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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嫁之将 第272节

  夏小满让夏辉打灯笼,尹北望提锣,自己敲梆子。就这样一路打更,顺利进了风和园。穿过园子,来到一扇临街角门。
  “阿辉,我走了。”
  夏小满脱掉外衣,露出里面的常服。尹北望也手忙脚乱地动作,小声问:“街上全是敌人吗?小满,我们往哪跑?”
  “干爹,我在北柳条巷有套宅子。”夏辉掏出一串钥匙,“我去看过,围城期间保存得还行。不如,你们先去那避避,做好准备再出城。”
  夏小满接过钥匙,最后看一眼干儿子,道声保重。之后穿过角门,带着梆子和铜锣来到街上。
  “干嘛的?”守门的士卒问。
  “园子里打更的,买早点。”夏小满随意说了一句,信步走向不远处腾起炊烟的早点摊子,融入早起的行人之中。
  落座之后,夏小满叫了两屉小笼包,两碗米粥。尹北望略显紧张,左顾右盼。
  夏小满微微一笑,拍了拍他放在桌面的手。
  “来三屉包子三屉烧卖,两碗稀饭。嗯,一个人吃。”邻桌一人落座,传来耳熟的声音。几丈外的拴马桩上,有一匹神骏的白马。
  夏小满后背一紧,咬住下唇,轻声道:“走。”
  尹北望起身,却特意转过脸去,看看这么能吃的人长什么样。夏小满急忙扳过他的头,可来不及了。
  没什么能逃过战神的双眼。
  “站住!”叶星辞一声冷喝,快步至二人桌旁,在对面落座。一身布衣,没有披甲。
  夏小满垂眸不语,尹北望也坐回原处,孩子气的目光好奇而警惕,坦然迎接凌厉的逼视。
  叶星辞死盯着那双眼睛,手按在腰间佩剑。他觉察到异样,心里一动,看向夏小满。
  “脑袋摔坏了,什么都不记得了。”夏小满看似平静,可发抖的声音出卖了他的不安,“现在,他是个十岁的孩子,活在你们相识的前一个时辰里。”
  叶星辞诧异地挑眉,忆起二哥的婚礼。
  七岁的孩子,结识了十岁的皇太子。记忆已趋于模糊,只留下一些感受。惊奇,紧张,开心。
  但是,过去的感受,并不会动摇此刻的他。他心如止水,注视着擅自忘却一切的天杀的男人。
  忽然,他点的包子、烧卖和稀饭纷纷落在眼前。老板以为他遇到熟人,于是把他点的东西,上到了这一桌。
  “你也成全我一次吧,叶小将军。”热气氤氲,夏小满的大眼睛也泛起热泪,“就像,我成全你那样。”
  这话,终于在叶星辞心底卷起波澜。他欠小满一个天大的人情。他还用七个字,在城墙上推了小满一把。
  尹北望仍好奇地打量他,困惑于他们的谈话,若有所思。
  “愿君心系苍生重。”夏小满以手抚心,看向街旁民居的窗花,“你想说的话,我听到了,也做到了。让我们走吧,他已经死过一次了。”
  “小满,你不必走。”叶星辞打破沉默,“你站出来,把你的义举讲清楚,我为你正名。”
  “我不在乎!”夏小满激动地起身,吓得怀里的松鼠探出头,“我都死过一回了,不在乎名声。可有些东西,我放不下,真的放不下。你是顶天立地的好男儿,可世间,也有我这样糊涂过活的俗人啊!”
  叶星辞深吸一口气,无奈地咬紧牙关。
  此时,一架马车经过。尹北望突然拎起铜锣,大力敲打!驾辕和拉套的两匹马骤然受惊,尥了蹶子。车辕断裂,马车倾覆,轰地一下砸了过来!
  叶星辞闪身一避,桌椅碎裂。
  “快走!”尹北望丢了铜锣,拉着夏小满就跑。趁街面混乱,闪进一条巷子。
  叶星辞目光一凛,跑向拴马桩。他解下白马,动作一顿,又慢慢拴了回去。然后,去帮车主驯服惊马,再帮早点铺收拾一地狼籍。
  “刚才那些,再来一份。”他重新落座,淡淡地开口,“逃单的两人,和损毁的桌椅,也算在我账上。”
  老板脸上的愁绪一扫而空,端来包子,笑道:“多谢你了,叶大将军。”
  “你叫我什么?”叶星辞夹包子的动作一滞,心头爆开火花。
  老板以为,他是惊讶于自己认得他,笑意更深:“你常在街上巡视,街坊都认识你啊。”
  叶星辞笑了笑,朝嘴里塞了一个包子。
  吃完早点,他入宫知会尹月芙,她的兄长跑了,并将搜捕的决定权交给她。现在,是她全权监管她的兄长。
  尹月芙思索片刻,叹了口气,并未全城戒严搜捕。
  叶星辞写信给楚翊,数日后,对方回道:无所谓,听凭齐王定夺。年关将近,盼归。
  是啊,该回家了。
  叶星辞抓紧料理手头的军务,采购礼品。偶尔看见窗花时,会想起小满。
  后来,他再没见过他们,也没听说过。就像两缕轻烟,融进了人世间的滚滚烟尘。
  第415章 骗到你了(大结局)
  小年夜,寒风卷着雪片,扑向城墙。仿佛有一万只大鹅正在天上打群架,白羽纷纷扬扬。
  城防军守着风雪,偶尔与左右闲聊两句。
  忽听一阵杂沓的马蹄声渐近,因积雪而有些沉闷,像隔着云层的雷鸣。清冷的天光下,官道黑影幢幢。一队人马逐风破雪而来,甲胄铮铮。
  “有调令吗?”城墙上喊道。
  “骁姚侯,回都述职!”城下一声朗喝。
  “哎呀,叶将军回来了!终于回来了!”在城楼里轮休的士卒一股脑全跑出来,一睹战神风采。透过漫天飞雪的缝隙,也能感受到那灼人的锋芒。
  吊桥降下,城门开了。
  “麻烦大伙了,突降大雪,耽搁了行程!”叶星辞纵马入城,一路对瓮城和主城的守门将士笑道。
  “王妃,你可回来了!”罗雨冲开风雪,手提一盏描着“宁王府”字样的大灯笼,从城门附近的廨房跑来。
  “原想傍晚到,谁知雪这么大。”叶星辞下马,拍了拍罗雨的肩,“等了很久吧。”
  罗雨的神情有点不对劲。火光映着他斯文清秀的脸,双眼竟有些红肿。
  “哭啦?哈哈!”于章远和宋卓相视而笑,在岁末捡到了这一年最大的乐子,“不会吧,哪路神仙敢欺负我们罗队长!”
  “想你们想的,行了吧。”罗雨不紧不慢地占便宜,“我这叫,倚闾之思。”
  “呦,学问见长!”
  叶星辞没跟着笑,心生疑虑,忙问罗雨怎么了。罗雨用袖口蘸了蘸眼睛,说没事。
  叶星辞朝随行的几十亲兵招手,让他们把所携礼物装进王府马车。这些人的籍贯都是顺都,拿了赏钱,各自回家过年了。
  罗雨感叹:“王妃可真没少买。”
  “有你的一份!”叶星辞笑道。
  回家这一路,罗雨寡言少语,不时咬着嘴唇,像竭力忍耐什么。叶星辞隔着飞雪端详他,心里一阵发紧:“到底怎么了,家里出事了?”
  “没什么。过年了,我也想我的家人了。”罗雨抬起手臂遮住脸,发出奇怪的呜咽,“哈哈呜呜……”
  于章远和宋卓不再调笑,轮番安慰他。
  大雪中,宁王府的一对石狮白头相守。叶星辞从角门进府,瞬间像迈进了春天,心里暖融融。
  几步外,有个人挎着针药匣匆匆而行,是太医院派在府里的李太医。
  “叶将军回来了,下官给你拜年了。”李太医拱手见礼,掂了掂肩上的针药匣,不知何故摇头叹气。
  医者现出这样的神情,最叫人胆寒。郎中一摇头,有人把命丢。郎中一叹气,家属背过气。
  “李太医这是,刚给谁瞧完病?”叶星辞关切道。
  对方欲言又止。
  “王妃!”管家王喜碎步小跑而来,老泪纵横,“老奴都一年多没见您了!”他的头发白了一多半,体态也见老。
  寒暄几句,叶星辞扫一眼李太医远去的背影,问:“王公公,他这是刚给谁看病?”
  “家里一个伙计不舒服,没什么事。”王喜提着灯笼,身子微侧,为叶星辞引路。穿廊过院,往夫妻俩日常起居的宁远堂走。
  熟悉的青砖路,像覆了云絮织就的绒毯。叶星辞步履轻快地踏雪而行,在风中捕捉到一丝饭菜香气,一定是给自己准备夜宵呢。
  “九爷睡下了?”他问道。
  “九爷忙,宿在光启殿了。”
  叶星辞心里一翻腾,觉察到异样。正想细问,只见一人从夹道尽头快步迎来,离老远便喊:“外甥媳妇,叫我想得好苦!”
  陈为长高了,完全褪去少年的青涩。翩翩公子,俊朗不凡。
  叶星辞开怀一笑,张开双臂,和患难与共的亲朋相拥。陈为叫王喜去休息,天黑路滑,这么大年纪了,别摔着。
  “我娘和二位母妃呢?”叶星辞与对方并肩而行。
  “都歇下了。”
  “我明早再去请安。最近,你身体怎样?”叶星辞观察四舅的脸色。雪更密了,网一样罩在眼前,看不清。
  “还行,就是前阵子最冷的那几天不大舒服,胸闷气短。”
  “明年秋天,你去东南。”叶星辞笑着提议,“然后,在那边猫冬。”
  “唉,在咱家,我这病都不算什么。”陈为轻轻一叹。
  听这话,像是有所比较。那么,跟谁比?
  叶星辞的心忽地一下顶住了喉咙,联想到罗雨的异常,李太医的行色匆匆。他放慢脚步,继而止步,一把抓住四舅的手臂:“九爷是不是病了?”
  “断了,断了!”陈为咧咧嘴,夸叶星辞手劲大。他顿了一下,笑着说当然没病。不过,他的大外甥挺忙,得过两天才能回家。
  “我在信里说过,小年夜一定到家,他不可能宿在宫里!”叶星辞急切而凌厉的目光穿透飞雪,钉在四舅脸上,“他在哪,出了什么事?”
  随行左右的于章远和宋卓也追问,叫四舅快说。
  “在中路的大殿呢。”陈为神色复杂。
  叶星辞跟随四舅,来到王府中路极少启用的博宇殿。石阶下莹白的积雪中,似有杂物。定睛细看,竟是几片黄白纸钱!
  叶星辞悚然一惊:“家里办丧事了?!”
  “给逸之办的,病了。”陈为以手扶额,低头哽咽,“什么法子都用了,就是不见好。这不,才出了一场活丧,冲一冲。大师说,在灵堂睡几天,兴许有效果。”
  “逸之哥哥,我回来了!”叶星辞喉头酸胀,两步窜上台阶,轻轻推开朱漆大门。暖意扑面,但一片漆黑,只有数个炭盆发出微弱的火光。
  “他这病怕光。”四舅解释。
  叶星辞迈进门槛,反手关门,将风雪阻隔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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