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0章

  袁真哀求地看着他,留下了无声的眼泪。
  “……你为什么那么怕他?”艾登心有不忍,将他拉了起来,拥进了怀里,低着头皱着眉,深深地望着他,“你心里还有他?”
  “没有,”袁真摇了摇头,“他是我的上级。”
  艾登望着他,叹了口气:“或者,你还有别的赎罪的方法。”
  “什么?”袁真的眼睛亮了起来,还含着晶亮的泪水。
  “以吻还吻。”
  艾登单手将他揽腰抱了起来,放到了偌大的办公桌上。
  袁真第一次来这里时,就感慨检察官的桌子竟然有那么大,能放下好几个电脑,厚厚的一沓又一沓高高的文件,传真机,打印机,座机,墨水,钢笔,报纸,水杯等等。
  他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是被检察官先生放到桌子上的“东西”。
  艾登的吻是深沉有力又缠绵悱恻的,毫无技巧,只有感情。袁真沉醉在他的温度和湿度里,陷入那沁人的青翠的芦荟植物清香里,似乎闻到了阵阵春天的气息。
  艾登像是耀眼的太阳,把他的幽暗、孤僻、冷漠,以及他的自卑和孱弱,都拿到了阳光下,摊开来,狠狠地暴晒了起来。
  他紧紧地闭着眼睛,沉醉在艾登的气息中,不知过了多久,却被压得手掌和腿逐渐痛了起来,痛得他忍不住扭动双腿去躲避那一次次伤他的东西。
  他忽地想起了史密斯的话,史密斯说卜青雄是讼棍,艾登是法棍。
  “今天……就到这里,”艾登从他身上和桌子上下来,侧过了身,背对着他,“我去史密斯那里睡,你反锁上门。”
  没等袁真说话,艾登已经快步走了出去。
  第483章
  艾登没有提出更过分的要求,说是“以吻还吻”,也就是把袁真放到桌子上尽情地亲吻。乖乖巧巧的一个小东西,躺在桌子上,因为证据确凿而被人拿住,只得束手就擒。
  虽然湿润绵软,触及温暖,可吻,就应该停留在“吻”上面,还举着棍子一直捅人伤人,那就不是艾登这样自诩君子的人能做出来的事了。
  于是,在袁真并拢着腿扭着腰,躲着他的时候,他就见好就收,控制着自己,从桌子上下来了。
  袁真待在艾登的办公室里,艾登则把史密斯赶到了隔壁,睡在了史密斯的木板床上,拿着手机,想了又想,艾登还是给袁真发了个信息过去,告诉他可以用自己的一切洗漱用品,牙刷牙膏毛巾沐浴液洗发露什么的……反正彼此都是交换过口水的关系了,不用在意。
  袁真看着这令人恼羞成怒的短信,只回复了一个“嗯”字。
  艾登在小床上辗转反侧,又给袁真发信息,告诉他最好盖上自己挂在衣架上的黑色法袍睡觉。因为袁真的独角兽沙发被他搬到书架后面了,那里有窗,晚上也许会漏风进来,会着凉。
  他还告诉袁真,之前在昶洲的时候,袁真就钻过他的衣柜,躲进过他的法袍里,当时袁真是为了躲避卜奕他们,这件事艾登知道。
  所以反正都钻过法袍,再把它当作被子盖,也没关系。
  他给袁真的每一个建议,都给出让袁真容易接受的理由,袁真果真也没多想,都悉数同意了。
  以艾登的智商和情商,像今晚这样“人赃并获”的时候,袁真处于劣势、百口莫辩,其实艾登可以再逼一步,可能就会逼迫成功,让袁真不得不答应自己。
  可是,袁真哭了。
  掉下的那一滴无声无息的眼泪,令艾登收了手。到底没忍心,艾登叹了口气,暂时放过了他,只是,向他讨要了一个绵长的深吻。
  “把门锁好,”艾登忍不住又发过去了一条信息,“晚安,流/氓犯。”
  “……是你应该把门锁好吧?”袁真终于气不过了,怼了回去,“不过你关不关门,都不影响我破门而入,你就等着吧。”
  艾登低头看着手机,不禁笑了起来。
  袁真从善如流地用了艾登的牙刷和毛巾,没什么心情波动,洗漱完躺在了沙发上,将艾登黑色宽大的法袍盖在了自己的身上,轻轻地嗅着领口,独属于艾登的好闻的气息。
  这书架后面的一方天地,刚好能容下他的小床,他躺在这里,安安静静的,窗外是月明星稀,凌晨三点多的黑夜,他忽然生出一种奢望,如果能这样一夜到白头就好了。
  早上六点多,袁真已经早早地起床洗漱完毕,甚至出于习惯,把地面和桌子也都打扫干净了,打开窗通了一会儿风,又打开了门透气。7点多,他准时拿到了洗衣房送来的干净的检察官制服和衬衫西裤,袁真都给挂到了衣柜里,估计艾检察官今天可能要赖床,多睡一会儿。
  没想到八点多,艾登就过来了,神色匆忙,步履匆匆,一进门,就先去拿他的外套穿上,表情凝重地对袁真说:“咱们需要去一趟医院,浩海和梁队都受伤了。”
  袁真和艾登走出了检察院大楼,直奔停车场,到了艾登的车附近,袁真挥开了艾登,先例行检查了他的车的引擎盖,仔仔细细地将车的各个地方都检查了一遍。
  “他们现在应该不会笨到又给我的车做手脚……”
  “那不一定。”袁真伸手跟他要车钥匙。
  艾登道:“我来开吧。”
  “我开,”袁真道,“我开得快。”
  艾登坐上了副驾驶,袁真把车开了起来。
  电话是艾兰打来的,声音不慌不忙,只说二人受伤,坏人抓到了,艾兰还把“人面鲨”误说成了“面鲨人”。既然这样,就没有生命危险,但如果不严重,艾兰也不会通知他。
  艾登一边思索着这些,一边忍不住观察一旁开车的袁真。
  他一如既往地沉着和冷静,即便是等红绿灯,也没有多抢步一分或一秒,当然,也丝毫多停留一分或一秒。
  你在乎他吗?你害怕吗?你为于浩海担心吗?
  这些问题弯弯绕绕的,让艾登一贯清明的思绪陡然乱了起来。
  车里气氛有些凝重,两个人都没说话,于浩海和梁文君都受伤了,但艾登部署、梁文君追捕多年的大毒枭“人面鲨”,终于落网了,意味着艾登瞄准财务司的那一枚悬了很久的炮弹,终于上了膛。
  莱晤家族在劫难逃了。
  25分钟后,车从检察院顺利开到了水星医院的停车场,袁真把车钥匙扔给了艾登:“史密斯先生在后面,我今天会很忙。”
  “知道了。”
  没等艾登说完,袁真已经跑了起来,艾登一怔,立刻追上了他。
  水星医院的抢救室虽然在第15层,楼层比较高,但医护人员有直通电梯的关卡,刷卡就能进入,反而比别的楼层到达速度都要快。
  袁真刷卡进入后,艾登紧随其后,也进了电梯里。一层、二层、三层,电梯逐渐升高,袁真一直抬头看着变化的数字,而艾登则静静地看着他。
  15层的灯亮了,门一开,袁真跑了进去,艾登走出来一看,这里像个硕大的开间,此刻闹哄哄的,一片嘈杂,犹如一个大型的菜市场。躺在担架上的人,都被护士们推着走,闭着眼睛的大多都是穿着制服的警员,零星几个便衣,也是满身满脸的血迹。
  艾登站在这儿找不到方向,被过往的人撞来撞去,只好沿着袁真刚刚消失的方向,信步走了进去,到了最里面,推开门,听到急救室外面,袁真冷静说话的声音。
  “镇定,方倾,只是伤口看着深,他是暂时晕厥,”袁真将于浩海的本子拿了过去,低头看了看,“血压和血氧都正常,你能行吗?”
  于浩海躺在床上,紧闭着双眼,墨蓝色的衬衫被鲜红的血染得通红,前胸被横着划开了两道深深的狰狞的伤口,甚至有几个铸铁的飞镖插在肉里面,失血过多,现在是昏迷的状态。
  “……能行。”方倾的眼泪扑簌而下,双手紧紧地攥着于浩海的手,他对袁真道,“你跟我一起。”
  “好。”袁真清点了四个助理医师和护士,推着于浩海的车和方倾一起进到了手术室。
  艾登目送他们离去,走了出来,只见抢救室外每个伤员的推床,都停在各个科目牌子的下面,医生和护士们忙到飞起,按照急救的先后顺序将伤患们一一停放在不同的牌子下面,挂上了轻重缓急的序号,逐渐被推到该去的地方。
  他站在这儿看了一会儿,明白袁真那总是一成不变、没有什么表情的样子是有何而来了,袁真是急救室助理医师,比这里工作着的护士们还要更紧张一些,他是要进手术室的,可不管是哪个工种,在急救室里都是一样的,不管多大年纪,看到伤口多么狰狞、多么严重的伤患,职业素养要求他们都是沉着而行动有序的,见过各种生死大场面,做事都不含糊和拖沓,处理突发事件的医生们也是很果决和干脆,看过伤情后立刻就能下对策,提出相应的解决办法。
  想必常驻急诊室的方倾,以前也是这样,可这次的伤患是于浩海,所以他才会一时失态,顿在那里愣愣地掉泪,还是袁真在一旁提醒,他才振作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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