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并不是他不想相信玛丽,而是他很了解玛丽也太了解自己。
自己不会在没有包扎伤口的时候写东西,还把稿纸弄脏。
而玛丽不会在担心他会不会出事的时候一直急促的敲门,玛丽有钥匙。况且他没有锁门,只要外面的人按下门把手就能进来。
我想我出了点事,动不了,玛丽你能进来帮帮我吗?狄更斯后退了几步,直到后背抵在了墙壁上,那冰凉坚硬的触感才给他带来一丝安全感。
敲门声骤然停止,房门外边的静悄悄的,没有丝毫声音。似乎门外的人突然消失了一般。
狄更斯屏住呼吸,房间内陷入一片死寂,湛蓝色的眸子紧紧盯着房门,安静的房间内好像有一只大手紧紧抓住了他的心脏,连心跳都变得缓慢了。
咣!一声巨响响起,什么东西重重的砸在了门上,狄更斯被吓的一抖,整个背部都贴近了墙壁。
嘶哈怪异恐怖的尖啸在门外响起,狄更斯捂住耳朵蹲了下来,尖锐的叫声不同于任何一种他听过的声音。
尖锐,凄厉,恐怖,扭曲,好像是从地狱中传来一样,哪怕狄更斯捂着耳朵依旧感觉到自己的耳膜在悲鸣。
是什么东西才能发出这样的尖叫?!
狄更斯蜷缩成一团,原本昏沉的大脑在恐怖叫声的刺激下缓缓清醒了过来。
身边的事物如同灰烬一般渐渐飘起,消弭。意识在尖叫之中渐渐模糊,最后化作一片空白。
狄更斯咳嗽了两声,意识回笼,他明白刚刚产生了幻觉,差点就将门外的怪物放了进来。
忍不住打了个寒噤,狄更斯从角落里站起身,世界陷入一片忙音,他有些恐慌的摸了摸自己的耳朵。
他听不见了,世界前所未有的寂静,好像一切都将他抛弃一般,他不知道尖叫声有没有停止。
不过那也不重要了,因为他听不见了。
缓缓抬头看向门口,狄更斯愣住了,门口堆放的东西已经被挪开了,但是那扇小木门依旧紧闭,外面那个怪物并没有砸开他。
但是吸引狄更斯的并不是那扇门,而是由献血涂写在门上诡异错杂的符号。
它们扭曲蜿蜒,在木门墙壁上蔓延,如同一条条缠绕交尾的蛇。木门最终,献血绘画着一个怪诞的眼睛图案。
那些符号像血管一般紧紧将这个房间包裹,而那个眼睛就是链接的心脏。
狄更斯颤抖着,这些符号是画在房子里的,那么也就是说要么这个房子里有另外的人,要么这东西是他自己画的。
抱着一丝说不清的侥幸,狄更斯缓缓低下头,那双漂亮完美的手此时已经鲜血淋漓,尖尖的指尖此时已经不见一块好皮肉,白色骨头森冷的暴露在外面。
而他感受不到一丝疼痛。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章 17
狄更斯静默在原地,呆呆的看着自己的手,眼前的一切让他感觉陌生恐惧。
在看见自己鲜血淋漓,甚至于露出白骨的手时,那种恐惧陌生达到了极点。
他尖叫着,将自己的手伸到远处,试图否认眼前恐怖的东西长在他的身上。湛蓝色的眼眸里满是恐慌憎恶,胡乱的甩着手,像个疯子一般。
在这个孤立幽闭的空间之中,苍白消瘦的青年没有任何意义的发泄着自己的恐惧,害怕,胆怯以及愤恨。
只有透过玻璃撒进来的惨白月光静默的注视着一切,看着青年疯狂的独角戏。
直到耗尽了体力,狄更斯才不得不接受了现实,颓废疲惫的瘫坐在地上。
听不见声音,手变成了这个样子,门外面就是虎视眈眈的怪物。
狄更斯悲哀的发现自己似乎没有一点活路。
抬起手,皮开肉绽的手指轻轻颤抖着,那是肌肉神经的抽搐,但是他没有丝毫感觉,就像这双手已经不属于他了。
良久,狄更斯苦笑一声,感受不到疼痛挺好的,不然此时的他估计会因为十指连心的剧痛在地上痛苦的挣扎哀嚎吧。
抿了抿嘴唇,狄更斯站起身去翻找自己之前放在房间里的衣服。
将洗干净的衬衫撕成布条,狄更斯控制着自己不停颤抖的手指面无表情的给自己包扎伤口。
他不想放弃,不想不明不白的死在这里,他要活着出去。那么他的第一个任务就是调整好心态,保持冷静。
现在的处境对于他来说不能更加糟糕了,要么憋屈的死在这里,要么放手一搏,总归是要死的,不如在挣扎一下。
狄更斯撕着布条,他不敢将指尖包扎起来。
他清楚自己的技术,只会把手捆成两个白馒头,不说有没有用,影响行动是肯定的。
反正手已经成了这样,就算逃出去也估计好不了,况且还感受不到疼痛,不如就这样。总不会更糟糕了。
将手掌上的口子包好,狄更斯握了握拳头。很好,不影响他行动。
恐慌之后,狄更斯感觉自己现在很冷静,就像是能承受的恐惧超过了上限大脑强行屏蔽了那种情绪一样。
坐在地上休息了一会,刚刚的尖叫让他的嗓子现在火辣辣的疼,忍不住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狄更斯看了一眼窗外。
外面依旧是一片黑暗,时间似乎前所未有的缓慢。
感觉恢复了一些力气,狄更斯开始在房间里摸索探寻起来。
他尽量不去触碰那些胡乱涂抹在各处的文字,那些东西是他在自己没有意识的情况下硬生生用指尖血画下的,看一眼狄更斯就感觉自己的手在抽搐。
听不见外界的声音让狄更斯能够很好的集中自己的经历,从书桌里摸出许久没用过的火柴将油灯点燃。
狄更斯举着油灯一点一点的观察着自己的房间。
梦里他就是在这个房间里被啃食的,狄更斯猜测玛丽让他住在这个房间里一定是有原因的。
从狄更斯第一次来到这个小镇,玛丽就热情的邀请了他租住在自己家里。
原本囊中羞涩的狄更斯想要用便宜的价钱租下阁楼或者地下室,但是玛丽缺热情的让他住在了这间房间,收取的价格甚至比阁楼地下室更低。
曾经的他以为是玛丽热情善良,不忍看见他住在地下室那种阴暗的地方,现在想来恐怕玛丽的目的没那么简单。
正在仔细摸索书架的狄更斯动作突然一顿,然后狐疑的抬起环顾了一周,脸上满是疑惑不解。
但是很快他的表情就凝固了,变成了一种近乎青色的僵硬。
就在刚刚他听见了一些奇怪的声音,那声音细小嘶哑,带着一些黏腻滑腻。
那声音好像是从远方传来的,但是却忽远忽近,让人无法判断对方在说些什么。
正在狄更斯准备侧耳认真判断声音在什么地方的时候,他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
他已经聋了,是听不见任何声音的,世界对于他来说就是一片寂静,那么那个声音是从什么地方传来的,为什么会被他听见。
狄更斯咽了咽口水,僵硬的环视四周,没有任何发现,那个声音也消失了,似乎是他的幻听。
站在原地,狄更斯放轻了呼吸,企图在听到那个声音。
不管如何,现在任何一点线索他都要抓住。即使那背后可能隐藏着危险,但是狄更斯不在乎。
身为作家狄更斯是细腻敏感的,甚至于有些脆弱,但是这只是他的一面。
细腻敏感之下是狄更斯近乎冷血的理智,脆弱之下是一直被压抑的疯狂病态。
当被逼到绝境的时候,那些狄更斯从未意识到的东西在恐惧和黑暗中悄然无声的苏醒。
正在他仔细寻找声音来源的时候,一阵苍凉厚重的钟声响起,狄更斯愣了一下,转头看向窗外。
透过窗户他可以看见,不知道什么时候小镇的中心,废墟残骸之中出现了一座孤独的钟楼。
那钟楼屹立在苍白的月光之下,黑色影子包裹着它,狄更斯看不清钟楼的样子,但是却忍不住打了个寒噤不敢再去看。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那钟楼会让他有一种灵魂都被扭曲撕碎的感觉。
心悸和源自灵魂的恐惧让他不敢再将视线多停留在钟楼之上。
钟声依旧在响,一声接着一声,悠扬苍凉,狄更斯忍不住捂住胸口,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
他感觉自己的心跳伴随着那钟声开始变得紊乱起来。
胸闷气短的感觉让狄更斯忍不住扶住了书架,脸色变得越发的苍白起来,冷汗不停的从额头溢出。
该死的!
狄更斯捂住耳朵,按道理他本身就听不见了,但是钟声依旧清晰的传入他的大脑,甚至他感觉自己的骨骼血肉在与那钟声共鸣。
痛苦的跪倒在地上,狄更斯紧紧咬着牙,鲜血从嘴角溢出。
眼前突然出现了一片阴影,狄更斯下意识抬头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