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8章

  “那我陪到这儿了。”威尔逊边说边看向于浩海和尹瀚洋,大有他们不走的话他也不走的意思。
  于浩海轻笑道:“艾检,那我们也走了。”
  “回吧,艾兰都困了,我这么大个人,去哪儿还用陪着我?”
  “怕你被人打了,”艾兰打了个哈欠,“或是被人杀喽。”
  “哈哈,我没那么弱,放心吧。”艾登呼噜了一把艾兰的头发,跟他们挥了挥手,独自走向对面灯火通明的军营宿舍楼。
  第二天早上雾气蒙蒙,12月已经是初冬时节,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肃杀的凉意,寒气逼人。战士们开始了一天的训练,袁真收拾完早餐后一片狼藉的食堂,和炊事兵们一起收拾了碗筷,将厨房打扫干净,厉庭出去采买食材,王俊也随着大部队去训练了,袁真则像往常一样,去到军营宿舍楼里,推着蓝色的大塑料车,到每间宿舍门口捡衣服。
  有的alpha士兵是将脏衣服外套裤子和袜子内裤都扔到盆里,放到门外地上;有的是干脆扔到门口走廊里;有的比较文明的则是装到袋子里、挂到门把手上;有的则是团成一团儿放到篓子里,将篓子放到门口。
  战士们的衣服鞋袜都是军装,上面也都戴着他们各自的名牌,在新兵营的时候,这些新兵们就在训练后把衣服都统一放到走廊的盥洗室车床里,等待勤务兵们一起收拾,可到了昶洲集训,这里没有勤务兵了,连炊事兵都没几个,alpha战士们先是一周都不换衣服,一个个臭气熏天,被于浩海和凯文逊分别教训了后,就在晚上抢着去水房洗衣服洗澡,又搞得乱七八糟,还浪费大量的淡水资源,最后,他们按照袁真的指示,将脏衣服放到了门外面,等袁真用推车推走,洗衣机统一洗干净后,再一一叠好,送回到他们各自的门外面去。
  alpha们要保持体能,就需要夜以继日不间断的训练,责任大,任务重,每天从早练到晚,不敢松懈,所以流的汗特别多,衣服也特别容易脏,袁真戴着两个口罩有时候在收衣服时都要被熏晕。尽管于浩海和尹瀚洋再三要求“内裤袜子自己洗”,但有些alpha们还是把内裤和袜子偷偷卷到衣服里,袁真对此也没办法,也不敢跟于浩海和尹瀚洋反应,只好斥巨资——买了一台内衣专用双筒分离时洗衣机,专门洗alpha们的内衣。
  这项工作又脏又累,艾兰来这儿的第一天本想把袁真叫走去训练,看了一眼这情况都知道没办法,因为这活儿袁真不做,就得落到他父亲身上,袁真是没法袖手旁观的,只是袁真任劳任怨地做着这个活儿,还有一个原因。
  他可以光明正大地去收捡于浩海的脏衣服了。
  自从新兵营时偷洗于浩海的衣服被方倾撞破,两人大吵了一架之后,袁真很久很久没有碰过于浩海的东西了,可在宿舍楼里,去到了他们那一层,袁真推着车从尹瀚洋和索明月的门口捡走脏衣服后,路过方倾的门口,方倾看了他一眼,说道:“等一下。”
  然后从房间里抱出特别多的衣服,他的和于浩海的。
  “实在没时间洗,麻烦你了。”方倾说。
  袁真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他和方倾的关系缓和了不少,特别是在昶洲经历了第一次边界袭击后,方倾作为主刀医生和袁真作为麻.醉师并肩作战了一个多月,大大小小的手术台上,两人救治了上百名受伤的士兵,在那儿之后,二人就别别扭扭地和好了。
  方倾知道他就是个说话生硬、有时甚至故意说反话的人,但面冷心热,对人很好;袁真也逐渐对方倾改观了,他原本认为方倾很高傲也很娇气、矫情,可方倾在做手术时可以七八个小时保持一个动作,聚精会神地清理脑积水或是胸腔积液,非常敬业,每一个手术都尽全力做到完美,绝不轻易放弃。他不再说方倾是娇滴滴的方大小姐了,反而从专业的角度,对他很是敬佩。
  不管怎么说,袁真能够再拿到于浩海的衣服,就非常高兴了。他不敢再对于浩海有所图,从那天于浩海当着他的面,把方倾的身体报告撕成碎片,从他皱着眉对袁真说“如果我造成了你的误会,那我向你道歉”以后,袁真就再也不敢惹于浩海了,他的所谓“暗恋”已经让于浩海把他换到了尹瀚洋的队伍中去,他知道以于浩海的脾气,如果他再敢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于浩海会更残忍地对他。
  于浩海,就是这样的人,既专情,又非常非常绝情。
  可袁真控制不了自己的眼睛,不跟着于浩海走;也控制不了自己的心,时刻随着于浩海的一举一动而忽上忽下,这是十几年养成的惯性,“喜欢于浩海”这件事,似乎成为了他像呼吸一样的本能。
  他有时候觉得怀揣这样的感情的自己,卑微得像一只潜在深海底的生物,一只丑陋无比的鱼,一直把自己藏得严严实实,不见天日,不敢露出一点点细小的触角,去打扰到于浩海和他夫人的幸福生活。
  还好,夫人现在对他很宽容。
  从一层楼开始,一层又一层,走到了22层,袁真的推车里的脏衣服堆得像一座小山,他不得不用力把衣服往下面摁一摁,再继续往前面走。
  到了24层顶楼,拐过东面的2408房间,再往前看,对面的2409房间,门竟然是虚掩的。
  “有人住这里了?”袁真好奇地往门口走去,这间单人宿舍平时都是锁着的,“你好,有人在吗?”
  没人回答。
  袁真往里望了望,门里门外都没有脏衣服,别的宿舍都锁着门,这一间是忘锁了?他把手轻轻放到门上,门竟然开了。
  “你好?我是收衣服的。”
  依旧没人回答,袁真大着胆子往里走了一步,只见这间房离窗明几净,被子叠得方方正正,枕头放在上面,拖鞋规矩地摆放在床边,窗户是打开着的,窗梁上挂着几个衣架和裤架,分别挂着一件白衬衫和一条黑色笔挺西裤,深蓝色平角内裤和黑袜子也洗得干干净净,挂在一旁,散发着清新的香皂味道,在风中轻轻摆动。
  袁真不禁笑了起来,这衣服是艾登昨晚穿过的,没想到检察官大人竟自己洗衣服,可太让人吃惊了。
  他信步走了进去,只见桌上是几沓黑色的文件夹,公文包在床尾靠墙上倚着,红黑两根钢笔插在笔筒里,旁边还有一本厚厚的《法典》。
  《法典》像是翻阅久了,纸张周围起了一圈泛黄的边儿。袁真从没见过《法典》这本书,好奇地伸手想去碰一下,又怕把它弄散架了,想起王俊说的“他会把你抓起来”,袁真立刻把手收了回去。
  转过身来,望向那敞开的衣柜里,挂的是一套白襟长领的黑色法袍,又大又长的衣摆,看着既很庄严肃穆,又非常的气派。
  “……哇。”袁真走过去,轻轻地摸了摸法袍的质地,想象着艾登穿着这套法袍威武地坐在审判庭上挥斥方遒的样子,不禁憧憬和好奇起来。
  他是当兵的人,从小到大在于总的家庭氛围里长大,潜意识里认为只有将军才是世界上最酷的人,人人都该为了做一个将军而奋斗终生。可这位艾登少爷的气质,跟军人是截然不同的,他人高且瘦,头总是微微扬着,驻地检察官们都爱留的3:7偏分短发,发色黑,而蓬松、茂密,西装三件套一样不落下,白衬衫是要把最上面的扣子也系上的,那样才能系好领带,马甲上的纽扣,是要珍贵的棕黄色琥珀才能装点排面的,西装外套是低调的深蓝色,英式剪裁,很修身,衬得他身姿更为挺拔,就连剃须,他也是剃得一丝不苟,干干净净,鬓角周围完整利落,一副标准的公职人员该有的气场和派头。
  “一副文绉绉的欠揍模样。”艾兰言简意赅地总结道。
  袁真正在这儿幻想艾大检察官穿上法袍的样子时,突然听到走廊里传来了声音。
  “昨晚他就在这里睡的,原来是在2401寝室,但另外10个人被他弄得翻来覆去睡不着,不踏实,他才搬到了这个单间里。”
  “这怎么有个车?”卜奕问道。
  “勤务兵放这里的,”一个alpha把袁真的衣服车暴力地推到了一边儿,让卜奕往里面走,“刚才来探过了,他这屋里现在没人。”
  袁真听到脚步声越走越近,甚至要推门进来了,他连忙跳进了衣柜里,用艾登的法袍把自己围了起来。
  卜奕问道:“他是来调查走访的,从昨晚他进来,到现在,都跟什么人、问什么话了?”
  “这个……可多了去了,他一直没闲着,串宿舍就串了七间宿舍,每间宿舍里住了12个人,您想啊,这就多少人……”
  卜奕:“……”
  “……这人没有少爷架子,跟谁都笑呵呵的,像个话痨,还、还挺亲切的,不一会儿工夫,大伙就都跟他聊上了。”
  “艾登不是普通的检察官,他说的每句话、问的每句话,都肯定有他的意图,也许,里面就有对我不利的证词。”
  “可我听了一耳朵,他问的都是‘你是哪儿的人啊’‘叫什么啊’‘当兵几年了’‘什么军种’‘家中可有兄弟’这类的,也没听见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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