掌事瞧她可怜,暗里收养了她。往后便十分寻常。”照着记忆对容洛回话,何姑姑看向翡翠,“但到了今年,她便承了裘掌事,与受厘宫的倪公公做了一对。只可惜好景不长,倪公公二月初染了病,没一个太医能治。唯有江州郎中覃游一记药方下去吊住了他一口气。而这覃游,恰恰又是皇后长兄的好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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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11.9晋|江独家发表
◎死士。(已替换)◎
由何姑姑报出翡翠情况, 在场诸人是瞬间明了了其中的九九。
这厢倪公公病了,那厢却又唯有向氏亲近的郎中可以医治——世事便是再巧,也不该巧到这个地步。
瞧着容洛面上流露了然。翡翠脸色一变, 挣扎着扭动站起,又被齐四海压着肩膀一下跪下。抬眼恶狠狠地瞪着齐四海,翡翠膝下用力,不出所料地才升起一些身子,便再度被压了回去。
“你害我爹娘不足!如今又害肖郎!”甩开齐四海的手,翡翠胸膛连连起伏, 直把一切都怪到容洛头上:“我咒你不得好死, 入十八地狱, 受火烧刀枪拔舌之罚!”
谢贵妃信奉鬼神, 翡翠是以为容洛亦同样尊敬的缘故方才喝出此言。岂料容洛历经生死离别, 对这些从无太多强烈的情绪。团扇点了点耳廓,容洛半倚在桌案边, 凝视着翡翠的脸面,冷哂道:“地狱本宫自该走一遭。但到底害你身旁人的并非本宫,鬼差索不得本宫的命。便是要拉本宫历练死苦,也该是先拖你去了——扯谎污蔑,助长恶徒之焰。拔舌、铜柱、火山、刀锯地狱,也要有你一份才是。”
轻覆广袖,容洛抬眼看向何姑姑, “你消息有误,此人不是翡翠。掖庭罪奴不会武功, 查到身手有异者千牛卫会立即斩杀。恒昌不足她, 她却能在齐先生重压之下起身, 裘掌事可没这样好的本事教导她, 否则怎会任由皇后赐死,你……”
话语因突然起身撞到眼前来的翡翠断裂。身前案几翻倒,容洛只来得及仰过首去。
她本坐在高位。四下难以躲闪,翡翠骤然欺身到眼前,容洛连避开都颇为勉强。四下惊呼,容洛伸手掀开压在腿上的案几,便见着眼前的翡翠口唇一张,依稀透出一抹银光。
灵巧舌头一动,那物被推出舌尖。细尖而不足小指长的银色小箭直直射向容洛喉头。顾不得其他,容洛腰肢一折偏身伏向一旁,便听到了一声利器入肉的闷响。
血珠一滴滴落在裙上,粗糙宽大的手掌挡在容洛身前。齐四海左手扼在翡翠双颊,迫使翡翠张大嘴;右手挨了暗器一刺,银色的尖头小箭穿透右手手心,血液正在伤处不断涌出。
秋夕余惊未消:“先生!”
蹙了蹙眉。齐四海似乎未曾听闻到秋夕的惊诧,只是凝视着翡翠乌黑血口中蠕动的舌头,左手使力卸除翡翠的下颔,将右手伸入她口中,扯出一个珍珠大小的青色胆囊。囊袋外裹了一层薄油纸,于纸身外缠了圈细线,线头连在翡翠左侧倒数第二颗牙上。齐四海头次没能拔出,手下复再使力一扯,只听翡翠一声闷哼,一颗牙便连着线头被一同拉了出来。
容洛好鱼。一眼认出来那胆囊是出自鲤鱼身上,含着剧毒。见齐四海甩手把胆囊牙齿扔进冰盆里,她才道一声“先生”便看着齐四海倏地抬首,将翡翠推入恒昌手下,如听到什么动静一般准备抬步出去。
然这回不必他出手,廊下轻浅的脚步声突地撞上了一阵稳健的迈步,垂首拔出掌心的暗刺,门外闷响三四次,一名白衣大汉便拎着一位布衣男子走进室中。看了一眼齐四海与堂内的混乱,大汉掐着男子的后颈在容洛面前跪下,声音低哑:“草民郭庆,参见大殿下。”
郭庆是齐四海臂膀之一,容洛从前时时得见,对他印象颇深。但此时惊魂未定,容洛也说不上什么话。把身旁的案几推开,容洛神思不宁地让秋夕为齐四海看手上伤势,也顾不得郭庆如何。
扫一眼下颔脱臼的翡翠,容洛看向郭庆手中的男子,心知此人约莫与翡翠一般都来自向氏,在外偷听了多时。方才齐四海有所动静,就是察觉了他的存在。
秋夕是没见过血的。当时如云被剜舌挖眼的时候她都伺候容洛出行,并没有亲眼得看,此下从外取来伤药酒水为齐四海包扎,看着血肉模糊的伤口慌得不行。何姑姑晓得她年纪小,回神后立即上前接手,三两下包扎上齐四海右掌,对容洛道:“此人名为徐福,是林州人。当时宫中赐下的奴婢不足,从外头买了四五个添数。徐福便是那四五个中的一个。他没有大经历,并无牵挂。”
把掉落的茶盏碎片捡到托盘里头,春日替容洛抹去裙袂上的杨梅汤,扯过披帛暂时挡住被污损的地方。让容洛先做议事。
春日是何姑姑亲手带着,年岁上也比秋夕长二三岁,虽同样慌张,到底还能记得清自己的职责。容洛惊惶消退,赞许地瞧了瞧春日,环顾翡翠与徐福,冷声道:“一人盯一人,向氏倒是好算计。”又看向翡翠,指示恒昌,“摸一摸颔下,看有无起伏。”
江湖上有易容术。翡翠武艺出色,容洛疑心是向氏令江湖人假扮翡翠入府。但恒昌贴着脸面边缘抚了一圈,却并未有奇怪的触感。
何姑姑的消息可能有误,只是长相上何姑姑总不会认错人。这翡翠若是只有一个,那向氏如何能寻得来另外一个一模一样的人。
思绪电转,容洛凝视着翡翠——“双生?”
翡翠神色忿忿。听到这词,眼中却蓦然出现了一丝闪避,证明容洛所猜无错。
“宫中并无与翡翠模样肖似的人,掖庭里奴婢也问过了,说是只出了她一个女儿。兄弟都不曾有。”容洛此言一出。何姑姑瞬间疑惑,又憬悟过来,“奴婢一会儿便派人入宫重新细查。”
“不必。”抬手断了何姑姑的想法,容洛注视着翡翠,“你既不是翡翠,却顶着翡翠的身份到公主府来。掖庭又并无你的存在,替向氏做事必然不会是为了情郎和父母……容本宫想想,覃游治得了倪肖,翡翠自然是投靠了向氏,而你约是因为翡翠落入向氏手中,方才来此罢?”
“或许也不是因为胁迫。”齐四海伸展一会儿右手,“那胆囊的线头不是绑着牙,而是嵌在肉中,在换牙或生牙时埋进去同牙根一块长起来的。时时更换的只有线所绑的东西,为的是不让人随意吞了胆囊。当年铸剑府尚在时我便见过这法子,大多是用于死士身上。这婢子的身份和来由必不简单。”
容洛不曾豢养过死士,只是听闻世家府中必备有一支死士队伍,但凡动用,必定是为大事而行。此下向氏派了死士来做监视用处,估摸也是被逼急了。
何姑姑年长,在宫中大多时候安分守己,也不代表不清楚这些。一听齐四海的话,怔忪稍许,稽首告罪。
这事情怪不得何姑姑。翡翠十八九岁的模样,掖庭的奴婢不知更换过几批,便是有知道双生的人,应该也早就被向氏收买。挑选孩子做死士这等事情——实在不宜声张。
徐福的下巴也被郭庆摘了,现今正被郭庆压得死死的。容洛思索稍许,让恒昌带下去关押,寻个时机再借个什么由头打杀。复又让郭庆提着翡翠到了面前。
捏着下颔瞧了一圈口舌,郭庆将翡翠颔骨正回原位。
真实身份全被推算出来。翡翠也不再假装婢子,眼神锋利地凝视着容洛,一分恨意也无。
“若想救你姊妹,不如同本宫合作。”不是不知死士忠主。容洛有更慎重的考量,徐福监视翡翠,他死或生不多重要。只翡翠是近身监视于她,容洛不可能不借此利用一番,“你并非传言中那样的无心死士,否则谈及‘双生’二字绝不会有反应。”
“我信不过向氏,更不信你。”翡翠冷冷开口,“皇后娘娘狠辣,你亦不是善茬,一丘之貉罢了。”
“与其受皇后利用,倒不如借本宫救一救翡翠。”她坦然如此。容洛亦不装腔作势,“你死则翡翠死。多多惜命才是。”
字字切入要害。翡翠明白其中深意,也晓得自家姐姐是个脑子不灵光的寻常婢子,三两下受了向氏的瞒骗,她若此时死了,她家长姐也就再也没有一分存在的价值。不能以“翡翠”的名字回宫,不能随意的留在向氏,结局无非凄凄死去。
她是死士。却不是出于自愿,四岁时被带到向氏接受训练就已经开始记事,对姐姐也是放不下的。早前教导的先生因此还对她不断打骂,后她武艺渐强,也没人再敢以此言语。没想向氏得悉她姐姐入了公主府,打了主意把她们两个调换了过来,一个监视容洛,一个在向府跟随郎中覃游。是赤裸裸再次要挟。
扬目注视容洛,翡翠牙根一紧。崩裂牙齿的地方渗了血,一时满口铁锈滋味。
舌尖舔过干燥的唇畔,翡翠思索多时,“你要我做什么?”
干脆利落。
赞扬莞尔。容洛指尖摩挲过濡湿的海棠纹绣,沉声道:“向氏要你监视本宫言行。你便按着本宫说的,将消息按路子继续交给向氏就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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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11.9晋|江独家发表
◎归顺。(已替换)◎
湿润的唇上染着血, 翡翠仰面看着容洛,十分痛快:“仅仅如此么?”
“自然不止。”翡翠明白她的话,她是省了许多话语。与翡翠相视, 容洛目光含笑,却又凌冽至极,“倘若可行,本宫希望你将向氏死士一同带到本宫手下——你既是豢养,约莫也学过招安之法。这于你而言应当不多困难。”
闻言,四下俱是一惊。
死士头脑精明, 容洛反利用翡翠本已是危险举动。在场者也以为容洛只是需要翡翠这一枚棋子而已, 孰料她心思不止于此, 还想将向氏全盘暗棋一并握到手中。实是野心盛大。
“我并无必要为你做到这一地步。”翡翠亦露了惊诧。她在向氏见过诸人勃勃谋算, 自负者有, 自傲者众,也算习惯了这些算计。但今日容洛一上来便要吃尽向氏死士, 还是叫她生了骇然,“替你传报假消息已等同行于吊索之上,倘若再帮你暗下招揽其他人,一旦被揭穿,必定无一人得活。”
这确实有些异想天开。但并非不可行。扬眼瞧着翡翠面目,容洛道:“向氏以你姊妹威胁你为死士,岂会不故技重施?牵挂被他人牢牢攥在掌中, 初时大约惧怕,久而久之定是不免生出怨气, 记恨那恶徒。你与其他死士相处多年, 又岂会不知与你情况相近者?本宫要的便是这些人。”
古来为死士者, 为家国大义屈从, 为私欲牟利屈从,为胁迫威压屈从。向氏声名不佳,惧畏帝皇威严,豢养的死士只能是与后两种相关。为私己养的死士一心都是向氏人向氏鬼,容洛非大罗神仙,决计不能拉拢。但因要挟不得不为向氏驱使的,容洛却可以尝试着将其握到手中——因利来者必因利散。那些人与向氏终归不是一条心,怕是早已恨透向氏。她借机推上一把,他们又岂会不看准时机身退?
况且,她确实需要一批死士。
彼时顺从文景帝与文成帝利用、北珩王赐死,多是因为她将助力全部摆放于明面之上。以至于一朝失势,亮铮铮的刀剑都能在瞬间找到脖颈的位置,将她所有势力统统变作了她的最大弱点。
今日翡翠身份被掀。倒令她一夕憬悟无论此时如何,她都必须为自己存留几分生机——前朝明面如是,暗里污秽亦如是。
但此时豢养死士或是借助谢家之力都再来不及。她只得把主意打到向氏养出的那批死士上。
翡翠默默瞧了容洛半晌。眼中晦昧闪烁,思衬许久,她似乎也觉得这是可行之策。“我只可一试,成与败都未可知。”沉声应承,翡翠面色肃然,“自然,大殿下也要履行承诺。半月内我要瞧见翡翠离开向氏,否则无论死生,假消息同招安一事我必如数上报皇后娘娘。”
调动别府奴婢不是易事,翡翠一声应承,何姑姑立时思索起来。略有些打算,容洛已微微偏首吩咐:“明日让人小心盯着向府。倪公公尚在宫中,翡翠与他夫妻一对,不可能不回宫探望。你再仔细着传话给元妃娘娘与蓝姑娘,令她等多多注意,一旦见着翡翠,立时寻了借口押起来。皇后若要经手此事,让娘娘请了母亲一并审理就是。”又倾眼看向底下的翡翠,“你亦晓得此事发生,要做如何模样罢?”
容洛亲自打算周全。翡翠冷言冷语换了下去,躬身磕了个头,道:“奴婢必定当做不知。只是姐姐若被抓,奴婢便不能再回公主府了。”
翡翠无二人。宫中赐给容洛的奴婢名姓都有记录,出了事免不了通报给她。真翡翠被抓,假翡翠再出现在府邸便是不可能的事。
“不妨。”容洛理了理肩上披帛,“你要的消息本宫过些时日便会给你,你回了向氏,替本宫办好其余事情便是。”
翡翠应下。二人做了交易,都不会再食言。令恒昌与郭庆带着翡翠下去看伤前,她告知容洛她原名斛珠,是翡翠的孪生妹妹。又告知容洛向氏死士情况与来公主府的任务,方才离去。
斛珠带来的纷乱并不好平息。留齐四海在偏房暂时等候,容洛再次沐浴更衣。绾发时宁杏颜从外回来,听恒昌说完事事,提着两壶暖酒就径直到了容洛房中。对容洛好一阵询问,庆幸着齐四海护佑,再自责了一番,言语里都是不该外出同薛淩月饮酒,更不该为了与平朝慧争个高下而耽误回程。
在发间簪了一枝辛夷花。容洛挽着宁杏颜在整理干净的堂间坐下,让秋夕将齐四海请过来。瞧着宁杏颜满目郁郁,宽慰道:“莫要再多想了,我此下不是好好地待在这儿么?你若是再过意不去,便替我仔细谢谢齐先生如何?”
“是要谢的。”宁杏颜蹙着眉望向容洛,“我只是气你。这不用我帮,那也不先知会我一声。什么事都避着我。我晓得你是担心宁家上下,担心你所行之事牵扯宁家。可是明崇,我又何尝不担心你?”
她一开始是有觉着容洛不对劲,但不知她在做些什么,故而才不深问。后来得了重澈告知,她才晓得容洛是拼力护佑谢贵妃与燕南,踩着皇帝布下刀子在谋算。可容洛不愿她插手内中,她也只得依着容洛的心思行事,直到此刻。
“陛下有心拿谢家的权,你要保贵妃要保谢家,我全管不着。只是你,我与你这样多年的情谊,你若是出了差错——”宁杏颜语气中的怒气愈来愈重。几句话吐出来,到了假设时又猛然崩碎,如同一只瓷杯从高楼扔下,在震响之后化作粒粒粉碎,轻声弹跃。斜晲容洛,宁杏颜半敛眼帘,“——我必然恨死你。”
这是好友之间的感情。明明许多推测到了舌尖,到底惧怕言语成真,迅速咽了回去。一心一意地只盼着对方日日平安。
容洛晓得她对自己关怀。一瞬记起许多从前的事,眼眶一涩。轻轻抽了口气压下异状,把春日递来的茶水端到宁杏颜眼前,倾唇赔罪:“往后都给你知道。”
宁杏颜气怒。她说别的都是没有用处的。从前她总觉着不给宁家沾染自己谋算之事是好事,可仔细一想,宁杏颜与她十数年友情,又怎会不知她心思。何况——宁家与她,终究都是摘不开的。
不说宁杏颜与她是好友。便只是宁家军,宁家,她都绝对不会轻易舍弃。
宁家甚少牵扯庙堂斗争。如今虽为皇帝重用,却并未归顺于皇帝此人,仅仅是服从于家国。再者,宁家与各家关系清白,不会出任何猫腻。她如何能不去招揽?
缓缓低眉,容洛心内暗自一叹。倏地手上一轻,宁杏颜接过茶水,手指捻着翁盖一升一放。皱了半会儿脸,凝视着容洛笑道:“姑且原谅你了。以后可不能再瞒着我。”
容洛连声应和。
室中和乐。秋夕站在门外听了好一会儿,松了口气。同齐四海歉疚地一福身,才将他带进了堂内。
齐四海的右掌在偏房时已经重新上药包扎,用的都是最好的药。不过容洛还是过意不去,再三道了谢,宁杏颜又关照了齐四海一番。齐四海不甚在意,与容洛说了正事。
“大殿下邀约,我思索再三已决定答应。”第一次屈膝正经坐在蒲团上。齐四海见容洛目露惊喜,喉头微动,“只是……我欲向殿下借些银钱来安置寨中兄弟。不知可否?”
他一脸踌躇。想必是思考多时,早前不答应招揽应当也是这个缘由。
容洛倒没想到这事。早前他归顺自己时,山南道的寨子已被拔除,只带了一批亲信在身边。此下稍一斟酌,便明白为此为难已久,“是想做营生?”
“我想为兄弟们在长安郊野与襄州置几块地或店铺,让他们从农从商,有个照应。”齐四海实话实说,“诚如殿下所言,匪贼不是出路。我既追随殿下,也该为他们安排好往后。”
看了看容洛,宁杏颜发问:“大约有多少人?”
齐四海早已清算:“除去妇孺,约莫四百六十三人。”
“加上妇孺大约有六百人罢?”微微允首,宁杏颜猜测了一下人数。点着手指快速算过一遍,“安置大约要一二万两,加之替他们照顾诸事,也该花去先生三四月时间。不如这般,宁家军六月招兵,我明日回家中让大哥拟了文书,你带着回去,问一问各位兄弟愿不愿为兵。至于妇孺……明崇,你可有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