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8章
就好像，自己很期待得到那个人的夸奖一样。
那人开玩笑地让伊亚利恩叫他主人……这个陌生的词汇在舌尖上转了几圈，到底没有被伊亚利恩说出口。只是，伊亚利恩觉得自己曾经唤过什么类似的称呼……是什么呢？主人……主君？主公？领主？！
等等……领主大人？！
刻入基石的关键一旦被想起，一刹那间，伊亚利恩的脑中仿佛有璀璨电光一闪而过，噼里啪啦，带回无数纷乱的记忆：一个接一个逝去的同伴、在兽潮中濒死却被救回的自己、脱离教会的束缚、在礼堂中的宣誓、在法师塔中的同居、重新找回的父母、黄金乡的别离……！
迷茫从伊亚利恩的脸上消失，他松开了捂着耳机的手，脸上浮现出了不符合他现在这团子体型的成熟又自信的笑容，他低声唤道：“领主大人。”
“嗯？记忆恢复了吗？”耳机里传来莫驭的声音，“比我想象的还要快。”
“多亏了您的提示。”伊亚利恩对莫驭道。
他重新在脑内梳理了一番前因后果，看着一脸迷茫的阿利兰德，从地上站了起来：“阿利兰德，我想起来了一些事情。这个幻境的确有问题。”
盘腿坐在厨房地板上的阿利兰德表情瞬间严肃了起来：“你说。”
“这个身体是虚幻的，我现在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创设这个幻境的人模糊了我们的年岁，消除了我们的一部分记忆……刚刚那位管理者，他是我的管理人，为了潜入幻境帮助我们，他使用了一种特殊的义体。”
阿利兰德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我就说！之前就觉得你们俩之间的氛围很奇怪！
没想到伊亚利恩你都已经到了有管理人的年龄！这也不错，原来你没有被选中成为神子吗……？
这可真是太好了！”虽然我一点也想不起来……
后面这半句阿利兰德没说出来，只含混在喉头小声咕哝了一下。
时间紧迫，伊亚利恩没有太过在意，只是言简意赅地继续解释道：“现在幻境里的维兰德导师，是假的。真正的维兰德导师，已经……”逝去了。
伊亚利恩用力地闭了闭眼，没能说出那几个字，即使过去这么多年，在同伴们面前说出这个事实仍会将他的心切割的血肉淋漓。
阿利兰德伸手拍了拍小孩的肩膀：“是吗，我懂了。你不用说出来也没关系的。”
阿利兰德熟悉那种表情……或者说，所有圣子们都很熟悉，那种表情意味着有重要的同伴再一次离他们而去了，徒留下他们，带着满身满心鲜血淋漓的伤口，背负起逝者的那份重担，继续前行。
伊亚利恩很想将一切都告诉阿利兰德，但这是在神战幻境之中，且不说这个‘阿利兰德’是不是他的‘阿利兰德’还有待商榷，他所说出来的一切，都可能成为被敌人窃听的情报。
于是伊亚利恩只是半真半假地告诉了阿利兰德那些有用的内容，其他不大重要的、一时半会说不清楚的事情，都让他或省略、或用一种容易引发联想的表达糊弄了过去。
他告诉阿利兰德，他们因为一些缘由陷入了这个特殊的幻境，幻境中有邪神的存在，还涉及一些特殊的规则，会特别难对付，他的管理者也正是为了帮助他们而来。
圣子们全都死亡的事实、神战、莫驭的真实身份、赛博战斗人偶这些可能会颠覆战局的信息，则都被他埋藏在了心底。
阿利兰德或许察觉了这些被隐瞒、遗漏的部分，但他一个字都没有多问，只是点了点头：“我帮你，我们一起从这里出去。”
伊亚利恩的鼻头一酸，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好。”
“其他人要到早上六点才能出门，我们先去哪调查？”已经完全相信了伊亚利恩的话语，对莫驭的存在也放下戒心的阿利兰德，将全部的注意力转移到幻境的破解上。
不过，人各有所长。对光明教会里的人情世故十分熟稔的阿利兰德，着实不擅长这种涉及规则、谜语的推理游戏，他更擅长于暴力破局。
此时没有大佬带队，阿利兰德觉得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
“女仆在夜晚不受规则限制，我们应该能去往更多地方。”伊亚利恩思考道，“除去管家，这里的仆佣们都有比较固定的活动地点。
女仆的工作范围在厨房，园丁在花园，酒保在酒吧……男佣或许负责照顾庄园主人的起居，他们更有可能在二楼。”
“那么，那个特殊身份呢？”阿利兰德问。
“或许在地下室，或许楼上还有别的楼层……又或许我们需要获取男佣身份之后才能知道。
我们先上二楼看看。”
他们打定主意，刚推开厨房的门，就看到餐厅里的主位上，坐着一个分外熟悉、却又分外陌生的身影。
“哟！”维兰德爽朗地对他们打招呼：“你们终于从里世界回来啦？怎么样，找到什么线索了吗？”
阿利兰德牵着伊亚利恩的手紧了紧，脑内一下子闪过万千思绪：维兰德死了，这人是谁，为什么要假扮成维兰德的模样？他又有什么目的？
是敌……是友……还是，可以结盟的中立者？
第1143章
伊亚利恩并没有告诉阿利兰德扮演他们导师之人的真实身份，他并不想把已经逝去的圣子们扯入这一场神战，即便那只是一段记忆。
——不过，真的是记忆吗？
阿利兰德鲜活的就像是从他的过去中走出的幻影。
明明是未曾经历过的幻境，但至今为止阿利兰德一切的判断，都符合伊亚利恩对阿利兰德的印象，甚至还隐隐超出伊亚利恩的预期。
单纯的一段“记忆”，理应无法对从未发生过的事情做出思考与判断。
或许，那条掌握世间规则的大蛇做了些什么……对于那条在虚境之中游走的大蛇而言，从某个幻境之中获得一些破碎的灵魂，并不是什么难事。
伊亚利恩不希望他的神战影响到本应安息的同伴，更不希望这场神战在同伴的灵魂、记忆上留下污浊。
只是，在恢复了自己的记忆之后，伊亚利恩也想起了神战的规则，于是他一直都在小心地斟酌着语句与措辞，格外注意着避免真正意义上的欺骗。
欺骗与谎言是光明神的本质，沾上这两样都有可能导致他被光明神吞噬。
幸运的是，嘉德莱耶并不会这么细致地判断到底是单纯的遗忘和刻意的忽略。
更何况对于一个在嘉德莱耶的力量之下失忆的参赛者而言，有一些记忆记不清了，也是非常正常合理的事情。
——假使因为这些遗漏而让某些人胡思乱想、产生误会，那也是个人的理解问题乃至于命运的捉弄。
克系的神明有着奇怪的属性，只要不被感知、不被意识到，就不会受到污染。哪怕阿利兰德已经敏感地察觉到‘维兰德’是假的也没有关系，只要他不知道‘维兰德’便是奈亚拉托提普，就不会正面受到来自奈亚拉托提普的邪神污染……至少，在奈亚故意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之前不会。
奈亚拉托提普似乎也没有自爆身份的意思。尽管阿利兰德在看见“维兰德”的时候陷入头脑风暴，在‘维兰德’的视角中便是诡异地僵直了太长的时间，没有做出正确的“遇见导师”的反应，可以说是彻彻底底地暴露了自己。
可‘维兰德’却也完全忽视了他们的怪异反应，继续快乐地演了下去。
“要在夜晚离开房间可真不大容易。”祂乐呵呵地、自顾自地道，“我可是花了不少功夫才出来，本来想提醒你们‘身份’在这里非常重要，不过看你们身上的女仆装，显然你们也已经知道了这一点。”
“只是，”祂故意动作夸张地左顾右盼，似在寻找谁的身影，“咦？那个黑发的家伙不在？是被留在了另一个世界了吗？”
祂这话说的颇有些不吉利，让伊亚利恩不大舒服地皱了皱眉。
然而，就这么小小一个动作，显然传递出了巨大的信息量。下一秒，‘维兰德’咧开嘴，露出一个格外爽朗的笑容：“原来如此，看来我们的守卫者已经恢复了他的记忆。
有意思，真有意思！”
祂这副表现已经与‘维兰德’的人设相去甚远，阿利兰德悄悄向前一个侧步挡在伊亚利恩身前，像保护幼崽的母鸡一样张开翅膀，将伊亚利恩护在了身后。
奈亚拉托提普舔舔嘴角，又开怀地笑了起来：“别露出这种警惕的表情嘛～老实说，这次本来的目标也不是你们，而那位身份不明的黑发人士也让我看了一场妙不可言的好戏！”
祂像是想起了什么好玩的画面，又乐不可支地‘嘻嘻’捧腹笑了一会：“所以，我同意接受那位黑发的家伙的提议，暂时与你们结盟。”
祂伸出右手食指，轻点自己的唇：“告诉你们一个小秘密，能够杀死庄园主人的身份在[地下]，想要得到前往[地下]的钥匙，就得去找找服侍庄园主人的忠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