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你不是魔种。”沈随安突兀地开口,那黑衣人神色一怔,随即毫不在意道:“我是不是魔种又与你何干?给你宗主之位你不要,现在,该想一想自己的死法了。”
  随后他的身影再度隐匿到黑暗中,整个空间开始扭曲,与先前不同,现在的空间仿佛要将沈随安整个人撕裂。
  然而沈随安却依旧神色淡淡地立在那里:“这说明你之前曾是人类,但现在身上却有如此浓厚的魔种气息...”
  他顿了顿,随即露出一副了然的神色:“你是外界相传早已经仙逝的上任宗主段玄止,我说的对么?”
  沈随安能明显地感受到逐渐扭曲的空间停滞了一瞬,随后扭曲得更加疯狂,那道癫狂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同时传来。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什么人?”“不管你是谁,今天都得死在这里死在这里!”
  沈随安被这声音吵得头疼,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按压着自己的太阳穴,嘴里冷冷地吐出一句:“安静。”
  周遭扭曲的空间瞬间停止了异变,沉寂片刻,那声音中染上了丝慌乱:“你你你,你怎么能控制这里!”
  随后这声音停顿了片刻,应该是他尝试再度操控这里,但却没能成功。
  “你到底是什么人!”
  听到这话,沈随安嗤笑一声:“我当然是来接替你宗主之位的人,这一点我先前不是已经和你说清楚了么?”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眼见着大势已去,那声音已经开始有些崩溃,原本清亮的少年音不复存在,他的声音逐渐变得苍老,沙哑又恶毒。
  “做宗主又是什么好事么?每天日复一日地处理那些琐事,我只能眼睁睁看着原本修为不如我,天资不如我的人,一步步爬得比我高。”
  随着整个空间落入沈随安的掌控之中,段玄止的身影再也无法藏匿,他踉踉跄跄地现出身形。
  左臂的伤口虽已经止住了血,但这一重创使他无法维持幻化的形象,此时呈现在沈随安面前的,是一个白发苍苍满脸皱纹的老者形象。
  他声音嘶哑,像是一只被掐住脖子的鸭子发出的声音:“就因为我在那一战中伤了根本,修为无法再精进,他们就这样对待我!”
  “说得冠冕堂皇,要我当宗主做好后勤工作,实际上还不是瞧不上我了!他们嫉妒我的天资,嫉妒我的机遇,是他们把我毁了!”
  “和他们相比,我勾结魔族怎么了?起码魔族能让我活下去,能让我继续修炼,我段玄止这次只为自己而活!”
  看着面前已经接近癫狂的段玄止,他面色疯狂,眼神中满是怨毒,和刚才那个唇红齿白的少年哪里还有一丝相像。
  沈随安摇了摇头:“这话,你还是和你师父说去吧。”
  听到沈随安这句话,段玄止原本还在面带疯癫地说着胡话,此刻却戛然而止,他看着沈随安,声音中带了些艰涩:“你说的是...师父?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已经......”
  沈随安并未说话,只是伸手指了指他的身后,段玄止僵硬地转过身,只见容川正垂眸站在他身后,他身旁还带着布长老和段家两兄弟,不知道将刚才的话听进去了多少。
  段玄止看着相貌和记忆里分毫不差容川,只觉得自己是在做梦:“师...父?”
  容川并未说话,只是看着他以苍老的身躯拖着断臂一步步地挪到了自己的面前:“师父,真的是你吗?”
  此刻他的眼中闪烁着期翼的光芒,他伸出手想要像往日那般扯着容川的袖子与他撒娇,却被容川不留痕迹地躲开。
  此时,他的幻想被彻底打破,他看着容川眼中倒映着自己的模样,苍老且破碎,是如此的不堪,他脚下一软,瘫在地上。
  “是我快死了吗?所以才能重新见到师父,师父你是来带我走的吗?”他喃喃自语道。
  “我只恨当初为什么收了你当徒弟。”
  容川盯了段玄止半晌,试图从他身上找到当初他最宠爱的天之骄子曾经的模样,却发现如今的段玄止已经变得连他都认不出来了。
  他看着跌坐在他脚边的段玄止,心头涌上一股无力,他一字一句地质问:“为什么,你要害你的师兄师姐?”
  段玄止此时就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根本不敢抬头看容川,他想抱住容川的腿,却被对方狠狠地一脚踹在脸上。
  “你说话啊!”在不知不觉中,容川的脸上已经布满了泪水,他曾经最疼爱的那个徒弟去哪了?能做出残害同门这种事情的,绝对不是他的徒弟!
  段玄止没有反抗,只是任凭容川在他身上拳打脚踢。然而容川此时只是一抹神魂,并不能给他造成多大的伤害。
  许久,容川才颓然地转过身:“布丁,我们走吧。”
  随后他看向沈随安,眼神中没有丝毫对曾经徒弟的心软:“剩下的交给你,他是死是活,与我无关。”
  撂下这么一句话,容川便直接甩袖离去,没再多给地上的段玄止一个眼神,任凭他沙哑着声音在背后如何一声声地呼唤,也不予理睬。
  第80章
  沈随安一直等到容川一行人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 这才转头看向段玄止,他露出一个渗人的微笑:“好了, 叙旧结束,现在是下一个环节了。”
  谁料段玄止却没有应答,只是嘴里不断嘟囔着什么,沈随安走近后弯下腰才听到,他嘴里一直说的是“不要走,师傅不要走。”
  沈随安嗤笑一声:“现在开始后悔了?亡羊补牢, 为时已晚!”看着面前这个干枯瘦小的老头,沈随安想起的是那些落入岩浆的修士。
  不,听到刚才的对话,这些年他残害了不知多少同门!沈随安眼神中杀意更甚:“你勾结魔族残害同门,枉为一宗之主, 还不速速把这些年来做过的勾当一并交代清楚!”
  出人意料的是,面对沈随安的诘问, 段玄止并没有多大反应,只是一味地喊着容川的名字。
  沈随安见状怒不可遏,他直接唤出千秋剑,剑光一闪刺穿他的肩膀, 把他直接钉在了墙上。
  “你说, 还是不说?”
  肩膀处传来的剧烈疼痛终于让段玄止认清他如今的处境, 虚弱让他甚至不能痛呼出声,他无力地咳了咳:“你想知道什么?”
  不等沈随安回话, 他便开始自言自语了起来:“事情很长,我要是从头说起,你怕是也没有耐心听完。”
  沈随安冷哼一声:“那便把你和魔族如何勾结在一起的事说清楚。”
  “百年前与魔族的那一战,可以说是惨胜, 宗门内死伤不计其数,我也是被毁了修炼根本。”
  “就当我以为自己要在宗主这个位置上燃尽一切,死于寿元耗尽时,那个人出现了。”
  听到段玄止断断续续的叙述,沈随安皱起了眉,哪个人?魔族的人吗?突然,他瞳孔骤缩,难道说是殷泽修,他那个时候就已经混入了天衍宗内部?
  “咳咳咳,你猜的没错,就是我那首席弟子殷泽修,我不知道他是用了什么手段隐藏了自己的身份。”
  “我只知道,他说的,能让我活下去并且能让我继续修炼的法子。”
  “而这些,唯一的代价就是,我要再度挑动起人类与灵兽之间的战争。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听了殷泽修的建议杀了白朗那个老东西,灵兽族那群牲口便不带脑子地直接宣战。”
  段玄止再度咳出一口鲜血,显然是沈随安先前那一击将他伤得严重,如今已然是无力回天。他语气虚弱但却嘴角带笑,显然没有一丝悔改之意。
  沈随安死死盯着段玄止,只恨不得能生啖其肉,原来,一切的开始竟然是他!
  是他伙同魔族,假意抢夺兽王内丹,实际上就是为了暗杀白朗,再把这一切都推到人修头上,以此来点燃人修与灵修间的战火。
  沈随安想到他穿越过来所见到的战场,那些那些血流成河的景象,白辰风居然全是因为面前这个人而起!他只觉得胸膛有一股怒火在燃烧,千秋剑在他手中,因为他的怒火而微微嗡鸣。
  段玄止见状咧嘴一笑,他嘴里还有刚才没吐干净的鲜血,红色的血迹掺杂在森白的牙齿中,更衬得他面容扭曲恐怖。
  “怎么?要杀了我吗?”
  沈随安此刻虽然恨不得一剑捅死这个畜生,但还是强压住了内心的怒火,理智告诉他,这个人现在还不能死。
  “那你假死,并且留下遗嘱,用你设计的宗内大比的方式来选出下一任宗主,又是为何?”
  沈随安一眼就看出这宗内大比是段玄止的手笔,尤其是笔试的那些题目,不是容川身边的人根本不会知道。
  “在世人眼里,我伤了修炼的本源,早该死掉,能撑这么多年已是不易,我自然不能露出破绽。”
  “至于选的新宗主,自然是要把我的“使命”交到他身上。”
  沈随安闻言一愣,随即里面反应过来他话中的使命是什么。
  “你要下一任宗主也受魔族的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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