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7章

  啪的一声,这巴掌极其清脆,像是把宁朗心里的某种东西彻底击溃一般,他突然歇斯底里起来,抓过地上那捧山茶花,一下下拼命地打到卜青雄的身上和脸上。
  “滚!你给我滚出去!”
  “你疯了?!”卜青雄即便躲着,脸上也被花枝划了几条,流出血来,他又抬手要扇宁朗时,却见宁朗坐在地上,全身发抖,抬手指着门,“滚出去!再不出去我让保安进来了!”
  卜青雄到底怕事情闹大,不好收拾,只好往外走,临走时丢下一句:“人尽可夫的东西,照片都满天飞了,还在我这儿装什么贞洁烈夫!”
  宁朗看着被□□一地的山茶花,捂着脸,无声地哭了起来。
  第460章
  晚上9点,艾登才舍得把袁真送回去,到家十点,洗漱收拾一个小时,11点,正好是艾兰在家时的熄灯睡觉时间。袁真和艾兰是新兵营同窗,想必生物钟都差不多,艾登在心里算了个明明白白,到9点了就起来穿外套,告诉袁真该送他回家了。
  “我可以自己搭公交,坐地铁……”袁真说。
  “不行,”艾登把大衣穿上,“我要送你。”
  “不用送我,真的,我是一个当兵的,这是在首都,又不是别的偏僻地方……”
  “不行。”艾登很严肃地说。
  袁真只好跟着他走出了检察院,外面的黑漆漆的,夜空洒满了星星。
  袁真担心地说:“可是你送我回来再回来,要两个多小时,路上有坏人怎么办啊?那我还起到了保护你的作用了吗?你这样早晚接送我。”
  是啊,这……逻辑不通啊。
  “昨晚你已经在黑夜里成功打退了他们,”艾登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他们下次只会在白天动手了,所以,夜里是安全的。”
  袁真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半信半疑,但艾登长得太正义凛然了,深棕色的眼睛,总是散发着睿智的光彩,令人不得不信服。所以袁真信了,只是坚持道:“那我来开车,你在车上眯一会儿,休息一下。”
  “不用。”艾登已经往驾驶位走去。
  “我开车!”袁真发现他很固执的,根本说不听,只好拦到他面前,“你,你驾驶技术不大行。”
  艾登坐到了副驾驶位上,抱着手臂,怀疑又不可思议地看着摸上方向盘的袁真。
  “岂有此理,连驾校教练都说我开车的技术是完美的,perfect,”艾登叹道,“你竟然说我不行?我倒要看看袁师傅的厉害。”
  袁真觉得好笑,跟这人抢方向盘竟然这么不容易,只好缓缓把车发动起来,温声细语地说:“其实你开车挺稳的,比我坐过的大多数人开的都要稳,只是……”
  他刚说完“只是”,感觉一旁艾登的耳朵都像要竖了起来似的。
  袁真笑了笑,说道:“只是给油和刹车还有停车,都太用劲儿了,踏板一脚就踩到了底,缓冲不够……不过这也不是你一个人的问题,是alpha开车的通病,要是你自己坐在车里,或是旁边有个成年人坐着肯定没问题,像我偏瘦,就会感觉到一点儿向前冲的力,假设我再抱着一个婴儿,你一脚踩刹车,那么急,那么用力,宝宝就可能脱手了……不过这也都是我太瘦的缘故,归根结底不是你的问题……”
  袁真听了一天艾登的“工作实录”,深知这人的嘴皮子有多可怕,什么魑魅魍魉来犯,都被艾登骂个狗血淋头、打道回府,所以,他斗胆提出了艾登一点点开车的小问题后,甚至有点儿慌,不停地打补丁,不知道自己的话是不是涉及了刑法,说是“alpha的通病”,会不会触犯了alpha的人权,艾登会不会审判他。
  他等了半天,艾登都没有反驳,相反,艾登看着前车窗倒映出的自己,不知道在想什么。他的耳朵里回荡的,都是袁真刚刚说的话,像是念叨新手爸爸不会开车一样。
  “你刹车那么急,那么用力,我抱不住宝宝,我们宝宝摔到了可怎么办啊……”之类的来自夫人的嗔怪。
  他心里莫名生出了一丝一缕的缱绻来,像是万家灯火下,袅袅炊烟,都从这车里慢慢亮起和升腾。这让一贯以独行侠自称的艾登,心里有种被依恋的牵绊。
  “我检讨,”艾登说,“是我的问题,我以后改。”
  袁真有些惊讶地转过头来,看了一眼艾登,竟然这么温顺,看来今天是累着了。
  “你睡一会儿吧,今天一直在吵架,”袁真说,“你们做检察官的好累啊,我还以为就是上庭演讲的时候比较累呢。”
  “庭上一分钟,庭下几个月的准备时间吧,”艾登说,“还行,不算累。”
  他现在觉出不开车的好处了,那就是开车的话,他得一直看路,不开车,他就可以一直看着袁真。
  袁真以为他在攒足了劲儿挑自己驾驶技术上的瑕疵,倒也不惧,他本来就是“死读书、读死书”那种书呆子型的人,在业务上从来都是不慌不忙、有条不紊地做好自己的本份。
  开过一条又一条的马路,停在斑马线这一侧等红绿灯,袁真瞥到艾登竟然还是一言不发地看着自己,便轻轻抬了抬下巴,像是哄他道:“睡会儿吧。”
  艾登竟然听了,弯了弯唇角,闭上了眼睛。他想起艾兰去警局的时候,两个人出来时总舍不得让梁文君开车,而是让他多补充睡眠。警检一体,都是有着破不完的案子、抓不完的坏人。
  车平稳地开动,似乎比艾登本人开的车都更像一个柔软的摇篮,他闻着身边那人身上传来的淡淡的玉簪花香味,竟然真的睡着了,不一会儿,就响起了轻轻的鼾声。
  竟然秒睡了。袁真偏过头笑了,他不知道昨晚艾登就因为人生第一次约会而兴奋过度,压根没怎么睡,还以为艾登是真的累了。
  车停到于府门口,袁真熄了火,等了一会儿,艾登自然醒了,很不好意思,袁真只让他赶紧回去,回去的车程还要一个多小时。
  “哥哥今天照顾不周,明天我会好好表现。”临走时,艾登忍了一天,到底还是没忍住,突然展平了一只大手掌,从上往下,按了按袁真的头发,将他半遮眉眼的刘海,整齐地往下压了压,像在按一朵蓬松的伞状蘑菇,让它快快长大。
  袁真的眼睛随着他的手的动作,也往上看。
  头发的触感好软,好香。在昶洲时,袁真为了躲避卜奕那一伙儿人,曾经钻到衣柜里艾登的法袍里面去躲着了,第二天艾登穿上衣服,还能闻到了他那淡淡的花香味儿。
  回到驻地的一天早上,艾登推着康斯坦丁上将在公园里散步、晨练,看到亭子附近种着的一大片白绿交错的花朵,又闻到了那熟悉的香味,连忙问父亲这是什么花。
  “玉簪花,又叫白萼,是百合科,好像……凯峰家的那个老袁的夫人,在赫特岛上种过这种花,漫山遍野地开着,”康斯坦丁说,“这花的花苞像簪子,色白如玉,又很清香,公园里喜欢种这花,到处都是……”
  “啊!这花好!”艾登抛下老父亲,跑到花坛前,去使劲嗅那花的香气,手还试图要去拉扯花枝。
  “公园采花要罚款,”康斯坦丁提醒道,“我告诉你昂,我可没带钱包!”
  父子俩最后是去鲜花市场了,艾登抱着一盆玉簪花回到了家里。海曼夫人擅长养兰花,还经常跟梁文君的父亲许忻交流种花的经验,见艾登这么兴师动众地抱回一盆“公园常见花”还挺纳闷的,问他买这么平淡的花回来干嘛,艾登摇摇头,得意地说:“这您就不懂了,平平淡淡才是真。”
  袁真被摸了头,想是艾登把自己当成弟弟艾兰了,仰头笑道:“明天我也会好好保护你的。”
  两人笑了笑,艾登跟他温柔说晚安,开车走了。
  袁真目送他离去,心里忽然有一些惆怅,很是羡慕艾兰,要是他也有艾登这样的哥哥就好了,既是成熟的,理性的,又是得理不饶人、傻里傻气的。
  他想到这儿觉得自己真是太贪心了,他上面有两个亲生哥哥,还都比艾登大,虽然都有家有业有娃了,没空经常相聚,但对他还不错,何况于浩海和尹瀚洋两兄弟也比他大,对他也很好,他竟然还想要艾登这样的哥哥。
  他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想起父亲厉庭对他叹气道:“真真,你怎么就喜欢那最好的人呢?眼光那么高,最后只弄得自己伤心。”
  他默默地走回了房间,呆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什么来了,把一个小行李包拿出来,将几件衣服和书本还有洗漱用品都塞了进去,背着这个包,坐上了13路公交车,去到了北苑医药所,住到那里的宿舍去了。
  这个医药所也是水星医院的附属地,不过是专门用来储存药品的地方,员工宿舍不多,但也有几间。
  “你等会儿,”方倾问道,“那地方几乎都没人住吧?只储存着药品的原材料。”
  “是啊,不过那地方离检察院特别近,走十分钟就到了,门口的人看我证件,知道我是医疗部的医生,没说什么,就放我进去了。”袁真说,“我看出来了,艾检是不会让我自己搭车去或者回的,可他送我的话,来回路上要三个多小时呢,白白浪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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