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9章

  “是属下管理失职,”毛元渡低着头,深感惭愧,“劳烦方少将亲自动手,清除我军败类,是属下无能,请少将军责罚!”
  县太爷显然是慌了神儿,这位多重身份不好惹的主儿,怎么就往这雪窠里微服私访了?!方倾无论是王室的人还是军中的人,都是能管得了他的人。他立刻从背后揪过来了两个戴着手铐的人,分别是雪乡职委书记和事务长。
  “方少将,我们已经查明这两个公职人员在雪乡贪污受贿,把倾炮当作年礼,赠送给了已伏法的军长,为祸雪乡!请您放心,我们一定从严治理,肃清我们的队伍!”检察员和地方警员也同声附和。
  方倾的身上披着厚厚的毛皮大袄,一张俊俏的脸,在风雪之中,似乎凝结了一层透明晶亮的薄霜。站在雪地里,他瞅着地上跪着的这两个人,脸上都有伤,显然已经是经过了严刑拷打,而抬眸看向这些所谓管事的人,又同仇敌忾,同气连枝,同一战线,完全坐实了行凶者,只等结案。
  他一时之间分不清楚,这些人当中,谁在里面做了恶,谁在里面犯了法,谁又是谁的替罪羔羊。
  “你胡说,这俩人根本没来过,”范恒满在一旁指着一个人,“是你,韦伊蒂,你来过!我这腰上的枪都是你打的!第一次动手抢劫的人,也是你!”
  一直没吭气的那位一星少将顿时脸上变色,连声说道:“不是我!不是我!”
  方倾喝道:“这弹道伤口我们一化验便知,容不得你抵赖!”
  对方并不知道两年前的弹道和伤口还能化验出什么,只是这方倾是能把鬼医俞格逼得无路可走的人,他又有什么能耐?
  就在这狡辩的时候,手自然而然地摸向了腰上的枪,范恒满一看,当即挡在了方倾的前面,韦伊蒂的长官毛元渡,立刻回头制服了他,夺枪之后,将他就地格杀!
  动作之快,令所有人都为之色变。
  “还有谁?!”方倾一声怒喝,范恒满上前去“挑人”,后面一干官员和士兵,都接连低下了头。
  “他,这个警察,还有他!升职之前是我们的村官,没少祸害我们,”范恒满转过身来,像是多年委屈终于得以申诉似的,“我记得他们的名字,也记得他们做下的事!”
  有了方倾在这里监督,范恒满提交了证据,村民提供了证言,这一番剿内匪事务得以逐层快速往上申报,三天后,就得到了一个初步明晰的结果。
  冀州岛这个不知名的小岛,因为方倾的到来而风云变换,连带着驻防兵都换了一批人,而不论对谁,无论去哪儿,方倾都带着范恒满,对外宣称,他是他的弟弟。
  他怕等他和闻夕言抬腿一走,雪乡的噩梦还会继续,甚至变本加厉。
  “要身体强壮,才能反抗,15岁的时候,我去舞狮,回来后想到了用雪兽来吓唬他们,”范恒满说,“我召集了村里还能提得动刀的alpha们一起,将那些当兵的人都打出去,即使打不走,也要出一口恶气。”
  夜晚的院子里,篝火燃烧着,里面烤着金黄的玉米,散发着阵阵香气。
  方倾问道:“那用马阵做前头兵,去吸引火力,消耗他们的子弹,然后再从后面三路伏击,这是你的主意吗?”
  “嗯,我研究了几天,觉得这么打我们会少受伤,”范恒满叹道,“可惜我们那些好马了。”
  “把铁丝渔网捆在大棚布面上,做成斗篷穿着,也是你的主意?”
  “是,拿来当防弹衣,有些小口径的子弹能够挡住。”
  方倾和闻夕言对视一眼,都觉得这孩子年纪轻轻,却很聪明,又会筹谋,片刀对枪,还打了个难解难分,如果没有倾炮出现,他们也许会赢都说不定。
  范恒满的父亲范永满在一边坐着,听了这话,却无端有些紧张,说道:“阿满年轻冲动,一心想着复仇,少将军,这是不是、是不是犯法啊?”
  方倾摇了摇头:“压榨太过,必然引起反抗,阿满做得没错。”
  范永满道:“只怕咱们此番得罪了那凯文逊殿下的人,一旦他怪罪,追究下来,我只怕牵连您。”
  闻夕言笑道:“就是凯文逊出现在眼前了,对咱们方少将也是无可奈何。”
  范家父子都愣住了,他们看出方倾的关系网不止局限在军界中,不然官员不会这么快被逮捕归案,进行调查,可要是连未来统帅都不怕,方倾究竟位高权重到了什么地步?
  范恒满把烤玉米拿出来,抖了抖火星,想给方倾吃,方倾却摇了摇头,说:“不饿,烤火烤得都有点儿热了。”
  眼睛瞄着远处两个烤火的小孩,他们手里一人拿着一种白色冰糕。
  “这个叫大板冰棍,我们这里的特产,”范恒满去雪窖里拿了几根过来,先给了方倾,又给了闻夕言,“不过你要缓一会儿再吃,不然粘到舌头上……”
  “啊啊啊啊……!”
  范恒满猛地转过身来,只见方倾的舌头已经紧紧地粘在了大板冰棍上,正皱着眉惨叫,拿不下来。
  “别撕!”
  范恒满半跪在他的身前,紧张地按住了他的肩膀,焦急地看着他那粉粉的舌头与冰棍的黏合处,“你先等一下!慢慢来、慢慢来,等温度上来,烤一烤火……”
  闻夕言在一边面无表情、慢条斯理地咬着他的冰棍。
  方倾是个生活白痴,自己剥个煮鸡蛋吃,都能被鸡蛋皮儿卡到嗓子,闻夕言见怪不怪。
  只是看着眼前单膝跪地、眉头紧蹙、心疼得焦头烂额的少年,有些唏嘘。
  一见误终身,方少将真是害人不浅啊。
  过了一会儿,方倾的舌头才终于解开了,范恒满重重地松了口气,试图拿下他手里的冰棍,方倾却没松手,握得紧紧的。
  他收了收舌头,感应了一下:“没流血。”
  又问道:“什么时候能吃?”
  范恒满见冰棍上面的白霜已然化了,说道:“现在能吃了。”
  方倾咬着冰凉凉的冰棍,只觉得胃里的烦闷舒服了一些。
  范永满见儿子这个样子,想说什么,又没好意思说出口。之前方倾是个药贩子的时候,范老爷子还是挺有底气的,现在,则是什么自信都不剩了。
  方倾边吃边问:“阿满,你今年就考大学了,想好去哪个学校了吗?”。
  “我之前想去农业大学,学一学系统的插秧种田技巧,让我们雪乡多产一些粮食。”
  方倾坐在他的身边,歪着头,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可是后来,我发现这里的猪肉很贵,单价很高,我又想学一学如何科学养猪,将来考个畜牧养殖大学……”
  方倾忍不住笑,又有些感慨。
  范恒满的人生,大概会是很简单、很平顺的,生活在这里,即便没有网络,没有通信,交通闭塞,但有自给自足、与世无争的安宁。
  “但是,我现在的想法变了。”
  “又变了?”方倾笑道,“你想做什么?”
  范恒满黑黝黝的眼睛,闪着明亮而赤忱的光:“我想当兵,当你手下的兵,就跟他一样!”
  咬着冰棍、津津有味的闻夕言:“……”
  “哈哈,他是我师父。”方倾笑道,“我们是医院里的医生,我最开始当他的手下……”
  “后来,你逆袭了,他变成了你的手下!”
  闻夕言翻了个白眼:“……”
  “后来,他成了我们a军的顾问,”方倾笑着看向范恒满,“不过,你要是能来当我的兵,我荣幸至极。”
  “你看我行吗?”范恒满惊喜地问。
  范永满却皱了皱眉:“将军的儿子是将军,农民的儿子也就做做农民了,哪敢做这种梦。”
  “为什么不敢啊?”方倾问道。
  “他们a军,家学渊源,互相之间有照应,有门路,有关系,”范永满道,“老三出去了,什么靠山也没有。我听说上一届那位姓于的兵王,他父亲就是曾经的兵王,于总司令,这不明摆着的吗?”
  闻夕言心里道,老爷子,你可真敢说。
  方倾淡淡地笑了笑:“兵王可不是父辈强,他就一定能行的,当上了兵王,必须要担起重任,做得了榜样,时刻保持最强,他反而要比他的兵王父亲,还要强上几倍,才会被认可和肯定。老先生,您的担心放在前几年,还是有道理的,可下一届孔雀旗考核,是康斯坦丁上将亲自来监督和主理,他为人刚正不阿,一定会秉公行事,挑出真正有水平的兵王。”
  “那我就要当兵王!”范永满挥舞着手臂喊道。
  他噌的一下站了起来,做出了个门神一般威武不屈的姿势,在方倾面前,大摇大摆来回地走了几个将军步,范恒满是纯正的极寒北方人长相,宽肩,宽额头,眉骨深,鼻梁高,眼睛纯净锃亮,黑溜溜的眼珠子,一眼望去,很有异族的混血感,此刻故作严肃神态,更显英明神武,威风凛凛。
  方倾笑了起来,给他连连鼓掌和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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