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漏姐姐的亲事后 第184节
温竹君心里叹了口气,“走吧,去周家。”
周大人今日正好在家,看到温竹君带来的一石粮食,很是诧异,“侯夫人这是做什么?我家中有粮的。”
温竹君也不揭穿,只笑道:“周大人,我与秋蝉是好朋友,承蒙照顾,如今新年快到了,送些东西也是应该的,就当拜年了。”
周大人面色尴尬,“不知夫人今日可还是要寄信?”
温竹君摇头,信寄多了也无用,她到现在还没收到回信呢,只有大哥哥报平安的信。
“我想看看现在北地到底是什么情况了。”
周大人刚想说话,但犹豫了下,干脆去书房拿了个小册子出来。
“这是昨日送来的,最齐全的数字。”
温竹君郑重接过,翻开一看,数字触目惊心,顿时就有些呼吸不畅。
“为什么这个县死了这么多,足足六千多人?”
周大人沉重道:“那个县在汛期就被淹了,是最严重的,后来听说能回去种粮食,那些人就回去了,房子没了,什么都没了,寒冬腊月,只能冻死,这还是张大人尽全力保下的。”
温竹君听的喉头发干,手渐渐捏紧,“朝廷是彻底指望不上了,对吗?”
如今还大雪封路,更有借口了。
周大人不敢乱说话,只能沉沉道:“张大人说,是他对不起北地的百姓,拖累了他们,其实,北地的百姓从未怪过他,丰源的百姓更不会怪他。”
温竹君听得很是沉默,张炳之来北地,是北地百姓的救星,反之,也是催他命的克星。
她缓缓闭上眼,在脑海中幻想太子此时的模样,或许在庆贺张炳之一党即将倒台,也可能在虚伪的掉眼泪,内心暗喜阳谋已成。
是啊,没有好处的事,他怎么可能会干?那可是举全国之力奉养出来的一国储君啊。
还有皇帝,这个已经年迈的老人,更是帝王术的大成者,可这一切,太子真的能瞒过皇帝吗?
册子里死去的人,于他们而言,只是一串冰冷的数字,一根根杂草,等待来年,就有新的草重新填充。
温竹君忽然道:“张大人现在在哪?”
周大人道:“他老人家去了惠州,那边情况不太好。”
温竹君咬牙,“若是我能找来些粮食,能用什么办法,尽快运送到北地?”
现在寒冬腊月,水路不好走,有些河段深度不够,有些河段直接结冰了,更别提这大冷天的,船工也受不了。
其实张炳之说的对,时间都太巧了,巧的连老天都不帮北地百姓。
周大人眼睛一亮,但很快又黯然,“夫人即便是能弄来粮食,我们也买不起了,北地荒凉,赋税严苛,余钱可不多。”
“我们可以签协议,五年内还清就行。”温竹君顿了顿,“不过我能力有限,弄来的粮食,可能也不多。”
周大人却极高兴,“张大人说,百姓能撑过这个年,或许事情就有转机。”
温竹君听着只觉心里闷闷的,这个转机,恐怕就是张炳之的死期,他倒是挺坦然。
“如今西边是什么状况?”
“听说霍侯爷一去就又胜了一仗。”周大人轻笑,“霍侯爷少年英才,难怪如此受重用。”
温竹君面色端肃,“周大人,接下来,我可能不便露面了。”
周大人一怔,苦涩道:“夫人是要走吗?”
“不。”温竹君轻轻摇头,“周大人,从明天开始,我就病重了。”
第130章 捡漏的第一百三十天她也只是被利用而……
刚进腊月,细盐般的白雪又纷纷扬扬,千里皑皑,映着深邃苍穹,一片肃杀之象。
院子里的雪堆积到了脚踝,看不见一丝杂色,唯有一株孤零零的枯树立在雪中,等待来年逢春。
周三姑娘缠着亲爹,问个不停,“爹,让我出去吧,我去看看竹君姐姐,明明之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病重了?”
周大人看着女儿担忧的小脸,叹了口气,“蝉儿,你听爹的话,乖乖的呆在家里,别乱跑了。”
“爹,竹君姐姐是被我拖累的。”周三姑娘眼泪汪汪,“您让我去看看她吧?就看一眼。”
周大人拧眉,“蝉儿,你该长大了,侯夫人不过长你几岁,就比你明白多了。”
他的目光投向了隔壁,眼中带着钦佩之意。
隔壁院子里,也是一样的情形,门窗紧闭,下人们都缩在屋里,连雪都懒得扫了。
温竹君坐在卧房的窗子前,手里拿着绣绷子,正认认真真和青梨一起绣东西玩儿。
外头雪花纷飞,屋里烧着燎炉,温暖如春。
温竹君再次被针扎了手指后,彻底放弃,无奈道:“罢了罢了,不锈了,我不会。”
她什么都能干点,但女红是真不会,绣出来的东西丑得很,自己看着都觉得好笑。
青梨接过夫人手里的绣绷子,又拿过笸箩,接着绣了起来。
“反正有我们这些丫头在呢,您就别折磨自己了。”
温竹君拿着钳子加炭,“对了,让你把粮食收拾下,送一半去隔壁,送了吗?”
周大人不是坏人,他肯定会将粮食送到必要之处,如今情况危急,更要有人镇守才是,生了乱子,对她也没好处。
青梨面色一苦,不自觉地拿针在头上划了划,“夫人,咱们真要给啊?万一有个不妥,那,那岂不是……”
温竹君摇头,“既然留下来了,那就不能扭扭捏捏,事儿要做得尽善尽美才不落人口舌,不然,自己人都骗不过去,有什么用?”
她这,可还有好几个太子给的护卫呢。
青梨心内忐忑,“夫人,万一呢?万一朝廷真的不理会,粮食也进不来,那我们怎么办?”
温竹君闻言半晌不语,她何尝不担心?但她也没有办法,只希望张炳之这老狐狸没有骗她吧。
“放心吧。”她朝青梨安抚地笑,“这一次,咱们会闯过去的。”
其实说这话,她心里也没底的很,权利博弈,她一个女人,真的有用吗?
青梨也赶紧安慰自己,“还有侯爷呢,侯爷是大功臣,肯定不会任由咱们在这吃苦的……”
又过了三天,周尧终于在都督府将士的护送下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万石粮食,算是暂时
解了燃眉之急。
不过,这一路应该很不容易,人消瘦了很多,脸上手上长满了冻疮,胡子拉碴的,跟外头的灾民没什么两样。
青梨得到温竹君的授意后,问他外头的情况。
周尧站在燎炉边烘了烘,浑身冷颤,接过青梨手上的茶盏,一饮而尽,总算恢复了。
“越往南,粮价越便宜,不过往北运可不容易,为了速度,这次光是运过来的费用,都快占那些米价的一半儿了。”
青梨点头,“这个无碍,有人会还给咱们的,你累了一路,快去吃点东西歇息吧。”
周尧忙点头,又急急道:“我方才听门房说,东家病重?可还好?可惜,我这次没有带药材回来……”
青梨推他,“东家的事儿你就别操心了,快去吧,后面还有好多事嘱咐你呢。”
温竹君都听到了,吩咐道:“运回来的粮食尽快跟总督署的人交接掉,不要留,以免生乱。”
青梨嘟囔道:“夫人,咱们真的不留一点?”
“不留。”温竹君摇头,“全都放出去,告诉周尧,让商队继续收购粮食,另外我病重的事儿,你一定要守口如瓶。”
她为了消息逼真,连房门都不出一步了,除了青梨跟周大人,没人知道她真实情况。
甚至为了防止被人看出来,她连吃食都减少了许多,半夜经常饿醒。
周大人一直过了两天才再次登门,不过走的是角门,静悄悄的。
他郑重地拱手行礼,“多谢夫人,若不是夫人这些粮食救急,北地百姓怕是死伤更多。”
灾难的开始,往往只是乱象的开端,现在情况比最初更加危急,没有粮食,又快到新年,快要压不住那些怨气冲天的百姓了。
有时候,真不想管这些破事,还不如像肃州一样,任由百姓捅破天去,也叫那些高坐明堂的人知道百姓的愤怒。
但也只是想想罢了,总不能身家性命全都抛掉,该做的还得做。
温竹君连忙扶他起来,“大人莫要如此,我只是做了一个人该有的反应,能帮到你们就好,只希望不要再死人了。”
周大人叹了口气,“若人人都像夫人这样心无杂念,事儿就好办多了。”
他没忍住,终究是透露了几句,“如今朝廷里参张大人的折子,跟雪花一样,陈年旧案也开始翻了出来,看情形,十分不好,夫人,大人本也想亲自感谢你,只是……”
温竹君点头,表示理解,其实她心里也不想跟张炳之见面,这人跟太子一样,极会煽动人心。
或许此刻,她也只是被利用而已。
“我能做到的也只是杯水车薪,北地百姓,还是要靠你们护。”
周大人离去的背影,在皑皑白雪中,格外萧索。
还未到小年,温竹君病重的消息便送到了各处,连玉龙县温梅君那都有一份。
安平侯府,含春院里,灯火通明。
夫人又将信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疑惑道:“病重?竹儿身子一向康健,怎么会病重?还要我们去东宫为她求个太医治病?她没写错吧?”
这玉京可离丰源远着呢,就算太子太子妃开恩,可这冰天雪地的,怕是等太医赶到丰源,黄花菜都凉了。
安平侯卧在燎炉旁,焦急地捏着腿,自从那次落马后,这腿就经不得一点风霜雪雨,时时酸疼。
“那丫头就是仗着身子好,老是贪凉胡闹,丰源那边冷着呢……”他站起身就往外走,“不行,我得去东宫一趟,好歹求个太医啊。”
夫人赶紧将他拉住,“你先冷静点,这大半夜的,东宫你也进不去啊。”
安平侯老泪纵横,悔恨不已,“怪我,是我非要她去丰源的,结果现在倒好,害得她在北地受苦,都怪我,还有那个臭小子,这是干什么呢?我得给他写信……”
夫人看他捶足顿胸的,也懒得扯他了,自己坐在一边冥思苦想,竹君这丫头一向聪明,从不会做愚笨的事,这信里的事虽然离谱,但或许不是本意。
那藏在信里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今年老是听说北边闹灾,但后面又没消息了,皇上身体不好,开春又是六十大寿,大过年的,也不好打听什么灾祸的事儿。
安平侯跟没头苍蝇似的在屋子里乱窜,“夫人,咱们得快些拿个主意啊,竹儿有事,不能不管……”
夫人拧着眉,又重新将信看了一遍,确认温竹君没有多余的话,只是让她去东宫求太子妃开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