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当所有的残骸被连接起来后,原本死去多时任人摆布的申楼兰居然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
只不过相较于资料中记载的状态,此时的申楼兰通体呈现出一种极为不正常的银白色。
像极了一具傀儡。
“这是……活了?”传音符另一头的司妖监人员难以置信。
而他身边另一位司妖监人员的感想比他多了一个字。
“这是……都活了?!”
原来同样的事情还发生在了祭祖峡谷中所有陈列的妖兽遗骸上,只是顺序稍有先后罢了。
而有资格被摆放到谭家祭祖峡谷中作为祭品的妖兽,可没有一个是等闲之辈。
“既然追求刺激,那就要追求到底咯。”
谭芷将双掌在身前用力一击。
就如同交响乐的指挥挥动了他的指挥棒一般,霎时间,各种腔调的嚎叫和长啸在祭祖峡谷中齐齐奏响。
宛如再现了那场【弭妖肃世】之战的一角。
而且是战争初期,妖兽一方尚且处于全盛状态时的一角。
直到这时,尚在为调查员嘉宾们齐心协力解决了妖兽的节目组众人才如梦初醒般向上看去。
恰逢此时,那些银白色的祭品妖兽们都结束了各自的吼叫行为,朝着谭芷的方向望了过来。
其中有一只祭品妖兽的脖颈实在是过于修长,以至于它的“指向”直接暴露了谭芷的存在。
当在场的所有目光都汇集到自己身上时,谭芷大大方方地鞠了一躬,随即一个纵跃挑上了那脖颈修长的妖兽的头顶,被它带着来到了整个场地的至高处。
鸟瞰着曾经的“前辈”、“同侪”和“后辈”,谭芷从脖颈修长妖兽的头顶跳了下来,落到了申楼兰的肩膀身上。
“这两天我一直在想。”斜倚在申楼兰的脑壳上,她用一种对于自身来说极其罕见的遗憾语气自说,“如果当年我能早先一步找到除掉那天道之子的方法,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说到这里,谭芷突然想起什么一样用鞋跟“敲了敲”申楼兰的太阳穴。
“当然,具体后续会不会变成你想的那种不一样,我完全不做保证。”
“毕竟你只是一个脑子不太好使但又总是在强迫脑子工作的巨大蛤蜊。”
“任何来自于你意见,在我这里都是仅供参考。”
语毕,她越过峡谷的边沿看向了昨天与岳莫隐和谭盛风分别的地点。
既然说到除掉那天道之子……
虽然自己的确没有再见到岳莫隐的身影,可他当真被除掉了吗?
啧。
早知道就在谭盛风身上多加个功能了。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至少硬实力上来说,这一代的天道之子岳莫隐对于谭芷而言不足为惧。
和那一代的天道之子丘岿比起来,更是差了不知道多少个数量级。
毕竟当年【弭妖肃世】之战里,丘岿可是实打实地将飒踏劈到了自己的眉心。
反观岳莫隐……这人在中高级斩妖人考核中甚至近不了自己的身。
法器是同一把法器又怎么样?徒增笑尔。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联想到这一年多以来岳莫隐那有如神助的进步速度,谭芷心中还是多少有点替这位被耽误的对手感到惋惜。
倘若他能再早一些踏上斩妖修习的道路,恐怕真的会成为一个令自己十分头疼的对手呢。
不过,没有“倘若”。
第193章
到底是什么情况?!
在场的几乎所有人在看到这般阵仗都愣住了。
有不少节目组的工作人员甚至下意识地回看向了导演, 以为这是节目组有意安排的内容。
然而令他们绝望的是,导演的表情与他们是如出一辙地震惊。
但是要从这所有人中选出一个最受冲击的人,那非谭斯言莫属。
原本在看到谭芷没有下场救屈嘉隆的时候,他就多少感觉有些奇怪。
虽然他没有参与之前的节目录制, 也不知道屈嘉隆到底是怎样的一个战斗水平。
以他对谭芷的性格的了解来说, 自己的妹妹是绝对不会眼睁睁看着一个人身处险境而置之不理的。
尽管心中有所疑惑, 但当时谭斯言下意识地以“谭芷这么做肯定是她心里有数”为由说服了自己。
然而在看到谭芷闲庭信步义无反顾地走到了妖兽的阵营, 并且展现出一番领袖气质的时候,谭斯言的心理防线就彻底崩塌了。
包括刚刚的疑惑在内, 许多从谭芷大病初愈之后他觉得不对劲的细节悉数从他的记忆深处翻涌了上来如海面乌云般笼罩在了谭斯言心上。
“优先组织所有非斩妖人员撤离现场。”
“呼叫能够抵达现场的所有斩妖人进行增员,不论等级。”
此时,梅临渊的声音听在谭斯言的耳中就宛如一道破开云层直射而下的光,让谭斯言有了能让他摒除内心杂念的行动方向。
“是!”
梅临渊虽然也为谭芷搞出来的这番大场面所惊诧了一下,但预先已有心理准备的他很快地就收拢了心思。
他知道就算是年轻几十年全盛时期的自己也不是谭芷的对手,甚至就算拼尽全力直至力竭身亡也很难给对方留下一道伤疤。
但他只能这么做,也必须这么做。
因为如今, 他的核心身份不是为了成为主席而不得不与谭芷谋求合作和平共处的梅临渊, 而是斩妖人梅临渊。
望着下方在谭家子弟指挥下重新动作起来的人群, 以及谭家界边缘位置因内部增援而惊飞的林鸟, 谭芷若有所思, “这是想清场方便你们放开手脚啊?”
“那可不成。”说话间, 她打了个响指, “今天我不过触景生情一时兴起, 没打算跟你们全京平的斩妖人玩持久战呢。”
一道白光如闪电般从她所站立位置向四面八方窜出,一分二又二分四,朝着谭家界的边缘伸展而去。
在看到那白光前端呈现出鬼手的形态的瞬间,现场高手级别的斩妖人就认出了这是什么炁术。
最高级别的符门阵法炁术【镇狱法相】!
不过几个眨眼的功夫, 最远的那道白光就已经来到了整个谭家界区域的边缘。
紧接着已然变成千条分支的白光拔地而起,向后汇聚在了天穹的正中央。
这由谭芷施放的【镇狱法相】不仅覆盖面积大、吟唱速度快,而且从其上方繁复的纹样也能判断出其功能性极强。
换言之,短时间内绝对没有将其自内而外攻破的可能性。
做出如上判断后,谭斯言立刻改变了策略:“来不及向外撤离了。直接带他们去地下的防空洞。”
接收到命令的谭家子弟立刻后队变前队调转了方向。
就在这时,谭芷的声音似有似无地在谭斯言耳边响起:“谭家主,你也别挣扎了。”
“要知道,你有多熟悉谭家界,我就有多熟悉谭家界。”
一声轻笑后,她又说:“毕竟还是你亲自带我去的,不是吗?”
谭斯言动作上依然继续指挥着普通群众的撤离,但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移开后,他立刻质问:“谭芷她在哪里?”
“……你就当她被我吃了好了。”对面谭芷的回答莫名慢了一拍。
“什么时候?”
已经恢复如常的谭芷对答如流,“何必再问呢?徒增伤心。”
切断了与谭斯言的联通后,谭芷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不妙不妙,自己真的在人类社会待得太久了,甚至都要长出同理心这种东西了。
又一次看向与岳莫隐和谭盛风分离的地方,她自言自语道:“这么想来,其实我应该谢谢你的。”
在这几天体验了为“挑衅”自己而过于集中的“触景生情”期间,谭芷确实萌生出了许多很多未曾体验过的情感。
其中一种令她印象最为深刻的,便是“恐惧”。
是的,恐惧。
她在害怕。
虽然被岳莫隐挑出来又展示在她面前的每一个画面都是她曾经亲眼见过甚至亲身体验过的,但它们被稀释在了自己漫长的生命里,以至于她并没有察觉到这些画面连缀起来代表着什么。
直到她看到了工作人员显示屏幕上的那八个字——“生生不息,薪火相传。”
就算妖兽的能力是如何强大,生命又是如何漫长,可终究只是个体的单打独斗。
就像申楼兰,不管它的设想到底是对还是不对,但只要申楼兰死了,这个设想便会随之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但斩妖人不一样。
他们的生命过于短暂,所以在他们有限的生命期间,他们会相互帮扶,他们会代代传承。
就算不是每一个斩妖人都能做出什么突出贡献,比如整理妖兽的弱点,又比如开发新的炁术,也至少能成为未来斩妖人的阶梯。
谭芷非常惶恐于自己时至今日才察觉到这真的是一件非常非常可怕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