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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重生) 第76节

  太子也不急于一时,往日里他就有许多次想要招揽令氏,这上门造访、旁敲侧击之类的事做过了许多次,令如城拒绝的数字亦不是扳扳指头就能数得完的。
  可容明兰同样不像往常一般垂头丧气。对容洛他有畏也有敬,在某些时候,他对容洛堪说深信不疑。就比如现时。
  望了容洛一眼,得了容洛下颔一个轻点,容明兰吐了口气,便转身同其他前来贺寿的大臣说起了接待契丹与吐谷浑使臣的事情。
  留心着太子一举一动,片刻,令如城同容洛道:“倒不想殿下却是个善为人师的佐君之材。”
  晓得他心思,容洛看着庭中各家,轻笑道:“是块好玉,雕琢一下对本宫便有极大的回报,何乐不为?”又偏首笑视令如城,“倒是都督,分明是蠢蠢欲动,偏是要做一副按捺不动的样子,当真只是怕陛下拔刀么?”
  世家同皇权的关系素来诡谲,要说世家惧皇权,实际也不惧,可要说不惧,又害怕得不行。容洛知悉令氏的难处,也看出了令如城端着架子,是一下挑开了遮挡在“辅佐”二字上的绸布,将令如城有意扶持太子的心思昭然于世。
  “殿下这般便是饱汉不知饿汉饥。”令如城面皮都没有抖一下,只轻轻扫了容洛一眼,“我令家在外不比你谢家,只消一个谢字摆出去便足够羡煞旁人。老夫也明白大殿下和太子看上我令氏是什么打算。若太子殿下连我令氏这点脾气都咽不下去,头也低不得一点,又凭什么让我令氏替他抛头颅洒热血?”
  “都督又怎知本宫不饿?”缓缓反问,容洛对他言辞里的不敬丝毫不气,“若非是本宫让太子远谢家,如今哪里容你分一杯羹。”
  令氏欲辅佐太子并不是一早有的打算。或者应当说,在谢家还辅佐太子的时候,令氏中立是真,拒绝太子也是真。
  令如城袖袍微微颤了一颤,深深看一眼容洛,他打开云显王让人送来的寿礼,摇了摇头:“真是可惜了大殿下,假如是个男子……假如是个男子……”
  一声喟叹。
  话说到这份上,令如城如何不知容洛一早就是冲着令氏而来。他令氏顾忌谢家,害怕站错阵营,害怕成为太子身旁鸡肋,她便手段利落地让谢家直接为令家让位,直上高位,这样的决断,他虽心存疑虑,却不得不敬佩。
  “我令氏可以为太子所用,但臣这一句话,可不是答允。”沉思良久,令如城看向容明兰,“殿下是说客,我令氏却不是只看说客便决定一族大事。若要我令家倾力扶持,还请殿下转告太子,请太子殿下择日来令家,与臣仔细吃茶喝酒。”
  【作者有话说】
  第二更。
  第129章 9.19晋|江独家发表
  ◎异心。(已替换)◎
  令如城长身作揖, 意思已再明确不过。容洛眸中微亮,缓缓沉首,许多事便在这两个动作之间达成了一致。
  “本宫定会将话一字不差告知明兰。”
  轻巧莞尔, 容洛低眉之间款款婉约,却又是一派意料之中的样子。令如城眼见如此,只能暗道一声可惜。瞧容洛如有所思,他心中那缕缕疑惑又攀爬上来。
  “不过……老夫还有一事困惑。”令如城沉声低问,“谢家现今如日中天,辅佐太子, 于他只怕是如虎添翼……殿下, 作何一定要我令氏?”
  容洛扬首, 闻问忽是一笑, “都督不是早有猜测?”
  令如城颇有些不可置信:“为了保谢家?”
  冁然一笑。
  与令如城猜到的一样, 容洛让太子远谢家的原因就是为了保住谢家。
  容明兰这数十年的境地容洛看得一清二楚,便是他所不知道时日她也替他记得十分坚牢。
  儿时与母亲分离, 向氏长达数年的控制,都导致了容明兰性子里逆反与狠辣。谢家煌赫,在朝中几乎一手遮天;容明兰无依无靠,尚且是个伪嫡子;这二者倘使真的站于一起,想来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谢家自然会听从容明兰的计策,但绝不会对容明兰信服如斯。便是一开始二者之间犹如一面坚固铜镜,可久而久之, 那些裂缝就会从铜镜的背面……爬到镜面之上。
  如是容明兰在那般情形下当了皇帝,他也决计不会对谢家感恩戴德, 甚至会拿谢家第一个开刀立威, 以对朝堂重新洗牌。
  这些东西如今的谢家看不分明, 可容洛却看在了眼里。她自重生那一日起便为了保住谢家与谢贵妃不断奔波, 为了掌控自己的命运的憋着一口气向着水面奋力上游……她又怎会容忍这一切做棠花四散?
  那么便只有一个选择。
  削弱谢家的势头,换谢家平安如昨。
  令如城看着容洛好一阵,口吻复杂:“大殿下这意思,是我令氏可赴险,你谢家就金贵?”
  令如城与容洛的想法自然不同,在他看来,夺嫡一类的事素来危险。单看历朝历代,没一人是能确定太子当真能稳稳做上皇位。一旦这太子在夺嫡之争里落于下乘,那就是所有支持者的噩梦与胜者的清扫。
  当然,他也不是如此短见和小肚鸡肠,一心只看到了生死。与容洛的话想当然也是开玩笑罢了。
  “都督也明白谢家早就受陛下忌惮,如今只有过之而无不及,哪里算得上金贵。”付之莞尔,容洛看着重澈与重翰云步入庭中,微微一怔,收回视线,“本宫也是思量三番才做此决定。都督亦安心,本宫与你立誓,只消本宫在一日,辅佐太子的,便不会有谢家。”
  得这话,令如城苍老的面容上这才有了一丝笑意:“大殿下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老夫当然信得过大殿下。这立誓实在是不必要的。”说罢他笑意一顿,看着容洛身后不远,倏是叹息,“想来大殿下……是还未曾让谢家领会心思吧?”
  不必他再点明,容洛也知是谁到了令家。长身而立,容洛也未曾回身去看。一会儿,一只装着画卷的匣子就递到了令如城与容洛眼前。
  “都督大寿,我谢家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这一幅山松图,就祝都督寿比南山不老松了。”谢琅磬的声音带着笑意在耳际响起,眼见着谢琅磬与令如城言语,容洛缓缓抬眼迎上谢琅磬。
  谢琅磬与令如城说着话,双眼却一直是在盯着她。令如城显然也知道谢家有怒,抱拳道了谢,便借着与人说话的空当换了位置,站远了一些。
  静默许久,谢琅磬面目凝肃:“你究竟是什么心思?”
  便是直直白白的责问,连客套寒暄都没有半句。
  亦是印证了谢攸宁的话,这谢家,已不是一年前那个谢家。这些对谢家荣华有心思的人……想把她当成工具——
  往上爬。
  “谢琅磬。”心中一刺,容洛冷冷蹙眉,“本宫是‘大殿下’。要做什么,何须向你谢家报备明细?”
  谢家与容洛的关系素来融洽,这一遭吃了容洛的冷脸,谢琅磬不禁噎了好一下。盯着容洛,少顷,他扫袖低首,朝容洛躬身。
  “臣谢琅磬,”他沉气,“见过安国明崇公主。”
  凝望这谢琅磬施礼,容洛眸中的痛色一分更深一分。稍稍偏首,容洛低低“嗯”了一声,便越过他向着步入轩庭的宁杏颜行去。
  两厢行径落在众人眼里,无疑是让猜测纷叠而起。不过容洛与谢琅磬都不会解释,一家人异心,并不是什么值得说道的事情。
  当然谢琅磬也颇为气怒。这两年来容洛一直处处为着谢家,忽然之间,从益州回来,却是第一件事就是让太子疏远谢家。偏谢家如何都抓不住太子,太子也对谢家敬谢不敏,一句句都是“本宫不愿皇姐生气,少师请回”。直是生生断了谢家往上走的路子。
  对容洛的心思,他也不是全然不知,只是他作为世家子,见惯世家迎难而上的样子,就觉得容洛的担心太过多余,也太眼界短小。
  如此,与容洛是注定了要不欢而散。
  .
  “谢家这一辈压得太久,好不容易太子又到了岁数,坐不住是意料中的。”
  宁杏颜与容洛时常相见,数日前就得知了她与谢攸宁会面的事情,现在见着容洛和谢琅磬这模样,不必猜都清楚是怎么回事。
  同容洛到小亭处坐下,宁杏颜低叹一声:“不过现下太子答应了你不接近谢家,谢家也没本事干出在老虎头上拔毛的事,过几日应当也会明白过来,安分守己。”
  “不止一位皇子。”容洛揉眉,“如今是不知外祖的心思。我原是想去谢家一回,商议朝中的事,现如今是去不得了。”
  “担忧着便不去,省着点精神。才经过契丹一事,回到皇都又立马开始劳心劳力,你倒也得顾着身子。”拍了拍容洛手背,宁杏颜语气中颇为担心,“我之前去你府上的时候,听太医说你还需再吃几月药?”
  容洛颔首,“倒不是大事,吃完这几方就行了。”
  “过后还需再改方子,约莫你还需吃到明年晚春。”柔婉的声音落下去,清朗的声音便滑到了耳畔,容洛眉眼微扬,便看着重澈走了进来。
  “眼下的方子我吃得还好,近日来也不咳了,还改什么。”睨他片刻,容洛颇有些疲累。
  从益州回长安的路上这除蛊虫的方子就换了四五次,现在这个药方她吃了一个月,好不容易习惯那冲天的苦气,自觉也不伤身,一听要换,她便好似又嗅到了浓烈药味,难免烦躁。
  “新的方子温和滋补,比现在的要好。”望着容洛,重澈眼中含笑,“方才是与谢少师起了冲撞?”
  他不问倒好,一问容洛便觉得心里十分难受,纵是当时当日谢攸宁来提醒她时,她都未曾有眼下这般地难忍哽咽。
  回身看他一眼,容洛又飞快偏过头看着亭外,答也不答:“我从殿中省知道一件事。”
  细细碎碎地记忆在池水中清澈可见。容洛抿唇,双睫俯低,“你向陛下请旨辅佐七皇子,是不是?”
  “七皇子?”宁杏颜听着二人说话,陡一听这排行,心里想了一阵,略有讶异:“容毓崇?”
  她当然不知道七皇子未来如何。她诧异的是重澈会辅佐这样无权无势、无貌无名的皇子。毕竟按她所想,重澈便是不辅佐太子了,也不会随意就投靠于某人,若是辅佐,下来他会选的也该是十皇子容明辕。
  “七皇子才干品行都不错。”重澈并不犹豫,“那日陛下说他委屈了七皇子好些年,便与我商议开府后由我辅佐他做一位亲王,不至于七皇子在朝中举步维艰。”顿一顿,“我听陛下的说法,似乎是那日他撞见了七皇子被人欺负,勾起儿时回忆。而我辅佐他……自然也不会与你争。”
  这二人说话从小到大就鲜有宁杏颜能插上嘴的份。纵然知晓重澈的一些作为,宁杏颜还是愿意信他不会伤害容洛。当下扫量重澈片刻,她便抱着贺礼出了小亭,给令如城贺寿去了。
  “若他一定要跟我争呢?”容洛望着宁杏颜离开,悠悠睨向重澈,“你便不怕……他因你羽翼渐丰,取我性命?”
  她眉眼里有深色,珠瞳里漾着一片苦笑,显然是十分……痛苦。
  谢家的事令她一瞬间深觉自己对重澈依赖已久,不是事,不是谋,而是感情。
  同是那一刹那,她也记起了北珩王。
  重澈的呼吸微微一抖便立定当场。与容洛相视,许久后容洛以为就此便是他的答案时,他忽然步到她面前,握住她的手心。
  冰冷的温度渗进手掌,容洛蹙眉,伸手去碰他的手背,就见他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明崇。”他声音低了许多,“你既能在多年前就赢我,便不要害怕会输给任何人。”
  【作者有话说】
  第三更。
  第130章 9.19晋|江独家发表
  ◎逼问。(已替换)◎
  长睫微扬, 容洛与他相视。
  重澈的话尤其耐人寻味,容洛听了一阵,微微拧眉:“我赢过你么?”
  从小骑马射猎读书写字, 二人也时常比较,可说是平手到麻木。从周遭诸如薛淩月宁杏颜几人,由原先的兴致勃勃到后来一看到二人比划转身就走便可见一斑。
  “赢得很大。”重澈倾唇,“许是你忘了。”
  这一说就让容洛更为纳闷。毕竟赢了重澈对她来说并非小事,而若这事发生在许多年前的话,她怕是会隔日就焚香沐浴上佛寺还愿去了, 怎会说忘就忘。
  可重澈也不让她想, 紧紧握了握她的手, 他沉声保证:“我不会让你死。”见容洛低眉看过来, 他又道:“你会平平安安, 儿孙满堂。”
  两样都是容洛不曾得到过的东西。他话落时,容洛便因此一怔。
  她知道这一辈子和上一辈子不一样, 但她也清楚,这一辈子她必然不会太早出降。可重澈呢?他如今已二十有二,同岁差不多都成亲生子,便是小他六岁的太子容明兰如今也当了爹。
  “你……”容洛眸中闪烁,下一时她皱眉,便发问道:“那你呢?”
  说完便又觉着哪里不大对。低头悄悄看重澈一眼,她便看见重澈满眼的笑。
  “你笑什么。”把手从他手中抽出来, 容洛有些不自在,“我是替姑母忧心你……你瞧明兰这个年纪都……”
  越说越觉得奇怪, 容洛见重澈眼中笑意不止, 干脆利落地就闭了嘴。
  她虽四嫁, 到底也没对这四嫁中哪一位动过情, 动手动脚那便就是更不可能的事。再者,她与重澈便是互相喜爱多年,实际上也未曾明白直接地说过“喜欢你”这般的话,从来都是水到渠成。故而,只要重澈一开始冒出些露骨的话语,她就不由自主的……想找个斗篷把自己盖起来。
  “母亲由着我,我便也不急。”重澈与她平视,神色平复了一些,“况而今庙堂动荡,陛下户部都离不得我,于我来说也是时机。我此时若是成亲,不单对不住母亲……也对不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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