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重生) 第68节
她负责与节度使及防御使守卫城池,却不是不会管理城中骚乱。那阿骨丹与她交过两次手,每次都险险被他逃脱,她也不是未曾领教过他的狡猾。封路自然有效用,可有些人家的地窖却是直通城郊,这般一想,阿骨丹也未必是走得大道——而这样简单的事,她能想到,容洛又如何考量不到?
见宁杏颜到了门边又将门栓上,容洛亦知晓宁杏颜已然明白过来。并不隐瞒,直白坦陈自己的判定。
“这军中有吐谷浑与契丹的细作。”抚了抚手炉上镂空的牡丹纹样,容洛声音低缓,“方才你告知于我,契丹爆发时疫,米粮之类产出极少,而早先防御使曾向我提及,契丹与吐谷浑临靠颇近。那么……时疫一定也牵扯到了吐谷浑。这般便证明,那吐谷浑的储蓄粮草更是极其稀少,并不足以支撑大军。”
军队未至,粮草先行的道理无人不知。这吐谷浑来攻打益州与雅州,若是粮草薄弱,本该是打游击,一城一城掠夺过去。可如今吐谷浑却在这样的情况下在城外驻守了一月有余,日日叫嚣激将,余力甚多……这数万大军,又如何能熬过这么久的时日?纵然可说郊外有农田,可吐谷浑不知技术,又如何分心?
唯有一个可能——有细作告知了阿骨丹巡逻军兵的方向与时辰,阿骨丹趁空隙间袭击农家粮商,抢掠粮食,再悄悄运送给了吐谷浑的军队。支撑吐谷浑攻打州府。
容洛的话说得十分明澈。宁杏颜亦是聪明的女子,了然过来。宁杏颜才欲启唇,细细一想,顿时又拧了眉头:“便是有细作,又如何?”话罢,她又倏地掀了眼帘,望着容洛,语气笃定,“你有计策了。”
“盛太医会买换药材米粮回来,放在南城的义仓之中。”眉眼里淬了点笑意,容洛言语中似有毒蟒浮游树干,令人不寒而栗,“我会请防御使派精兵防守,也望你请几位亲信在军中发布消息,说金州粮草已到——那细作既然能为蛮人残害我大宣百姓,我们又如何不能利用利用他抓到阿骨丹,甚至制造时机?”
【作者有话说】
早上才到家,下午起来的时候家里来亲戚了……作者君一边应付一边码出这章,下一章努力赶一赶……
其实作者君真的很怕亲戚介绍对象什么什么的啊……
而且亲戚语出惊人……作者君码字的时候差点就把话打进去了orz
另外过完年作者君会加更的,具体是六千更还是九千更,作者君需要检查完胃和盆腔才知道。这本因为变故进度慢了,作者君也很着急_(:°3」∠)_
第114章 11.9晉江|独家发表
◎连环。(已替换)◎
对待谋害家国的叛徒, 二人自不会去做什么圣心大发的菩萨。容洛此言一出,宁杏颜亦明白透彻。稍稍允首,宁杏颜按了按腰间的长刀, 还未说话,外头便传来了轰隆隆的声响与连迭的警报高呼。
“吐谷浑攻城!注意落石!副将在何处——宁姑娘呢!”
砰砰地砸门声一阵阵落入室中。宁杏颜也顾不得还有什么未说全的话,抽刀提在右手,左手便直直朝着容洛身后按去,倏一下地将容洛扶起,长刀也在同一时斩掉门栓。让容洛到了门边, 她看见外头飞溅石泥碎块, 微微一怔便又折进去拿起半人高的铁盾, 再飞快地奔到容洛身边, 用盾牌挡在容洛头顶, 护着容洛到了石梯边沿的安全处。
那盾牌血迹斑斑,银光里透着枯干的褐色污渍。容洛在梯道旁站定, 看着盾牌又望了眼宁杏颜与护卫的小将,牙根一紧,伸手按在宁杏颜冰冷的手上,担忧道:“你多小心。”
战事来临,艰险更甚。宁杏颜作为宁家军出身,亲自上阵无疑能大振军心。这些时日里宁杏颜与节度使及好几位军官一并退却敌军,伤痛不能掉泪, 捱了刀斧亦要忍在齿间,所有的艰辛容洛都瞧在眼中——但纵是担心无极, 她也必须似宁杏颜一般, 将千言万语咽回喉头。
身为大殿下, 她若以私心不让宁杏颜上阵, 自然可以。可同样作为大殿下,她也一定要保下百姓,无论以如何的手段。
一句忧心浅显,按在手背上的指尖却一直未曾离开。心有默契,宁杏颜最是明白容洛的两难。指尖反触一下容洛的手心,宁杏颜宽慰地扯唇一笑:“杏颜与诸位兄弟定当守下城池,还请殿下替杏颜备好两份温热的饭菜,杏颜打完这一仗便会去陪殿下用膳。”
到底是最贴心的好友,一番话将容洛的担忧化解成对战士们的安心,又在隐约处安抚了容洛——这便是身为一个将领的本事,安外,抚内。
然这样的话却并未让容洛的担心消融。凝视宁杏颜,容洛颔首,在话罢的刹那间便转身下了城墙。同一时的宁杏颜也未曾有困惑,转身折回城墙,一路高抬盾牌遮挡碎石,边着听袁业成在耳边说什么“吐谷浑”“投石机”,口齿之间立时吩咐普通守城的军卫撤下,换上铁盔银甲的持盾兵士,并撤开城墙三步以外,令弓兵依靠墙沿投放火箭。
一番动作命令都极为迅速。这厢容洛下了城池,攻城的消息也纷叠报了下去。云显王营地离城墙不远,得知亦极快赶来,只匆匆与容洛打了个照面,他留了一列兵卫护送容洛回宫。何姑姑与云显王巧遇同行,见着容洛面色不大好,伸手扶着容洛上了牛车,何姑姑犹豫一阵,问道:“殿下是担心宁姑娘?”
她才从城上下来,面露异样的缘由并不难猜。拢着暖腾腾地袖炉,容洛靠着厢璧,眼中晦昧深重,不曾答话。
她并不乐意宁杏颜上战场。前生她受尽苦难,被冠以殊荣,眼睁睁看着亲人一个个离去,旁人都不愿对她施以目光。唯有宁杏颜,直白地同皇帝作对,不顾任何地扶持着她一步步从公主到长公主。却可惜她夺嫡落败,也害苦了宁杏颜。虽这一世她羽翼不足,她也想拼力保全她——可是,她还是将她扯进了益州的战事中。
“并非殿下过错,殿下也请多安心才是。这吐谷浑可怖是真,宁姑娘也是福大命大之人,又有节度使与云显王帮着,打得定然也都是胜仗。”何姑姑来到容洛身旁也有九年,自容洛参与争斗这三年来,经手事情颇多,对容洛的心思亦摸得更为清晰。从驾车的恒昌手中接过一个装着炭块的布包,何姑姑掀开手炉的盖子,语气低缓且和软,“况让宁姑娘参与战事亦不全是坏事。若无这一遭,宁将军也破不得那条家规,宁姑娘更不能如愿以偿。此下艰辛,奴婢瞧着宁姑娘这几月来性子比从前倒快活许多……殿下,奴婢以为,这于宁姑娘或许不是坏事。”
炭火落进手炉里,慢慢地赤红起来。容洛珠瞳从炉上落到何姑姑脸面上,抿唇道:“可本宫心里头总是不安宁。”抬手掀开身旁的防幔,容洛瞧着满街仆仆灰土与布衣百姓,斟酌吩咐,“一会儿你去见一见重尚书和节度使,让他们提裴都押到前头去,放在杏颜左右,让他替本宫多关照杏颜。免得杏颜听了什么奇策,受人诓骗。”
宁杏颜聪明,但保不齐有异。这些何姑姑容易理解,只是让裴静殊去宁杏颜身旁这一举措,何姑姑便看不大明白了。所幸裴静殊与容洛也熟络,何姑姑更不是个会细究的奴婢,受了命,何姑姑送容洛到了行宫,见重澈等候,便立时去往裴静殊处。
不过各人有各人职责。重澈入宫不多时,恒昌与白鹿又分作两头离开行宫。至夜深,宁杏颜带伤来陪容洛用膳,城南的义仓开启,数十箱米粮在恒昌与燕南的注视下悄悄运入仓中,于此同时,盛太医正一身麻衣赶往城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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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州的援粮已到益州。”
四日间,这样的消息渐渐在军中传扬开。最先眼见为实的自然属于将领一方。以宁杏颜云显王为首的将军其实并不奢靡,往日所持伙食与其他士兵大约一般,便有差异,无非就是这些将领的米饭粥汤多了一二小勺,剩余的便也再挑不出毛病。不过食多无味,更何况平常的素饭素粥?几日间兵卫们一瞧宁杏颜碟中多了青菜、碗中米饭更为满实,消息一放下去立时深信不疑,个个都等着吃上新鲜的饭菜。
自然,这些普通的兵士都对此笃信,那么那些别有用心的细作更不会忽视此事。
一身赭色曳撒,容洛握着箭矢与长弓坐在墙头,与齐四海瞧着那位寻常官兵打扮的黑脸男子混过巡逻的兵卫潜入义仓,用一方麻布包着一丁点儿米粮冲出暗夜。抬手止下宁杏颜斛珠几人的动作,容洛冷声道:“不必追,那奸细只是打前锋的探子。阿骨丹狡猾,约莫也怕本宫设计捉他,或是米粮有问题,这人取了一点回去,此时贸然追上去必会有诈。莫急。”
阿骨丹中原契丹各有一半血统,可说是既有契丹的残暴骁勇,又知大宣兵法计谋,若是简简单单落入容洛手中,那又如何能做契丹首领。这处容洛让人在军中散布援粮消息,费心在义仓中放下重要的粮草捉他,他怎不会多心疑虑?当然,他也能径直抢粮,但是未曾自己亲到义仓,他便当真像容洛所想的那般,是个极其精明的首领。故而,容洛确确不急。
那人取出去的米粮毫无问题,阿骨丹验过后知晓粮草数目,定然按捺不住来抢。且此时云显王援兵已到,雅州的宁顾旸也退却吐谷浑与趁乱打劫的游牧部族,很快便会到来。契丹与吐谷浑若再不尽快拿下益州,必然是没有好果子吃的。
令斛珠带着自己下了墙头,容洛对巡逻的兵卫吩咐清楚诸事,与一干人折入矮屋歇息。而与她所料不错,在探子打探过后的第三日夜里,阿骨丹带领四十余人的小队冲入城南,直破义仓守卫。
容洛入夜便与宁杏颜等人在仓内蹲守,刀剑声划开桃花眸时,齐四海已带着她落下地面。契丹人来势汹汹,瞧见义仓中有人,怔愣都不曾有就提刀刺来。齐四海动作迅速,翻手使劲一击那人手腕,掀腿便砸上了那人腹部,而后刀光血色,嘶哑的剑鸣连做一片。容洛亦不闲着,墨色曳撒与黑幕相融,提步跟在齐四海与斛珠身后,容洛手中的箭矢破空而去,直直扎进敌人头颅。
血流遍地,契丹人亦知小队人数有差,力量不足,一路且战且退,在外庭与宁杏颜等人厮杀起来。
然这样的举动不过是另外一种算计。
险险避开几次刀刃,容洛环顾四周也并未发现阿骨丹的踪迹。眉目露出狐疑之色,容洛侧眼看见义仓中朦胧的烛光,心中蓦然一跳,喝道:“阿骨丹在义仓中!”
一声惊叫直让所有人停了刀剑。契丹人相顾一眼,收刀撤离,齐四海抓住一个,那人立时自刎死去。草草将人扔在义仓门前,齐四海追着容洛步入义仓时,容洛早已入内多时。
义仓已空,后墙上不知合适被凿了一个大洞,看样子已筹谋多日,未曾发觉异样,还是因为阿骨丹用水将土捏了块封回去,又扑了层相似颜色的黄土,烛火黑暗中最不易察觉。想来阿骨丹是早就得知她们几人藏在义仓之中。
容洛从那半人高的洞中出去之时,粮草已被运走。阿骨丹正翻身上马,远远瞧见容洛,他脸面上浮起一丝笑意,抬手对容洛作揖,似在见礼。
略有讽刺的动作教容洛不禁咬牙,箭羽捏在指尖,容洛握着弓的手指一片青白。盯着阿骨丹,她声音极冷:“你母亲张氏出身大宣,你同有一半大宣血脉,受大宣养育。如今你助纣为虐,领契丹吐谷浑屠害百姓,你让张氏九泉之下如何能安!”
大宣重孝。一番话在往日必是字字如针,只是阿骨丹并不在乎,偏首扯动缰绳,他偏首避过一只箭矢,回首望了容洛一眼,策马离去。
齐四海几人从洞中出来,瞧着阿骨丹的背影,正欲追上,又被容洛拦下。
“不妨事。”乌黑的魑魅在眸中微微伸展翅羽,容洛唇边笑意若隐若现,“差人往城西加派精兵,粮仓周围放上大犬同猞猁。记着让百姓安静些,千万莫要让阿骨丹得知粮商援助军中。”
【作者有话说】
这几天卡文,做夺嫡卷的时候就发现益州卷下面的情节有问题,稍微修了一下,没能更新上。这两天过完年会一起算加更
下来倒是不怎么忙,就是快过年了家里好多人……熊孩子看作者君码字还会念出来_(:°3」∠)_
第115章 11.9晉江|独家发表
◎故技。(已替换)◎
不追之言显然话中有话。只是一般的兵卫也听不出内中的含义, 入眼的更只有容洛连天来阴郁的面色。
城西的粮仓在那日后便加派了百余人巡逻把守。后头恒昌又从各处挑选了最勇猛的猎犬挪来此处监守,早前自罪臣文万宗府上没收的几只猞猁狲亦调来了仓外,里三层外三层, 可说是连只蚊虫都进不去。而周遭的百姓也受了何姑姑的指示,对于粮仓一事决绝闭口不言。一时下去,城西的氛围几可堪称诡异。
但便是知晓这处有猫腻,百姓们也不会多嘴多舌。一则阿骨丹仍在城内,其夺掠粮食残害他们亲族是不争的事实,众人没有理由将粮草在何处泄露于他, 令守城军师挨饿;二则, 城西此时俨然铜墙铁壁, 非城西中人踏入城西, 就是不被将士问话, 也会被一群城西百姓死死盯着,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城西百姓的耳目。非城西中人想要得知内里情形, 是决计不可能的事。
自然百姓之心从来不统一,各人的心思与打算都并非固定。城西这般上下一心,齐齐封了口,除了他们知晓容洛计策以外,还得是容洛得了此处主要领头人的心——地头蛇、走鼠、商户、农人、流民,这些人在战事爆发之后所受打击甚重,少有亲人不受牵连。益州刺史锒铛入狱之后, 阿骨丹趁机发起动乱,宁杏颜在危机之下领兵守城, 容洛便接管了后方, 同未曾牵涉蜀绣案的官员们一道稳定城池。这些人本以为容洛一介女流不成事, 却不想之后稳定粮价、组织小队在城中搜寻丢失亲人、设立粥棚安抚百姓等种种举动是比之寻常官员还要妥帖, 且关照百姓之下不损众人利益,直让人不得不对之有所信服。
而这些人的心既顺从了容洛,其下的下属、仆从及普通百姓便更会连带着对容洛有好感。故此,关于城西的计划一开始筹谋,城西的百姓们便晓得了自己要做什么样的事。只不过,这事却也不是老老实实地不泄露。
又一年新日。城中萧萧,战事未休,便是元日也只能草草彼此以粥庆贺。所幸新日也全不是旧时景象,吐谷浑用投石机以石头攻城,多日来对益州困扰不休,落石砸伤砸死甚多将士。今日晨时吐谷浑再度发起进攻,云显王与宁杏颜率兵出城迎战,云显王得一计,以硫磺、硝石同雄黄包裹蜜蜡之中贴上箭头,命弓兵在阵前先投射,爆炸时宁杏颜于侧翼突袭,终令吐谷浑大败,驻地亦因忌惮迁移三丈外。
然消息也不止于此。混入吐谷浑之时,宁杏颜意外瞧见了那投石机的全貌,若非这一场本就意在速战速决,她身旁带的只有一列轻骑,她定然是要将那投石机带回益州,可事不遂人意,她只得回城时画下图纸交予容洛。其后的消息则真真令百姓高兴至极——吐谷浑在宁杏颜等人收兵回城后被爆出突发时病,军中上下将士腹泻作呕不止,其军中医士不足,首领赤罗傩出令停战,想来约有几日不可攻城。
这无疑是久旱逢霖似的大喜。不过容洛这厢却也顾不上这些。投石机的图纸交到容洛手中,内中东西的相貌新奇却又颇为眼熟,容洛细细翻看一阵,觉着与□□是差不多的东西,只是契丹这物显然更重,也更大。
将图纸递到重澈手中,容洛指尖抹开曳撒的领子,斟酌着瞧向桌边坐着的云显王,问道:“这物若与皇叔那物一块用,不知又会如何?”
“那物”指的便是云显王用在战场上的东西。虽此时也有烟火之类的相似物品,到底不足以与云显王所制成的那物威力相较。呷了一口温水,云显王闻言温和一笑,“那物名作火药,是一位曾经做过道人的小将献的计。他以往随他的师父炼丹,有一回他师父用错了剂量,这火药意外重了威力,砸死他数位师兄,他因此还俗,这一回见益州艰难,兀然想起此事,就将计策献到我这处。”他眼神带笑,显然对这位小将的计谋略有哭笑不得。稍稍一顿,他又颔首,“若是军中有投石机,将火药投放其上,必然威力无比。只是你打算虽好,这机枢中的每一处都精巧万分,光有宁姑娘一张外相图纸是如何都制造不出的。最好也莫要让诸位先生们冒险制作。”
容洛与几位皇叔的关系都颇为一般。这些人是皇帝的眼中钉,再之前更是连隐南的忌讳。便是从前连隐南在时几人时常得见,这几位皇叔对她逗弄也不敢太过分,至多是在棋盘念书上逗一逗她。不过纵使如此,这几位亲王亦十分清楚容洛的秉性——从前连隐南养育容洛,对她格外严苛,莫不过就是再想培育一个女帝。由此,只消看连隐南,他们便可明澈容洛的不寻常,也能猜一猜容洛的筹谋。
“明崇自然不会鲁莽为事,皇叔安心。”视线掠过烛火落到重澈手中,容洛脖颈微垂,“只是明崇收到流民回话,说是已经找到了阿骨丹运送粮食的小路,也发现了阿骨丹的眼线。明崇是觉着——这投石机的破解,我们或许能从阿骨丹身上下手。”
宁杏颜擦拭刀锋的动作一滞:“他会给?”
对敌,容洛从不会心慈手软,投石机的买卖决然也不可能。可想而知,容洛必然是要用什么手段从阿骨丹处拿到投石机。
“各取所需。”容洛拾起茶杯送到唇边,沉眸一笑,“为了契丹人,他也不得不给。”
经过几次接触,容洛大概能知悉阿骨丹是个如何的人。这人身份非常,却做了蜀绣案中受害的农夫,在她收买于他时更是毫不犹豫投靠,扳倒刺史后又立即发动大乱,可说是心怀叵测而又及擅长把握时机。这一次城南义仓之事,也足以看出阿骨丹谨慎小心的仔细与承担风险的心胸——这样的人有足以的本事入朝大放异彩,却选择了作为蛮人部族的首领,若不是因为血脉与顾及契丹百姓,她也再想不出他选择契丹的缘由。自然——也恰恰是这一分“想不出”,就足够容洛设局将他捕进牢笼。
几人都清楚容洛的打算,对此立时憬悟。宁杏颜收刀卡进刀鞘,与云显王相互对视一眼,微微沉了沉首:“我与亲王这处也做好了准备。那吐谷浑中了招,我们可不会做什么君子,待得这几日兄弟们修整好,我二人会立刻行动。到时城中便托你同重澈多多关照了。”
“也唯有这几日。”将图纸放在桌上,重澈看向容洛,“朝廷来了诏令,无多时便会有军卫接我回京。”
没有提及容洛。可想皇帝是当真盼着容洛死在益州,与重澈目光相对,容洛并未有异色,“户部尚书受困在此本就不合常理,你安心回去便是,这益州还留不得我性命。”
“我能带你回去。”重澈启唇,“虽无陛下命令,但有十皇子托书。况你身为大公主,金枝玉叶,回去定不会受责罚。”
容明辕的托付教容洛微微一怔。眼波缓缓一凝,容洛抿唇摇首,“益州仍有战事,我不会回京。你到了长安,还请替我向母亲问声安好,另请尽快上奏陛下,请兵部户部早些送来粮草,益州生息恢复仍需时日,民以食为天。”
大义是大义,自然容洛也有私心。重生后她想改变前生时景,故而也必须要走上一条夺权的血路。然这之下,她还需要保住许多许多的人。谢家、谢贵妃是一,宁杏颜等人则是第二。如今宁杏颜牵涉战事,她心中为此一直惴惴不安,她必定要留下来看着战事了结,也要带着宁杏颜一起回到长安。
诚如重澈所言,顾念旧情是她最大的弱点——可是这到底是恩义。当初谢家、谢贵妃以认罪受刑保她一命,宁杏颜以宁家为赌扶持于她,她又如何能够忘恩负义,活活舍弃她们?
语气坚定。重澈凝视她半晌,眼中深暗一片,良久,他稍稍颔首,再不做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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胜仗后第六日,守卫如金钟的城西不知如何走漏了消息,被阿骨丹得知仓库有金州另一半援粮之事,恰巧当日宁杏颜与云显王等人出城,只余下容洛几人在城西仓库守卫。阿骨丹手下精兵动作熟稔,破开仓库后抢掠粮食便极快离去,临走时阿骨丹与容洛又一次碰面,依旧是隔离极远,阿骨丹对容洛长长做了个揖。只是不同于上一次,阿骨丹留给了容洛一句:“故技重施最无用处。”
这一句话令容洛气怒。阿骨丹却不再理会她神情如何,与属下击掌离去。在前往城西一角的小路上,几十个汉子还操着契丹语大声笑话容洛女人头发长见识短。可没想话落的下一刻,他们便看到了一身赤色曳撒的容洛坐在棕鬓大马上,身后还跟着一列铁甲银盔的轻骑。
昭昭然等候多时。
【作者有话说】
亲爱的们新年快乐!祝大家鸡年大吉,万事如意,财源广进,身体健康~
另外通知一声,因为过年比较忙,初一到初五都会隔日更,初六后会开始一个星期前四天九千更后三天六千更(意外情况下会在文案请假)。
现在隔日更主要是家里都是女孩子,过年期间客人亲戚很多,家里只有作者君比较彪悍一点,得帮忙对外照顾亲戚串门,这边更新就只能稍微慢一点了,还请大家多多体谅一下哈(鞠躬)
第116章 11.9晉江|独家发表
◎相助。(已替换)◎
目视容洛从马上翻身而下, 阿骨丹环顾四周,见她身后身着轻甲的兵士在她步向他时团团将左右围了个水泄不通,亦知今日是实打实地栽在了容洛的手中。
摆手按下身旁部下拔刀的动作, 阿骨丹看向容洛:“殿下精明,我等既被发现了行踪,也不必再浪费气力了。”
阿骨丹明白容洛的狠厉,那褐发深目的汉子又哪里清楚,不甘心地睇向阿骨丹,他使劲将长刀抽出刀鞘一寸, 便被阿骨丹的力气制止了动作。
环视四下因此靠上前的大宣兵士, 那汉子鼻息一重, 恨恨道:“可汗!”
阿骨丹自然也多有不甘。可大宣对待来犯蛮族的态度他早有领会, 多年前未曾知晓身世时更对此多有怨言。容洛乃皇族中人, 又与将领们关系匪浅,她对民众的关佑与贴心他更是清楚。他们一行人骚扰益州多时, 她在抓捕他们的事宜上早就下了许多的功夫,他纵然以计谋巧妙避过数次追捕,有沾沾自喜也不敢直面对上容洛——她到底狠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