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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重生) 第92节

  第八更。
  第155章 1021晋|江独家发表
  ◎娇娘。(已替换)◎
  微微趔趄, 容洛的身躯晃了一晃。
  狐裘从她肩上滑落下来,冷风灌进,刮得人四肢五骸都仿佛被刀削火燎的疼。门外几个伺候的小婢子穿得不够多, 福身再起的时候禁不住瑟瑟发抖,可容洛却丝毫未觉。
  竹帘掀起,修长的手指按在跌落地面的狐裘上,轻轻巧巧地提起、抖开,重新披回容洛的肩头。
  瞳仁聚拢,容洛仰头看着一身绯红官服的重澈替自己系上襟带, 眨了眨眼, 在红色彻底染尽眼眶前扑入他怀中。
  容洛习练弓术, 可手劲儿和臂力却不比其他练弓的女子要大。双臂探过他的腰间, 她发间的花叶香气同身上的冷冽一瞬间贯入他鼻息中。感觉怀中的她一呼一吸都带着几分小心的停顿, 重澈伸手,抚了抚她还未束起的发。
  “在我眼前, 你还怕什么呢?”看着秋夕流利起身带走旁下伺候的人,重澈拢紧她,“我不是谢家,不是贵妃……明崇,你不必忍耐。”
  眼前黑暗笼罩,容洛将头抵在他怀中,眼泪已将视线全然模糊, 偏生就是硬生生地咬住了呼吸,憋着一滴眼泪也不掉。此下听重澈说出这样一句话, 她将额头紧紧贴在他胸膛上, 泪眼波娑。
  容洛前世今生, 懂事起便从未在人前掉过一滴泪, 谢贵妃也罢,皇帝也罢,便是宁杏颜前,她想哭也得咬住气忍回去。可是……她也从未在重澈面前忍下过眼泪。
  “信是我给殿中省的,想着今日你会看到,总有些担心。”听着她在怀中哽咽,重澈叹了口气,“明崇,何必难过?谢家于你不过是是臣罢了。”
  这是许多年前连隐南对她说过的话。容洛埋首在他怀里,声音里带着几分哭腔:“可谢家……有外祖,有舅舅……当年……”
  当年若非他们以认罪保全她一条性命……她又怎么活得下来呢?
  “当年就算是谢家扶持陛下,将你自连隐南手里夺回来,那你也还清了。”低眉紧拧,容洛叹息浮出口齿,重澈已冷冷出声。
  拢了拢她的狐裘,重澈眼神一下疏冷下去。
  “向氏和陛下放进谢家中的谋反书信,纵然是伪造,也足以令整个谢家万劫不复。”他与她相视,“伪造文书被截,谢家因你得已如此煌赫,你还欠他们什么?三百六十四条人命,你早已还清了。”
  容洛喉头略略有些干。
  张了张口,泪珠自下颔坠落到蒲席上,四散飞溅。
  她还清了么?
  气息颤抖,容洛喉头微动,苦笑:“可……他们同样与我血脉相连。”
  室中一下静下去,重澈凝视她,长久,他低叹一声,伸手将她搂进怀里。
  “我生来与血脉相离,或许并不可知你的痛苦。”他低首,唇畔碰了碰容洛的耳廓,“可明崇——你当真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好姑娘。”
  好到……他爱她重情,亦恨她重情。
  夹杂在眸间的深痛一闪即逝,容洛抬眸看他时,内中只余下一片叹息。
  注视他良久,容洛自嘲地笑了两声,道:“外头怎么传我,我不知道么?”用帕子抹了抹眼角,容洛想到外头传重澈说的什么温润如玉,不禁扬眼端量他。
  “想一想还当真不公平。”伸帕子去擦他官服上的泪渍,容洛轻声嘀咕,鼻尖依然带着哭过后的微红,“你是温善如春好,我就是西山轰鸣雷?说什么是我用霸权压着你从的我,按常理言,却不该是你是恶霸我是娇娘的么……”
  官服上的痕迹重,擦拭是擦不掉的,可容洛沉浸在那些传言里,似乎并未发觉,手上还多了两份力气。重澈站着听她不悦了好一会儿,听到后头她说自己是恶霸,眉目动了动,带了几分笑。
  “你觉着我是那些册子里强抢民女的恶人?”
  容洛见他调笑,微微愣了一下,摇首,复又认真道:“你抢过么?”
  自然不可能。发问后容洛便觉得自己脑袋里少了根弦,但想一想,她就发现自己当真未曾见过重澈身边有什么女子,便如攸宁,十四岁时舅母便放了两个美艳的丫鬟到他身边去,若不是灌着红花,恐怕眼下庶子都生了。旁的薛淩月、薛问由还有明兰这些男子,早早都经了人事,可重澈……她一直没见过他身旁有女子,尚书府里的那几个,也都是三十往上的嬷嬷。
  再想起外头艳闻说她善妒……容洛觑着重澈,心想这十分有可能。
  但同样,她其实对重澈这一方面的事并不清楚。霖荣郡主这些年盼着抱孙子的话没少传进她耳朵,底下那些贵女闲得紧,关于她婚事的消息尤其想知道。琢磨良久,容洛皱了皱眉,在想——问,还是……
  “姑母……”她根本未曾阻拦这些疑问吐出口齿,“给你塞过娘子么?”
  重澈望着她:“十五岁那年闹出过一回事,你把那娘子手折了之后,再也没人打这事的主意。又忘了?”
  皇帝夺回权利后的第二年,重澈去赴当时吏部侍郎辛通的家宴,辛家斗争激烈,十七岁的大娘子算计重澈,意图爬床,被同行的容洛瞧见,当即折了那娘子两条手臂。辛通为了给重澈,将那大娘配给了一个官家的傻儿子,自此之后,不但霖荣郡主熄了心思,旁的娘子对重澈爱慕亦十分小心翼翼。
  容洛这些年收拾的人太多,总有些习以为常。想起来后颔了颔首,端量他这声色不动,似乎一潭静水的模样,忽然有些想看看他会不会又另一个面目。
  “那你这么多年……”容洛含笑,“都是一个人?”
  重澈眸子暗了暗。
  未曾说话。
  容洛见他如此心情便更为舒缓几分,心里头那些关于谢家的事堆积如山,沉甸甸地搁在眉头。若非有重澈这些时日陪着,她早已撑不下去……
  贪玩的几分心思落下去,容洛望着他,眉头复而拧起。探手在他脸上摩挲两下。
  “罢了。”容洛鼻息微松,收回手。也不再挑逗于他,“今日……”
  “明崇。”重澈擒住她的手,亲了亲她的掌心,唇上与呼吸的热度滚烫非常,“快些长大吧。”
  长大?她已十八还不够……
  翛然间,一片绯红。
  司命十八难产过世,他在等她过完这一年……
  指尖点起的火一路烧到脸上,容洛将手从他手中瞬间抽回,羞赧万分:“无耻!”
  “下流!”
  “色胚!”
  “……”
  重澈每一次要开口都会被容洛无情打断。想说的话也悬在了喉头,容洛叱了他一连串,陡然见他立在那儿什么也不说,只一瞬不瞬地瞧着她,她脸上更红。踯躅半日,她似嗔似瞪地扫了重澈一眼,拔步而去。
  眼见她走远,在门外听了一耳朵的秋夕钻进来拿信匣,想了想问道:“快要用晚饭了,爷留下用饭么?”
  .
  幸是这谄媚的称呼未曾被容洛听见,要不秋夕估摸着会被吊着耳朵挂在廊下的柱子上好几日。
  经此一事后,重澈自然也不会留下用饭——根本不必想,他留下容洛决计不会出现。
  亦正如他所料,往后的数日,容洛都一直在躲他。
  或者说,万分忙碌。
  谢家容洛自然不会动,哪怕知道谢家与皇帝联手,谢家帮助南阳王,可她心里依旧过不去那道坎。在重澈这处发泄了委屈,她便以全力对付南阳王。
  崔氏式微,承了好风便想着借巧劲儿上青云。南阳王没想到容洛不收拾崔氏,在这上头跌了一跤,摔得几乎头破血流。
  黄河之事连损大将,谢家派来的人亦直接夭折在崔氏手中。崔家二爷是个人物,太子审不出来的东西,他一下就知道了个全。不存在的东西,也能让那些人老实画押。谢家那位谢久如犯的事不大,原想关在狱里几日也不会怎样。出来的时候,他身上一样东西也没少,众人还琢磨着这崔二爷也不算什么,谁知谢久如面上没事,实际上都疯了。
  他偶尔好一阵偶尔坏一阵,伺候的婢子从他间断的言语里,依稀知道谢久如没受刑,但旁人受刑的时候是被狱卒强开着眼皮看的。
  其中有一个刑,是拿铁水往犯人手上浇。铁水烫,一泼上手皮都融化了一层。那崔氏二爷动刑的时候还不干脆,一瓢铁水,一点一点的往犯人的手指上倒,待到见骨头了,就使劲一泼,再将犯人的手迅速摁进冰水里。若是这样还不交代,便往身上干这样的流程……那滋味,叫人胆寒。
  弄明白了,底下人也就不奇怪为什么谢久如看着好好的,却神志不清了。
  而在这重刑下,南阳王身上的许多东西也被这些人捅了出来。比如一直参政、控制一条通商的路向来往同行的商人收取重金等事,都足以让崔氏把他逼入绝路。
  何况太子还推了他一把。
  【作者有话说】
  第九更。
  第156章 1021晋|江独家发表
  ◎利用。(已替换)◎
  十一月, 晨起时分下了一场大雪。容洛裹着狐裘地坐在廊下,就着寒意看东北边送来的信。
  自她从重澈那儿得知了连隐南外祖家的消息,她便派了斛珠顺着麒麟军的足迹去查了这事。麒麟军与穆万华也不知是如何, 这些年头一直在绕着大宣转,斛珠顺着最后一次麒麟军的动静,正查到青州等地。说是听到了些有关连隐南的风声。
  秘密的信件容洛都不会留存,一目扫过,容洛将折子投进火里,便看着跑向这处的恒昌在雪地里摔了一大跤。
  雪刚下完, 四下还未来得及扫。恒昌吃了一嘴的雪, 颤颤巍巍地把自己从雪地里拔出来, 在容洛和秋夕笑开前嚷道:“容明露打人了!”
  笑意刹那间收下去, 容洛凝肃道:“怎么回事?”
  “今儿初五, 崇文馆定的逢五去校场习练弓术,容明露与几位官家子弟起了冲突。正好太子入宫觐见, 听说习练,觉得新鲜去瞧他们,拉了个架,脸上就吃了容明露一拳。”恒昌一五一十报上去,“眼下都在选德殿呢。”
  “明兰会觉得新鲜?”容洛朝何姑姑低笑一声,又问道:“都打了谁?”
  “可多了。”恒昌答话,“令家的小公子令淇奥、颜家的三公子颜词英、元家的四公子元生君……还有拉架的十三公主、太子、太傅少师以及几家娘子, 多少都捱了些。”
  在婢子递来的水盆里洗了洗手,抹净手背上的水珠, 容洛闻言低笑一声:“容明露这一拳下去, 打的大半都是本宫和太子的人。”
  “可不是么。”跟着她转身进屋, 恒昌皱眉, “听说是令小公子和颜家元家的公子说了几句容明露的出身,他便恼怒打了他们,听传话的河喜说,若不是太子去拉架,容明露还死拉着元家公子打……元四公子那会儿听说都吐血了。”
  “胡闹。”容洛脸都冷了下来,“明兰想什么?让生君去挨打?”
  元家便是元妃的那个元家。元妃厚待她,容洛亦极尽所能地待她甚至是元家好。眼下听见这事,又与容明兰有关,不消听就知道是容明兰搞的事儿。
  何姑姑替她拆下头面重新梳妆,恒昌熟稔地退到外室的拐角,低着头回话。
  “奴婢也不清楚,但四公子挨打惊动了元公和李夫人,陛下也出面了。”恒昌道,“李夫人曾经资助了不少贫寒的臣子,清流党对她感恩戴德。又打了太子,怕是此事南阳王讨不得好。”
  她是心疼那个只有十二岁的孩子被打。听这话,容洛沉默下去,吩咐道:“去备马车,库房里那些药都拿着。本宫入宫看看。”
  .
  从府里到宫里总是要花不少时辰。待容洛到时,南阳王被停职在家、容明露除名崇文馆的旨意已放出六宫。
  在殿门前撞见容洛,太子喉头动了动,低头做了个揖,什么也不敢说。
  容洛抿唇望着他半天,还没说话,旁下李芙栀与元景山拉着元生君就疾步走了过来。
  元生君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边淤着血,见到容洛,乖乖放开祖母的手,便躬身朝容洛拜下去:“见过大殿下。”
  抬眸,眼里亮晶晶的,一点悔意和被强迫的意思也没有。
  或许是因为燕南,又或许是因为元妃,容洛对这个年纪那些懂事的小郎君总有几分疼爱。
  看着他久久,容洛拧眉问:“疼么?”
  元生君摇头:“大殿下不必在意,是生君自愿做这事。”顿一顿,他看向李芙栀,“生君有个喜欢的女子,她是商家的女儿,被继母排挤,几度险些受难。生君无法同她结缘。生君想……替太子殿下办成这事,然后求殿下让人收养那个女子。”他笑了笑,“大殿下不要生气。”
  元生君与容洛熟识,平日里也经常见。他此事拜托到太子这儿,大抵还是觉得容洛插手此事不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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