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捡漏姐姐的亲事后 第201节

  他又摸摸梁钰的脑袋,“小殿下,明儿我还在学堂里等你。”
  太子妃等梁钰行完礼,才道:“胡大人,外头的事儿,还请您多照看些,太子的身子实在不宜打理朝政。”
  胡志微满眼复杂地点头,须臾眼中坚定,告辞走了。
  太子已经恢复了之前的状态,笑着看向太子妃,“今儿这药喝了,可有什么好处?”
  “竹记送来的冬瓜糖,放心,一点都不腻。”太子妃指了指梁钰手里的碟子,忍不住笑道:“都多大的人了,喝药还这么难。”
  太子满眼缱绻地看着太子妃,拧着眉一口将药灌下,随即闭眼嚼起了冬瓜糖。
  一边的梁钰小心翼翼的捧着小碟子,“爹爹,冬瓜糖好吃吗?”
  “好吃。”太子摸摸儿子的头,满眼温柔,还有期盼,“钰儿,胡大人是爹爹的老师,他也是你的老师,你要好好学,知道吗?”
  梁钰用力点头,大声道:“爹爹,我会的。”
  而此时的胡志微已经上了马车,他拿出袖子里好几条沁满血的帕子,泪水涟涟。
  大梁如果没了太子,未来堪忧啊。
  虽说东宫恢复了地位,可太子不良于行,是以一切有了变化,但又好像没什么变化。
  最明显的就是三皇子,从前三五不时留宿勤政殿,父慈子孝,但如今却时不时受到皇帝的呵斥。
  尤其得知太子不是装病,而是真的病得很严重,但三皇子还寻欢作乐,没心没肺,这使得皇帝大为光火。
  皇帝便下旨,召二皇子还朝,情势一时间越发晦暗不明。
  只不过,玉京平静湖水里,终于还是投进了一颗石子,泛起阵阵涟漪。
  正月一过,胡志微便上折,请皇上立梁钰为皇太孙,此言一出,激起朝野千层浪,一时间满朝文武都沸腾了。
  多数人都不愿意,太子身体不好,梁钰还小,现在立为皇太孙,岂不意味着皇帝百年之后,若太子也早早没了,一场厮杀不可避免?
  再说了,皇帝又不是只有太子一个儿子?
  当然,也有同意的,毕竟太子做了这么多年的太子,无论是品行还是治国之才,都无可挑剔,那小皇孙看着也颇有乃父之风,又是正统,有什么不行的?
  最重要的是,观其他皇子,要么资质实在一般,要么年岁太小,都不堪大用。
  这个事儿,自然也传到了北地。
  霍云霄毫不犹豫的要上折子支持,但被温竹君拦住了。
  “阿竹,请立太孙,这又没什么,总不能怀疑我跟钰儿勾结吧?”
  温竹君白了他一眼,“你叫太子师兄,唤他孩子钰儿,这还不够明显吗?”
  霍云霄气哼哼的将笔丢下,一言不发,扭过头生闷气。
  “好了,胡大人不是来信了嘛?太子金口玉言,叫你听我的话,好好配合。”温竹君捡起笔,笑道:“你说好的要为我作一幅画,可不能食言。”
  霍云霄叹了口气,听话地接过笔继续画了起来。
  温竹君也不吊他胃口,耐心跟他解释。
  “你好好想想,现在玉京那些人都还没吵完呢,你争什么?他们吵架是为了自己的利益,那些跟了太子那么多年的,肯定是要保钰儿的,不然一切付诸东流,还有许多当初没搭上太子的,这些人难道就不想冒出头?他们巴不得太子倒了,好叫别的皇子上位,他们也就有了新的机会,一朝天子一朝臣,你一个武将,本就跟东宫关系密切,凑这个热闹做什么?”
  霍云霄冷哼道:“哼,都是些墙头草。”
  他也不是想凑热闹,就是心里愧疚,要不是他,师兄怎么会病这么严重?
  “你不是墙头草,你是坚定地维护太子,我知道。”温竹君也有些无奈,牵扯进这种大事,总算不得好事。
  “所以你就更得忍住气了,你手里的兵,就是太子跟钰儿的后盾。”她面色严肃,郑重道:“梁巢当初跟你还有太子结了梁子,他倒向二皇子,这一点也不奇怪,种种迹象表面,二皇子也有心思,咱们就不得不防了,别着急,先静观其变,你要是上折子,不是满世界嚷嚷你忠于太子,而不是皇上,你这不是帮他,而是害他。”
  霍云霄心绪不定,画了半天,终于还是把笔给丢了。
  温竹君拿过画纸一看,纸上画得倒也像模像样,但也明显看出执笔人心绪不宁。
  她心内叹了口气,也不禁为太子担忧起来。
  又自嘲一笑,人随事走,无论是古人还是现代人,都比不过眼前人,人活着就是会有交集,出现种种感情,不可避免。
  出了那个小院子,能做的事儿变多了,不再拘泥于家宅后院小小争斗,心胸越发开阔,人生经历越来越丰富,古代现代的区别也渐渐模糊。
  她终究还是融入进来了。
  只希望一切能顺顺利利。
  冬雪融化,汩汩流向江河,春意汹涌。
  太子将再次请辞的折子递上去后,便将太子妃叫去,打算将一切都告诉她。
  太子妃泪眼
  朦胧,哭的不能自已,她不停的埋怨,“为什么不早说?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为什么要等到现在才说?”
  太子轻轻将她搂在怀里,有气无力道:“别担心,有伯远还有老师等一众忠臣,钰儿无虞,你好好辅佐,若遇到难解之事,便去问问竹君,她若是男子,必是能臣。”
  太子妃一把推开他,眼泪汹涌,“我问你为什么要等到现在才告诉我?那药是我一碗一碗喂给你的,阿钊,你好狠心……”
  “别哭,别哭。”太子被推得捂心口,还是挣扎着心疼地帮她抹泪,“阿离,造化弄人,已经改变不了的事儿,就别想了,听我的话,好好照顾钰儿……”
  太子妃见他面色煞白,只能忍下心头痛意,哀哀道:“你怎么肯定钰儿就能行?万一你算错了呢?万一父皇不答应,阿钊,你糊涂啊……”
  “我做了这么多年的太子,说实话,心有不甘。”太子轻轻摇头,表情渐渐晦暗,“别担心,我做不成,他们也休想,这个位置,只能是钰儿的。”
  他是真的不甘心啊,满腔的抱负,战战兢兢许多年,哪怕在夹缝中也想为大梁做事,只可惜……
  太子妃心头巨恸,伏在他身上大哭起来。
  得知皇帝要来东宫,太子依依不舍地推开太子妃,“将我送到那棵柿子树下,你们所有人都退下。”
  太子妃似是心有所感,眼泪大颗大颗往下砸,拼命摇头,“不,阿钊,让我和钰儿陪你,好不好?求你……”
  太子用力的喘着粗气,将太子妃推开,冷冷吩咐道:“抬我过去,你们谁都不许过来。”
  藤编软榻上铺了厚厚的毡毯,早春阳光大盛,太子身上盖着异常厚的羊绒毯,哪怕是这么晒,脸色依旧白得吓人,不见一丝血色。
  迎着阳光,温暖使得太子感觉身体似乎变轻了,不过他还得撑着,撑到父皇来为止。
  所有人都知道他聪慧,智计无双,他一无所求的时候,人人都觉得他在争,如今真的要争,他又觉得可笑。
  这一辈子,就像个笑话。
  太子被晒得眼睛有些胀,微微偏头,不经意间看到石凳下有一抹扎眼的浅绿色,早春时节,万物还未苏醒,满园子都灰扑扑的,一丝绿意也无。
  这株草,来得不合时宜。
  他怔怔地看着那抹浅绿,痴迷不已,浑然忘我,忽然心有触动,目光轻飘飘地投向院门,似乎一个高大威武的男子走了进来……
  看着有点像父皇,只是父皇现在是个干瘦阴晴不定的老头儿,和高大威武不沾边。
  太子只觉意识模糊,什么都想不起来,浑身暖洋洋的,就像当年伏在母后怀里一样。
  他淡淡收回目光,无神的眼睛还是望着那抹浅绿。
  须臾嘴角弯弯,太子满眼遗憾,含笑朝那株小草伸手,断断续续道:“……偏我来时不逢春……”
  第150章 捡漏的第一百五十天都是杀头的大罪
  宁和二十六年,春,皇太子薨。
  天子辍朝十五日,除服十二日,玉京不鸣钟鼓,除服之日止,文武百官素服举哀,行四拜礼。
  京中禁屠五日,停大小祀事与乐十五日,停嫁娶四十日。
  礼部议丧礼,种种繁琐事宜,一点不敢马虎,最后由皇帝敲定,加了一条,皇太子享四时八节祭祀。
  光最后一条就能看出,不可谓不重视,只是待遇越高,礼仪越繁琐耗时,也意味着皇帝内心越痛苦。
  从前子弱父壮,父慈子孝,后来子壮父弱,冷淡猜忌,如今太子身死,只剩皇帝满头华发。
  他再也不用担心会有人争权了。
  彼时三皇子被禁府中,跪祭太子,不许出门,二皇子尚未归京,太子薨逝的消息说不定还没传到他那。
  皇帝老来丧子,一时茫然无措,把自己关了整整一日,水米不进,满心悔恨,哀思无寄,便叫来了儿媳妇,将梁钰带进了勤政殿中。
  十岁的梁钰已经很懂礼节了,小小的人儿一身麻衣,哭得满脸是泪,还不忘给皇帝擦眼泪。
  皇帝望着有五分像太子的孙子,一时悲从中来,抱着梁钰老泪纵横。
  太子妃泪眼朦胧地望着皇帝,心内一片悲凉,如今人死了才哭,这眼泪是真是假?
  她按捺下心里的哀痛,磕了个头,“父皇节哀,保重龙体。”
  梁钰懂事地扶着皇帝坐下,“皇爷爷,您别哭了,爹爹说您是皇上,是天下臣民的父亲,要保重身体。”
  太子妃看到皇帝脸上露出一种怪异的神情,后悔、懊恼、悲哀种种情绪交织,映着越发深刻的皱纹,还有全都白了的头发,凄凉的紧。
  皇帝摸了摸梁钰的脑袋,哽咽道:“你爹爹还说了什么?”
  梁钰鼓鼓的脸颊上挂着泪,稚声道:“爹爹叫我跟着胡大人好好读书,还有跟霍叔叔好好习武,练好身体,将来长大了报效大梁,为皇爷爷分忧。”
  皇帝满脸欣慰,不住
  地点头,“好孩子,好孩子,你爹爹说得对,他就是从小身体不好……”
  太子妃望着一老一小说个不停,话基本都是梁钊提前教过的,想到梁钊,顿时泪水涟涟。
  不久之后,皇帝便疲惫了,让太子妃带着梁钰回了东宫,母子俩回去没过半个时辰,就有旨意过来。
  说是皇帝封梁钰为皇太孙,等除服后,命昭毅将军霍云霄持节,右相胡志微捧册行礼,礼部颁示天下。
  太子妃替梁钰接过圣旨,阖眸的一刹那,眼泪依旧忍不住滚滚而下。
  “昭毅将军尚在北地,如何能为钰儿持节?”
  来禀报的太监并不是一直伺候嘉宁帝的,换了一个。
  他连忙解释,“方才皇上已经下旨急递北地,让昭毅将军回京。”
  太子妃心头的石头彻底落地,一切都算到了,可他已经不在了。
  她抱着梁钰大哭起来,喃喃道:“他最后到底说了什么?说了什么啊?”
  但无人回答,也没有人能回答了。
  料峭春寒,北地积雪尚未融化,远山处还能看到皑皑白雪覆盖,阳光泼洒下来,犹如镀了层金粉,熠熠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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