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包美人(快穿) 第11节
第13章
只见来人缓缓走下楼,她身姿柔韧似柳,肌肤赛雪,透着月色似的莹润,乌瞳圆润,朱唇微点,虽身为花楼女子,但并无多少世俗气,更多的反而是不谙世事的纯粹。
她花名为牡丹,但却更像一株昙花,唯独在夜深人静时,才会徐徐盛开,连花瓣上落着的露水,都带着静谧宁和的美丽。
元滢滢莲步轻移,好似完全不知刚才在这花楼中,有两个男子为她大打出手。她走到月娘面前,声音中带着委屈:“月妈妈,石榴裙寻不到了。”
月娘道:“想必是丫头替你洗了,莫要着急。若是当真寻不到了,便再请来绣娘裁上一件。”
闻言,元滢滢这才微微展眉。
王公子走上前去,刚开口唤道:“牡丹,我……”
郭书生已将刚才还牢牢地攥在掌心的画卷,展平开来,如同献宝一般,轻声道:“这是我作的画。”
元滢滢美眸轻睁,纤细修长的手指,点了点画卷,又指着自己道:“这……画的是我?”
郭书生涨红了脸颊:“是。只是画中女子,不如牡丹姑娘你,万分之一的美貌。”
见元滢滢默不作声,郭书生心中打鼓,额头冒出冷汗,他向来笨嘴拙舌,除了念书什么都不会,见元滢滢如此,唯恐是自己哪一句话说错了,惹的元滢滢不快。
不曾想,元滢滢唇角轻抿,笑道:“我很欢喜。”
郭书生连忙把画卷递给元滢滢身旁伺候的丫头。
瞧着他嘴角的血痕,元滢滢拿起帕子,虚点了两下,声音极尽轻柔:“你怎么受伤了,疼不疼?”
那帕子上,还沾染着元滢滢的体香,馥郁芬芳,让郭书生不禁脸颊越发通红。无论是哪一个男子,绝不肯在女子面前承认,自己被旁人打了,还落了伤的这件无能事情。
郭书生也不例外,他忙道:“我不小心碰到了。”
元滢滢眸子微软,柔声关切道:“一定很痛罢。”
郭书生想强撑着说不疼,但他又怕自己若是当真否认了,便得不到元滢滢的半分关怀了。郭书生便支支吾吾了许久,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但元滢滢始终眸色温柔,静静地注视他,面对他说出的破绽百出的借口,也没有丝毫怀疑。
郭书生离开花楼时,手中还捧着元滢滢的帕子,整个人恍恍惚惚。直到他回到客栈,倒在床榻上,才将帕子揣进怀里,痴痴地笑了起来。
王公子见郭书生得了元滢滢青睐,心中越发不满。这鄢城中画师不少,但纵然王公子看不惯郭书生的穷酸模样,也不得不承认他的画技高超,在城中无人能出其右。也正是因此,王公子才会想要出银钱,从郭书生手中买到画卷。可不曾想,郭书生执意不肯,还说王公子出身富商,莫要多亲近元滢滢,会让铜臭味道污了元滢滢的清净。两人言语相争,才大打出手。
月娘稍一使眼色,便有几人上前,连哄带劝地把王公子带离了花楼。而从始至终,王公子都未和元滢滢说上一句话。
郭书生的画技出神入化,而这张画卷,更是耗费了他整整三月才成,因而元滢滢瞧了,更是爱不释手。
那画卷上,便是元滢滢坐轿,从街道经过,风吹起轿前的薄纱,露出她的面容。
街道熙熙攘攘的人群,皆用泼墨草草一画,而轿中人,则是极尽笔墨,足以可见郭书生的用心良苦。画卷右上方,有一行小字,上书:何人不爱牡丹花,占断城中好物华。
素手伸出,轻抚着画卷,元滢滢吩咐道:“把它挂起来罢。”
“是。”
元滢滢起身便走。
她方才的一颦一笑,已经被太守看在眼中。这会儿太守察觉元滢滢要走,抬脚欲追,却被花楼人拦住。
“放肆,我乃鄢城太……”
花楼人见惯了以权势压人的,便道:“不管你是鄢城何等人物,若是想要见牡丹姑娘,明晚再来罢。”
被人冷言拒绝,太守脸色难堪,他已经尽数忘记了,自己在踏进花楼前,所说的门第之见。他若是能将如斯美人,送进京城天子面前,到时何愁皇帝不能记起他鄢城太守的名字。
依照元滢滢的美貌,连他这种见惯了美人的,都不禁心神恍惚,到时元滢滢参京待选花神,定然能一举夺得魁首。
太守越想,心中越发澎湃。如今,他决心要选元滢滢去进京,此时自然不能因为一两日,而和花楼中人争执,到时讨了人嫌,也不容易说动元滢滢赴京。
元滢滢坐在梳妆台前,白皙的柔荑正取着耳上的东珠耳坠,忽听门旁传来轻笑声音。
她并不转身,只看着铜镜中的自己,轻声道:“贾苒,你又来寻我?”
贾苒依着门框,脸蛋上尽是讽刺:“你又在装傻。”
听到这话,元滢滢没有丝毫情绪起伏,她取下一枚耳坠,又去取另外一枚,乌润的眸子,只看着铜镜。
贾苒索性挑破:“我不相信,那么大的动静,你却不知郭书生和王公子打了起来。亏你还做出那副单纯的模样,假意询问郭书生。可怜郭书生,为了你辛勤作画,又挨了一顿打,只得了你一张帕子。”
元滢滢把耳坠收在首饰匣中,缓缓站起身,朝着贾苒走过去。她那张芙蓉面,在贾苒面前慢慢放大,最终占据了贾苒的所有视线。
“我自然知道,他们在花楼打斗,可这又如何?”
见她面容平静,清澈如水的眸子里,是真真切切的疑惑,贾苒顿时心头火起,拔高了声音道:“如何?他们是因为你而生事、受伤……你不该因此心生愧疚吗?”
元滢滢眼眸微动,像是不理解贾苒的话。
她朱唇轻启,声音轻飘飘的:“你进过山林吗?”
见贾苒摇头,元滢滢又道:“村里的伯伯,常常去山林打猎,他会捕些野兔野鸡回来,偶尔也会碰到体型庞大的野兽。他曾经见过两只雄狮子,彼此缠斗在一起,仿佛要将对方杀死一般,最后两只狮子都奄奄一息,倒在地面。伯伯想去捡死掉的狮子,可还没有等他动作,其中一只狮子就瘸着腿,缓缓地站起身。它拨开草丛,伯伯才发现那里还有一只漂亮的雌狮子。”
元滢滢细声道:“那只雄狮子,便把另外一只的尸体,送给了雌狮子,作为它深情厚谊的象征。贾苒,你说狮子尚且可以为讨人欢心,斗到如此地步,那……男子如此,不也是平平无奇。”
若是元滢滢说这些话时,眼眸中流露出的是恶意和残忍,贾苒便可以说上一句“蛇蝎心肠”。可元滢滢没有,她语气自然,眸子莹润,那张娇艳欲滴的脸蛋,看久了还是令人心中发颤。
可就是这样一个看似柔弱纤细的美人,却能说出如此的惊人之语,对男子因为她而争执不休而觉得习以为常。而贾苒,却连一点点指责的话,都说不出口。
贾苒气极了,只能留下一句“狡辩”,便匆匆离去。
……
“大公子忙碌许久,不日便要离开,今晚便由我做东,为大公子饯别。如何?”
其余官员齐声应和,被他们围绕在中间的郎君,身姿清冷如霜,骨相优越,本想推拒的话,经众人一劝,也只得颔首同意。
待殷羡之一离开,几个官员忙商议道,今晚的宴会该在何处置办。忽有一人眼睛微亮,低头说了几声,忙引得众人大笑。
“好,好,就去此地。大公子年少有为,只是性情太冷。到时有美人做陪,定然会越发温和些。”
是夜。
殷羡之被引到雅间时,微蹙的眉心还未舒展。做东的刘大人,见殷羡之面色不虞,忙道:“请大公子宽心,此处虽是脂粉地,但不是寻常那些,且这里的糟鹅,做的滋味一流。”
殷羡之淡淡道:“无妨。”
推杯换盏之间,楼下逐渐传来动静。刘大人醉醺醺道:“听闻今晚有牡丹姑娘,不如我们去凑个热闹……”
话未说完,只见殷羡之搁置竹筷,冷声道:“各位兴致颇浓,我便不打扰了。”
刘大人酒意顿时惊醒了一半,忙道:“还是别瞧了,闹哄哄的,没什么意思。”
说着,他便吩咐人,把窗户合拢,见听不到外面的半点声音,殷羡之才勉为其难地继续留下。
见殷羡之如此嫌恶脂粉之事,刘大夫心中发苦,那他准备的美人,该如何处置。
其余人献策道:“自古男子多风流。我们只将大公子灌醉,到时,美人在怀……大公子若情愿,顺水推舟便可。若是不情愿,只说是那美人胆大包天,竟闯进了大公子的房中,此事我们并不知情。到时,大公子若是要怪罪,也牵连不到你我的身上。”
刘大人大喜,忙称赞好计谋。
接下来的宴会,几位大人你来我往。殷羡之虽智多近妖,但于这等事上,并不娴熟,被接二连三地敬酒,没一会儿便醉倒了。
第14章
四周是夺目的艳丽,面前是一张张说不出名讳的脸庞,元滢滢端坐一旁。她轻垂眼睫,任凭众人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她宛如待价而沽的珍珠,而今晚,价高者能得到观赏这枚珍珠的机会。
王公子身为富商之子,自然家境殷实,他站起身,轻蔑地打量着周围的人。尤其是视线和郭书生交汇时,王公子有意停顿,目光滑过郭书生泛白的青色衣袍,眼露嗤笑。
他早已经令人备好金银,和元滢滢此夜相会的良机定然是他的。
王公子颇为自信。果真,当他站起身,脱口而出一个极其荒谬的数字时,所有人的视线都转向他,望着他的神色中带着嫉妒和酸涩。
月娘见此,知道结果毫无悬念。她下意识地望向元滢滢,想看一看对于要和王公子见面,她是何等反应。但元滢滢如同往常一般,安静地坐在那里,脸颊带着素来有的红润,双手交叠,置于膝上。
月娘便开口道:“王公子……”
“慢着。”
突兀的声音打破了月娘的宣布,她淡淡拢眉,只见那人从人群中走出,他瞧着三十年纪,穿戴并无十分富贵。
月娘心中犹疑,脸上却带着笑意:“这位……可出得更高的金银?”
太守从袖中摸出一枚令牌,放在月娘手中。
月娘翻看令牌,才发觉这竟是朝廷命官的贴身令牌,是由皇帝吩咐统一用金子制成的,分量沉重。
太守丝毫不掩饰自己的身份,他也是真心实意要用令牌做抵,换得见元滢滢一面。
太守压低声音道:“我不但要见牡丹姑娘,还要将她带出花楼去。”
月娘一惊,她握紧令牌,手心沁出汗珠。一瞬间,她心中百转千回,转身对其他人道:“牡丹已有归处。”
王公子自然不满,他刚要发作,便被太守带来的侍从,姿态强硬地按住肩膀,将他压回座位。
元滢滢被丫头领了回去,途经太守身旁时,她眼波流转,似是没有猜想到,最后竟选中了这个素未谋面的人。
只此一眼,匆匆瞥过,太守心中越发确信,他摒弃众女而择元滢滢是极其正确的。
月娘带太守来到一处厢房,太守将自己的来意说出。元滢滢既然被选作花神待选,定然就不可再为花楼中人。太守见月娘面色微变,深知花楼中人,所图不过金银二字,便道:“来此地之前,我便打听过,花楼女子赎身的金银几何。而牡丹姑娘这般美人,想要为她赎身,更是价值不菲。只我虽为朝廷命官,家中并无多少金银,即使拿出来,恐怕也抵不上几位豪掷千金博美人一笑的公子哥们。但我能给你的,远远比金银价值更重。你好好想清楚,这枚官员令牌,就押在你这里。自然,在你做好决定之前,没有人可以亲近牡丹姑娘。”
月娘自然知道,若是太守性子蛮横无理些,直接将元滢滢抢走,一点金银不出,她也无法反抗。如今,已经是最好的局面了。
只是,月娘还想要为花楼,谋取更多些,她心中已同意了太守的要求,但嘴上仍旧说着“再想想”。
太守没有去见元滢滢,他可不想,到时鄢城流传出自己同元滢滢的风流佚事。
房中。
元滢滢静静地等候着人来,丫头重新给她上了脂粉,涂抹了颜色艳丽的口脂。房中挂着两抹红色绸缎,听孙方道,男子正是喜欢如此。红烛点点,美人锦被,这会让男子觉出一种洞房花烛的喜悦。
元滢滢不懂这些,她等的久了,便抬起眼睑,数着红烛落下的烛泪。
游廊寂静无人,几人搀扶着醉倒的殷羡之,走到房门外。
刘大人脚步微顿,忽然想起不能是由他们亲自推开门,不然待殷羡之想起发生的一切,定然会怀疑。分明房中一开始便有美人,若不是事先有安排,那为何没有人将美人驱赶出去。
刘大人清咳一声,让人松开了对殷羡之的搀扶。他指着廊中的一处房门道:“大公子,我有些体力不支,便不送大公子过去了。你只管往门前簪了花的屋子进去,一切都已打点好了。”
殷羡之意识昏沉,闻言恍惚地颔首。
刘大人当即带着几人离开。
殷羡之脚步虚浮,扶着门框往前走去。他脑袋里记忆着刘大人所说的话,寻找着簪花之门。微风吹起,一簇小花应声落下,随风飘散,而后待风落才停下。
殷羡之轻摇着发昏的脑袋,俯身捡起地面掉落的花,喃喃道:“……簪花之门。”
他转身,看着那扇漆木雕花门,伸手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