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0章

  “我一直搞不懂一件事,这个人,我查了他很多年,”艾登的手,指向卜正那张法官公式照,“我总觉得一些莫名发生、莫名消失的人和事,最后都是他摆平的,但他的私生活真是人如其名,刚正不阿,作风清廉,唯一的爱好,就是闻香和品茶,还都不追求高奢品,几乎无可挑剔。”
  “可这个人,”艾登又指向身着红白两色王室军装、参与统帅阅兵式的赛威的照片,“极其好色,作恶多端,位高权重,却似乎惧怕卜正,同时,他又能得到卜正的庇护,这是为什么?卜大法官每年带头公开自己的账户,他一不贪财、二不好色,年过85的人,只卜奕一个独孙,被他精心呵护,再挑不出错来。”
  于浩海站在这张白板的前面,静静地看着各个人物的关系,在赛威名下的元成、卢君逸、卢清风几人的名字之间徘徊,心中充满了悲伤。
  艾登在这个地方,是打了个问号的。
  “你关注了这件事,对吧?”艾登看到他凝视的所在,同时,方倾也看到了这个地方,不由得紧张起来,他一直猜测,于浩海是知道这处的隐情的。
  艾登轻叹道:“清风是比我年长的哥哥,我到现在都不相信卜正的判定,说他意图谋反,刺杀赛威。同样的,我也理解不了为什么谏奕辰、王铎、施扬这些威高权重的人,会聚集在卜正身边,帮着赛威为虎作伥。卜正就像每一环的终结者,总会给我出乎意料、又似乎在情理之中的判决,因为咱们怎么也都想不到,卢叔也会叛了。”
  于浩海拿起白板擦,把赛威和卢君逸之间连线上的问号抹去了,继而拿起笔,在上面写上了红色的江桦的名字。
  “江老师?”艾登怔怔地看着这个于浩海新写上的名字。
  方倾却已经恍然大悟了,忽地捂住了嘴,瞪着这个名字。
  原来是因为江桦,两个alpha因为一个omega而倒戈相向,其中还掺杂着卢清风的死亡,究竟是因为什么,方倾已然猜出来了。
  “……事情就是这样了。”于浩海叙述完,艾登和方倾都默然不语。
  艾登和卢清风是儿时玩伴,听完全部,艾登很心痛,心痛他的兄弟那么悲催地死去,一个立志保家卫国的海军,却以“反贼”做了定论。方倾因为在红霜镇住了两个月,对江桦和江盼都有了很深的感情,也不禁心中凄然。
  “卢叔把这件事当作平生之耻,要不是酒里被你下了药,他也绝不会跟我说这件事的真相的,不然,他也不会瞒着我父亲,”于浩海道,“我也想为他守口如瓶,虽然江老师已经记不清楚人了,但他还活着,我要为他们一家翻案,这一环是必须要解开的。”
  方倾看着这白板上层层叠叠的问号,说道:“如果这个案子是一个解法,那这些问号,这些人,会不会都是差不多的情况?比如……谏奕辰的夫人……”
  “不会吧?”两个alpha同时脱口而出,都觉得瘆得慌,难道赛威这个老贼吃遍了这里几乎所有人的夫人?
  “我是做个极端的假设哈。”方倾说。
  其实他在医院信息素科当了两年医生,见过太多alpha因为omega的腺体还是所谓的清白发疯的案例了,对a来说,世上就没有什么事能比戴绿帽子更令他们恼火的了。
  三人谈到四点,方倾兜里的电话响了起来,他很久没听到自己的手机这么嘹亮畅快的声音了,一时还有些纳闷,后来才想起来,他是在信号最好的驻地。
  “我可以接电话吗?”方倾看到显示的名字,有些高兴,“我爸打来的。”
  “接吧,接吧,”艾登道,“这里是防监听的,我们俩出去也行。”
  “不用。”方倾接了电话,青羚告诉他昨天他没见到副院长就回家了,今天来的时候副院长才告诉他,昨天方倾让他四点去个电话。
  “爸爸,我在驻地了!”方倾笑道,“没想到吧?哈哈哈……别着急,慢慢开车,我在检察院了,你来接我吧,嗯嗯,拜拜!”
  “我爸说过来接我。”方倾对于浩海说。
  “好。”
  于浩海和艾登接着聊了起来,谈各个职能部门的关联,还有这里面一些人的关系,方倾听得出来,艾登的内幕消息很多,原因是他父亲康斯坦丁上将是于凯峰的前上司,也是在位时几乎所有人都敬重的人,迎来送往,艾登坐在家里,就看到了这白板上各个机构的人登门拜访、向康斯坦丁问安的山^*与^+三夕恭谨面孔。
  只是到现在,人走茶凉,门庭寥落,常去他们家的,只剩于凯峰一个人了。
  医院和检察院中间跨了三个区,青羚用了两个多小时,才飞奔到检察院,他按照艾登给的门牌号,找到了负一层,一个阴暗的牢房门前,看到了蜷缩在于浩海外套里,坐在椅子上歪着头,正在打瞌睡的方倾。
  “啊……”于浩海正低头和艾登一起看着案卷,抬头就看到青羚进来了,这一瞥旁边睡得正香的方倾,他立刻不好意思了,起身挠了挠后脑勺,“方……爸爸,你来了。”
  “嗯,这里很远啊,我差点儿没找着地方,”青羚去到椅子前面,笑着把方倾搂到了怀里,揉了揉他的头发,“还睡呢?!我的宝宝!”
  艾登和于浩海不禁都笑了。
  “……爸爸?”方倾眨了眨眼睛,抬头看着青羚,身子靠到青羚熟悉的香味和怀抱里,不禁转了转脑袋,靠得更紧了,撒娇道,“爸爸!”
  青羚要把方倾带走了,回家住一晚,他看到艾登那张靠在墙边的简易床,问于浩海要不要一起回去,于浩海摇了摇头,说今晚有事得做,不能耽误,青羚只得答应。
  “你们中午吃什么了?”青羚问道,“我带你们出去吃好吃的吧。”
  甭管多大,这几个人在他眼里都是孩子。
  “吃了这里的牢饭,别说,还挺香的!”方倾伸手比划道,“这么大一碗呢,有卤肉、卤蛋、卤豆干、卤花生……”
  “牢饭。”青羚重复了一遍,看向于浩海。
  于浩海像是被他一个眼刀射伤一般,后退了一步。
  “我明早把他送回这里,没问题吧?”青羚问。
  “没问题,啊不,我去接,”于浩海说,“你们家住哪儿我知道,我跟着去过。”
  跟着去过,是跟踪吗?青羚不禁狐疑地打量着于浩海。
  “好啦,回家,我好久没回家了,都忘了我的床是什么样子了……”方倾挽着青羚的胳膊往外走,走了没两步,回过头。
  于浩海还握着他的另一只手。
  他们已经很久没分开过了。
  “就一晚上。”青羚说。
  “嗯嗯,”于浩海捏了捏方倾的每一根手指的指腹,叮嘱道,“你们把门窗锁好。”
  又迟疑了几秒,在方倾的拉扯下,才松开了手。
  方倾坐到了青羚的副驾驶车位上,打了个哈欠,还是昏昏欲睡,在青羚的身边有种不输于浩海的安心,令他身心都很放松。
  青羚很稳地开着车往家驶去,方倾看着这车位前方,空空如也,连个挂饰都没有,不禁笑道:“你这车里怎么跟打劫了似的,车盒怎么都不见了?”
  “还真是,”青羚笑道,“我被索明月的哥给打劫了。”
  方倾登时不困了,惊讶地撇过头看着青羚:“索星辰?闹事的海盗是索星辰?”
  “是,他找咱们医院的医生,说起来还是你的战友,墨菲。”青羚道。
  “天呐他真的找来了!”方倾抓住青羚的肩膀,“你没告诉他吧?”
  “没,我把他弄迷糊了扔海边了,看出来他不是个善茬儿,”青羚说,“他把我这东西都抢了,说贼不走空。”
  方倾看着青羚右手边下方不见了的导航仪,连道不好:“爸爸,快走,咱们快去找墨菲,索星辰不达目的是不罢休的!”
  墨菲坐在自习室里,正在温习功课,从牙科转到药剂科,对他来说,完全是打开了一个新领域,重新开始学习。他每天不停预习、复习、温习,比别人要付出更多的努力,还好,能勉强跟上老师教的课程。
  他剪短了头发,跟驻地的普通omega的流行短发没什么两样。曾把长发做本体的他,已经彻底不再想着做海盗了。
  从黔南州刚回来的几天,他还是会时不时地掉泪,日夜痛哭,祭奠他一地鸡毛、无比狼狈的追爱之旅,好在顺利报名转了专业后,医学院药剂科里,繁杂的药名、药理、药性夺去了他的时间,也快速拯救了他。
  他要早点儿学成,做一个药剂师,就算只能给方倾打打下手也是好的,他经历过战争,也确实感受到了牙科在战场上的微不足道,他会被人看扁、取笑,说他只是个补牙的,也是真的因为他实力不足,本身就是扁扁的。
  墨菲知耻而后勇,学得比别人都刻苦得多,每天早出晚归,甚至为了节省上下学时间,干脆住在了医学院的学生宿舍里,为了早点学成,他要返回到aha部队里,他相信他的作用,不再仅仅是一个海盗翻译,或是一个负责包扎伤口的小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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