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5章
两人便和莎尔洛莉雅报备了一声，第二天按时来到了精灵王的宫殿。
凯洛·艾伦将他们带到了那个熟悉的房间，给他们一人一套仪式上穿的衣服，莫驭接过来看了看，那是身银色的极端华丽的修身长袍，花纹繁复，镶满各色宝石。
上身效果也极好，伊亚利恩是个衣服架子，穿上去以后贴身包裹的修身长袍完美地勾勒出他的腰线肌肉，袍子下摆处是被切割成一块一块的硬挺设计，走起路来左摆右荡，很有点风衣、大佬的既视感。
等两人换好衣服，凯洛·艾伦又敲门进来，他手上托着一个银色方盘，里面摆满了珠宝与头冠。
“请让我为两位束发。”这位精灵王的亲卫彬彬有礼地道。
伊亚利恩颔首，在梳妆镜前坐下，凯洛·艾伦拿起梳子，每梳顺一缕头发，都会缠上一条宝石发饰。
莫驭开始意识到，什么叫做“精灵们很喜爱宝石”。
最后，凯洛·艾伦将伊亚利恩缀满了各色宝石的长长银发在底部约三分一的地方束成辫子，又为他佩戴上一顶和发饰相比显得相当朴素——但说实在的，单看也十分耀眼——的银冠，退后两步仔细端详了一会，这才满意点头。
“如何？”莫驭低声问。
“有一点点重，”伊亚利恩同样小声地回答，“但发饰有牢牢地固定在头上，并没有拉扯感。”
“该您了，领主大人。”凯洛·艾伦笑眯眯地道。
莫驭深深吸了口气，略有点忐忑地取代伊亚利恩，坐在了仍有些温热的椅子上。
他来异世界后就没机会剪过头发，如今头发的长度已经接近肩膀，看起来十分柔软。
凯洛·艾伦仔细地挑选着适合莫驭的珠宝颜色，一一为他佩戴好。
“精灵们的安葬仪式都需要穿的这么华丽吗？”莫驭有些好奇地道，毕竟在他的世界，死亡都是一件肃穆、黑白、悲痛的事情。
“是的，”凯洛·艾伦道，“逝去的精灵的遗体，会在仪式中回归母树，不管他们的魂魄在何方，这将是他们最后一次看见亲人、朋友的时刻，我们会特意地穿上最华美的服饰，为他们的最后一程践行。”
莫驭的头发比伊亚利恩短很多，好打理，很快就戴好了珠宝，并在头上佩戴了与伊亚利恩同款的银冠。
“两位很相衬。”凯洛·艾伦的笑容格外慈祥，也不知道他是在说发饰还是其他什么，“如今万事俱备，请两位跟我前去参加仪式。”
他们安静地跟在凯洛·艾伦的身后走出长廊，从宫殿的后门走入茂密的森林之中，莫驭很快就发现这是通往生命母树的道路。
他们尚未看到母树时，就听到前方传来了精灵们的歌声。
那歌声空灵婉转，哀戚之中带着浓浓生机，莫驭侧耳倾听着，心中却不合时宜地闪过把这曲子做成重点剧情bgm的念头。
——咳，现在可不是犯职业病的时候。
他们穿过树丛，终于来到了生命母树的面前，精灵们在这里或坐或跪，摇摆着身体唱着那首空灵的歌声，幻彩的花朵随着他们的歌声在他们的手中绽放，开成一堆堆、一片片炫目的花海。
每一位精灵都盛装打扮，而精灵王更是比以往还要华丽耀眼。兰瑟尔看见两人，便亲昵地招呼：“伊亚利恩，我亲爱的外甥，还有领主大人，快到这边来。”
两人走上前方，莫驭这才发现精灵王的身旁的地上有着一丛丛的藤蔓，藤蔓包裹着一个人形，脸部的部分，是一个木雕的面具。
那面具的面容与那幅油画上的女子极像，而藤蔓组成了她的长发、她的躯体和长裙，仿佛是藤蔓中沉睡的妖精一般，栩栩如生。
伊亚利恩嘴唇翕动，仿佛想要说些什么，但千言万语最终都卡在了喉中，他最终在那丛藤蔓包裹着的伊莱娜身旁单膝跪下，在木雕面具的额头上轻轻印下一个吻：“祝您好梦，妈妈。”
精灵王的手轻轻在伊亚利恩的左肩上按了按，像是在安慰，又是在给予支持。
“伊莱娜，你的孩子很出色。”兰瑟尔说，“他如今已经脱离了光明教会，也找回了你，带你重新回到了母树身边，如今你可以安心地回到母树，重新回到那片温暖如羊水的，生命之海。”
仪式开始了。
精灵们手牵着手站起，那首空灵的歌谣来到了激昂的高潮，幻彩的花朵在伊莱娜藤蔓身躯上绽放，像璀璨的宝石一样开遍她藤蔓的衣裙。
泪水从伊亚利恩的脸上静悄悄地滑落。
莫驭也跪坐在地上，伸手握住了伊亚利恩的右手。
生命母树的枝条在歌声中开始摆动，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仿若在用一种听不懂的言语述说着什么，莫驭和伊亚利恩无法听懂，但所有精灵们的脸上都露出了同一种表情。
那是一种聆听了母树的教诲般，对逝去生命的哀悼与惋惜，以及，对生命重归母树怀抱的欣喜。
藤蔓也窸窸窣窣地开始移动，它几乎与生命树的枝条同调，突然，生命母树的根部与大地接壤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大洞，无数藤条弹出，将藤蔓组成的伊莱娜拉入了母树之中。
那洞口在吞没了伊莱娜的身躯之后便重新合上，生命母树抖了抖叶片，祂的身上亮起了无数光点，浓郁的生命之力遍洒大地，像是对生者的祝福。
第568章
仪式结束后，两人没有立刻离开，他们留下来参加了精灵们的聚餐，听着那些认识伊莱娜的精灵们述说着伊莱娜的故事。
这也是伊亚利恩第一次有机会了解这位从未谋面的、最亲密的家人。
精灵们谈起伊莱娜的时候，都说她有着一颗水晶般晶莹剔透的心。
她与精灵王同枝而生，但她尚在年幼之时，就知道自己不是当精灵王的料，果断把这一责任让给了自己的哥哥。
她的剑术精湛，但心思却从未放在攀登神阶之上，对于她来说，这是属于王的责任。
而精灵国度阿朵拉切尔之中，不需要有两位王。
她冰雪聪明，却也十分执着，时而会热血上头，面对敌人时却也勇猛无双，总是冲在杀敌的最前方。
她和所有的精灵一样喜欢种花种草，最喜欢的花是粉色的铃兰，还喜欢在闲暇时躺在林间的吊床上，一边晒着暖暖的太阳，一边看一些奇奇怪怪的流行言情小说。
听到最后一点的时候，正在喝果汁的伊亚利恩猛地呛咳了一下。
——看来有些喜好和习惯，是会随着血脉一脉相承的。
随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伊莱娜的形象渐渐在伊亚利恩的脑海里清晰起来，他仿佛隔空与那位诞下了自己的精灵女子对视，了解她的过去，却又迷惑于她的选择。
精灵们的精神网络只能互相感应到浅层的思绪，而无法涉及最深的内心，他们只知道伊莱娜带着探寻拯救母树的决心踏上了旅程。
她想要帮助母树获得更多的生命力，恢复生机，驱除污染。
精灵们的感应会随着离母树越来越远而减弱，到达南洲之后，他们的感应就断断续续，微不可察。
随着她的旅程深入南洲大陆，他们就失去了她的踪迹，十天、半个月、三个月……信件的间隔也越来越长。
直至，再也没有一封信寄来。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没有人知道她找到了什么，精灵们甚至没有感知到她的归来，这或许有很多原因，母树的衰弱或许是其中之一。
她就像是其他千百个离开阿朵拉切尔的精灵一样，踏上远行，失去踪迹，再未归来。
——直到伊亚利恩带回了她的遗骨。
但她的魂灵却未曾归来。
莫驭曾尝试通过莉亚在生命之海中搜索，但如今的生命之海破碎，莉亚所紧密相连着的那片生命之海，只是目前最大的一片。
她的魂灵可能在三百七十年前就融入了某一片遗失的生命之海中，和同样遗失的某片世界意识待在一起，等待着某日被他们找到。
莫驭也向莫伊乌与银龙打听过，可他们的时代晚于伊莱娜，当伊莱娜踏上南洲的大陆的时候，莫伊乌还尚未出生，那时的银龙也独居祂自己的龙岛，鲜少出门。
看来，要想了解伊莱娜在南洲的经历，也只能继续等待南洲商会的消息了。
或许，顺着她的脚步去寻找的话，还能找到一些当年的痕迹。
作为半精灵，伊亚利恩身上流着的另一半血液，大概率来自于一位俊美的人类。
即便已经过去三百多年，但如果那也是一位攀登上神阶的超凡者的话，或许至今还活着。
也或许，他们能在这段探索的路途上找到伊亚利恩更多的亲人。
南洲这片新地图，势必是要开的。
只是，在开地图之前，莫驭还得精打细算地做些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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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当晚在精灵王的宫殿住下了，伊亚利恩在莫驭拍够了照后，卸下了头发上层层叠叠的珠宝装饰，也帮领主大人解下了头上这些丁零当啷的累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