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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重生) 第77节

  那些羞赧缓缓涨起又缓缓沉下去。重澈这番话就如一场雨,既洗去了心上的尘,也将所有两难全彻底擦拭明朗。
  权力之于她二人,是药也是毒。
  亭内安静下去,旁下人声来往不息,袖角金铃晃动作响,鱼在水中游。
  “哎呀。”惹人厌的笑声陡然打破平静。
  安陵公主容笙带着两名女伴不知是何时出现,此时立在亭外,乍见容洛与重澈,容笙眼中毫无惊讶,“原来是皇姐。妹妹看重尚书在这与人说话,还以为是哪家娘子不要脸的作死。”又盈盈福身道:“妹妹这两年为父皇祈福,一直在观中潜心礼佛,都不知皇姐已经长得这样漂亮了。一时认不出,打搅皇姐与尚书,还望皇姐恕罪。”
  容笙本就不安分,若是信了她是机缘巧合出现在这儿,容洛便得请盛太医为自己仔细诊脉一番了。轻缓颔首,容洛并不说话,看向她身后两位女伴,便是这一眼,容洛就看见了远素衣满眼的莹光。
  这眼泪肯定不会是为了自己,容洛余光看了眼重澈,便见远素衣一个福身转身跑开。离去的路上似有几位公子察觉她异样,忙地追过去关照。
  “都过了两年,你还是只会玩这些手段。”双眉紧拧,容洛站起身来,“容笙,既然父皇网开一面,你就该学了乖,好好做你的安陵公主。”
  “妹妹不过是想向皇姐问声好,这么凶做什么。”容笙走进小亭,亲昵地揽住容洛的手臂,“妹妹如今乖得很,绝不会冒犯皇姐。皇姐安心。再说了,那远素衣算什么,不过是个五品官员的女儿,皇姐手底下的庄舜然徐云之,哪个不压她一头,她今日撞见这些,说出去又能怎样?怕不是一张口回家便会被她父亲狠狠两鞭子。”
  笑容越发甜腻,容笙揩住容洛手臂,又探了脖子去同重澈道:“况且,重尚书也早告知远素衣非皇姐不娶,是她自己一厢情愿来作孽,是也不是?”
  她笑意款款可说的话一句也不中听。重澈看了她一眼,拱手道:“臣不是此意。”
  “什么不是,她就是自作孽不可活。”容笙眯了眯眼,不屑轻笑,“毕竟宫中谁不知你重澈……是我皇姐囊中物?”
  这一句话便是十足十的轻贱。容洛撇开她的手,“你若想死,本宫不介意了结你。”
  “妹妹还要出降呢,死了便实在太可惜。”容笙嬉笑着扶正披帛,“妹妹今日如此,其实还是听父皇说了让皇姐自己挑选驸马。故而……十分好奇皇姐同重尚书究竟是何关系。谁让皇姐府中幕僚众多,才俊众多呢?”
  说罢,目光又定在亭外,“我觉着四哥哥应该也想知道答案?”
  亭外站着的便是容明兰。他知晓容笙与容洛不合,又见远素衣哭着跑远,担心出事便寻了过来,倒没想撞见这样的事。
  不过诚如容笙所言……他是想知道答案。
  容洛对皇位是否有所图谋他一直怀疑,十七仍无婚配便更令他对此惶恐不安。若说容洛从无心仪也就罢了,偏偏她与重澈之事他一一看在眼中。
  与男子不同,称帝于女子而言,或许并无子嗣之类的条框束缚。但,若女子有所婚配,那丈夫的那一方,必定是不会支持女子为帝的。容洛十七未嫁,便让他疑心,是否这是她有意为之。
  抬眸看着容洛,容明兰不做声,仅仅立在原处。
  这般境地实不是容洛想见,称帝与成亲于她而言并无关系,唯一有关系的,是那人是不是她想嫁的人,又是不是能嫁的人。
  而……她跟重澈隔着一个北珩王。
  微微抿唇,容洛口齿微张,有些话扬在舌尖,险险一点便可呼之欲出。
  “臣母亲十八生产便难产过世,也见过不少女子早早生育落下病根。”重澈开口,一切答案理所当然,“不论红花抑或何物于女子都有害处,臣原是打算过几年再向陛下求赐,并非明崇不愿。”
  其实重澈开口对此事来说并不明智,稍一不慎,容洛便会被有心之口变成被弃之人。重澈以亡母司命表示担忧,说辞便合理许多。
  可显然容笙就是个生事的祸根。闻言一笑,她道:“如此,你便是与皇姐讨论过此事了?”忽然恍然,“莫不是,已有夫妻之实?”
  “容笙!你信不信我拔了你的舌头!”
  四下愣怔,容明辕从外阔步而来,当即便是一声厉喝。
  “我还以为你最近十分老实,怕不是想被我在母亲面前说上一嘴?”容明辕恶狠狠瞪着她,字句利索,“你与王知微厮混,夜半尚在望月台上胡来之事别以为我不知道。自己一身脏水便脏了,少往阿姐身上蹭!”
  容笙见他出现时便是笑意凝固。此下被曝出丑事,容笙也不觉羞耻,高高扬了眉冷笑,“阿姐……你别当我……”
  “你信不信你活不过今夜。”
  容笙话未说尽,容明辕一张脸已森冷如夜,一句话便让容笙把剩下的话尽数咽回了腹中。
  容明辕如今没有党派,却不是毫无能力的小皇子。而弄死容笙又可说是如此简单。
  “一个一个护着你。”容笙福身,眼珠里一片咬牙切齿的不甘,“皇姐好本事。”
  见她转身欲走,容洛沉声:“今日之事本宫记着了。”又偏过瞳珠看着太子,“都记着了。”
  容洛性子素来都是有来有往,这一句话下去,注定了之后容笙的日子不会过的太安生。便是容洛不会有意去做,旁的人也会以此讨好容洛,太子、或是某些远远目睹到容笙吃了败仗的官员、千金、命妇。
  更何况,今日平家王家来人,结结实实是冲着尚公主而来。容笙夫婿出身王家,容洛瞧见王家的人便会对王家公子嗤之以鼻,王家纵是初初不清楚,还不会打听么?
  太子也有些慌乱,早前他便惹过容洛一次,容洛再三保证他还怀疑容洛,不是找死是什么。
  “弟弟绝非有意,五妹疯疯癫癫的样子来惹事,又在令家,弟弟也是慌了。”容明兰连忙辩解,“皇姐万万不要生气,弟弟当真不是存心。”
  “你便是不存心又如何?你便就这般多疑,本宫看来日你座下还能留几个人!”容洛干脆责骂,“崔妙仪和谢家辅佐你一年有余,你便是这副模样?若是一直如此,你还是不要赴都督邀约,直接做黄粱大梦去吧。”
  “弟弟知错,弟弟……都督应了?”容明兰揖首间反应过来,眼露欣喜。见容洛冷冷一眼瞪过来,腰又沉下去四五分,“弟弟……弟弟以后一定好好听皇姐教诲。请皇姐再原谅弟弟一次,弟弟知错了!”
  他喜不自胜,又见容洛当真对辅佐一事上心,哪里还疑心什么。况他也终于领会过来容洛早前说的话,心中也明白了什么叫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不管容洛有无心思,就是这番能力和眼界,他也绝不能让容洛去他人麾下。
  【作者有话说】
  第四更。
  第131章 9.19晋|江独家发表
  ◎训诫。(已替换)◎
  失去谢家固然可惜, 但在容洛提出为自己招揽令氏的那一刻,容明兰也是权衡过不少的。
  诚如容洛所猜测的,谢家与容明兰之间确实多有龃龉。只是谢家辅佐容明兰时日尚短, 容明兰又敬重谢家,故而一再忍让谦逊,这才不至于这些嫌隙被放到明面上来。
  世间无一不觉着太子身居高位,荣华富贵,可有些苦楚,诸如谢家的不屑、嫌弃自己这不足那不足的, 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虽说令氏也不能保证绝对不会做出这般的举动, 但从令氏的族史来看, 令氏对扶持一事, 必是不会摆出一副威风凛凛的模样, 行事想来也会比谢家要小心谨慎得多。
  且,收获助力一事到底都是为了万人之上的那个位置, 若是谢家一再压制于他,想来他就算登基了也犹若被枷锁束缚——既然得到了绝对的权力,他又干什么要分给别人?
  不过话是这样说,他如是不觉得可惜那也是假的紧。
  容洛身为皇帝长女,很多时候因着一个“宠”字,宫中的孩子对她都颇有敬畏,容明兰自己也不例外。于是在容洛寻来算账的那一刻, 不论重澈曾经警告过他什么,他都在看见容洛的那一瞬间慌了神——自然, 也有他清楚容洛是怎样一个皇长姐的原因。
  而这也代表……他对容洛的话是决计不会左耳进右耳出。
  太子出席寿宴本就是一件惹人注目的事, 眼下他又公然在众目睽睽下对容洛躬身, 一副受训的模样, 免不得要招来窃窃私语。
  斜扫一眼周遭,容洛轻叹:“若是一直如此,本宫实在难为。”上前一步,容洛虚扶他一把,“你如今也是因灵和知徽的父王,却这般不足稳重,处处多疑……本宫是当真不安。”
  因灵和知徽是容明兰的一对儿女,长女容因灵由向绫罗所生育,幼子容知徽数日前由良娣盛婉思诞下,亦是宁杏颜的干女儿。听到容洛说起两个儿女,容明兰一瞬定了些心神,也开始自觉对待臣子幕僚时常疑神疑鬼,惭愧不已。
  或许生儿育女对男子而言当真有魔力。容明兰停顿良久,深省道:“明兰往后定会好好改正不足,还望皇姐……多加警醒。”
  容洛也不觉得他会从此不做怀疑,皇家的人,哪一个没有点疑心病重?长在皇家,安眠床榻是绝无可能之事。今日有容明兰这一番话,能让容明兰因此将她放于高位而非成日踌躇翻侧,对她来说已是短时日内最不错的结局。
  轻轻嗯一声,容洛扫量旁下:“本也不用这般的。”
  容明兰知悉她担忧这些人的言语,低声笑道:“皇姐指正明兰何错之有?以往要得一位如镜一样的臣子,怕是三顾茅庐都不一定能得到。眼下明兰一文一金都不用出,便有皇姐一番指教,是明兰之幸。”
  “旁人又不明白这些。”容洛低眉一叹,又向重澈道:“也是你的错,若不是你就这么过来,安陵也不会来寻衅滋事。又哪来这些乱七八糟的。”
  她要解太子的围,也是要应方才她与他向太子说的话。纵然是立场古怪,重澈还是笑着答了腔:“是。”
  容洛与重澈疏远这两年疏远,又有前些时要他向皇帝请辞重澈的原因,故而容明兰才在方才的挑唆下起了心思冷眼旁观,此下见两人相处和谐,彼此温言和语的模样,容明兰虽是对两人在朝政面上的立场感觉怪异,却还是将对容洛不婚的警惕放下了少许。
  眼看重澈一眼都未曾离开过容洛周遭,容明兰顿了一顿,道:“如此……弟弟便不搅扰皇姐了?”
  “你一早就应该专于政事。本宫听闻今日负责阿骨丹一事的吏部尚书及大理寺少卿几人都会到席。你若得空,或许可以打听下之于此事父皇心意如何。”容洛颔首,“若是可以,你或许可以负责后续受降及签订契书之事。”
  “明兰亦有此意。”说罢扫了旁下的重澈一眼,显然他对重澈辅佐容毓崇一事也在殿中省多有耳闻,“就是不知赤罗傩之子赤罗阿那……皇姐是如何想法……”
  返回长安后容洛便将阿骨丹与契书一同交给了皇帝,质子赤罗阿那因年不足六岁种种缘由,一直留在容洛身边,由容洛养在府中偏殿。虽最终质子留处仍由朝中定夺,可皇帝与崔氏心中有鬼,一直不敢正面对三省发话,这般,赤罗阿那的的去留,还是握在容洛手中。
  “小王子的定处本宫还在考量。”容洛直白回答,丝毫不警惕身后重澈究竟是何阵营从属。一来这事已是朝中大事,她迟早要作答;二来容毓崇快要封府,接连而至的就是娶妻生子。无子之人,也不在考虑的名列之上。
  见容明兰跃跃欲上的模样,容洛思索道:“知徽尚不足月,王子入府于你来说或许太过分神。且崔妙仪还未生产,你接王子入府,养在她足下……怕是容易压了侄儿一头吧?”
  质子入府当然只能养在嫡母名下,容洛口中的侄儿,说的当然也是崔妙仪未来的子嗣。
  被崔妙仪无子之事拦了赤罗阿那入府,容明兰显然十分不快,眉心一刻比一刻紧皱。少顷不知道他想到什么,低声道:“却不知她是什么毛病……”又抬头看着容洛,万分遗憾,“如此,皇姐若是有所想法,也请告知明兰。”
  低语被容洛听了个明白,眸中微光闪烁,容洛笑道:“必是要告知于你的。安心就是。”
  得了容洛的话,容明兰也不再因此事纠结。二人说着话步出小亭,不一时容明兰便被几位幕僚臣子请走,容洛也撞见了元妃的义母李芙栀与孟氏。
  因着元妃这一层,容洛素来与元氏关系不错,此下与孟氏及李芙栀叙了几句话,容洛余光睨着重澈与吏部尚书言笑晏晏,见他举步要走,伸手便抓住了他。
  两方一下怔忪,容洛自然也极为尴尬。可她不在长安一年,关于太子府中的事就唯有重澈最为清楚。她若是此时让他走,不知下一次能会面将事事说明白又是什么时候。
  重澈稍愣,看着容洛僵硬松开拉着他衣角的指尖,脸面上那些虚浮的笑容一缕一缕深入眉眼。
  “我与大殿下有约,便不与几位一道了。”抱拳作揖,重澈轻笑,“还望诸位见谅。”
  吏部尚书也是朝中人,关系之类的枝节免不了有几条连在宫中。况重澈声名在外,朝中红人,在闺中自然也会是千金娘子们讨论的对象。他小女儿年前说亲,他主意打到重澈身上,便捱了自家夫人好一顿白眼——也知晓了,这重澈与大殿下究竟是怎样一重关系。
  简而言之,便是这容洛在,正妻,妾室,朝中谁都别想染指。
  当然这也不是容洛放了什么话。只她与重澈有一眼相视,以讹传讹,三人成虎,就足以为二人加上最厉害的流言与约定。
  与同僚一个对视,吏部尚书忙做一副十分了然的样子跟重澈辞去。这厢李芙栀亦是十分识趣,只在离开前拉过了容洛,笑道:“阿离得知婉思诞子,与妾身来信抱怨殿下婚事,本妾身也不该多嘴,只是想来想去,还是须替阿离操心一句。”瞥了眼重澈,李芙栀又靠她近了一些,“殿下如是有看得上眼的如意郎君,不好请陛下与贵妃娘娘做主的话尽可同妾身讲,妾身做媒,定万无一失。”
  她口中的阿离是元妃的乳名,元妃对她好,处处替她着想,肯定是央过李芙栀注意青年才俊方有这一番话。容洛不好再说什么或许再难嫁人的话扫她兴致,轻轻应了声是便由她离去。
  看李芙栀与孟氏走向太子,容洛蹙眉,转眼便对上了一双凤眸。
  “你莫要这般看着我。”怔了半晌,容洛越过他,往席上走,“我心里不痛快。”
  重澈也不问,“元夫人也只是玩笑罢了……总不是你当真将她话往心里去了,真要应么?”
  “应什么。”容洛眄他一眼,回眸时便看见对面七八步外站着容笙与远素衣,那远素衣有一眼没一眼地往这边看,看一眼,眼眶愈红一点。
  她因身份,素来极少遇见对重澈有爱慕之心的女子,前世十指可数,这一辈子则是头一遭。见远素衣这副她仗势欺人似的模样,容洛低笑一声,朝重澈道:“我不及你美名在外,素来不讨喜,便是应了相看的邀约也无用。”
  说完又感觉一阵酸溜溜的。趁在席中入座,重澈还未接话,容洛立时就改了口:“我留你……是好奇崔氏。”
  话落时重澈才顺着她的视线去看远素衣,她此下一个打转便是下一句话,他自然来不及接。一转眼对上容洛探究的眸子,他略略失神,问道:“崔妙仪?”
  这一顿落在容洛耳际怎么都是被抓包的心虚。逶迤着裙衫,容洛端坐在案几后,一眼将重澈彻底扫量,一眼又飘落在远素衣身上,片刻,她握起一只酒杯摩挲杯沿,微微颔首:“着实是般配。”
  【作者有话说】
  第五更。
  来呀快活呀!!
  第132章 9.19晋|江独家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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