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9章

  艾登:“……海曼夫人真是越来越没底线了。”
  “……你都30多了,夫人老爷能不急吗?”
  “29!”艾登擦了擦汗,对着沙包继续练了起来。
  第二天早上,袁真虽然是七点多到的检察院,却见艾登身穿黑色宽大的法袍,穿戴整齐,已经拿着文件夹,低着头看里面的文字。
  “今天跟我上庭。”艾登说。
  “上庭,我也可以上吗?”袁真问道。
  “当然。”艾登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有我在的地方,就一定有你的位置。”
  袁真看着他阳光般灿烂的笑脸,不禁皱了皱眉,这家伙又来了。
  接着是跟随着艾登从检察院坐着车,去到庄严肃穆的水星驻地法院,进到法庭之前,不但要验明正身过安检,还要写明身份,留下地址,袁真留的是医院的联系方式。他看到艾登身后跟着六个同样穿着黑衣的文官,才知道原来像他们这样的检察官,都是要配备不少调查员和搜查官的,以便他们能够更有序、更高效地工作。
  上午九点,正式开庭。
  袁真坐在旁听席上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落里,戴上了他度数极深的厚底眼镜,左右看了一圈儿,发现宁检也坐在旁听席里,不过穿的是便衣,不是制服,看来也跟自己一样是来旁听的。
  开庭以后,法官落下了法槌,控辩双方开始陈述,袁真从艾登作为起诉一方和被告一方向法庭简述的案情概要,大概捋清楚了事情原委,原来这是一件社会影响极其恶劣的暴力强/奸案,涉事的ao分别是一位德高望重的退伍alpha老兵,以及一位曾经做皮肉生意后来改邪归正、从良了三年的年轻omega之间的刑事案件,艾登作为公诉人和辩方律师就此次案件提交的证人情况与证据要点进行了多维度的辩论。
  本来此案事实清楚,案情并不复杂,受害人当晚就报了案,救护车和警车是一起到达现场的,倒在血泊中的omega几乎被割断了头,若不是老兵的刀已老到生锈,割了20几次都没致命,想那受害人今天都不能以脖颈缠着厚厚的白色绑带、声音嘶哑地参加庭审。
  在这整个过程中,袁真觉得自己似乎变成了一颗海草,不停地两边倒,在艾登作为公诉一方出示那鲜血淋漓的物证照片、传唤事发当晚邻居听到的惨叫声,以及更多证人在法庭上就受害人长期被被告言语侮辱、伤害的事实作证时,袁真和那12位陪审员一样,都深深地同情受害人。
  可当辩方律师开始展示受害人与被害人的来往短信和粗暴口的语音内容时,又让人觉得受害人并不完美,素质低下,毕竟曾经是人人鄙视的做“那一行”生意的人,他说从良就从良了?可能只是一时没生意,靠这个老兵养着,实际上这omega却死性不改,仍旧拈花惹草,是一海王,花着老兵的钱,还践踏老兵的人格,最后虽然被割头,也是自作自受,被告不过是老实人被欺负了进行反击而已,是激情作案,应予酌情审理。
  在这一阶段后,袁真明显感觉到法庭上的气氛变得不对了,人人从同情受害人转变为同情被害人,联系到水星a多o少、omega“作威作福”的情况,也都低声议论起来,指责受害人。
  说到了海王,不知怎的,袁真联想到了章楠的事。在新兵营的时候,他也是“人证物证俱在”,被板上钉钉地称为海王,而且他当时为了逃出囹圄,还不惜拉于浩海下水,显得尤为可恨。
  可事实呢?他们都从新兵营毕业一年多了,才慢慢地品出当年的事其实另有隐情,章楠非常漂亮,所以alpha追求他的心太过热情,会一厢情愿地认为他对自己笑笑就是“有意思”,而采取相应的过激行动,比如汪杰不够资格却硬要去隐歧岛,惹来的断腿之祸;比如孙信厚冷酷忘情,和章楠势如水火等等,后来若不是孙信厚亲眼看到了章楠遭受了长久以来的霸凌,而说出“他没给过承诺,也没给摸过手”的真相,恐怕到现在,袁真都以为章楠是海王,是那样以钓着alpha为乐的人。
  “你为什么不说清楚?”和章楠熟了以后,袁真曾经问过他。
  “谁听?谁信?”章楠无所谓地撇了撇嘴,“谁让我漂亮惹人恨,漂亮本身就是一种罪。”
  有时,不但漂亮是原罪,连身为omega都是原罪了,人们根本不听你的解释,更爱听一些床上秘闻,比如他是怎么勾引的、怎么沦落的,怎么卖弄风情。新兵营一片好新青年,可以说是出类拔萃的新兵了,尚且没人去听章楠“背后的故事”,而是一起讨伐他,何况是此次案件中,如此劣迹斑斑的受害人。
  看来艾大检察官要败了。
  休庭十五分钟,艾登和他的助理们围在一起表情严肃地开会,艾登转过头瞅见了袁真,问道:“坐这么久累了吧?想上卫生间吗?”
  然后拜托了一位法院的工作人员带袁真去方便。
  袁真有些无语。
  重新开庭后,庭审步骤到了直接询问和交叉询问(cross-examination)的阶段,艾登开始逐条反击,并申请新的证人入庭,门打开后,走进来的竟然都是些穿着老式军装的人,被告人的同期战友们。
  辩方律师显然对这一批证人的出现是措手不及,他穿着玫红色的竖纹黑色律师袍,站在新的证人面前竟然都不知道该问些什么,可到艾登上场时,袁真看到他挑起的眉梢,隐隐的得意和嘚瑟,就知道这是他的showtime了。
  如果说辩方律师展示给大家的是个不完美的受害人,那么艾登通过对被告人的老战友连番细致的询问,还原的就是个罪恶累累且屡教不改的老流氓、老恶霸了。原来这位看起来上了年纪、所谓德高望重的被告人,在年轻时就喜欢以暴力打压别人、欺凌别人,且在军队时屡犯军纪,因为其舅舅势力很大才得以保全其漫长的军队生涯,每次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而在驻守边防区时,他曾因为流/氓、猥/亵罪被三次报警但都没得到立案起诉,其中的一位受害人也被他刺伤了颈动脉,差点儿身亡,而在军队时,他曾经因为精神空虚压抑得不到抒发,甚至在某一个深夜骑在一位同性的alpha战友身上!
  “啊?!”全场的人沸腾了。
  “啊?!”袁真也忍不住惊讶地瞪圆了眼睛。
  艾登回首旁听席,看到了那个大跌眼镜的小小的人儿,此时正扶着眼镜框,呆呆地往自己这边看过来。
  他的脸上不禁带着恶作剧得逞般的笑容。
  你要给我的受害人泼脏水,我就把你的被告人挖个底儿朝天!
  辩方律师气愤道:“那都是‘过去’了!”
  艾登立刻回敬道:“我的受害人那些陈年往事也是‘过去’!”
  再后来,艾登甚至挖到了这位老兵嗜赌滥交的种种劣迹,就发生在同受害人交往期间,而受害人之所以在家靠他养活着,是因为受害人染的病,是被他所传染,所以之前打工的地方,也因为身体的原因不能去了,而所谓的“海王”,跟多个“故交”来往密切,艾登找网络人员恢复了全部信息,受害人原来也是为了跟他们借钱,去还被告人欠下的赌债。
  到了这时候,辩方律师已经不再说话,基本放弃了,晚上九点多,法庭宣判,依照《水星法典》第一百三十三条之规定,判决被告人犯强/奸杀人罪,判处死刑,不予缓刑,没收全部财产用于赔偿受害人。
  那被告人还在审判席上挥舞着拳头大喊冤枉,要找他的舅舅,证人席上,那些曾经被他欺辱过的战友们,一个个却都看向他,告诉他一个冰冷得不能再冰冷的事实:“你舅舅早就退休了。”
  散庭后,艾登带着己方的人,从里面走了出来,对上了辩方律师团的人。
  “精彩啊,艾检,没想到你为了赢,不惜背刺老兵,调查军队里的荒唐事,”辩方律师阴冷地笑着,“我可是看在康斯坦丁大将军的面子上,压根就没敢碰军队那一块儿啊!”
  “你是不是忘了?我爸早就退了啊,”艾登无赖似的笑着道,“而且我从不屑于背刺,都是喜欢当面刺穿对方的心脏,就像你今天一样,狼狈地倒在我的面前。”
  说完,他又艾大王上身一般,“哈哈哈”地大笑着离去了。
  袁真路过那位倒霉律师,觉得他的脸黑得跟锅底灰似的。
  检察院黑色的面包车后座正中央,端正地坐着艾登,身旁两排都是他的文官们,袁真因为个头小,还能挤进去,和那六个人一起,看向中间的艾登。
  艾登正闭着眼睛,微微蹙着眉,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袁真刚想问他要不要喝点儿水,他带了保温杯来,旁边的那位omega文员立刻打断了他。
  “嘘!艾检正在复盘今天的庭审呢,不能打扰他。”
  袁真点了点头,不敢再说话了。他从艾登的手下们窃窃私语的内容里得知,艾登接这案子是得不偿失的,虽然他没有参军,但他的家世太令人瞩目了,他揭露了当年军队的黑暗,就像揭他父亲的老底儿似的,尽管那被告人的军队离康斯坦丁上将的aland十万八千米远,但只要说到老兵,大家还是会联想到艾登的军方背景,觉得他是背刺其父,这一场官司打赢了,艾登除了得到了受害人感激流泪千恩万谢以外,什么都没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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