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6章

  宁朗不知道为什么,内心既兴奋又紧张起来,水星金字塔尖儿上的人,加起来也就20几个,这一大圆桌子就坐满了,而如今,他竟也有了一席之地。
  他看向自己座位椅子上贴的“邱美来”三个字,知道这是借了义父的光。
  这些人陆续入了席,巴克达统帅有些讶异地看向宁朗这个生面孔,玛格列特公主道:“这位是宁检察官,我之前跟你提过一次,水星唯一仅有的omega检察官,你看看。”
  她有些热切地搂着宁朗,将他推给巴克达看。
  巴克达却转过头去,把康斯坦丁上将的轮椅抬高到适合桌子的高度,康斯坦丁上将却看着宁朗点了点头:“我认识你,你是艾登的同事。”
  “老将军。”宁朗有些惊喜,诚惶诚恐地给康斯坦丁行礼。
  可行过礼之后,他又突然紧张起来,按说统帅在这里的情况下,依礼节来说,他应该先给统帅行礼,按地位高低,再给老将军行礼,于是又手忙脚乱地补上了,向巴克达躬身行礼,一时间窘迫得脸微微发红,玛格列特公主笑道:“是家宴,不拘礼节。”
  人们陆续坐定了,主桌共有32席位,是长长的椭圆形桌子,上面铺着光洁的白布和光可照人的圆盘子、叉子等,中间是肆意开放的蓝紫色满天星花束,因为是给王俊庆生,所以今晚整个宴会的花朵有且只能有满天星,意味着群芳遮蔽,以王妃独尊。
  只是统帅对面、这长桌尽头的两个重要席位却空无一人,只留下凯文逊和王俊的两个席位。
  “哈哈哈哈……”于凯峰看着那俩空位忍不住笑,“小殿下真是有趣,竟然当着全国人民的面跑了,佩服,佩服。”
  “你懂什么,这叫浪漫!”巴克达统帅还是维护自己家的孩子。
  坐于康斯坦丁上将旁边的海曼夫人问公主道:“脾气还这样?我以为当了兵又娶了老婆能好一点儿呢。”
  “好什么好,上个月把比尔逊、伊利安他们都淋成了落汤鸡,你不知道?”青羚笑道,“弄得我们医院大赚一笔,王孙公子们纷纷感冒住院。”
  “唉,宠王俊宠得不行不行的,也不知道像谁,”玛格列特公主叹道,“估计又是王俊对他撒娇了,这他的脾气一上来,谁也拦不住……”
  她幽幽地看向邻桌的王珣、阮倪夫妇,有些埋怨,青羚却斜了她一眼:“你可拉倒吧,就你这儿子的脾气,当初还跟我要方倾,我跟你说,也就是王俊脾气好能忍,要是我们家方倾,早就跟他离婚了!”
  “去你的!我儿子很好!”玛格列特气得踹了青羚的椅子一脚。
  宁朗低头不语,耳朵却竖了起来,没想到这青羚跟公主说话如此放肆,“跟王子离婚”这样的话都能随便乱说。他不知道公主、青羚乃至尹桐、阮倪他们都是omega学校同一届学生,同窗挚友,所以说话毫不拘束。
  威尔逊、艾登和小公主、刘赢也悉数坐了下来,宁朗又从艾登脸上看到了一抹惊讶。
  这种惊讶让宁朗暗爽,于是微微扬着下巴,得意地看着艾登。
  艾登却只一瞥就跟威尔逊说起话来。
  “王子殿下这种随便抽风,抓起王妃就跑的行为,难道不犯法?”威尔逊认真地询问艾登。
  艾登笑道:“也许王妃想让殿下带着他跑呢,那得有人告发才能抓,殿下抓的又不是别人,是他的妻子,关你什么事啊?”
  威尔逊蹙了蹙眉。
  这桌还剩三人的座位,过不多时,卜正和白发苍苍的原财务司总理大臣莱晤,走了过来,入了席。
  卜正看到宁朗微微一笑,坐到了他的身边。
  “是公主让我坐这里的,”宁朗的一双杏眼看着卜正,忍不住小声跟他解释,“我做了爸爸的位置。”
  像个犯了错怕被责罚的孩子。
  “做得好,”卜正微笑道,“这就是你的位置。”
  宁朗不知不觉松了口气。
  “人到齐了,不对,是到齐了,又跑了两个,”巴克达笑着举起酒杯,对邻桌的王珣、阮倪夫妇道,“让咱们第一杯,祝小王妃王俊,破壳日快乐,平安康健!”
  “什么壳?”于凯峰对这新鲜词儿没弄懂。
  “就是生日。”方匀解释道。
  “那就祝生日快乐呗!”于凯峰觉得巴克达真能整新鲜词儿。
  宴会每一桌人都站了起来,除了康斯坦丁上将外,都共同祝福王俊生辰快乐。
  紧接着第二杯,祝水星国泰民安,第三杯,祝统帅身体康健。
  三杯礼毕,大家都坐了下来,终于可以喝酒吃菜了。
  艾登低头刚扒拉了两口饭,在嘴里嚼着,莱晤就看着他哼了一声,老态龙钟的声音,沙哑道:“老夫是一口都吃不下去,艾检察官,你倒是吃得很香。我问问你,我的大孙儿雷蒙,你到底要关到什么时候?!”
  莱晤将财务司全权交给雷蒙和莱恩后,过上了退休生活,事到如今能被请来,已经是巴克达统帅念旧情,依旧把他请来了,可莱晤却已经不在乎巴克达了,能忍下那三杯酒,这时候再问出来,他认为已经算是给了王室面子。
  艾登深谙这各个机构的踢皮球大法,立刻说道:“莱总长,这是警方提交了证据,证据充分,向我申请的批捕令,才将雷蒙带回警局调查,我也不过是公事公办啊。”
  “哼!你装什么糊涂,那孙尧洋孙警长,就是借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拿我的孙儿,倒是你,你借他一点儿胆子,他就什么都敢干了!”莱晤气愤地吼道。
  “这话说的……我可不敢接,我接了,您又生气,不然,咱还是先吃饭吧莱总长?”艾登跟他商量道。
  “我吃不下!”莱晤狠狠地拍了下桌子,立刻朝康斯坦丁上将发难,“老康!你管不管你的儿子?想当年,你率兵打仗,对上焦一路,被围困垓城,你吃草皮、啃树根!我掌管财务司,东挪西凑、搬运粮草让你前方杀敌,大获全胜!结果你的儿子,现在拿了我的孙子……”
  “他不是我儿子啊,莱总长,”康斯坦丁苦着脸道,“他是姓艾的儿子,跟我没关系。”
  “你……?!”莱晤瞪起了眼睛。
  “这说起来啊,是一段未了情,还得让我跟大家娓娓道来……”海曼在一旁叹息一声,妩媚地将头发挽到了耳后,“当年,我认识了一位姓艾的大将军,可不比老康差,我们投入了爱河,生下了艾登和艾兰两个小崽儿……”
  “你上回还说姓艾的是个大海盗,今天又大将军了!”班喜那郡主纠正道。
  “我也忘了,记不清了,可能不止一个姓艾的,”海曼说,“过去太久了。”
  说完,海曼和康斯坦丁以及艾登,一家三口都低声笑了。
  宁朗瞪圆了眼睛,看得是非常震惊,目瞪口呆。
  他想象的康斯坦丁上将这样的一等公爵和海曼这样的公爵夫人,那是非常严肃、非常高贵的人,公爵的大门也是不易踏进去的。结果,他们竟在这儿笑着编排海曼完全不存在的艳史,康斯坦丁的绿帽子,以及艾登的身世,毕竟这么一眼看过去,艾登形似海曼,神似康斯坦丁,是嫡亲的孩子。
  “够了!你们这套话术还要用多久?!”莱晤吼声震天,抓着桌子边沿竟要掀桌子。
  只微一挪动,于凯峰那边已然牢牢按住了桌子,皱了皱眉,看向莱晤:“我说,莱总长,咱们是来人家里吃饭的,不是来闹事的,您忍不了一顿饭的时间吗?”
  “……我七老八十岁的人了,我忍你们?忍到什么时候?!”莱晤怒道。
  于凯峰道:“光你孙子进去了吗?我大儿子也进去了啊,我找谁说理了?”
  “是啊,我儿婿也进去了,还没放出来呢,”康斯坦丁连忙道,“不是你一家的事。”
  “你于总司令位高权重,谁能跟你比?!谁又真的能动他于浩海?你康斯坦丁有这样的后辈,你也老而不僵!”莱晤冷笑道,“可我已经是个没权没势的退休老头了,统共就剩这么两个孙子,前段时间你儿子来驻地,他们一个被囚、一个被打瘸了,这回又被关起来,横竖是要我们家绝了后,你们才甘心!”
  这个“你们”已经包括了巴克达和康斯坦丁以及于凯峰、李传光等人,莱晤这么说,几乎是撕破脸了。
  “莱总长,您别动怒……”玛格列特公主忍不住劝道。
  “几个小孩就是涉案了,警方也正在调查,你这么大岁数就别发这么大火了,一旦嗝屁了你说冤不冤啊?我们这一桌人是不是都成嫌疑犯了?”于凯峰道,“你这‘绝了后’的话,让卜大法官听了得多伤心啊,快别说了。”
  “于凯峰!”莱晤这一声吼出来,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巴克达统帅挥手叫来仆人,连拉带拽地终于将莱晤搀扶走了。
  宁朗幽幽地抬头,看向于凯峰,这位军界一霸,原来只听说是个匪气十足的大将军,把统帅的夫人都给抢走了,没想到说起话来竟是这么缺德的一个人,跟他比起来,小于总说话简直是春风拂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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