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重生) 第72节
唇畔紧抿,微微有些发白。但不待庄舜然再问一声,容洛眼底那些斑斑驳驳的纠缠便在一睁一闭眼之间沉入浩瀚黑海里。复再看向恒昌时,她神态镇定之至,直让庄舜然不禁怀疑自己是否因连夜批布案件花了眼、昏了脑袋。
但他所见绝不是虚妄。容洛这一息的沉默当中有太多顾虑。容明辕非她亲弟之事她是前世便知,当时谢家与谢贵妃都不在人世,她因皇帝的脸,因谢贵妃的果决赴死而被留在人世,面对容明辕只能一忍再忍,韬光养晦。只是这忍耐也并非全受她父皇一力镇压导致,其中到底还有一半是因为容明辕的帝王之才。
纵是有再多的不满与不甘,她也无法否认容明辕最适合太子一位。
性情,才学,人心,手段……一切他都有。而他治下那短短八年,路不拾遗,粟米盈仓,百姓于他评价更唯有“明君”二字。如若不然,他何以在死后缢号文成帝?
“本宫与明辕一年未见,少不得要同他说上一阵子话。”圆润的指尖抚过衣袖,容洛将心思尽数拢在胸腹之中,看向庄舜然等人时,脸面上便只余了温温和和的笑意,“今日看来是不能留先生们用膳了。过几日宫里送了鱼来,本宫叫何姑姑把后院那几坛子烧春挖出来,再请先生们过来吃酒。”
容洛好食鱼,尤以鲤鱼最为喜爱,长安士族官僚中人人皆知。宫中谢贵妃与皇帝疼爱于她,更是每隔数日便送上各地鱼肉到公主府,个中珍贵耗费,绝非黄金白银随意能估量。
徐云之庄舜然几人现下身居要职,对这些哪里不懂?当下依依拜谢,便与恒昌一道离去。
……
将几人送下石阶,恒昌放了容明辕入门,拢袖恭恭敬敬给穆夫人施了个礼,温声道:“殿下病躯未愈,又遭了这一路的车船牛马,此下正难受着,待见了十皇子,约莫是要睡下了。夫人若是有事,或可让奴婢传话给殿下,要是不成……您过几日再来。”
穆夫人哪里不知容洛是有意闭门?今日她在宫中远远就见到了容洛,只是身份等等实在不便,她也不想因着容洛与谢贵妃起什么冲撞,故而才等这时来拜访。没想还是晚了些。
“妾身……”颇为体贴地一笑,穆夫人也毫无责怪与再三请求的意思,不过是将手中捏着的一折信封推回衣袖内。但才欲启唇,穆夫人便瞧见迈入府门中的容明辕步子一顿,侧身晲了她一眼。
那一目中夹含着浓郁的不喜和警戒,凛冽有如银光锃亮的横刀。饶是穆夫人再如何冷静自持、稳如金钟,也被这一刀捅心血横流。
“妾身不急。”双睫颤动,穆夫人许久方才收回目光。让婢子将礼与誊帖交给恒昌,她嗓音略略有些晃动,“还请小公公替妾身向殿下问安,妾身过几日再来拜访。”
恒昌看出异样,也不过问。接了礼,他将穆夫人送下石阶,见她登上牛车,就预备回身入府,却不想这一转首,便看见了在旁多时的庄舜然。
庄舜然并非故意久留,他方才落了东西在府中,又不好任意出入公主府,只好叫随从去取。孰知将恒昌与穆夫人的话听了个全,将各人表情看了个整。
感受到恒昌的目光,庄舜然偏首对他揖首,示意并无恶意。好在那厢恒昌也不是什么纠缠不休的人,稍稍对庄舜然福身,他便转步返回,关合府门。
入目沉红大门,明崇公主府的匾额高挂。庄舜然双眼在明崇二字停了一阵,疑惑这才浮上表面。
他实在不明白容洛对十皇子与桓滕王妃的忧虑,便是说容洛心在皇位,十皇子为男子,身份家世之于皇位都有极大的威胁,她却也不该露出那般的表情,毕竟十皇子是她亲弟,而这位弟弟对她的爱护与看重更是有目共睹……
便是说句不该说的,以十皇子对容洛的信赖,假使十皇子有一日当了太子,当了皇帝,这皇位若是她想要,十皇子双手捧给她也并不过分。
至于与容洛一直无交集的桓滕王妃……他便更想不明白。
盯着穆夫人车架驶远,庄舜然接过随从递来的玉佩,指尖摩挲过其上雕刻的兰花,眼眸不自觉落在匾额的“明崇”之上,陡然记起一个人,而他曾听那个人声音温柔、自在平常地唤容洛——“明崇”。
指尖紧紧扣拢玉佩,庄舜然一瞬有些怔忪。
若是重澈在此,约莫不必猜,便能知悉容洛一切心思,所有顾及罢?
……
重澈自然不知庄舜然的想法,不过庄舜然的话确实无误。他确实是不必计算也明白容洛的筹划。
在户部阅批完汇报,他便径直去了太子府中。才至院前,他耳边便听得一阵阵破风声。
乌黑珠瞳轻微动了一动,重澈随着管事走进院内,便见着院里乌泱泱站了数十人,太子妃崔妙仪、良娣葛清幽,向绫罗,以及怀胎多月的盛婉思皆在,只是一一都不敢出声。至于个中原因,自然是那在中央手握横刀劈砍一条立柱的容明兰太过骇人。
崔氏的崔妙仪在,容明兰又生了如此大的火气,重澈便是今日还没能得到容洛处的消息,也可知容明兰是在容洛处吃了一番苦。
“臣重澈,见……”
“先生!”
双手抱拳,重澈欲揖首做礼,话未尽耳畔就接了当啷两声铁器落地的冷声,双臂亦被一双白皙的手掌撑起。
容明兰瞧他到,当下也不顾什么君臣礼仪风度温良,满脸热切地两步迎了上去,语气内一阵引人侧目的如释重负之感。
双手攀上重澈双臂,容明兰盯着重澈好一会儿,突地后退一步,折腰抱拳,“请先生救我!”
容明兰素来自傲,极少对他人低头,便是重澈受托做了他先生,他最多也不过是自称为“我”,甚少揖礼。可想容洛的回归让他感到了多大的骇惧。
“殿下求他?哈,那倒还不如跟容洛明明白白斗上一斗。”向绫罗冷冷一笑,左手挽着婢子,右手支在腰后,腹部隆起,身后的嬷嬷手中还抱着个小女童,“如今容洛十七,尚书已二十有二,他二人青梅竹马,怕是不知哪一日就会成婚。殿下就不怕,这一下你求他救你,下一时他便与容洛在青丝互枕之际将你算计得全家菜市斩首?”
容洛与重澈感情谁人不知?与容洛为敌者又何尝不对此有几分顾忌?向绫罗这一声不合时宜地冒出来,是逞口舌之快,令容明兰与重澈脸上都不好看。
容明兰脸上登时一番青白。看了眼重澈,容明兰倏地起身,但一步未出,身后的重澈便开了口。
“良娣自重。”重澈不见惊怒,脸色依旧寻常,“微臣与大殿下多年情谊众人有目共睹,微臣不说假话,自是对大殿下有所爱慕。但得大殿下青睐一事却终只是臣一味肖想,臣与大殿下清清白白,往来发乎情止乎礼,从未越界。”
向绫罗能说出这般话来,自然是容明兰同有这种猜想。蓦然重澈不回避向绫罗的讥讽,转而将对容洛的喜爱袒露干干净净,是让容明兰在羞愧之时舒了一口气。
君主用人,用在一个诚字。君以臣诚意,臣还君忠诚。重澈此人温润,到底是水深不见底,容明兰从前是一心信他,可年龄愈长,他学到的就愈多,知道的亦不再是当初那一片天。此下重澈说了实话,倒是让他更信他一些。
“既是发乎情,尚书便该清楚情意最容易昏头。”向绫罗上下扫视一番重澈,眼中森冷昭昭,“谁晓得尚书会不会因为容洛娇娇一笑,丢了殿下去帮容洛呢?她当初不过一位公主,如今谢家帮他,朝中新进大员里那几位佼佼更是将她捧做掌上花,要说她在驯男人上毫无手段……”望向盛婉思,向绫罗唇侧一扯,“鬼也不信!”
任是谁也没想到当年向氏的掌上明珠今时今日会变成这副咄咄逼人的模样。容明兰在旁立了一段时间,听她这般,扬眼瞪了她一眼,火气上涨的势头颇为令人恐惧。可向绫罗不但不惧,习以为常地望着他,自将右手在腰身后一撑,让肚子往前隆了隆,坦然有恃无恐。
容明兰亦被她这一套吃得极死。双手在身侧紧了紧,容明兰对向绫罗身侧的婆子喝道:“还不带良娣回去,成日让人看笑话!”
向绫罗自不怕他,不等婆子过来扶,向绫罗便带着自己院里的人离开。容明兰受向绫罗一顿憋屈不能发,又迁怒于他人,霎时庭中奴仆四散,只留了崔妙仪与盛婉思几人。
盛婉思怀孕九月余,看她腹部硕大沉沉,想来近日便要生产。容明兰爱宠于她,极其重视她与腹中孩子,见她抬步时身形摇晃,疾步便慌张地将她扶稳。无事后二人叙话几句,盛婉思就打算回房,只是……重澈并不让她走。
“良媛与明崇殿下关系甚笃,殿下倘想大殿下在这一事上松口,怕是还要多靠良媛。”
双袖环抱,珠兰锦带垂落衣领,重澈双眉虚扫,凤眸带着笑意看向容明兰,一言一行皆翩翩温柔仿如白鹤,远观近赏,堪令人望容止步。
假若那话中的款款亲昵未让在旁的崔妙仪感到一丝杀意。
【作者有话说】
作者君几个月失踪不是旷稿,是因为出了事故。
二月十九号的时候作者君从楼梯上摔下去了,刚开始只感觉贼疼,后来左手手腕和小指都很难活动,看了医生之后只能暂时休息。说起来那个月作者君简直倒霉得不行,因为长期熬夜,检查出来血糖低,还有植物神经功能紊乱一大堆问题_(:3」∠)_
不过现在感觉好很多了。
以上是汇报,正事是今天更一章,明天上限能更多少更多少(不会比今天低)。等作者君重新习惯打字之后会加油码字,争取六月底写完开新。
ps:
作者君有委托朋友帮忙请假,就是那个评论“作者君手伤了不能码字啊”的孩子……
这请假条是作者君没沟通好,在这给妹纸们说句对不起。
第123章 11.9晉江|独家发表
◎临盆。(已替换)◎
崔妙仪主持家务极早, 年纪轻轻便应付了不少滑头的老狐狸,且她为人性情与其他娘子多有出入,对诸如重澈之类的男子并不会随意生出敬仰爱慕的情绪, 尤其理智——也便如同向绫罗那句发乎情的理,她对重澈无一丝异怪的心思,更不当友人看待,自然是对他种种都颇为敏锐。
“殿下这般扶着三娘,三娘容易发累。”清冷双目微微一低,崔妙仪伸出手格开容明兰扶着盛婉思的手掌, 仔细地用半条手臂撑住了盛婉思的右手, 又对重澈道:“三娘随时可能临盆, 是女子一生最要紧的关头, 此时要靠三娘……妾身觉着, 还是由家中与殿下一道解决为好。”
重澈此人在外美名昭著,不知者当然觉着他不过二十二岁, 不足为惧,可她到底是崔氏这一辈的佼佼,又是崔氏与皇帝合作的纽带,如何不清楚这位君子侍郎在朝中地位轻重可掂,自有凶狠的一面?
便是这般说——她从来不信重澈会一心一意顺从于谁人,她亦始终对重澈与容洛之间的关系抱有疑心。眼下重澈于她或崔氏的态度尤甚晦昧,纵使太子信他、这计策是为上上, 她亦不得不有所作为,以免因这一朝松懈, 便让重澈将崔氏算计得退无可退。
“长安中无一人不是因大殿下而知良媛。”重澈与崔妙仪相视, 闻言轻笑一声, “唯大殿下对良媛格外看重这一重, 崔氏与太子殿下便不可不靠良媛脱身。再者,如今崔氏捅出这样大的篓子,几是要大殿下殿下同太子殿下手足反目,良媛又当真能两耳不闻窗外事,安心照太子妃所想,安心静居养胎么?”
眉目轻勾出一寸笑,重澈睨向盛婉思,言辞尤为冷淡:“既已生了烦恼,不若让良媛一齐站到台面上。到底于私于公,太子都是良媛的夫。她又有什么理不帮太子,不帮崔氏?”
重澈这一番话处处都点了此事是崔氏的不是,让太子自觉颇为舒服。
益州一事是崔氏与皇帝的主意,看似与太子无关,但他却是真真正正地参与到其中。不说放任崔氏勾结吐谷浑,令阿骨丹在益州骚乱数度得手等事,只忌惮容洛权利与皇帝默契有余,装作不知阴谋促进诛杀容洛之事,便与他多有干连。
而因这一点想要除掉容洛的心思,他自知晓容洛未死,又反擒阿骨丹并安定益州骚乱之后,便满心颤抖,连夜里觉都睡不安稳,就怕容洛要他性命。
自然他明白于容洛有畏有愧,便更明白重澈这番话只是说着好听。受用不过刹那,那些刺骨的畏惧又一度向他席卷而来。望了盛婉思一眼,容明兰并不理会崔妙仪的欲言又止,拧眉视向重澈,恭敬揖礼。
“请先生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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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澈并未出上什么诡谲的主意。但可见是个不错的计策。
那一日重澈离开后,太子府中便挑出了数样珍宝,令人送到容洛府上。本恒昌与何姑姑以为他等是要登门拜访,与容洛如何,当即要拒之门外,却没想太子府的人说送礼便踏踏实实的只送礼,将礼匣誊帖等物交到何姑姑手上便快步归去复命,真真是丝毫不做留恋。
容洛起初接了誊帖,也不说什么,面对何姑姑疑惑亦只是付之一笑,底下的人便更不好问什么。不过后头太子又连接送了五六日礼,在府中留住的容明辕这才按捺不下去满心的疑怪。
握着誊帖敲了敲左手手腕,容明辕与容洛并肩站在一块看东西入库,笑道:“四哥哥这是什么意思,想用俗物来讨好阿姐,让阿姐莫要记仇么?”
此时不过巳时,容洛醒得早,却是一刻也未得消停。晨起时庄舜然便带了消息过来,说是牢中的阿骨丹有急信托付,待看完回复以后谢攸宁又到了府里,问她能否能让皇帝应允将质子赤罗阿那交给薛家抚养,她还未应,那厢盛婉思母亲孟氏又悄悄送了信来……一桩桩一件件,直教她眉心发疼。
怀中拢着数支云实,容洛透过疏斜的花枝晲了容明辕片刻,并不否认,“他就是这个意思。”顿一顿,又道:“约莫是谁出的手,他与崔家那般人没这样的脸。”
“阿姐是在骂重尚书脸皮厚。”容明辕一猜即中,见容洛只笑不做声,他将誊帖递到春日手中,将那一大束云实从容洛怀里抱过来,眼里添了几分笑,“怎的阿姐也不气?”
益州之事容明辕已经从容洛处听了个全,关于皇帝与崔氏做出的那些事,容明辕也都知道得一清二楚。眼下这一声含笑问话,多还是有几分不明重澈的阵营——他此时不参与斗争,只是容洛幼弟,所问自然也不是试探,仅仅是好奇而已。
容洛闻言一怔,少时伸手捻去掉落袖袍上的花叶,倾唇道:“有什么可气的。重澈是重澈,我便也只是我,纵是有情谊,终究也不过是来日末路放彼此一条生路罢了。”
她笑颜中有片刻凝滞,显然此言也不全能当真。但她素来擅长收整脸面上的异样,桃花眼轻弯,她盈盈一笑,对容明辕轻嗔道:“你平日从不理会这些,怎的今日也做了那些长舌妇?莫不是……有了喜欢的娘子?”
容明辕哪里会顾得上情情爱爱的东西。兀地被容洛这般问,他也不答,只是皱着眉觑了容洛一眼,拢着云实转身去同春日说话,要春日也给他备几枝花与瓷瓶,待会同容洛一起插花。
容洛也由着他去。望着他与春日说要什么花,平日里嫌弃他糟蹋花枝的言语是一句也无,只剩双眸浩海浮动,乌沉密布。
她并非全心全意善待容明辕,一年余重返长安,宫廷与朝堂上早是变幻有如天翻。面对这般的情形,皇帝决计不会一点动静都没有。
至少,他也该在太子之位上动动心思,将身世告知于容明辕才是。
可为何她哪般去看容明辕,他都好似从不知道此事一般?
——是他太善伪装,还是皇帝还未将此事告知于他?
她实是不知。
皇帝此时忌惮谢家势大,也察觉到了她对皇位或有野心,太子容明兰与他并不一力同心,他当是属意容明辕作为太子,该让容明辕与她这位“阿姐”分心。但……假使容明辕知道此事,又怎会对她不生变化?再,如是养母之恩,善待之情,似乎也并不适用到容明辕身上。他幼年便不养在谢贵妃膝下,所有情份也不过是数年一见的温软关侑,若说情分,到底还比不上穆夫人生母之情。
更何况穆夫人如今就居于宫中。
百般思绪如杂草,一阵风吹便丛丛长满心头。容洛凝视着容明辕,多时收下眼眸,又听得容明辕唤了她一声。
“阿姐。”容明辕将云实放到春日手中托案上,翛然不知想到什么,声音倏地沉下些许。没等容洛疑问,他偏身回来,清澈如溪的眸子带着笑,“我忽然想起来,燕南其实也颇为喜欢插花。”
燕南并未随容洛返回长安,益州一事后,燕南便入了宁家的军队,随宁顾旸一道镇守边疆。容洛原先有所不忍,但终是狠了心肠将他留下,更是让宁顾旸莫要留情,一切依普通兵士对待燕南。
何姑姑起初对此是有所异议,可到底也没有说什么。容洛的想法她比谁都清楚——燕南是真正的十皇子,可长安局势并不会给他一个得以身世大白的机会,与其一直留在容洛身边使容洛分心,倒还不如让他得一番锤炼,或许还能得一条出路也未可知。
容洛现下正琢磨容明辕的身世,忽地容明辕就提起了燕南,登时将她弄得有些措手不及。口齿一顿,容洛掩下容颜上的波纹,笑看向容明辕,“记着你早前便将他奉起仰慕,总说他读书射箭都比你好,这一下,莫不会插花也比你好吧?”
视线顿了好半晌,容明辕听出她话里的调笑,颇有些不好意思,左手袖子在身侧晃了晃,右手抬起要打手势,瞧着就是要与容洛理论一番。不过少时,他又将这些动作收下来,望着容洛的笑颜,沮丧地颔了颔首:“是。”
十三岁的孩子,只比容洛稍矮一些。他一息间选择与容洛说实话,双肩也随之萎下,看着就像是领会猎物却得不到母豹嘉奖的小豹子,形容唯有“可怜”二字可书。
但容明辕到底不是需要嘉奖的幼豹。为认知难过了一阵,他扬起头注视着容洛,认真道:“可明辕比燕南会骑马,也比燕南更会通读书册……也并非不及燕南。”说完这话,他垂眸将双目中隐隐泛起的几缕光芒遮掩,笑言笑语,与以往并无不同,“阿姐也莫要再笑话明辕了。燕南与明辕在一起数年,读书习练都是他陪着,于明辕而言,燕南倒是极好的良师益友……他这一参军,也不知多少年才能回长安,有些想看看他是否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