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1章

  “先生?”护士疑惑地问。
  艾登一手撑在墙上,另一只手抱着小雏菊,低着头,微微皱着眉,那种愤怒伴随着焦躁的情绪油然而生,令他杵在那儿,半天缓不过来。
  “1508。”艾登终于想了起来,微笑着对护士说。
  “袁真!袁真!”方倾接到了艾兰发给他的信息,说艾登来看李茉莉了,就从13层开始往上跑着,找着袁真,也找艾登,他看到袁真后,一把拦住了他。
  “看到艾检了吗?”
  “没看到。”
  “他那么高,有一米九呢,往楼上走,你没看到?!不是你今天巡房吗?”
  “电线杆子更高。”袁真面无表情地说。
  艾登抱着花走进了病房,看到一个正襟危坐的小少爷,全身穿着整整齐齐的小西装,端坐在椅子上。
  “你好,”艾登道,“请问……你父亲在吗?”
  伊利安低着头,表情羞赧,抬眼瞥向艾登,忽地心神一震,顿在那里,艾登可比照片看着要帅多了。
  又连忙低下了头,伊利安道:“家父不在,你、你跟我说就行了。”
  “噢,请转交给您父亲,祝他早日康复。”艾登一脸凝重地将小雏菊送到了伊利安手上。
  这是相亲还是上坟呢?
  伊利安一脸问号。
  “我先告辞了。”艾登转身要走。
  “哎,你站住,”伊利安站了起来,“我是伊利安郡主,班喜娜公主的小儿子,今年85岁……你,你没听海曼夫人跟你提过吗?”
  艾登一顿,这才恍然明白,今天这是什么意思了,想必艾兰那傻子都没听出海曼夫人这隐藏的相亲计谋来。
  “抱歉,公主……”
  “是郡主。”
  “抱歉,郡主,”艾登低着头,沉重地道,“我吃不了嫩草。”
  第473章
  艾登把手机拿到一边,离耳朵很远,里面传来的是海曼夫人山呼海啸般的怒吼。
  “我没有言语挑逗他啊,”艾登无奈道,“我只是说了他年纪小而已。”
  “你这个混蛋玩意儿不好好相亲,说人家是什么嫩草,你还牙口不好,吃不了?!你是不是要把我气死?!”海曼夫人吼道,“人家不嫌你年纪大就不错了,你还嫌弃人家年纪小?”
  “不敢嫌弃,是觉得我不配,”艾登道,“如果班喜娜公主怪罪,那我给她去个电话道歉好了,不是有意唐突伊利安郡主。”
  “说不用道歉,只需要再见一面,多了解,”海曼夫人道,“你也才29岁,不算老啊,上回你不说你是什么黄金年龄吗?”
  “不,我的心已经老了,”艾登说,“没事我挂了,无效通话已经超过五分钟了,我的时间很宝贵。”
  “混球!老子跟你说话你还要计时?!”
  艾登把电话挂断,并按了静音,身心疲惫地叹了口气,幽幽地抬眸,瞥向工位右侧那个粉色小沙发。
  袁真走的时候,曾经试图搬走这个沙发来着,如果不是搬不动的话。
  那个表白的夜里,当艾登抱着一盆玉簪花等在风中,也许是被花迷了眼,也许是被香气熏晕了头,总之,当他看到袁真向他缓缓走来时,一时激动,就把“做我男朋友吧”改成了“嫁给我吧”。
  一步到位,干脆利落,这是他的行事作风,也是他此次败北的最大原因。
  他亲眼看到袁真僵在那里,半晌都没动。
  这让他感觉不妙,开始往回找补了,左一个“哈哈”,又一个“诶嘿”,试图缓解尴尬又凝重的气氛。他伶俐的口才失了效,婉转的,迂回的,却还是认真地跟袁真说:“做我的男朋友好吗?嫁给我是最终目的,虽然……因为职业的关系,我希望婚姻也能尽快提上日程,那我们即使身在异地,也会觉得彼此牵挂着,有一种联系。我希望我们的相处,以婚姻为前提,以幸福为目标,怎么样?”
  袁真沉默地看着他,却把花接了过去,抱得很紧。
  这动作让艾登心里有些踏实。
  “不用着急答复我,”艾登微笑道,“明天给我答案,好吗?”
  袁真点了点头。
  从当上了检察官,艾登听过的现场审判结果至少有上千次,可是,等待袁真的审判,却是令人非常难熬、又极度兴奋的过程。那一个晚上,艾登先是在健身房里把史密斯吵得头昏脑胀,打得筋疲力尽,又去到浴室把自己冲刷得干干净净,紧接着像个傻子似的放音乐,唱歌,走来走去,地下一层的囚犯们都能感受到他的快乐。
  快到早上,他才躺倒在床上,静静地凝视着袁真的小沙发。
  尽管事情的结果都有两面性,艾登却胜券在握,因为天生自信,因为桀骜不驯,因为袁真抱住了他给的花,所以,他根本都没想过自己会输。
  直到袁真背着一个行李包走进来,说他要回医院去了,并拒绝了艾登的求婚。
  “我可以把你给我的东西拿走吗?”袁真问道。
  艾登愣怔地坐在那里,几乎喘不过气,他忘记自己是点头还是没点头,只是回味着袁真说的话。
  “我们不合适。”
  艾登是刨根问底的人,所以在袁真把毛巾被卷一卷,塞到包里时,艾登不死心地问:“哪里不合适?”
  “哪里都不合适。”袁真回答道。
  艾登逐渐失去力气,靠在椅子上,还是不死心:“你心里……还有别人吗?”
  “没有。”袁真不假思索地道。
  “那我没有机会吗?”
  “嗯。”
  袁真说完,转过头来:“那冰箱里的东西,我还能拿走吗?”
  艾登应该是无力地点了头的,于是袁真把冰箱里经常为他储备着的水果零食盒装冰淇淋,通通塞到了包里,拉链刷的一声拉好,他将大大的背包给背上了,往外走时,不死心地去搬了搬买给他的小沙发,结果没搬动。
  他遗憾地收回了手。
  “袁真,我以为你是喜欢我的,至少,应该有一点点喜欢的吧?”艾登站了起来。
  “有一点儿,”袁真说,“不是爱情。”
  “那是什么?”
  “友情?”袁真道,“就像你跟宁检一样,你们曾经是朋友吧?”
  “是。”
  “后来怎么闹掰了?”
  “一桩案子。”艾登看着他道,“有关浩海的。”
  于是,在袁真说完“因为浩海是兵王”之后,艾登终于不再争取和挽留了。
  两个人都没有说再见。
  下午,艾登在21层宁朗的房间里低头办公,尽管他心灰意懒,非常挫败,工作效率很低很慢,但他依然强迫自己继续维持高强度的工作,并不给自己多余思考的时间。
  “艾检,你不舒服吗?”宁朗终于觉察出不对了,艾登的脸色发红,身上热气蓬勃,信息素溢出,甚至呼吸都变得粗重了。
  “你发烧了。”
  宁朗伸手要去按他的额头,艾登蹙着眉躲开了,可这一动弹,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黑,昏倒在办公桌上。
  再醒来时,他躺在检察院的医疗所里,手臂上打着吊针,宁朗坐在他身边,担忧地看着他,史密斯在后面踱步。
  “你病了,发烧39.5度,”宁朗说,“是着凉了吗?还是因为最近工作压力太大了?你从来没有病成这个样子。”
  “是因为……我不是兵王。”艾登眨了眨眼,又阖上了眼睛。
  不知昏睡了多久,再醒来,已经是深夜,宁朗将床头灯打开,递给他一杯温水,艾登喝了下去,疲惫地又躺了回去。
  “表白被拒而已,就能气成这样,年轻的omega怎么会爱上你这种叔叔,何况有兵王那样的青梅竹马,”宁朗轻声叹息,将被子给他盖好,坐在他的身边,温柔地抚摸着他的额头,“你怎么就看不到我呢?我一直在你的身边。”
  艾登闭着眼睛,忽然冷静地说道:“宁朗,我不近视。”
  宁朗倏地一顿,心如擂鼓,他以为艾登烧迷糊了,人还没清醒,结果艾登一如既往的耳聪目明,即便他还并未完全退烧。
  “你一直知道?”宁朗说。
  “是。”
  宁朗捂住了胸口,站了起来,几乎是质问着艾登:“那你为什么……”
  聪明人,没等问出口,就已经明白了。种种过往,细数浮现,艾登那些诸如“一心搞事业”“恋人是法典”的推辞,最开始的听众,就是宁朗本人。
  原来这些话,不只是为了屏蔽那些对他穷追猛打的追求者,也是为了拒绝自己。
  “你不喜欢我,为什么?我哪里不好、不足、还是不够?”宁朗几乎是央求着,“告诉我好吗?我可以为你改变。艾检,我喜欢你很久了,从大一开始,我就追随着你……”
  “我一直把你当作我的学弟,后来,是并肩作战的战友、同事、可敬的对手,没有往别的地方想过,”艾登说,“其他的,我们……不合适。”
  他竟然说出了跟袁真一模一样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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