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凯文逊付钱的时候额外抽出了两张大面值的钞票,卷了卷,放到了老板的手里。
老板收了钱,立刻换了张嘴脸,小声对凯文逊道:“过了12点,夜市里面顺着卖煤油灯的那条街,一直往东头走,走到红色帐篷里,努达和鲁达两兄弟都收omega。”
凯文逊带着王俊走出了古着服装店,王俊穿着新衣服挺开心,脚步欢快地跟在凯文逊身后,问他:“你跟老板还说啥了啊?”
“说要找个地方把你卖了。”凯文逊说。
“骗人,水星不让买卖omega的,是株连九族的罪名,买家卖家还有包庇的人都是死刑,”王俊无所谓地说,“再说了,卖我也卖不上价。”
一个卖烤红薯的小哥,推着个装煤炭的大炉子,吸引了王俊的注意,地瓜烤得糖油淌了出来,香气扑鼻,王俊闻到香味停在那里看着,走不动了。
凯文逊说:“卖之前再吃胖点儿,论斤称卖得更贵些,走。”
他牵着王俊的手走到街对面,让小贩称地瓜,王俊挑了里面个头儿最大的那个。
“我是……想给你尝尝,”王俊低着头,一边撕地瓜皮一边说,“你哪吃过这个啊,见都没见过吧?”
“我有个omega妹妹,那是一等一的嘴馋,”凯文逊不屑道,“跟你比起来不分胜负,她往王宫里带过这玩意儿,还有什么糖炒栗子……”
王俊趁他说话,把地瓜的一角塞到他的嘴边,凯文逊连忙偏过头躲闪,可还是慢了一步,被蹭得一嘴黏糊,只好皱着眉象征性地咬了一口。
他是见过烤红薯,但真没吃过,骤然被喂了一口,确实软糯香甜,非常可口,王俊看他表情就知道了,笑道:“真香吧?再来一口。”
凯文逊又咬了一块儿,握着王俊的手腕把红薯推到他的嘴边儿:“你也吃。”
他握着手腕的力气很大,似乎不容推拒,王俊只好就着他吃过的地方抿着嘴吃了一口。
凯文逊很满意,以前王俊虽然经常跟凯文逊同桌吃饭,但喂他食物时王俊总是分得很清楚,各吃各的。最开始凯文逊觉得这么做是应该的,后来他内心的情感变了质之后就有些不乐意了,有时非逼王俊吃他的吐司厚边或是煎蛋的糊边、草莓的白底儿之类的地方,王俊以为他是捉弄自己,没当回事,并不知道凯文逊是想让他沾染自己的气息、口水,将来还会有别的什么东西。
“还要。”凯文逊凑上前,低头去咬王俊咬过的地方,然后又蛮横地让王俊吃,并拒绝了王俊“再去买一个”的要求,俩人站在街边儿像两个傻子似的把一个大红薯你一口我一口地吃完了。
凯文逊牵着王俊的手,走在灯火通明的库旗集市里,看着卖各种奇形怪状货品的小摊铺和小商店,漫无目的地往前走着、逛着,像是刚刚新婚不久后的小夫妻。
凯文逊给王俊买了他要的一袋荞麦、白色的棉布、一小盒香粉,以及绣着满天星小花的斜跨帆布包,还有王俊喜欢的花花绿绿的糖,只要王俊站在哪里,看着人家卖的东西不走了,凯文逊就痛快掏钱。
“我也很有钱的,”王俊说,“就是你把我这么装来,我都没带着钱,等我回新兵营后还你。”
凯文逊不屑地切了一声,心情很不错,他发现王俊的情绪能传染他,王俊哭的时候他会胸闷压抑,王俊开心的时候他的心情也会很好。
他把这叫做“传染”。
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很恨王俊,恨他让自己喜欢上,于是忍不住骂他、凶他,是因为王俊把情绪“传染”给了他,让他烦躁和困惑。
他没见过相爱的两个人是什么样子,冰冷又空荡荡的王宫里,没有“相爱”的模板。巴可达单恋于凯峰的夫人尹桐,玛格列特公主又单恋方倾的父亲方匀,多年来的求而不得,让他们的脸上从未出现过类似爱情的欢愉。凯文逊调查清楚后,只觉得这对兄妹俩可怜又可笑,等轮到自己想谈恋爱时,根本不知道该如何谈起,尽管此刻他内心幸福满溢,牵着王俊的手,像在世界的另一边环游。
王俊走着走着,贴在凯文逊的身后,用气音紧张地说:“六点钟方向,有依巴姥爷的人。”
“哦,”凯文逊轻笑道,“只那里有吗?”
“卖糖葫芦的大叔,卖报纸的爷爷,”王俊不着痕迹地扫视着周围,“还有手里晃着鞭子赶牛的那两个人,一直跟着我们。”
还行,都找出来了。凯文逊有些意外:“我一直以为你是走后门进到新兵营的,没想到还有点儿本事。”
“我是考进来的!”王俊听到这话不乐意了,蹙着眉,愤愤然道,“art的人怎么会走后门?又不是莱恩!”
“噢,”凯文逊笑道,“art里的人都进来了吗?”
“没有啊,我、方倾、林珀西、袁真,浩海、瀚洋、刘赢、孙信厚和高鸿飞,一共才九个,我们这代可是有五十多个同辈呢。”王俊说。
五十多个将领的名队art,这一届进到新兵营里的才九个年轻人,凯文逊不由得叹服,于凯峰治军严格,铁面无私,这种精神倒是从上到下都贯彻得明明白白,使得于浩海、尹瀚洋这样的继承人,不论用什么方法检验,都是当之无愧、数一数二的人物,而官场里讲究的是连带关系、人脉资源互换与整合,连莱恩这种草包都能走进新兵营,而自己还不得不用他……
治军和治国,能是一样的手段吗?凯文逊头一次对自己“权钱通天”的处事方式进行了反思。
王俊看凯文逊丝毫不惧依巴姥爷的人跟踪,想去哪逛就去哪儿,只觉得他是胆子大,可等到在卖面具的小摊后面,看到一脸泥土、乔装打扮、眼神回避的龙俊杰时,才明白凯文逊原是跟anger的人早已接上了头,龙俊杰等人也在集市中。
两人走到一个卖斧头、卖刀卖剑的铁匠那里,铁匠是个虬髯大汉,满脸横肉,肌肉虬结,赤着上身,挥舞着一把黑木长剑,大声朝过路人喊道:“大家瞧一瞧、看一看来!我这把剑,削铁如泥,一剑能劈了一把斧头、一剑能整整齐齐地分割人头!”
说完,把几个厚重的大树墩子往脚前边挪,一剑劈下去,真的轻巧地把这老树墩子劈成两半。
有路人围观,见了这一幕笑道:“说是削铁如泥,你拿来削什么树墩子啊?”
“就是,你这自己也卖斧头,就不能用剑去对着斧头砍?”
铁匠笑道:“那您先把斧头的钱付了,我就去砍。”
“付就付,我就看不上你这弄虚作假的人。”这路人立刻从兜里掏出一把钱来,洒到地上。
铁匠说到做到,真的把斧头用夹板固定住,刀刃立在上头,拿着长剑去比量斧头,他像是在找准位置,绕着斧头转圈,越转围观的人越多,集市里络绎不绝的游客纷纷被吸引了来,起哄的、催促的,人人都兴奋不已,想看这两种铁器的对决。
凯文逊抱着手臂,看着这一幕,王俊则在他身后站着,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啪嚓一声,火花四溅,众人耳膜颤动,都不禁牙根痛,斧头真的被剑刃劈开了,中间是一个深深的大豁口,铁匠第二剑紧跟其上,把个好端端的斧头刃硬是切成两半,剑刃却是毫发未伤。
“好剑,真是绝世好剑!”围观的人喊了起来。
“世家所出,上等名剑!”
“铁匠,这剑多少钱啊?”
“你开个价吧,我要定了!”
这铁匠摸了摸下巴,狭长深邃的眼里透着精明,笑道:“钱倒是次要的,我这剑得送一有缘人。”
“我看我跟它就很有缘!”刚把钱洒了一地买斧头的那人说,“我出一万水星币!”
“一万算个屁,我出三万!”另一人喊道。
“我出五万!”
“我出八万!”
凯文逊拉着王俊:“走吧,戏看完了。”
“啊?你不想知道谁买了吗?”看得正起劲儿的王俊说,“我还想知道这把好剑归谁了呢。”
“看来是想归我,但我不稀罕。”凯文逊看出这是个局,只觉得索然无味,牵着王俊的手要走。
“哎哎,这位小哥!”铁匠拦住了凯文逊,“我看你……英俊潇洒,像是个会使剑的!”
“咳咳……”凯文逊捂着胸口,像模像样地咳嗽了起来,“我天天吐血,根本拿不动剑。”
“你对它没兴趣吗?”铁匠挥舞着剑,剑花转得漂亮,“慢慢练,能练好的!”
“……我没有钱,”凯文逊腆着脸说,“身上的钱都买烤地瓜了。”
铁匠一双虎目转动着,面色铁青,看着十分不甘心的样子,还是拦住凯文逊不让走。
凯文逊本以为自己少爷模样、这一路可能是露富了才被盯上,这些人想敲他一笔,可看现在这阵势,恐怕这些人看中的并不仅仅是钱。他干脆耍赖起来,就是不着他们的道,不上他们的当,看他们能如何。
“你这omega养得白白胖胖的,还说没有钱?谁信!”铁匠龇牙裂目起来,恶狠狠道,“是不是看不上我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