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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重生) 第99节

  重澈升任仆射后走了一趟幽州,此下离着二人上一回见面,约莫也有二十余日。
  施礼动作一顿,重澈看着她:“过后参朝日决计要被朝慧弹劾。”
  言下,便是他入了城就先来见了自己。
  食指摩挲过盒上雕刻的珠兰花,容洛羽睫一扇,抿唇,“他自己都公私不分,顾不上你。”
  那垂眼迟疑的模样分明,盛婉思拦住知徽要去抱着重澈嚷大姑父的架势,轻轻一按崔妙仪的手背。
  崔妙仪正在看重澈,感觉盛婉思示意,她陡一下回神,与盛婉思一同辞去。
  迈出空月亭,崔妙仪望着知徽披着雨蓑踢地上的水花,回身透过竹帘的缝隙看见重澈满眼爱慕将容洛拥入怀中,敛眸,撑着伞步入细雨中。
  因盛婉思要回家探望孟夫人,崔妙仪便一人先回了太子府。
  容明兰早晨便与众臣商量申州买卖妇女的大案,至她下车时初才散会。一一同臣子们应话,崔妙仪行至书房,便看见婢子端着分毫未动的饭食正在掩门。
  鼻息微微一沉,崔妙仪不动声色接过来,伸手退开了门。
  室中白烟缭绕,容明兰一身黛蓝圆领袍,正躺在案几之后,发出低低地呻/吟。
  听到门响,他眯着眼看见是崔妙仪,疲弱地坐起来,“从皇姐那儿回来?”
  “嗯。”崔妙仪颔首,面上清寡得没有一点情绪,“便是头再疼,殿下也不能不用饭。早晨只吃了一杯枣乳,午间不用怎么行,到底还是肉做的身子。”
  筷箸递到眼皮子下,容明兰蹙眉,伸手接过来,“每日如此多政务,还要见行卷的贡生,我倒不知皇姐是如何一一处理妥当的,她不也不是菩萨?”
  当初对付向氏,林林总总数十件事,容洛一日就能跟亲信商量四五件。他手上这件拐卖的案子够大了,但实际连买官卖官一件的三分之一都不足。
  “大殿下是大殿下,殿下是殿下,何以总是互相比较。”崔妙仪将他案上那一堆奏折书信收到一旁,语气淡淡,“陛下不是说了,此事殿下同大理寺一道协办……殿下也不必如此着急。”
  夹菜的动作停了一下,容明兰蹙眉:“我怎能不急?”见崔妙仪抿唇不语,他恍惚里又冷笑一声,“是了,我都忘了,你如今的主子是皇姐,觉得我无所谓是理所应当的事。反正她做得好就成了,我怎样都不打紧。”
  他阴阳怪气起来,崔妙仪抬眼,安抚道:“妾身并非此意,殿下是妾身的夫君,妾身自然事事都先为殿下着想。而且,家里如今跟着大殿下,那不也全是为了殿下?”
  “为了我?”容明兰指了指自己,讥诮地反问,笑起来,“崔氏辅佐我的时候就做了一件事,此事后来还令我背了黑锅。如今跟了皇姐,立马就扳折了一个南阳王,你说你崔氏是为了我?呸!”
  崔妙仪不耐烦地抿了抿唇,蹙眉道:“殿下说的什么话,难道崔氏替大殿下制住南阳王,对殿下就从无好处?今日大殿下还同妾身说起下面的打算,都是对殿下有好……”
  “打算?”
  容明兰听到这两个字,嘴唇不住的颤抖起来。似笑似哭了一阵,他自言自语:“是啊,皇姐最会打算了……皇姐……”
  一瞬间头像是被劈裂一样的疼起来,容明兰抱着头痛苦出声,一下碰到崔妙仪伸过来查看的手,他猛然挥开,更一脚踢翻了案几。
  “滚!”
  崔妙仪望着他,又望一眼洒得四处都是的饭菜,提裙福身,稔熟地退出了书房。
  关上门,崔妙仪就瞧见抱着睡着知徽在廊下站着的盛婉思,她衣衫略沾雨水,一只手掌捂住了知徽的耳朵。
  看她望过去,盛婉思轻笑,浅浅开口:“太子妃很羡慕大殿下呢。”
  她就知道她是看见了的。步到盛婉思身旁,低头看着知徽熟睡的侧脸,崔妙仪惆然一笑:“重澈看她时满眼爱意与珍惜,对她小心翼翼又宛若在大海里重拾遗珠……这样的爱我许是一辈子不得遇,你说,这叫我如何不忍泪羡艳?”
  【作者有话说】
  第十七更。
  第164章 1021晋|江独家发表
  ◎孝期。(已替换)◎
  低眼一笑, 盛婉思垂首看着知徽白嫩的小脸,望了一眼逐渐下大的雨,担心道:“一会儿您还要去宫里头吧?”
  “嗯, 谢家盯着大殿下,着实让人心烦。今年会试谢琅磬不依旧是考官么?大殿下让我去探探宫里头的风声。”退一步让盛婉思站进来一些,以免雨水飞溅,崔妙仪招手让人准备着收拾书房里头的狼藉,“庄少卿几个打算以探花择选将谢琅磬拉下马,正好绝了这科考里头的泥水, 二来也绝了谢家继续发展势力, 省得牵连。”
  盛婉思憬悟地听着, 点了点头, “那下来就是动胡恒王了。”
  身后书房传出太子的怒斥声, 知徽蓦地瑟缩一下,崔妙仪伸手覆上他的耳侧, 声音小了些,“本是说擒贼擒王,但思来想去,谢家是马,容明霄方才是王。将王掀下去,也不怕不人仰马翻。”顿一顿,她叹息, “就是苦了你们。”
  “苦什么呢,也这么几年了, 原先说不怕是假, 但如今那是一点也不担忧的了。”抚了抚知徽的脑袋, 盛婉思无谓一笑, “有得有失,要权要位就没有安逸。比起从前那种一觉醒来就觉得来日自己只能嫁人生子,妾觉着眼下很好。”
  又虚虚睨那书房一眼,盛婉思看回她,轻声道:“大殿下待底下人都很好,想来……也就是熬个几年罢了。”
  这话就只有她们二人能听得懂,相视,眸子里俱有几分惺惺相惜。又说了几句,知徽醒来嚷饿,崔妙仪也就不再耽搁,与盛婉思吩咐几句,入宫面圣。
  崔氏本就是皇帝提先用的,如今被容洛收拾,他们家自然也就是容洛的囊中物。入宫与皇帝汇报、说一说话,到底还是做个样子,讲些避重就轻的东西。
  得到皇帝对在容洛利用科考一事后飘渺的答允,崔妙仪离宫,便与薛淩月碰到了一块。
  并着一块遇见的,还有与他并肩行走的胡恒王容明霄及北珩王容毓崇。
  “从郓州回来了?”看着三人在底下见礼,崔妙仪舒眉,笑意依旧是冷冷淡淡的模样,“巡视核查应当十分圆满吧?听说谢家帮着,还办了件案子?”
  问话寻常,但内里总感觉有点微妙。容明霄这段时日听谢家一回又一回地提及小心崔氏,耳窝里住着虫似的烦闷。蹙眉思索了半晌,他朗声问道:“皇嫂这话……是替自己问,还是替大皇姐问?”
  不会拐弯抹角的性子在不同场合下会招致不同的结果,往时他直率开朗,是讨皇帝喜欢,可眼下这样……那就是鲁莽得惹人嫌弃了。
  容毓崇半张脸还肿着,也不敢跟崔妙仪对视,闻言只伸手碰了容明霄腰侧一下,眼皮依旧朝鞋尖垂着。
  崔妙仪扫将他一眼,抿抿唇。
  “好奇你此行收获罢了。这样草木皆兵的,我难不成是大老虎么?”崔妙仪脸侧两个梨涡缓缓消匿,见容明霄肃着脸,索性也不热脸相待,“便是我替大殿下问的又如何?亲王身后是谢家,还怕我区区崔氏?”
  先前是绵里藏针,这下就是毫不掩饰地挑唆。看容明霄长眉一竖要开口,薛淩月迅疾伸手插进二人当中,立时截了话头:“这自然不是,六世族百年基业,从来都是和睦共处,无从比较。太子妃言重了。”
  容毓崇紧着青紫的唇,低声道,“是这个道理,世家之间没有比较。谢家功高,崔氏于社稷同样有功劳,没有什么怕不怕的……大殿下有崔氏,八弟有谢家……都很好。”
  薛淩月在理,容毓崇的话听着这有几分被迫阿谀奉承的胆怯。容明霄听着,眉目间可见火气,但薛淩月死死将他压制,他一开口便被打断,所有愤懑就只能扣在心头憋着。
  三五句话,崔妙仪一再挑唆,薛淩月则不停地打着太极。好一会儿,崔妙仪似乎觉得没有意思,便与他们辞去。
  佳人行远,薛淩月手上力气一松,立时被容明霄甩开。
  “都怕她做什么!”容明霄不解大嚷,“崔令纵然在大皇姐手里,可你们薛氏不照样并着谢家的根发芽!荒土长了几棵草,你们就怵得汗毛都起来了?还有七哥,你不也有重澈么?”
  谢家与容洛决裂后,便不断给他灌输容洛的可怖与残酷,神乎其神,说得仿佛这世上再无人是其对手。他不是没见过容洛如今的模样,看着是宠誉万千敏锐聪慧,但婉柔眉目与周身华贵,怎么也不像是那样野心勃勃的女子。
  他信自己所见,起初听着也就听一听,可时日一长,他发现那些人笃定似地一遍遍重复话语,便开始有点不耐烦与不理解——
  容洛可怖?收服崔令二家很了不得?谢家几乎一手遮天,她蹦跶蹦跶,养几个寻常的幕僚,算什么?
  带着困惑,这一声责问下去,得来的答案依旧是千篇一律。
  “大殿下大智近妖,非寻常女子……”
  薛淩月沉默良久,口中的话语如谢琅磬一遍遍不厌其烦的告诫。
  “亲王不可小视,近日里无论崔令一并谨慎,遇见庄徐等人更当小心。若见大殿下则恭亲谦让,不骄不躁,万莫失礼。”
  说了一半的话被低沉地接过去,薛淩月望过去,容明霄面目阴郁,嫌厌地复述。待到最后,“万莫失礼”四字如同仇敌一般,被他咬牙念出。
  抱袖而立,薛淩月没再说话,用无奈的眼神长长将他凝望。容毓崇站在身旁,低眼看着脚下石砖,讳莫若深:“皇姐对储君之位势在必得,八弟,不论谢家对你说了多少四哥秉性不足,受制皇姐,不适合皇位的话……只要皇姐在一日,谢家都要拼尽全力才能令你得以喘息,你最好还是不要小看皇姐为好。”
  “我何时小看?倒是你们对她,一听到就风声鹤唳!”容明霄眉峰拧做一团,“她不过是个女子,权力再多能顶了天么?四哥不能做储君,我不能做储君,难道她就能了么?她一个女子,能……”
  反驳未到一半,薛淩月与容毓崇便以一种十分悲哀的目光将他看着。容明霄一怔,反应过来:“不可能!”
  甩袖,容明霄转身就走。四五步转身过来,不可置信:“你们的意思,是她想要做储君?”又一顿,“她要同我,还有四哥争?”
  容毓崇叹息。
  “不可能!”容明霄低头想了想,又连接说了好几个“不可能”。但不用多久,他便明白这话不是玩乐。
  容洛,想要的就是储君之位。不是替容明兰拿,是她自己要。
  ——而他已是障碍。
  后知后觉,真相在眼前铺陈。
  容明霄愣愣抬首,望着眼前的宽阔宫道。
  从嘉福门去往选德殿的这条宫道一直都是他最喜欢的。宫道因临着太子东宫,环境十分清幽。春夏时紫藤花攀在红墙上,枝繁叶茂;待得秋冬时节,隐隐又可见枯黄落地,雪积墙头。偶时立在墙下,还能听见那一头嫔妃宫殿里的宫婢细细碎碎地嚼舌根。
  因是眼下正值早春,才下过雨,嫩青的叶子带着水蜷缩在石瓦上,看着更是喜人。他方才从此过,听见那头宫婢娇笑,还与薛淩月赞美,此处风景与人同。
  可——得知了容洛的心意后,这些东西似乎也就变了个样。
  积水满地,清澈透明,在他眼里却是一潭血,这血斑斑驳驳铺满整条宫道,骇人无比……而墙上滴着雨水的枝芽,犹若是他一截滴血的手臂,血流如注,染红宫墙。
  脸色煞白,容明霄望一眼容毓崇,视线落在他满脸伤痕上,呼吸骤然一紧。
  汗水蒙在眼睑上,容明霄努力眨了眨眼,喉头滚动一下,他看一眼身后二人,忽然转身快步往选德殿去,至此再不曾觉谢家所言厌烦。
  而他身后,薛淩月敛眼,余光同容毓崇相对。
  .
  谢家的告诫提起容明霄的戒心,却似乎为时已晚。
  政事上拼力查案接管事务累积政绩,声名上伺候皇帝病躯,容明霄在得知容洛心意后无比努力,言行举止贯彻谢家所言,还是出了纰漏。
  三月中旬,谢家、容明霄双双受到弹劾。
  太史令井翼优任会试考官,上奏指谢琅磬重用亲族,内定探花,有背科举本意,于选拨不公。此事核实甚快,谢琅磬来不及辩解,立时被摘了考官的名头,一众考官纷纷被牵连,会试考官人员重新挑选。
  而还此事未在百姓茶余饭后得到议论,容明霄从前对皇帝的讨好成了一把反插在身上的利刃。
  “时逢胡恒王妃诞辰,臣记起一事,有本上奏。”
  “胡恒亲王封府多时,按理皇子封府时娶妻并无不妥,但据臣所知,胡恒亲王其母恭柔昭容是升泰二十年逝。依大宣律,无论皇子、百姓,父母亲亡故皆须守孝三年,若是为官者亲人逝,需丁忧三年,不分贵贱。”
  “臣徐云之,弹劾亲王热孝娶妻,并孝期升官,谢氏滥用私权,三罪。”
  【作者有话说】
  第十八更。
  小剧场。
  “自己挖坑自己跳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徐云之邀请了@容明霄@谢家全体等两位用户回答。”
  @容明霄:********(该回答已被折叠)。
  第165章 1021晋|江独家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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