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他今天帮江与青喝了不少酒,便向侍者询问一下,朝着洗手间走去,结果一眼看见从廊道走过的沈溪流。
刚才的话要说有多生气,其实并没有,祁厌的情绪比较复杂,但最先想到的依然是沈溪流那天说的话,浇在脸上的冰冷酒液让他保持着理智,冷静地观察着自己和沈溪流的关系,酒后的话不能当真,做过的错事需要道歉。
沈溪流刚才会故意说那种话嘲讽,应该是因为那件事情而觉得他是不守信用、趁人之危的家伙……
“沈先生。”祁厌快步走了上去,想要叫住沈溪流,但对方只在听见他的声音时,停顿一瞬,然后继续往前走,就要绕过前面的路口。
“沈先生,请稍等一下。”祁厌只能冒犯地抓住他的手臂,留住他,“我有话想要和你说!”
“放开。”被拽住手臂的沈溪流终于停下脚步,神色有些不耐,目光冰冷地直视着他,“我没有听你说话的兴趣,别纠缠不清。”
祁厌有些无奈,试图解释;“沈先生,抱歉,我只是想澄清误会,好好向你道歉,还有,刚才……”
“祁厌。”沈溪流倏然抬眸盯着他,截住祁厌的话,冷淡的目光变得锐利,带着极强的压迫感,“你不觉得你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我……”
祁厌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沈溪流,比起上次更加尖锐无情,狭长的眼眸微微眯着,透露出强势意味,被盯着的时候,后背无端发凉。
“你觉得你在我眼里算什么东西?”他的语气轻飘飘,平静又蕴含着不易察觉的危险。
“看来是之前逼不得已的相处让你产生误会了,那我现在就认真说一遍。别太自以为是,我从来没将你放在眼里,你只是我提取信息素的原材料,摆清楚自己的定位不好吗?”
“不要整天纠缠不清,误会、解释、道歉这种事情对我来说没有必要,我唯一在意的是你的信息素。”
“怎么,两千万还不够吗?现在又贪婪地想要索取更多?以为能借此上位吗?”沈溪流的眼眸里带着明显的轻蔑,脸上带着一抹似有似无的冷笑,“别给脸不要脸。”
抓着手臂的手指不自觉松开,沈溪流退后一步,拉开和祁厌的距离。
原本想要伸手拍一拍被扯住的地方,但瞥了一眼,他就嫌弃地把西装外套脱下,准备丢掉。
“听懂了,以后就别再缠着我,做好你该做的事情便够了,我现在没工夫和你玩这些把戏。”沈溪流冷冷甩下这句话,没看他一眼,就往前两步拐弯离开。
“哎哟!差点撞到了,表哥,你怎么这么突然地走过来!”少年清亮的声音传了过来。
沈溪流的声音倏然变得阴冷:“你偷听我说话?”
“哎呀!才不是,是你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开口,我只是无辜的路人而已,还帮你看了周围,没让其他人接近,免得闹笑话呢。”少年嘻嘻哈哈地说着,“表哥,既然你这么不爽,当初为什么要选他啊?名单上的人选有好几个吧?不会是因为和易扬长得相似吧?”
声音在远去,但祁厌依然听见了,他下意识往前走两步,侧头盯着并肩而行的两人,少年嘀咕着说:“这么多年,我也就见到你对他最特殊……难道是……替身……不过眼睛不像……”
沈溪流把西装外套丢给了少年,眸光注意到身后的身影,冷笑一声:“是又怎么样……抬举他了……”
“嘿诶……好过分,居然把人当作替身、玩物……你什么时候也染上陋习……”远去的少年笑嘻嘻地说着。
他们的身影很快消失在眼前,祁厌很冷静,所有对话飞快在脑海里流过,关键字被抽取出来,以及蓦地想起那天晚上的一切——
沈溪流说:“你的眼睛看着闹心。”
还有那句,“你的脸,很不错!”
一切都好像有迹可循。
除去平时的一些发现,那天晚上的沈溪流允许他放肆的前提是捂住眼睛,原本只以为是害羞,现在想来应该是他的眼睛和易扬完全不像,而沈溪流只喜欢他这张和易扬长得相似的脸……
喜欢的人已经和妹妹结婚,所以沈溪流只能退步,但在挑选给自己治病的人时,还是选了和易扬相似的人作为替代物吗?
那么做的时候,他是在透着他想着谁呢?
这根本不用猜想吧。
大脑在疯狂转动着,但本能已经驱使祁厌冲进洗手间,一股强烈的恶心感疯狂袭击着他,胃部在翻江倒海地剧烈抽搐着,导致他狼狈不堪地撑在洗手台呕吐不停。
胃里的酒液和酸水都被吐出,体力在不断被抽取,祁厌的手指死死按压着冰冷的边缘,苍白的手背暴起青筋。
每一次呕吐都仿佛要将五脏六腑吐出来,头疼得要死,胃部在疯狂抽搐,模糊的视线染上血红色,洗手池染红了。鼻腔也被血腥味弥漫,连呼吸都变得困难。祁厌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感觉这一刻的自己简直狼狈到了极点。
那晚的点点滴滴和刚才的对话不断在脑海里交错出现,声音反复响起,给祁厌带来无比巨大的冲击力和恶心感。
他怎么忘了,他怎么又忘了,真是自以为是,蠢到极点,居然痴心妄想沈溪流会喜欢他?
太愚蠢了,真的太愚蠢了!
侮辱人的办法很多,但对祁厌而言,没有比这更屈辱的。
真是够了,为什么还会发生这种糟糕的事情啊?
成为替身也就罢了,居然还是易扬的吗?
好恶心!
他兜兜转转这么多年,依然逃不过易家的戏弄,好像无论是人生还是自我,包括尊严都被死死踩在脚下,永远不得翻身。
第69章
“今天怎么回这么早?”祁厌刚开门进屋, 正在客厅整理衣服的夏云惬就看了过去,有些诧异,弯着眼眸笑道, “正常这个时间,你不该和溪流在外面吗?”
“他有事情。”耳边回荡着八音盒的乐声, 祁厌看了一眼八音盒, 若无其事地把书包放下,去冰箱里取了瓶冰水喝,没在家里看到两位老人, 便问道,“妈,外公外婆呢?”
“去拜访朋友了。”夏云惬起身把衣服放好, 关掉八音盒的声音, 眼神有些复杂地抚摸着上面的花纹。
祁厌看了一眼,不知道该说什么,完全没想到他们找了这么久的东西,居然真的藏在沈溪流无意送过来的八音盒里面。先前为了预防万一,他们已经检查过八音盒,并没有发现被藏着的记忆卡, 因为藏得很深, 里面的精密度细致, 记忆卡被精巧的零件遮掩, 难以发现。
如果不是夏云惬太熟悉八音盒的声音, 发现不对劲,估计根本找不到记忆卡。去世的夏外公大概是担心被易鸿立发现,所以才藏得这么深。
现在易鸿立已经入狱,可接下来还没有结束, 夏云惬最近的精神状态比以往变得糟糕不少,但有着家人的陪伴,不仅没有陷入崩溃状态,还期待着易鸿立和宋意礼的下场。如今的罪行叠加,足够易鸿立被判死刑,而作为帮凶的宋意礼,判刑也不会太轻……
“小衍,你心情不好吗?”夏云惬轻声问道,她很敏锐地察觉到祁厌的心情糟糕。
“还行,今天看到易鸿立的新闻满天飞,想起以前的一些事情,有点让人厌烦。”祁厌没有说出真实原因。
对跟踪监视这种事情有心理阴影的不只他一个,夏云惬也相当反感。
“对了,妈,那个何笙医生还是没有回来吗?”祁厌不想和夏云惬聊这些事情,便转移话题,提起那个有点在意的医生。
夏云惬盯着他看了半晌,缓慢点头:“嗯,听说本来要回来了,结果半路又接到一个邀约,所以出国去了。”
“看来想要拜访他,还真是不容易。”祁厌笑笑,和夏云惬随意地聊了几句。
夏云惬摩挲着八音盒的花纹,目光落在喝水的祁厌身上,有些欲言又止。
“反正暂时不着急,要等易鸿立的事情结束,估计还需要一阵子,到时候我再陪你一起去拜访。对了,妈,我待会儿还有事情,今晚可能不回来了……”
祁厌扭动瓶盖,把水瓶搁在一边,还想再说几句时,恰好外公外婆拎着大包小包回来,听到声音的他赶忙上前帮忙提。
外婆一进屋,就捶着肩膀,爽朗地笑了起来,说道:“这么多年不见,你外公的赵兄弟都有曾孙子了,四世同堂,真是让人羡慕了,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抱到曾孙呢。”
“哼,你最大的孙子都还在读书呢。”外公冷哼一声,瞅着帮忙的祁厌,自认没有赵家的好运,说,“别想太早了!”
“你赶紧闭嘴吧,怎么就早了?大学生也有的是结婚的人,对吧,小厌?”外婆推了外公一把,笑眯眯地看向祁厌问道,透出一股子热情和期待。
祁厌:“呃……是有,但很少,我们学校也就……”
“有那就行了!”外婆打断他的话,“就稍微让外婆想象一下吧。真没想到,那些年我们抱过的孩子现在都成爷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