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
另一边,江小海课桌晃动,桌洞里面发出嗡嗡的响声。
教室寂静一片,引起了不小的动静。
一般忙的时候,江小海都会关掉手机铃声,但怕别人有急事找他,又在毛舜章的帮助下,把静音模式调成了震动模式。
只是他的联系人两只手就能数得过来,往往只有他去找急事的份儿。
所以手机待在桌洞里,一直相安无事,没曾想,这会儿轮到急事找上门了。
江小海尚未学习物理知识,不清楚声音的传播介质,感受到桌子抖动,他还愣了一会儿。然而,嗡嗡声响起的一刻,他斜上方的一位同学直接吓回了原形。
只见小小的白团子从散落的衣服里爬了出来,表情无辜又茫然:“呱?”
没过多久,嗡嗡声没了,所有人的眼睛齐刷刷地射向地面,注视着那位变回原形的同学。
同学是只博美犬,白乎乎的小小一团,仿佛一朵蓬松的云朵。
作为始作俑者,江小海顷刻间大惊失色,他正要去道歉,博美犬撒丫子跑出了教室,一边跑,还一边大叫:“汪汪汪——”
似有绕梁三日,不绝于耳之势。
动物的声带跟人类不一样,变回了原形就没办法说人话,不过在座的其他同学里,刚好还有另一只犬科动物。
只见她朝后面扭过脖子,望向江小海,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打算给他翻译那段话,却被他带着歉意的表情堵了回去。
可要是不说点什么,她就真成看热闹不嫌事大了。
“我跟他只能算近亲,所以听不懂他说什么,毕竟人类也听不懂黑猩猩说了啥,是的吧。”
实在是对方骂得太脏,对着江小海这张脸,她开不了这个口。
很快男老师去而复返,捡起博美的衣服,抖掉灰尘,拉平皱褶。
他唉声叹气,小声嘟囔,只有离他最近的一位学生听见了:“都下班了,又给我找班上。”
这一连串的发展,导致江小海忘记了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他一股脑地将桌洞里、桌面上的东西扫进书包,没注意到手机前置摄像头的地方,正闪着微弱的红光。
.
“毛毛,怎么办,我好像闯祸了。”江小海溜到毛舜章的房间,坐到她书桌旁边的空地上,紧搂着书包,哭丧着脸寻求她的帮助。
毛舜章面露惊诧和担忧,随后不动声色地听完江小海的陈述,重新拿起笔,在算术本上十七乘以二十四的等号后面,不疾不徐地写下四百零八。
同时,她还不忘宽慰江小海,不过口吻略带不屑:“正常,宠物狗容易应激。”
江小海即刻忘掉他闯的祸,求知若渴地问道:“应激是什么?”
毛舜章握着笔的手一顿,思考片刻才回答:“应该是,胆子比较小,容易激动的意思……吧。”
“应激”这个词,是毛舜章从其他人口中听来的,结合那个时候发生的事情,她大概意会出了其中的含义。
尽管她曾经提醒过江小海,碰见不知道的词语,哪怕当下明白了,为确保万无一失,过后仍然需要求证一遍。但事情落到她头上,她几乎得过且过。
比起江小海对所有科目都好奇,毛舜章实在不怎么喜欢文字,唯独对数字有点兴趣。
刚度过小学二年级,她三位数以内的加减乘除,就已经掌握得很好了。
这会儿听见江小海的问题,她只能尽量搜刮她贫瘠的词汇,努力让他理解这个词语的意思。
“由危险的,或出乎意料的,外界情况的变化所引起的一种情绪状态,是决策心理活动中可能产生的一种心理因素。”
“啊?”毛舜章发出一声疑问,带着懵懂,转头望着江小海。
只见他拿着手机,对着屏幕一字一句道:“导致应激的刺激,可以是躯体的、心理的和社会文化的诸多因素。”
念到这儿,江小海又放下手机,苦恼道:“怎么办,毛毛,每个字都认识,但组成话了,就读不懂了。”
江小海三年级的语文课快要学完了,准三年级生的毛舜章还不如他,更是听得一头雾水。
不过对于江小海不相信她的举动,她非但没有生气,还一板一眼地认错,并且夸赞他:“是我的问题,不确定的事情不经查证就说出来。小海,你很棒,不懂没关系,可以问老师。”
“毛毛也很棒,错了就认。老师之前说过,‘知错就改,善莫大焉’。”
说着,江小海又拉下脸:“本来我还觉得三年级的内容太简单了,想着要不要反应一下,提高一下难度,现在看来,是我骄傲了。”
“果然,老师说得没错:‘谦虚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我太骄傲了,这样不好。”
江小海一脸痛心疾首,毛舜章词汇量匮乏,想要安慰却无从下口。
她拿过他的手机,看着一长串文字,试试能不能读懂其中的含义,再给他解释,转移他的注意力。
只是他的注意力还没转移,她就让屏幕顶端、通知栏上的图标吸引了过去。
猫咪的原形让她天生对这些东西更敏感,手指下意识去划拉,看见了一个未接来电。
认出了“一”这个字后,她心底生出了喜悦,没时间思考是谁。
正好,江小海不用自责下去了。
“小海,你的‘一’打电话来了,但你没接,你看,你要不要打回去。”
前面那个“姓”实在没认出来,不过没关系,备注了名字就是认识的人,不会是什么骚扰电话。
【作者有话说】
*出自百度
日后毛毛认识了“沈”字:这就是给你打电话的那个“一”呀
第12章 家庭
“您的目的地已达到,祝您旅途愉快,期待您的下次使用。”
沈一看着手机屏幕,一边伸手划拉两下,退出导航,一边对李山河道:“到了。”他的语气是惯常的平淡,听不出真实情绪如何。
李山河解开安全带,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只是遵循习惯,到了地方,开门下车。
来的路上,他直觉气氛奇怪,但清楚沈一不是小气的人,不会为一个没接通的电话置气。好几次开口打破僵局,却只换来了对方淡淡的回应,李山河兴致骤降,半道沉默到目的地。
他闭口不言了,沈一就更不会说话了。他们一路安静到这里,李山河下车走了几步,才反应过来还没跟司机师傅说再见。
咚咚咚——
敲了几下玻璃,车窗缓缓下降,露出沈师傅半张帅脸。李山河扒着玻璃边沿,努力将一张脸挤进去:“你真不来呀?都练了好几天了,就当放松一下了。”
李山河的前半辈子,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玩上面,“不学无术”四个字,足以贯彻始终。
可想而知,争气的父母撞上不争气的儿子,横眉冷对已经是最和缓的态度了。
自从李山河中途跑回国,整日整夜不回家,他爸李耀还是从别人口中知道他的行踪,就差没亲自下场逮人,揪回家把腿打折。
这一切之所以没有发生,要归功于他们小团体里、父母眼中唯一正经孩子——沈一。
得知儿子跟正经孩子一起,李耀就没那么气了,尤其是晓得沈一的高考成绩后,还贴心地给儿子打了一笔钱,让他好好地跟沈一相处。
所以哪怕路上已经问过沈一,要不要一起,就算被一口回绝,李山河还是再确认了一遍,毕竟关乎他的腿脚还能不能安稳地长在身上。
果不其然,沈一仍然摇头拒绝,还很客套地叫他玩得开心,手指却放在车窗的升降按钮那儿,脸上明晃晃地诉说“再见”。
李山河如吃了苍蝇一般,松开手,走了两步,又转身回来,对着车玻璃嘿嘿笑着。
车窗还没有升到顶,沈一再度降下窗户,用眼神示意他又有何贵干。
“你没问题吧。”这次李山河没扒车窗,只是对着空隙说,“自打你上路来,身边都有我坐镇,这次就你一个人,没问题吧。”
“没有,回去就报名f1比赛。”沈一说是这么说,心里却暗忖多大脸啊,敢碰瓷神兽。
不过他突如其来的冷幽默,逗得李山河乐不可支,他嘎嘎笑了两下,就朝车里的人摆了摆手。
总算是走了,沈一刚松了口气,李山河走了几米,又出现在车窗外面。这一次,车窗升到顶了,他差点让贴在玻璃上面的人脸吓了一跳。
对于李山河三过车门而不入,沈一终于忍不住了,车窗刚开了条缝,他就厉声道:“说。”
要是打算洗心革面,不愿意再虚度光阴,直说就好,他现在就可以载他回去,看看怎么拯救他荒芜的人生和灵魂。
“最后一件事,真的最后一件了。”李山河哆嗦了一下,赶紧伸出一根指头,讨好地冲他笑了笑,“就是兜风啊,要不要我来计划?”
看得出来他心有余悸,连江小海的名字都不敢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