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SSR就下一百层! 第160节
雷厄姆从冷硬的床上惊醒时, 额头上的冷汗往下流,慢慢没入她的发间。
“呃……”
头好痛。
少女抬手按住自己的额角慢慢坐起,神情恍惚地盯着白色方格地面发呆放空。
很快, 雷厄姆的理智回笼,左右看了两眼后确定了自己现在所处的环境。
她又做梦了。
梦到了十几年前的事情。
大概是因为常用脑神经传感器的后遗症吧,最近梦回这个时间的次数越发频繁了。
坐着和十几年后的卧房柔软床铺完全不同的钢板床上,雷厄姆低着头看着自己光着的脚。
那小小的,指骨分明到凸出,还能看见青色血管的双脚。
她踩在了地上,脑子开始给身体传输“冰冷”这个词汇蕴含的感受,好像真有那么一瞬间,雷厄姆感受到了寒意。
但这种感受她在清醒的时候已经了解了太多太多。
很快,少女走到了钢板门的门前,用力地用双手砸了砸,引来了巡视的巡逻人员。
“17号,怎么了?”
门外传来人声。
雷厄姆:“我要出去。”
巡逻:“现在是下午五点,再等十五分钟就轮到你检查和用餐了。再等等。”
雷厄姆皱眉,心想这梦还挺还原。
但她并不想在梦里还被关在这个鬼地方,于是雷厄姆强硬地握紧拳头砸在钢门上,发出震响。
门外的人似乎被吓了一跳。
“我要出去,”雷厄姆说,声音带着这个时间段自己不会有的强硬态度,“现、在。”
沉下声嚼着字一点点吐出的句子很有威慑力。很快,被紧闭的大门就被打开。
迈出厚实的大门,踩在冰冷的白色地板上,雷厄姆侧过头就能看见头顶角落处的摄像头。
闪着猩红光点的机器尽职尽责地记录着这里发生的一切,而被它们注视的少女则是一脸漠然地移开了视线。
……现在回想起来,这个时候的17号和“德雷曼剧场”中的那群时刻被迫表演的“演员”没有什么差别。
想到这儿,雷厄姆的脑袋就更加痛了。
这可不行。
虽说十几年后的雷厄姆很少做梦,偶尔回顾一下经典或许能激起她坚持计划的决心。
可是现在不行。
她现在不想做梦,更不想做这样一个噩梦。
尤其是现实中计划正慢慢实施,正是需要人监控的时候。德雷曼家主不能在这个时候放松警惕。
雷厄姆需要一点刺激让自己从梦里醒来。
但很困难,因为长期测试脑神经传感器,她的大脑对“虚幻”和“真实”的分辨并不像普通人那样清晰。
如果要醒过来,她或许需要更加强烈的刺激。
比如在梦中坠落——让大脑被“刺”一下迅速叫醒她。
明白了自己下一步要做什么,雷厄姆就朝着记忆里的地图朝着天台前进。
或许是因为做梦主体情绪的不稳定,当她走到通往天台的逃生通道时,身后传来了嘈杂的脚步声。
“——17号!停下!你要去做什么!?”
雷厄姆匆匆回过头看了一眼,一群她到现在也仍然能够叫出名字的研究员和巡逻工朝着她所在的方向狂奔而来。
没有再犹豫,她握着把手用力一拉,然后跑进了昏暗的通道里。
通向天台的楼道又黑又长,数不清的台阶在她脚下被跨过,雷厄姆心想实验室的台阶有这么长吗?
她再一次确定了这是个梦。
真有意思,原来她还是会做正常的梦的啊?
正这样想着,少女听见了身后越发接近的脚步声。
追得真紧。
雷厄姆想。
所幸大脑似乎察觉到她迫切想要清醒的愿望,眼前不远处很快出现了一道半掩还透着光的大门。
“砰——”
几乎是用半边身体撞开天台大门的少女,她光着脚踉踉跄跄地踩在了温暖的天台地面上。
随后雷厄姆眼前一晃,被挤开的恍惚感席卷她的大脑。
“呼……呼……”
她听见了狂奔过后粗重的喘息声,看见了和年轻时候的自己一样稚嫩的脸庞。
而此刻的雷厄姆?
德雷曼现任家主略显讶异地低下头,看见了自己半透明的大人身体。
她只是怔愣了一秒,随后又看向眼前满头大汗撑着双膝的少女。
然后发现少女抬头后,那双不知道如何形容的动人绿眸越过透明的德雷曼家主,惊讶地看向身后。
于是雷厄姆·德雷曼顺着她的目光转过身,看见前不久出现在利维坦酒馆里的人。
金色微卷的长发披散在脑后,天台的暖风呼过扬起几缕并不敷帖的发丝。那双能够倒映任何事物的金色眼瞳此刻正望向雷厄姆——又或是说雷厄姆身后,那个年轻的自己。
穿着一袭白色长袍的金发女人居高临下地站在危险的天台边缘看着她,落日时天边的红霞铺散在她的背后,看上去如同古希腊神话中的女神那样美得令人印象深刻。
“你……”
雷厄姆从眼前的一幕中惊醒,以为是自己在说话。没想到的是,身后年轻的少女张开了嘴,朝着天神降临一样的金发女人说:
“救救我!”
17号柔弱稚嫩的脸庞上泪眼蒙眬,少女上前数步走到天台的边缘,双手交叉握在心口处祈求道:“求求你,救救我吧!”
“我?”
神秘的金发女人低头看着她,好脾气地笑着问:“我要怎么帮你呢?”
“后面有人追我,你帮我拦住那群人!放我离开吧!”17号说,“你能到这里,也就说你也可以离开吧?或者、或者你带我离开,我再也不要留在这里了!他们会杀了我的!”
金发女人闻言抬头看向少女来时的方向,那扇被反锁关上的大门内传来了“砰砰”的撞击声,大概就是17号所说的‘那群人’。
可是金发女人注视的时间太长,以至于就站在她目光所经之处的雷厄姆浑身僵住,慢半拍眨巴眼后才一点点让开。
金发女人并没有因为她的动作而投以关注。
——所以,这个梦展示的是十几年前她遇见伽不佘的事情吗?
想到这儿,雷厄姆想要醒来的心好像也没那么急切了。
说起来也挺令人发笑的,她对那个金发女人的记忆到如今也慢慢模糊了,也怪不得对方在酒馆里说不认识自己。
只是从双方的关系来说,“伽不佘”这个名字对现如今的德雷曼家主而言有“教导”那样的特殊意义。
她的眉眼柔和,开始心平气和地看着眼前命运般的相见。
那个时候,还只有17号这个序号名字的自己……等等!
德雷曼现任家主像是想起了什么,蓦地瞪大了双眼。
那个时候的17号才学会用自己的外貌来伪装自己的真实目的——
说着“救救我”的可怜孩子,在身后的大门被破开的瞬间,朝着高处身着长袍的金发女人伸出了右手。
少女的眼神锐利中带着漠然,然后狠狠地将攥在手里的白色长袍丢向身后追来的那群人!
“哎呀。”
被她从天台边缘扯下来的金发女人发出了欢快的感叹声,紧接着落在17号身旁后,她的右手自然而然地搭在了少女的肩头,让她无法移动半步。
“你刚刚是在对我说什么?”
金发女人的声音如玉石碰撞产生,落在了身旁僵硬住身体的17号耳中。她微笑着问:
“救救你?”
身后慢慢回想起这一幕的德雷曼现任家主,不忍直视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第一百零二章
“雷厄姆大人?”
利维坦端着托盘走进酒馆深处的隔间休息室时, 里面没有一点声音。
她习以为常地放缓了脚步,优雅且安静地将托盘上的葡萄酒放在了小木桌上。
那个女人正躺在休息室的皮质沙发上,眉头紧皱地闭眼, 上半张脸几乎贴满了传感器的电贴。
雷厄姆正在使用脑神经传感器, 在酒馆, 还是在白天。
酒馆就只是酒馆,利维坦接手这里的时候虽然改了名字,这片区域的大部分人也都知道这家酒馆背后的主人是德雷曼的家主大人, 但安保系统却没有那么完美。
使用传感器的人必须身处在安静且安全的环境中,这是实验测试的基本常识。
可今天, 这个女人却在酒馆休息室开启了第二次使用。
这可不像是德雷曼家主能够做出来的事情。
利维坦半跪在地上, 看着沙发上似乎在沉睡的女人, 那双和家主几乎一模一样的绿色眼眸闪过一丝狠意。
她抬起了手,慢慢地朝着雷厄姆的脖子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