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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包美人(快穿) 第304节

  迟叙是例外中的例外。他直言自己将日子活成这样,一锅粥分成两天吃。娶妻以后,不能让妻子跟着他一起吃糠咽菜。媒人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给穷人吃苦受罪也是女子的命,迟叙不必内疚。
  迟叙道:“你是与这家小姐有仇吗,非要让她嫁给我吃苦受罪?我不愿娶妻,一是想专心念书,不愿为外物所牵绊。二是我家中宛如泥潭,我深陷其中是出身所致,无法怪罪旁人,为何偏偏再拉一人下来。你且替我回绝了这门亲事,只说我家中贫苦,配不得小姐,让她另择夫婿。若是你尚且有一两分善心,便将嫁鸡随鸡的话告诉她,免得她离了我这个泥潭,又掉进别家的火坑中。”
  眼看说不通,媒人气极,只道迟叙念书念傻了,白送上门的便宜都不占。媒人将这些话尽数告诉后母,后母暗忖,这个迟叙倒是与寻常的穷酸秀才不同。可再特殊,他也翻不出风浪,元滢滢嫁给他以后的日子一眼望得到头。后母私心不想元滢滢嫁得好,元滢滢高嫁,定然记恨她和元父。想到自己会向元滢滢低头,做卑躬屈膝状,后母便浑身不自在。后母宁愿元滢滢日子过不下去,灰溜溜回元家,她会从手指头缝中漏出来一点,看元滢滢感激涕零。但她决不能接受处于低位的继女,有一日能翻身坐在高位上。因此,元滢滢只能低嫁。
  后母在媒人耳旁低语,让她再去找迟叙。
  媒人再次登门,这次换了说辞。只说元滢滢曾在书坊见过迟叙一眼,从此情根深种,非君不可,媒人已将迟叙所言尽数告知,可元滢滢坚持,她直言若嫁不得迟郎,恐怕会郁郁寡欢,再不会留恋世间。
  听到元滢滢寻死觅活,迟叙皱眉,他之前只觉得元滢滢脑筋简单,以为有情饮水饱,现在发现她拎不清楚,竟以死相威胁。迟叙越发不肯。他不急于娶妻,不会因为有人要嫁便心花怒放,何况元滢滢脑袋不清醒,娶了以后家中会雪上加霜。原本迟叙一个人,日子虽苦,但他有书看,勉强自得其乐,倘若来了一个整日只知情情爱爱的小姐,以后家中混乱可想而知。
  媒人没想到,她言尽于此,迟叙竟不肯松口。她得了后母的命令,必须办好此事。本以为是手到擒来的事情,谁知遇到了迟叙,比登天都难。
  媒人事先得了后母十两赏银,便道若是迟叙肯去赴约,便给他二两银子。迟叙摇头,口中非说不肯,而是道:“二两不够。”
  媒人惊道:“你们读书人不是说,视金钱为粪土,怎么你如此爱财?”
  迟叙道:“我不爱财。但家中米面均需有银钱才能买。”
  媒人只好加价,直加到七两,迟叙才肯松口。他观媒人神色,想必她得了赏银,能拿出七两已到了最多,再加便会惹急了她,总要留些余地。
  迟叙应了好,便要同媒人离开。媒人连忙拦住,看迟叙身上穿的夹袄补丁摞补丁,一副穷酸模样。媒人在迟叙身上舍了太多,定然要促成婚事,心气才平。她忧心元滢滢看不上迟叙,虽然他生得好,唇红齿白,但一身单薄的夹袄,褪色的长衫,寻常女子见了难免生出退意。
  迟叙闻言皱眉:“你不是说元家小姐对我一往情深。既如此,她怎会在意我的穿戴。”
  媒人顿时心虚,因为那些话都是她胡编乱造,用来骗迟叙的。她道佛靠金装人靠衣装,前去赴约总该收拾体面。
  迟叙略一点头,去翻看箱子中的衣裳,无一件是没有补丁的。媒人无法,只得又拿出二钱银子,替迟叙从头到脚制备了新行头——簇新的棉袄、长褂、皂靴。
  待迟叙换了衣裳出来,媒人眼前一亮,因为丢了银子而生出的心痛微微散去,笑道,依照迟叙如今的模样,莫说官家小姐,连公主都娶得。
  迟叙没被吹晕了脑袋,直言:“公主嫁穷书生?你别说笑了。”
  媒人摇头,暗道迟叙果真是念书昏了头,连奉承话都不能使他展颜,依旧是一副严肃面孔。不过才子佳人的话本中,富小姐最爱书生这副清高模样。
  隔着珠帘,元滢滢同迟叙见了面。她问迟叙念了几年书,日后有何打算。迟叙声音清越,坦言要进京赴考,先得中举人,再入仕途。元滢滢忧心,说听闻京城考试难熬,三天考试,吃喝拉撒睡都蜷缩在一间小房间内,被子单薄,吃不上热乎饭菜。身子不好的学子连一天都撑不过去,就被人抬出来。如此辛苦,迟叙当真能受得了吗?
  迟叙道,寒窗苦读十年都可受得,怎么三日之苦就熬不得。
  他声音笃定,听得元滢滢心口砰砰直跳,顿觉这便是她要寻找的人,有宏图之志,不安于现状。元滢滢寻过书院的夫子,每次课业考试,迟叙都是头筹,从无例外。他是一定会得中的,不过早晚而已。
  迟叙和元滢滢先前的夫君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吕西翎有万贯家财,不需他打拼便能轻易得到一切。元滢滢嫁给他能立即享受富贵,但有一点不好,便是吕皇商在,富贵在。吕皇商故去,富贵便随之消散,吕西翎守不住家业。而迟叙不同,他一无所有,但他勤奋努力,才学出众,他得到的富贵稳如泰山,不会动摇。
  元滢滢见他衣着干净整洁,身上虽无玉佩等挂饰,但气度出类拔萃,宛如朗朗清风。元滢滢柔柔颔首,同意了这桩婚事。
  在媒人三寸不烂之舌的撮合下,终于说动了迟叙,成了二人好事。
  迟叙分了家,但他成亲时家中亲戚长辈前来帮忙。迟叙娶了元滢滢,和元家搭上关系,以后的日子肯定不会难过,说不定还能扶持亲戚一把。众人心中各怀心思,总算帮忙把亲事办的热闹。
  元滢滢嫁给迟叙后,才知媒人口中所说的“清贫”究竟是何等景象。她惊的微张开唇,看着光秃秃的墙壁,略显凄凉的庭院。想到自己同吕西翎失了家业以后,住的宅院都要比这里好上千百倍。元滢滢心中顿觉委屈,便带上了脸颊,嘴唇抿紧。
  迟母端来汤圆,要喂元滢滢吃。里面包了花生芝麻,意为多子多福。迟母见元滢滢脸颊白皙,抹了胭脂后白里透红,煞是好看,便伸手去摸。元滢滢侧身躲开,她瞧着迟母粗糙的指腹,心道定会把她的脸颊碰疼。迟母一顿,她膝下三个儿子,迟叙是最小的一个。前面两个儿子都有了媳妇,哪一个不是对婆婆毕恭毕敬,新来的媳妇好似在嫌弃她。迟母绷起脸,要作训斥状,被迟叙淡声打断:“既已分了家,我便不留你了,省得哥嫂疑心你待久了,是私下里给我好东西。”
  迟母面容僵硬,当初分家时委屈了迟叙,可那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虽说手心手背都是肉,但总有厚一点薄一点的区别,迟叙比不上两个哥哥能干,田地当然要少分点。大儿子二儿子有妻有子,不比迟叙孤身一人,银钱自然也要多分。如此一分下来,迟叙得到的东西可怜。
  迟母悻悻离开,临走时要拉住迟叙的手,被他冷冷一看,只得收回。她说新媳妇要教,需得教导她尊敬长辈,敬重夫君。瞧瞧刚才,元滢滢竟然躲开了她的手,可见是个没规矩的。
  迟叙冷笑:“两位嫂嫂还不够娘立规矩吗?”
  “你——”
  迟母想在迟叙面前端起长辈的架势,可她心里对小儿子发怵,尤其是分家后,越发没有底气,只得留下一句“你不管教,日后有你受的”。
  迟母离开了,但吃汤圆的旧俗要遵循。迟叙端起碗,将白糯的汤圆送进元滢滢口中。他的手干净整洁,常年握笔的两指有一层茧子,元滢滢并不抵触。
  她吃不下了。
  迟叙便将剩下的全都吃进肚子。
  元滢滢提醒:“这是女子吃的,为的是多子多福的好兆头。”
  迟叙放下碗:“无妨。我吃了,这好兆头才能成真。”
  第392章
  迟叙模样文弱,做那等子事情也宛如微风细雨,动作轻柔。这雨却是春雨,缠绵许久才肯停止。这回没有婢女前来擦身,是迟叙亲自来做。
  他不像吕西翎,亲近的事情做过一个遍,仍旧不肯细看她的身子。迟叙点燃油灯,烛火如豆,映照在他细眉黑眸上。他目光没有丝毫躲闪,手持温烫的汗巾落在元滢滢的颈项。元滢滢蓦然红了脸颊。好似此等时刻,夫妻两个总要有红脸的那个,不是夫君,便是她了。
  除去床榻之上,元滢滢做不得贤惠媳妇。
  她试图学着邻里,效仿新为人妇者当做些什么,却见旁人要孝顺公婆,做得一手好饭菜,将家中打扫干净。有更出色的,甚至能下田耕种,家里家外都收拾得当。
  元滢滢颇觉为难,她以为迟叙家徒四壁,实在无甚好清扫的。至于饭菜,她厨艺不精,嫁给吕西翎时,偶尔下厨房也是厨子做好,由她最后撒上一把佐料,或者将点心摆盘,以充当她做成的。
  区区两间茅草屋,元滢滢竟理不清楚。她只得问迟叙,昨日成亲从元家抬来的嫁妆在哪里。元滢滢同迟叙住一间草屋,他打开另外一间,窗户上贴着红团喜纸,照在两个红木箱子上。元滢滢才知他拿这间当库房和书房一并用。墙上挂满了迟叙的书画。元滢滢不通书画,但见字体飘逸洒脱,画作比她平日里在元父处见到的要好,不禁面上一喜,心道迟叙穷是穷点,但将来定会有大出息。
  她顿时软了声音,偎在迟叙身旁,说嫁妆是后母准备,定然没什么好东西,不如拿出去典当,换些银子装点家中。
  新媳妇刚进门就用上她的嫁妆,此事若是传出去迟叙非得被戳破脊梁骨。
  迟叙观元滢滢神情,见她一脸单纯,显然是真心实意这般想,没有思虑太多,便轻声叹息,暗道一时冲动,娶了个什么都不懂不会的娇小姐,以后的麻烦事定然不会少。只是,人是迟叙亲口应下,他不怪媒人,不怨元滢滢,若是非要怪谁,只能怪初见元滢滢时,他从未见过此等美貌,心神一荡,听媒人问他如何时便点了头。
  元滢滢自顾自地打开红木箱子,见里面摆的首饰款式老旧,祖母年纪的人方可戴得。元滢滢一个如花似玉的年轻女子,怎能佩戴此等老旧首饰。元滢滢将首饰拣出,要迟叙拿好,夫妻两个一起去典当行。她已经想好,离了典当行,就去请木匠泥瓦匠。家中空空落落,应当添上几条桌子椅子。再买上几尺颜色浓重的薄纱,搭在床上用来做垂帐,剩下多余的便将库房和书房分开,省得迟叙念书时看到的除了书册,还有一堆黑咕隆咚的箱子。
  听她滔滔不绝,银钱未到手,已经将用途想尽。她不仅为了自己过得舒坦,还想到了迟叙,这令迟叙心中莫名。他犹记得,分家时两个哥哥如何声嘶力竭,说他们生活艰难,而迟叙不事生产,只知念书,拖累了家里十几年。迟叙看向父亲母亲,他并非一心只知道念书,该他做的活计一样没少。为了节省灯油钱,他一早便起,坐在田间地头借月光诵读。白日时间珍贵,他手不释卷,只等到了晚上,月上柳梢头后才开始拿起锄头耕种。田里的活他做的不算漂亮,但未曾分给哥嫂承担。迟叙当时未曾娶妻,按照规矩他无需下厨做饭。迟叙要进厨房,他以为身为小辈,不能寻借口托词。这次不让他进的,便是两位嫂子。她们称男人家不能下厨房,硬生生拦着不让进门。迟叙后来才知,在迟家有不成文的规矩,谁做饭便能捞取额外的油水——比如割了一斤肉,便能偷偷藏起来二两,小夫妻私下里解嘴馋。做菜时,能先尝上几口好的。遇到农忙时节,男人们在田里吃饭,便将自家男人的饭压的多一点,菜给的冒尖……诸如此类的“油水”,迟叙偶然碰到过,对上哥嫂尴尬的笑脸,他当做什么都没有见到。
  迟叙身为幼子,所听最多的便是他得了父母多少疼爱,占了哥嫂多大的便宜,实际并非如此。迟叙定定看着元滢滢,心道自己此刻才是在占便宜,是他夫人的便宜。
  迟叙不再推辞,尽数听元滢滢的话。见她把老旧首饰挑出,骂道这些模样笨重,又不是纯金子打制,或许值不得几个钱。元滢滢翻到底,掀出两床簇新棉被,神色稍缓,说这个也叫人看不上眼,但正好他们该换被子了,能派上用场。
  迟叙用的被子只拆开被面,换作大红牡丹,实际里面的棉花老旧,只剩下薄薄一层,加盖两床都不保暖。
  元滢滢依在门旁,指挥迟叙换被子。几床旧被子她预备扔掉,迟叙连忙拦住,说不能扔。他准备买点鸡仔,旧棉被人用不得,但鸡仔用得上。
  元滢滢耸耸鼻子,娇声道:“养鸡,我可不行,臭死人了。”
  她不爱养活物,吃喝拉撒都要管,耗费人精神。元滢滢心想,迟叙养鸡,想着是多一份进项,其实何必如此。他早早考中,他们便从茅草屋搬出去。听闻邻村有个穷秀才,年已五十仍旧在考,前几年得中,一时间上门贺喜的络绎不绝,同窗同年一下子都跳出来了,还凭空多了老师和学生,给家里送宅子送银子。如今那范生,已经做到提督学政,将老娘妻子一并接过去享福去了。元滢滢笃定,迟叙年少有为,若是得中,以后的成就定然比范生要高。
  在此事上迟叙不妥协。他坚持养鸡,鸡仔长成之事不必元滢滢费心,她这才应下。
  典当行内,元滢滢直言不欲赎回,只是这些首饰一时间寻不到买家,才只能拿来典当。
  元滢滢声音嫌弃:“母亲送我这些,是希望我同夫君白头到老,等到头发花白再戴上耳坠子和手镯吗。”
  伙计笑出声音,他不懂女子首饰,但能看出这些暗沉颜色同元滢滢不相配。
  元滢滢嫁给迟叙之事,在城中算是一桩大事,都说继母不易,要允着元滢滢胡闹,亲事不许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非得自己选,选来选去选了个白身。众人怜惜后母的为难,对元滢滢任性之举无奈。如今看来似乎并不是这么一回事。后母若真心为元滢滢着想,应当在嫁妆里多添点金锞子银锭,放些中看不中用的首饰,典当也换不了几个大钱。
  元滢滢不必多言,自有典当行替她宣扬后母的所作所为。
  使了银钱,家中焕然一新。新粉刷的墙面是用椒泥涂抹,有一股别样的香气。家里摆放的满满当当,桌子,椅子,五斗橱,比起过去冷清的两间茅屋,添了不少人气。
  邻居听见动静,笑盈盈走进来同元滢滢打招呼,一双眼环顾四周,啧啧称赞,迟叙早将元滢滢娶进家门,便不必受许多年的苦。这话羡慕有之,但酸气更重。元滢滢没听出来,只掩唇轻笑。
  待客人走后,元滢滢才问迟叙:“刚才他看了桌上的米糖许久,你怎么没抓给他一把,反正是不值钱甜嘴的玩意儿。”
  迟叙直言:“我不喜欢他。”
  对于不喜欢之人,他连客套话都不情愿说。
  元滢滢问其中原因,迟叙便道,客人嘴上说羡慕,实际挑拨二人关系,说他无用,有了妻子贴补才能将日子过好。若是男子心气高,听了这话掉转过头要与元滢滢闹别扭。
  元滢滢好奇问道,迟叙要和她生气吗。
  “当然不会,因他说的是实情。我确实需要夫人的贴补,才过上如今的好日子。”
  迟叙抓了一把米糖送进嘴里,咬的嘎嘣脆。
  元滢滢笑靥如花,心道迟叙固然有文人清高,但不惹人讨厌,懂谁是真心对他好。待他飞黄腾达,肯定不会像一般负心汉,抛弃妻子,独享荣华富贵。
  厨房米面皆满,迟叙不必再煮一锅粥分做两天吃。他手艺不错,跟着隔壁婶子学会了摊油饼。
  桌上摆放油饼炒菜,用米豆熬煮成粥。迟叙舍得下油下盐,煮粥也是半碗水半碗米豆。
  两指掐起油饼的一角,元滢滢犹豫道:“真的能吃吗?”
  她在家中,吃的皆是馒头米饭,没尝过此等乡下小吃。
  迟叙掉头:“能吃,而且很好吃。”
  元滢滢半信半疑,撕起细细一条送进嘴里,味道果真不错。她未曾夹菜,就吃掉了一整张油饼。炒菜她是吃不下了,又喝了半碗粥,腹中已是充盈。
  元滢滢缠在迟叙身旁,央求下次还要吃油饼。迟叙轻轻颔首。接下来的几顿,桌上少不了新做的油饼。元滢滢似是吃不腻,迟叙却有些撑不住了,便试探开口:“我们添些其他的吧。”
  元滢滢颔首,说迟叙想吃什么便吃什么,可她一定要吃油饼。迟叙总算换了口味,他咬着白面馒头,心中好奇元滢滢何时能吃腻。油饼油气大,他常年忍饥挨饿,身子受不住,但元滢滢自幼能吃饱,常吃也无妨。
  鸡仔是用竹篓带进家中。迟叙用几根长条木棍围成篱笆,把破旧棉被垫在稻草上,用来养鸡仔。
  元滢滢裹着黑狐毛滚边斗篷,站在屋檐下,看迟叙顶着雪花把鸡仔抱进屋子,省得天冷冻死了它们。元滢滢心想作为贤惠妻子,她应该撑伞为夫君挡雪,但外面太冷,她靠着火炉才感温暖,离不开半点火源,只能柔声催促迟叙快点,免得冻伤了身子,看不了书。
  火炉上,靠近通红炭火周围摆放了整整一圈,有泡好的热茶,拇指大小的橘子和晒干的地瓜干。迟叙捧着热茶,并不喝下,只当做暖手工具,看向元滢滢:“我怎么觉得,相比于我的身子,你更挂念我能否读书。”
  元滢滢眼珠转动,躲开他的视线,用理所应当的语气道:“当然了。你平生所愿就是取得功名。我是你的妻子,当然要想你所想,急你所急。如此,我们两个才是书上所说的琴瑟和鸣。夫君,我说的对也不对?”
  迟叙轻笑,暗道元滢滢私下里倒是看了不少闲书,如今连琴瑟和鸣都说了出来。他轻轻点头:“是这个道理。”
  元滢滢知迟叙聪慧,远高于常人。邻居婶子多次说,迟叙和寻常读书人不同,一般秀才整天之乎者也地念着,要他下田他说有辱斯文,要他进厨房他连连后退,说是女人家做的事情。可看迟叙,不仅不忌讳这些,反而一学就会。他看过婶子做一次油饼,心中记住细节,初次做出来的味道便不差。之后越做越好,手艺竟然超过了做了二十几年饭菜的婶子。
  婶子笑称,迟叙若是不念书,摆摊卖油饼能够挣个盆满钵满。元滢滢脸色难堪,当即反驳,迟叙做油饼是一时兴起,怎么可能会出去摆摊。她夫君要成大事,出人头地的。
  婶子忙改口,忖道迟叙都不在意这个,可元滢滢却忌讳至极。每当有人说迟叙念书之事,稍有轻视,元滢滢便会厉声呵斥,非逼对方认错,说刚才说错了话。
  元滢滢一个城里小姐,哪里比得了乡下人泼辣。可她眼泪汪汪,就是不肯松口,直言旁人污蔑迟叙,必须道歉。久而久之,众人知道元滢滢爱较真的性子,尤其是在迟叙读书一事上格外认真,便避讳谈及此事,免得招她。
  元滢滢恐迟叙问得更多,便将刚剥开的橘子塞进他口中。橘子寒凉,但经过火炉一熏,便变得滚烫炙热,落进腹部十分温暖。
  元滢滢身子一侧,坐在迟叙怀中。未等迟叙开口说此举不妥,她便先发制人:“我知道不合规矩,只是天寒,家中只有一个火炉,火光有限,你我如此才能一起烤火。我不忍心叫夫君受冻,夫君难道狠心看我冷的浑身颤抖吗?”
  迟叙无法,只怪家中贫苦,买不起两个火炉,只好任凭元滢滢坐在他膝上,二人共同取暖。
  鸡仔长成,每日家中可得三个鸡蛋,迟叙将鸡蛋上水蒸,元滢滢分得两个,他一个。科考在即,迟叙需得养好身子,才能熬过三天考试。元滢滢将鸡蛋推给迟叙,说她只吃一个就足够。
  迟叙摇头,他需要补身子,但不能补的太过,一个正好,不多不少。
  元滢滢听他说的振振有词,便接过鸡蛋吃下。
  迟叙总是有道理的,元滢滢对此深信不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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