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姜明溪猛地反应过来。
他知道自己为什么觉得这个大哥哥眼熟，并且脑袋一热就朝人家跑过来了。
“你是小河边的大哥哥吗？”姜明溪抹着眼泪问宋澜。
宋澜抬手在他脑袋上揉一把。
小崽小的时候，他还能弯腰抱起来，现在是小学生了，不能抱了，只捏捏他的脸，“连我都不记得了？”
姜明溪一下哭的更厉害，“你化成灰我都记得！”
宋澜：……
倒也不必。
学校门口人来人往的，姜明溪在这里哭的嗷嗷的，宋澜再平时不和人说话，此刻也觉得有些丢人现眼。
牵了他，往学校门口旁边的小巷子里走。
小巷子这边没什么人。
宋澜从书包里翻出纸巾，给姜明溪，“擦擦鼻涕。”
姜明溪接了纸巾，胡乱擦着，继续大哭，“我好想要妈妈呀，为什么别人都有妈妈，我就没有！为什么！”
他朝宋澜跺脚。
人真的很神奇，他在孤儿院这么多年，自从阿旺走后，他就没朝谁发过脾气，甚至没有这样哭过。
总是乖乖巧巧的。
可现在，时隔这么多年，见到当年小河边一共也没相处过多久的大哥哥，他却绷不住，又哭又闹。
宋澜蹲下来哄他，“也不是别人都有的，我就没有。”
姜明溪跺着脚推宋澜，“没有是什么很骄傲的事吗，有妈妈才值得骄傲。”
宋澜本就是蹲着，姜明溪猛地一推，他没蹲稳，直接朝后跌坐在地。
心情不太好，也不想起来，干脆就靠着墙坐在那里，拉了这个哭包的手，把小孩儿拽的靠近自己点，“我也很想我妈妈。”
姜明溪一屁股坐了大哥哥腿上，“那也不可能比我想，我最想！你还记得你妈妈吗？我现在不记得我妈妈了，呜呜呜呜！”
好难受啊。
我怎么不记得我自己妈妈啊。
我真该死！
宋澜抱着这个小孩儿，脑袋抵着后面的墙，望着头顶灰扑扑的天，“记得啊，但我不太想记得。”
记得的，全部都是妈妈在骂他，打他，羞辱他，逼他在雪地里跪着，把他一个人关在屋子里好几天，逼着他看恐怖片……
他一点都不想记得。
如果不记得，那想起妈妈，一定是妈妈很爱他吧。
大的哭，小的也哭。
一个哭自己怎么就不记得妈妈了。
一个哭自己为什么偏偏记得。
哭累了，姜明溪靠在宋澜身上，“你说，我妈妈现在在干什么？”
宋澜疲惫的闭着眼，靠在墙上，“一定在很努力的找你。”
“可怎么还找不到我？我很难找吗？”姜明溪问。
宋澜嘴角扯了扯，想要笑一下哄哄小孩儿，可心里太难受了，笑不出来，“全国这么多人，那么多地方，妈妈要一点一点的寻找呀，肯定能找到你的。”
姜明溪不说话了，只脑袋靠着宋澜的胸口。
过了好一会儿，才瓮声瓮气的说：“你想找到你妈妈吗？”
宋澜面无表情。平静而冷淡，“我妈妈倒是很好找，我死了就找到了。”
姜明溪现在长大了，已经知道什么叫死了，立刻脑袋支棱起来，惊恐而不安的看向宋澜。
宋澜摸摸他被校服恩出印子的脸，“我想问问她，我不好吗？”
姜明溪一下扑到宋澜怀里，抱住他，“你好！”
第240章 番外 阿旺姜明溪宋澜 12
宋老爷子搓着手，一脸难以置信的朝宋柏确认第十八遍，“你弟弟真的要去打篮球？”
宋澜能正常去上学，宋老爷子已经烧高香了。
现在，他竟然要参加明天的篮球赛？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要加入团体活动，意味着他要融入人群，意味着他可能真的不想死了。
宋老爷子热泪盈眶，抓着宋柏的胳膊。
宋柏神色激动，“他刚刚是这样说的，他亲口和冯默山说的。”
宋老爷子一拍大脑袋，“噫~我去抽根烟！”
……
学校篮球赛足足打了两周。
宋澜他们班在最后一次冠亚军争夺赛里，以三分之差，输给2班。
但赢了八班。
“嘿！八班那帮孙子，以后我路过他们班门口，都得喊一嗓子第五名，哈哈哈哈！”
“爽！只要赢了八班，我就满足了！”
“真没想到宋澜居然真的会打球。”
“以后不叫他逼王了，他也挺好的，打球的时候我踩了他好几次，我以为他要发火呢，结果啥事没有。”
“前几天，放学的时候我看见他在学校旁边那巷子里哭，不知道是因为啥，哭的可惨了。”
“真的假的？”
“真的，一边哭，一边好像说什么找妈妈之类的？我也没听清，毕竟背后听人家这个不太好，我看清楚是他就赶紧走了。”
打球的一帮人七嘴八舌的说着话，正亢奋——
体委喊了一嗓子，“老赵说，请咱们晚上吃火锅！”
“耶！”
一帮半大小子立刻发出狂欢。
冯默山胳膊撞撞宋澜，“晚上火锅肯定要喝酒，到时候咱们灌老赵。”
老赵是他们班主任。
宋澜瞥他一眼，“我不去，我不爱吃火锅，”声音顿了一下，“你们也别灌老赵，他前几天还吃药呢。”
冯默山无语，“你怎么这么扫兴啊，球都打了，一起吃个饭怎么了，不爱吃少吃点。”
正说这话，走出学校大门，冯默山一眼看见站在巷子口的那个小孩儿。
小孩儿明显也看到他们，一张脸立刻兴奋起来，冲着他们招手。
宋澜朝冯默山道：“我和他约好了的，你们去吃饭吧。”
说完，也不等冯默山反应，大步朝对面小孩儿走过去。
气的冯默山在后面咆哮，“他是你老婆吗你这么着急！”
……
“你们比赛输啦？”
宋澜一过去，姜明溪立刻问。
宋澜从来没见过，谁问人比赛输了问的这么亢奋的。
但一眼瞥到姜明溪藏在背后的棒棒糖，宋澜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带了点难过，“是啊。”
姜明溪立刻举起手里的棒棒糖，往宋澜跟前杵，“吃糖，吃了就不会难过啦，哎呀，比赛嘛，有输有赢，这次输了下次就能赢啦。
“我考试，上上次考了四十八分，这次考了六十五呢，及格了。
“人生就是这样起起伏伏的。”
宋澜：……
向来没什么表情的脸，险些笑出声。
拿了棒棒糖，捏了捏姜明溪的脸，“嗯。”
姜明溪仰着头，黑漆漆的眼睛看着他，“那你现在心情好点没？”
宋澜：……
捏着那根棒棒糖，“好点了。”
姜明溪立刻笑眼弯弯，大松一口气、
宋澜心里想：真可爱。
将近晚饭时分，宋澜问他，“晚上一起吃饭吧，吃完饭我送你回孤儿院，行吗？”
姜明溪道：“那我要先和院长妈妈说。”
“你想吃什么？”宋澜一边掏出手机给他打电话，一边问。
姜明溪立刻道：“火锅火锅火锅，我最爱火锅，你喜欢吃火锅吗？”
宋澜没有一点犹豫，“喜欢，我最喜欢火锅。”
……
“那天去吃了火锅，还去书店买了书，”姜明溪趴在床上，偏头看宋澜，“早知道你那么有钱，当时我就该多点两盘肉的，我都没吃饱！”
以前的记忆全都复苏。
姜明溪一点点的都想起来了。
宋澜在他后背亲了一下，“那天你一个人吃了六盘肉，还不饱？要不我现在喂你点？”
姜明溪：……
姜明溪：！！！
立刻后腰一抽就往旁边挣扎，“你怎么这么小气，我吃你六盘肉，你竟然记了这么多年，记性这么好，怎么不记得我！”
宋澜温热的手掌给他揉着腰，眼底全是温柔，“因为那天之后，你就不见了，我去孤儿院找你，院长妈妈说你被领养了。”
从那之后，宋澜再也没见过那个小崽了。
那顿饭，是他记忆里的最后一顿。
之后的无数个日夜里，想起这些，他都会想：当时怎么不多点些好吃的给他。
姜明溪出现又消失，给宋澜带来的刺激也不小，他又犯了几次病，生生死死的折腾了几次……
等到再好了，就不记得高中和姜明溪相遇的那段日子了。
小时候的倒是记得，只可惜，没和成年后遇到的姜明溪对上号。
他揽责，“都是我的错。”
姜明溪哼唧一声。
之后宋澜确实没见过他，因为第二天，他就被领养了。
是一对外地的夫妇，把他带去了外地。
养了几个月，那对夫妇怀孕了，有了自己的孩子，就把他弃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